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落日陷阱(砂梨)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
在第二个喷嚏到来之前,院长好心地给她拿来纸,关心道:“是不是天天在外面吹风,感冒了?”
总不能说她的鼻子金贵,对这些味道很敏感。
央仪想起一个比她更金贵的人,那个人受不了任何一点让人不适的气味。因此他的衣物都熏上了浅淡的香,座驾精洗过会开直了车门通许久的风,原因只是因为他不习惯精洗时沾上的那些人工香精。
还有,他不喜欢海风的腥味。
不喜欢这,不喜欢那的。
很养尊处优的一个人。
所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待得住这样有糟糕味道的房间。央仪觉得自己一定是神经质了,榕城这两个字凭什么非得跟他划上等号。
她揉揉鼻尖,继而摇头:“没有,就是最近没怎么见着您,想问一声。天气这么凉爽,您总关着窗。”
“年纪大了,稍微有点工作就头疼脑热。”院长回身,指指沙发上团作一团的毛巾毯,“生病了偷懒呢。”
“哦,这样。”
心底的疑虑彻底打消。
她关心了几句,又说:“院子里的墙绘画差不多了,要不要看看哪里还要改的?”
院长语气真诚:“你能帮忙我已经很感谢了,怎么还好意思提这提那。”
她笑了笑:“听说有人愿意捐一座新的福利院。以后要是有帮忙的地方,也可以找我。”
“真的可以吗?”
院长很是惊喜:“我们福利院一定是积大德了,接连碰到像你这么善心的人。”
“我提供点免费劳动力,怎么能和人家比呢。”
院长想起什么似的:“那位好心的先生跟你说的话很像,他说‘我就出点钱,微薄之力,怎么好跟那些义工比’。”
“他还会来吗?”央仪问。
“你说那位先生?”院长想了想,“后天上午可能还会再来一趟。”
第三天上午,央仪推了其他事过来福利院。
她依旧坐在墙下那个位置,套一件橄榄色工装围裙,给前几日的墙绘做修补。
这段时间,有几个小孩跟她逐渐熟稔,在她画画的时候会跑过来看着。义工说不能打扰,他们就安安静静,拿一根树杈,在旁边的沙地上学她的样子写写画画。
人天生对美好的事物有趋光性。
小孩子们更甚,喜欢好看的玩具,漂亮的人。尤其央仪性格也温柔,说话不紧不慢,很符合他们对妈妈两个字虚空的想象。
不能堂而皇之地叫妈妈,他们就叫她阿仪。
嫌阿姨这个称呼太老,央仪告诉过他们她的名字,于是几个小孩鬼头鬼脑的,悄悄叫她阿仪,央仪的仪。
这样护工听到了,只当是阿姨,不会说他们不礼貌。
跟她最熟的那个孩子在她坐下后不久便跑了过来,像往常那样盘腿坐在沙地上,一边仰头看她画画,一边说:“阿仪,院长办公室的客人来了。”
央仪停下笔:“怎么突然跑来跟我说这个。”
“我猜你想知道。”男孩说。
她抬起的手掌顺势托住腮,眼底的惊讶写得明晰:“哇,怎么猜到的?”
男孩露出高兴的小表情:“你会往那边看。我发现了。”
这次央仪由衷赞叹:“好厉害。”
男孩问:“你是想见客人吗?”
