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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认未婚夫以后(也望)


“仔细别让他听见。”温落雪有心为胞兄维系颜面,觑向江辰,转移话题道,“你跟来做什么。”
江辰理直气壮:“找虞妹妹玩儿。”
霍源也拨开人群挤了过来,折扇轻晃:“走,今儿殿下请客。”
自从得知霍源暗中恋慕表姐,虞茉看他的眼神便有些意味深长。只是尚不清楚表姐如何看待霍源,她道:“姐姐,你觉得呢?”
温落雪摇头:“让兄长陪他们好了,我们两个去找楼姑娘。”
“可以。”
姐妹二人手挽着手进了大堂,楼公子见了,忙不迭上前相迎。
谁知眼风扫过紧随其后的几位,步子急转,径直越过温落雪和虞茉,慌乱而恭敬地道:“不知殿下要来,有失远迎。”
赵浔颔首:“烦请楼公子安排相邻的雅间。”
楼逍不胜惶恐,也大抵猜测是沾了五妹友人的光,将楼心琼唤来:“还不快将两位小姐领去春华间。”
他则亲自送赵浔一行五人去往隔壁。
江辰还欲同虞茉多说两句,被赵浔钳住手臂,甚至,抽空朝温启使了个眼色。
后者身为兄长,自是不希望外男对妹妹多加纠缠,不论是胞妹抑或表妹。遂抬掌抵住江辰的背,同时扯住探头的霍源,客气笑道:“里面请。”
江辰:“......”
霍源:“不是,我也?”
“你也。”
今日来的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以楼家子侄辈亲自上阵招待。
楼心琼的庶妹殷勤接过虞茉手里的帷帽,羞于仔细打量她,只躬身邀客人入座。
“这里由我看顾便是。”楼心琼柔和地笑笑,止了庶妹倒茶的动作,转头示意手脚更为麻利的婢女代劳。
楼心悦怔了一瞬,颇有些不甘,却紧抿着唇不发作,慢吞吞地掩上门出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虞茉垂首品茶,并不多瞧多看。
楼心琼也无意编排,将写有菜名的花叶笺递与姐妹二人,介绍道:“后厨新聘了位南地来的膳夫,专做解暑的冰饮,不知莫雨妹妹可有忌口?”
“没有。”虞茉弯了弯眼睛,“我听表姐的。”
温落雪难掩愉悦:“京中有名无名的我都吃过,听我的就对了。”
说罢,做主选了三荤三素,外加七八道不易饱腹的甜点,供虞茉尝鲜。
待婢女领命退下,楼心琼侧目:“我同府里的妹妹们玩了几回桌棋,很是新奇,不知可方便采买一些放在雅间里?”
聊起生意,虞茉便不会“表姐长”、“表姐短”,思忖片刻,点头道:“自是可以。”
但温落雪略感担忧,双拳比了个相撞的动作:“会不会不太好。”
“此举若是不妥,姑娘尽管回绝。”楼心琼后知后觉,带着歉意道,“万不可为了照拂我的面子行事。”
虞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她方才认真想过,桌棋社的客户群体应是用膳后结伴寻乐之辈,和专程来食肆、酒楼谈天而后顺带玩几局的,在客源上存在细微差异。
“我所求的并非是独大,而是家喻户晓,寻常人也能玩得。有楼家帮衬着打响名号,反而是我沾了光。”
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楼心琼由衷赞叹:“莫雨姑娘真是个妙人儿。”
虞茉羞赧地吐了吐舌:“纸上谈兵罢了。”
楼心琼趁便又问:“姑娘的铺面,似乎和太子殿下——有些渊源?”