央仪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坦诚:“有点。”
“为什么?”他问。
“嗯……大概是想看看有钱的好心人长什么样吧。”
这个回答天衣无缝,就像义工给他们放奥特曼的时候他们想知道奥特曼底下到底是什么人一样,男孩充分理解这份好奇心。
他拍拍胸脯:“这好办。”
于是在自告奋勇去院长办公室送茶水的时候,小男孩很凑巧地将茶水不小心泼到了那位尊贵先生的裤腿上。他很有分寸,只泼了一丁点儿,不至于让充满善心的先生生气,但也足够让他起身,拍一拍裤腿。
这个时候,他再真诚地劝说,拉着人家的手连拖带拽往屋外最近的那个洗手池。
同在一个院落。
央仪随着脚步声,很清楚地看到了一截熨帖的西裤越过墙角,她下意识握紧画笔。
风很轻地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身形高大的男人被请到离她不到数米的洗水池边。
他抬眼望过来。
昂贵的西服,沉静的气质。
脸却是陌生的。

出于礼貌, 那位男士与她搭了话。
他确实祖籍来自榕城,但并不是长居,因此在榕城的圈子里央仪从未见过他。
她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疑神疑鬼了, 所以接下来的数天,即便院长办公室仍旧拉着窗帘,仍旧能感受到来自不知哪儿的视线, 她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这天回到家, 门口多了双意大利手工皮鞋。
来拜访央宗扬的客人里偶尔也有穿着考究的,央仪没太在意。
直入客厅,用于隔断的书柜后传来两道低缓的谈话声, 其中一道音色偏冷, 语速却匀缓。
只是几个字, 央仪便僵在原地。
视线被书柜阻拦,但她不需要看, 就能想象到男人闲庭信步的样子。他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 更不用说只是坐在那闲谈。
聊经济聊政治聊文学甚至是聊些不怎么正式的东西, 他都信手拈来。一边话题紧扣不放, 一边又分寸感很强,不让旁人听出他的态度来,就那么不咸不淡地说两句, 好似解闷。
当然,和央宗扬聊的时候, 央仪从他万年不变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认真。
她站在原地没动。
即便这样,也没能渐弱她的存在感。
听到关门声却不见动静,李茹从厨房绕出来, 手里端着果盘:“怎么光愣着?”
央仪攥了下手包肩带:“我好像有东西忘车里了。”
“你今天出门又没开车。”李茹瞪她,“魂不守舍的, 干嘛呢!快点过来帮忙,把果盘端过去。”
“我有事!”央仪急匆匆往门外走。
“有事也待会儿!”李茹差点拎她的小耳朵,快走几步在她耳边说,“鹤鸣来了,你没听出来?”
央仪抿抿唇:“没。”
李茹没好气道:“现在知道了吧?人家那么忙都有空来看你。你呢,往外瞎跑什么!”
要说之前还猜过他们吵了架,这会见央宗扬回来时同孟家二小子在一起,李茹又把猜测打消了。
应该就是有些争吵,但人家知道主动上门道歉。
台阶给这么足,不给点面子也不行。
李茹低声说:“收收脾气啊。真要有什么,等人走了再说。”
果盘被塞到手里,央仪很淡地哦了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绕过书柜。
与她所想一样,央宗扬架着老花镜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而他对面,是孟鹤鸣。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双腿交叠,像在面对一位真正的长辈那样,四平八稳的坐姿,手肘支膝盖上,上身前倾,正在同她的父亲讲一幅书法字。
听见声音,两人均是抬头。
“回来了?”央宗扬扶了下老花镜,“看看谁来了?”
他也望过来,只不过表情很淡,央仪看不懂。
脸色确实像是病后未愈的样子,眼下有淡淡的阴翳,嗓音微倦。见到她时,他的喉结很轻地滑动了一下,领下是一条黑金色领带,衬得他沉稳矜贵。直到起身,一枚泛着金属色泽的十字鸢尾花领夹落入她眼中。
她放下果盘:“妈说吃会儿再聊,我先上去。”
央宗扬没像李茹那样殷切,反倒是用无奈的表情看了看一旁的男人,笑:“从小就这脾气。”
“无碍。”他温声回应。
他们继续聊那幅字,间隙传来央宗扬温厚的笑声。
央仪脚步顿了顿,快速上楼。
到晚餐时分,楼下已经没什么响动了。
李茹叫她下楼吃晚饭,她开门听了半晌,确认没人才往下。
桌上摆着丰富的菜式,不像只有他们三人的样子。
她问李茹:“还有谁?”
李茹指指通往小院的玻璃门:“还能有谁,你爸陪着在外面喝半天茶了,你倒好,往楼上一躲。”
“……”
李茹凑过来:“是吵架了?”