平心而论,这并非是值得心虚之事,可虞茉仍旧窘得耳后热烫一片。
“那地界满是年岁轻的公子,再适合不过。”温落雪揽着妹妹,打起圆场,“若开在你家食肆跟前,尽是些叔伯,怕要无人问津咯。”
“说的也是。”楼心琼应声,但笑意不达眼底。
菜肴很快上齐。
出门在外,虞茉矜持地奉行食不言。且她在宫中小住过几日,笼统学了些规矩,倒颇能唬人。
雅间一片静谧,外头的响动便被无限放大。
忽而,温落雪捕捉到略略熟悉的声线,当即行至窗边,居高临下地打量,果真见虞蓉亦步亦趋地跟在孟璋兮后头。
虞茉睁圆了眼,心道冤家路窄。
因记得楼心琼不曾与人交恶,温落雪体贴地道:“要去和孟三打个招呼么。”
“好。”楼心琼示意婢女开门,察觉到虞茉无意跟来,转头问,“在京中,低头不见抬头见,莫雨姑娘可要一起?”
虞茉笑着摇头,并不解释。
隔着一扇门,她听见表姐揶揄:“哟,今儿怎么没瞧见和你成双成对的七殿下。”
“你!”
孟璋兮拢于袖中的拳头紧了紧,怒极反笑道:“七殿下犹在禁足中,若是温姑娘想念得紧,明日我入宫替你美言两句,不谢。”
“那敢情好。”温落雪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目光投向缩在末尾的虞蓉,“你何时成了孟家人?”
虞蓉两边皆不想得罪,忙陪笑道:“偶然遇见,不知表姐竟也在此。”
“......”温落雪绷直了神情,免得当众翻白眼。
但因存了探听消息的心思,还是腆着脸跟去了孟璋兮所预订的雅间,留楼心琼代为照看虞茉。
说来也巧,隔壁雅间的门正好从内打开,楼逍招了招手:“五妹,你之茶艺曾得长公主当众称赞。叔伯方才送了上好的空山新雨,不若来为太子殿下点茶罢。”
闻言,虞茉“噌”地抬首,火气直往外冒。
为楼逍差使人时高高在上的语气,亦为赵浔奢靡香艳的作风。虽然,大概率是楼逍为讨好贵人而主动献媚。虽然,赵浔本人应当还不知情。
可害得她动怒,那便是赵浔的错,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但门前,楼心琼已经恭敬应“是”,带着歉疚面向里间道:“莫雨姑娘,我去去就回。”
“好......”
入口的甜酿瞬时不香了。
虞茉噘了噘唇,抱臂起身,在房中疾走两圈,犹豫着是否要去搅局。可又怕无端牵连了楼心琼,使得对方在楼逍面前难做。
不然,寻借口唤表兄过来,再由他出面?
转念一想,自己师出无名。总不能告诉表兄,她听闻旁的女子兴许会近身赵浔,遂不分青红皂白地吃味了。
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妒妇。
更加在意脸面的虞茉紧了紧拳头,忽然,闻见露台处半掩的窗柩被移开,撞倒一尊窄口花瓶。
她循声回望,眼前却蓦地罩下黑影,紧接着,面颊贴上热意阵阵的宽阔胸膛。
变故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惊呼。反倒因红唇张启,遭“登徒子”重而急切地闯入,舌尖被含住,肆无忌惮地搅弄,腰后也缠上难以摆脱的力度。
“唔——”
虞茉仓皇抬眸,撞入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而腰间玉佩随着剧烈亲吻而清脆相击,发出动听音节。
她该生气、该埋怨,可鬼使神差地卸了力,甚至微微踮起脚尖,令赵浔掠夺得愈加顺畅。

楼府婢女从东厨端来红荔,精致的瓷碟里拢共只有五颗,却足以展现对客人的珍视。
然而推开房门,三位小姐皆不见踪影。
名为子慧的大丫鬟环顾一圈,猜测贵女们兴许是去了孟三小姐所在的雅间,便轻轻放下,抬手示意众人离开。
殊不知,一帘之隔的角落里,赵浔正将少女紧紧搂在怀中。
口脂已被他悉数吞吃入腹,显露出原本的淡粉唇色,莹亮水润,因过度交缠而隐有肿胀。
虞茉深深吸气,嗔怪道:“有门不走,爬露台做什么。”
他避而不答,只施力抱着虞茉调换位置,双双藏匿于愈加隐秘的立橱一侧,兴师问罪道:“方才为何要对江辰笑。”
“这是什么话,我见谁不都是笑的?”她嘟囔,“旁人见了我也以笑脸相迎呀。”
赵浔咬肌鼓了鼓,不大甘愿地接受她的说辞,低眸:“那又为何频频看向温启。”
逼仄空间内,桃腮被迫贴着他的胸口,启唇辩解时,引起阵阵莫名的战栗。
他难以自控地垂首,快要将人吻住,却听虞茉略带无语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在看你。”
桃花眼瞬间愉悦上挑,嗓音却因质疑犹带着冷意:“是么。”
“所以,你偷偷摸摸爬窗,便是为了问这个?”