“……”
“不说我也知道。”
“你们俩怎么吵我不管,谁道歉我也不管。”李茹说,“但人家上门了,你就得多少给个面子,该吃饭吃饭,该说话说话,别耍小脾气。知道吗?”
“我没脾气。”央仪说。
餐桌上依然只有两个男人谈话的声音。
饭后,李茹拉着央宗扬,一个劲使眼色:“说开了说不定就好了,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让他们聊聊。”
“你啊。”央宗扬无奈道,“我都说了是在饭局上偶然碰见才邀请来的,他们俩的事让他们自己——”
“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拎不清。”李茹语速又低又快,“要不是你女儿在家,人家能来作客吗?目的在这了,你别自作多情当人家真愿意陪你。”
央宗扬叹息:“行行行,是我自作多情。”
推拉门外。
傍晚才用过的小茶台上水迹未干。
央仪没有坐下来好好谈的打算,他们之间的话早就说完了。更何况,在没有央宗扬在的场合,男人也不用再伪装,眉眼里的冷淡显得那样清晰。
她安静坐了片刻,望向屋里的摆钟。
时间一摇一摆地过去,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金属烟壳轻敲在桌沿上,滑出一根烟。
他声音倦怠地问介不介意。
央仪没说话。
这会儿在院子里,室外。
随他的便。
她不说话,他便没有点燃,在指尖随意把玩。玩够了,懒懒抬一下眼,问她:“怎么不拿钱?”
屋里是央宗扬和李茹在厨房交颈探讨的模样。
不用想,这会儿爸爸正被妈妈数落。
央仪出神地看了会,随口说:“就当解约费吧。”
他眯了下眼,手腕微垂,抵在桌面上:“你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拿。”
她低低地应:“爸妈从小教的,太贵重的礼物不好拿。”
男人没什么表情:“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退回的先例。”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对吧。”央仪说,“这没什么的。”
孟鹤鸣有些烦躁,却说不出源自哪里。
手边的烟已经被拧皱了,沾了茶台上的水,变得狼狈不堪。他说:“过几天我让助理给你送过来。”
“你没听懂我的话?”央仪皱眉,“孟鹤鸣,我讲得很清楚了。”
“还有送的画。”男人平静地说,“我让人存在银行保险柜里,你什么时候想要了,自己去取。”
“……”
算了,如果收下能让他觉得舒心的话。
央仪不再反驳。
天不知不觉凉了下来,晚上的风不再有潮湿热意。她盯着那一小滩被风吹出褶皱的水渍再次出神。
所以,孟鹤鸣出现在这到底要干嘛?
总不能是专门为了跟她说,收下那些送出去的礼物吧?
他的面容隐在小院风灯下,人泛着淡淡的疏离感。说那些话的时候明明依然能嗅到不容置喙的掌控欲,但与之前又有些不同。
究竟不同在哪?央仪探究不出。
她本能地不喜欢从熟悉的人身上闻到冷淡气息。
不过再不喜欢也没办法。
分手这两个字已经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了性。
思及此,她神思回来一些,视线落在他胸前十字鸢尾花的领夹上,问:“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没事。”那根烟已经从中折断了,烟丝浸在水里,男人松开手,淡声说,“饭局上偶遇央伯父,他说难得到杭城,邀请我做客。”
原来是这样。
不是因为她。
央仪怔了几秒,忽然释怀。
孟鹤鸣说到做到,他说自己是不会回头的人必然就是。他选这条领带也是凑巧,没有特殊含义。
是她把自己摆错位置了。
于是之前装出的刻意稍稍收敛了一点,她抱歉:“我还没来得及和我爸妈说,不好意思,浪费你时间了。”
“不算浪费。”他很低地咳嗽了一声,才说,“维系人脉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有机会我会跟他们讲清楚。”
“暂时不用。”
央仪抬头:“为什么?”
男人的视线与她对上,融在夜色里晦暗不清:“央伯父才收下一幅很喜欢的字画,如果你这么说了,他改天就会退回给我。”
“我爸不是舍不得的人。”央仪认真道。
“我知道。”他低沉的嗓音沉进夜风,钻进她耳朵里,“对喜欢的东西忍痛割爱,感觉不会好受。晚一些说,让他开心,不好吗?”