“......”赵浔拣着不折面子的提问答说,“楼逍忽然将他妹妹叫了过去,我才知此间仅有你在,原想走正门,无奈温启跟得紧,事急从权才选了露台。”
虞茉踮脚在他唇角印了印,艰难忍笑:“好一个事急从权。”
竟不知乱吃飞醋也成了紧要事。
但又念起不久前的自己,顿时有些心虚,轻轻地问:“听闻楼姑娘所沏之茶香气四溢,令人回味无穷,你怎么不和他们一齐坐着欣赏。”
岂料赵浔听完眉心微拧,沉思后悠悠开口:“我姑母更善此道,你若想尝,回头带你去公主府。”
“算了......”
牛头不对马嘴。
虞茉还想打听打听其他人,譬如表兄和霍源,可别在席间起了争执才好。谁知赵浔似能未卜先知,在她启唇吐露自己排斥的话语之前,重又吻了下来。
这回攻势温柔,宽厚掌心托着她的脸,不含情欲,却满是珍视。
她极快沉溺,循着本能回应,双臂在窄瘦腰身胡乱地蹭,颇有些爱不释手。
赵浔脊背僵直一瞬,不赞许地顿住:“别乱摸。”
却忘了虞茉从来吃软不吃硬,情急之下略显严厉的声线在顷刻间挑起了她的火气,偏要壮着胆子掐一把:“就摸就摸,有本事你别亲我。”
他被逗得眼尾弯翘,温声解释:“你若不收手,我怕是走不了了。”
果然,虞茉更加怜惜自己的淑女形象,忙推开他,紧张兮兮地张望一番:“表姐快回来了,你赶紧走呀。”
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令赵浔失笑,正欲再温存片刻,忽闻长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清和嗓音问道:“虞表妹,你在里面吗?”
是温启。
顿时,一个眉眼骤冷,一个惊慌失措。
“怕什么。”赵浔面无表情地吻了吻她的唇,凉声提醒,“我才是你未来的夫君。”
虞茉牵着他去往露台,头也不回道:“我要脸,谢谢。”
“......”
在她态度坚决地驱逐下,少年撩袍翻过阑干,神情落寞,眸色甚至染上了不易察觉的可怜意味。
虞茉登时心软,细声道:“你随表兄一齐走正门便是。”
闻言,赵浔面上总算多云转晴,点了点头。
她垂首理好衣襟,快步去开门,恰直温落雪与楼心琼一道回来,不免诧异:“兄长,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楼姑娘说,表妹独自在里间,是以想邀她过去坐坐,也能热闹些。”温启语气平缓地解释,“对了,殿下提出一会儿去周家画舫,你和表妹要去么?”
太子破天荒的邀约,换做从前,温落雪少不得要惊出几滴冷汗。
如今既知对方是未来的妹夫,便也无所忌惮,爽快应声:“行啊,那你别忘了转去铺子里带些棋盘。”
虞茉也佯作将将听见动静,悠闲地走近,探头:“表兄,你和霍公子还好吗?”
“表妹如何知道......”温启耳尖红了红,“一切都好。”
这时,周怀知被谴出来将温启叫走,尴尬地摸摸鼻头:“那什么,我新赋了一首诗。”
温启丝毫不作怀疑,朝两位妹妹颔首,旋即跟着周怀知回去。
待门前清净下来,温落雪揶揄地戳戳表妹,正想着打趣两句,突然新奇道:“你的脸好红。”
目光移至唇间,又补充,“口脂也脱了。”
“......”