央仪承认,他的话蛊惑到了她。
她偏开头:“总要说的。”
“嗯。”他道,“晚一点。”
夜风里坐了不到一刻钟。
他又咳起来,很低的一两声,很克制地压在喉咙里。
走的时候央仪给他拿了咳嗽药。
“一天两顿,记得——”她自己打住,手也收回,“算了,你有自己的医生。”
他的手却在她撤回前先一步拿过,掌心微凉:“知道了。”
她倚在门口,没送:“再见。”
“再见。”
男人阔步往前,没再回头。
央仪带上门,心里莫名腾出难言的感觉。好像这次才真正分割完,彻底与榕城那段时光说了再见。
她确信他们都已经足够心平气和。
下次见面,就当陌生人吧。
关上门不过几秒,李茹出现在她背后,无声无息的。把央仪心里说不明的感觉一下打成了泡沫。
她捂着胸口:“妈,你真的——”
“不送送?”
“他有司机,我送什么送。”
“还没和好啊?”李茹看出端倪来,“说说看,你俩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
李茹不依不饶:“嗯?”
央仪头有点大,刚答应人家晚点再说,这会儿只能往后再拖拖,摆摆手:“都说了没事,改天再跟你讲。”
撂下这句话,她转头噔噔噔跑上楼。
门砰得一声,把所有疑问都隔绝在了外边。
掏出手机,给方尖儿发。
央仪:【我觉得我得出去躲一阵。】
方尖儿秒回:【怎么讲?】
央仪:【我妈好可怕,她是劝和党。】
给福利院画完院里的墙绘,央仪就买了机票出发云州。
上次在云州,她和方尖儿只浅待了几天,还有好些地方没去玩过。
正好趁此机会游览剩下的景点,权当散心。
抵达云州后,天公作美。
和上一趟来时的闷热潮湿不同,这个季节的云州很适合旅游,风里残留着夏末温吞的热。
没那么燥,也没那么黏腻。
央仪不是寂寞会死星人,自己找攻略自己玩,中途还能发几张照片引诱引诱打工人方尖儿。方尖儿被她撩拨得很难受,只能怒发几条朋友圈斥责这种不讲道义的行为。
发出去不久,有人点赞。
方尖儿看了一眼,是路周。
她还不知道闺蜜把前男友的弟弟放在什么位置,看一眼就真的只是看一眼,没作反应。
万幸弟弟没有给她发消息问东问西。
方尖儿心想,还好还好。
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回复才行。
到了晚上,方尖儿接到家里来电。
她爸的声音听起来急赤白脸的,方尖儿第一反应是最近非常做人,没干一件坏事,也没瞎谈恋爱。
等问清楚了才知道,是奶奶在家摔了一跤,没视频看不见轻重,只能在电话里判断一二。
至于电话,还是托了人到村外打的。
她爸妈这会儿人都在国外,赶不回来,问她有没有空,去云州一趟,看看老太太怎么样。
方尖儿刚升职,一堆人动不动盯着她这个空降的。
又是新参加一个项目。
她犹豫再三,想到正在云州旅游的央仪。
电话打过来,央仪刚回酒店。
两人这么多年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她这边一说,央仪立马答应,说晚上就看看有没有车进山。
方尖儿不同意:“晚上不安全,怎么也得等到明天白天。而且我爸听说以后给我打这个电话都不知道多久时差了,不差这么点时间。老太太能好好托人打电话,说明没事,就是去看一眼,让他们安安心。”
“知道了,我明早一早就去。”央仪说。
方尖儿捧着脸感动:“太爱你了宝宝,有什么立马跟我说,我如果请得来假马不停蹄飞过去。”
这通电话完,她给爸妈说了一声。
又忍不住想发朋友圈炫耀自己的好闺蜜,临发出去,忽然想到什么,特意新建了一个分组,把路周拉进去——这条朋友圈屏蔽该组成员。
大事完毕,方尖儿终于心满意足。
第二天一早,央仪就接到了方叔叔的电话。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