短短几息的功夫,虞茉在心底骂了赵浔八百句。
幸而温家表姐十分纯洁,亲昵地揽着她进门,兀自推断:“定是吃了我最爱的烧鸭,怕你受不住,我还特地嘱咐少放辣子呢。怎么样,味道如何?”
虞茉舔了舔唇,作出意犹未尽的神情:“我独自吃了半盘,看来和姐姐又多了一个相似之处。”
见状,楼心琼不免艳羡:“你们两个,感情倒是极好。”
温落雪大抵知道楼心琼在府里的处境,忙安抚道:“你是长姊,那些个庶出的撑破天也顶多嫁作高门妾、寒门妻,熬至议亲,你的日子便会好了。”
楼心琼喉头发涩,轻瞥一眼虞茉,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莫雨姑娘怕是也要议亲了?”
时人及笄后,皆由主母张罗着相看夫婿,短则一年,长则三年。
但虞茉答不上来,咽下口中的甜枣后,模棱两可地说:“看缘分吧。”
“以姑娘的姿容。”楼心琼亲自为姐妹二人煨茶,眼睫低垂,辨不清神情,“何不参加来年的太子选妃。”
“嗯?”
她险些遭茶水呛住,“太子选妃?”
楼心琼柔和抬眸,偏过脸看向温落雪,半嗔半笑:“这般大的事,你竟也不知会莫雨妹妹。”
因东宫妃位虚悬,圣上去岁提出待太子过了十八岁生辰,凡家中有适龄女子皆可自荐。再由女官择相貌、品性、家世出众者,于殿前参与选妃。
京中贵女,人人皆知。
孟璋兮频频打造好名声,正是为了选妃做准备。早前刻意设宴接近虞蓉,亦是想着将竞争对手先一步扼杀。
温落雪有意私下里同虞茉说这事,遂含糊道:“我自个儿的亲事都不上心,哪里会惦记着妹妹的。”
而虞茉有心掩饰不悦,无奈她从未进修过演技课,又生性不懂得委屈自己,干脆起身道:“我过去找表兄问点事儿。”
她决计不要内耗。
于是,在楼心琼关切的眼神中,虞茉大摇大摆出了房门。
温启见了她,理所当然地上前相迎。而赵浔落后一步,被江辰拉扯着坐下,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人家表兄表妹说话,你去掺和什么。”
“......”赵浔冷冷侧目,“你一个被退亲的人,又是以何立场和我说这番话。”
江辰气闷:“你!”
唯有霍源看热闹不嫌事大,悠哉悠哉地道:“不然怀知再去插一脚。”
“我、我已经现作了三首诗。”周怀知苦着脸,“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想再作一首。”
虞茉碰上一贯和气待人的表兄,不自觉收敛起怒火,免得将人吓到,回头耳朵红、眼睛也红。
“可是等急了?”温启略表歉意,“今日原本应了陪你和小雪,不成想,反倒要求你二人陪我去画舫。”
闻言,轮到虞茉愧疚。
她岂会不知赵浔几人明为偶遇,实则是早有所料,特地缠上来的。
在此瞬间,甚至产生了丝丝怀疑——
自己究竟因何选择要狗狗祟祟地谈地下恋?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还是以为某些人会克制一二、矜持一二?
但瞒都瞒了,若是毫无缘由便主动说破,怪羞耻的。
虞茉顺着话头道:“我过来是问一句,表兄稍后乘周府的马车过去?”
“嗯。”温启弯了弯眼,解释说,“周兄今日兴致好,连作了几首咏莲诗。不过,个别措辞仍觉缺憾,留我一起探讨。”
内室,听了个全乎的周怀知,生无可恋地闭目。
楼逍兄妹亲自将宾客送至阶前,温府、霍府、周府的马车已提先半刻钟候在外间。
赵浔抓着江辰和霍源走了,温启则与周怀知并行。
虞茉朝楼心琼再三谢过款待之谊,随表姐上了马车。
“你可知虞蓉为何跟着孟三?”温落雪半点也藏不住话,耳语道,“感情是孟璋兮将她当作了你,也不知怎地识破了,但笑脸已经摆出,想收也收不回。”
她轻轻“咦”一声:“可是上回姐姐提过的宴席。”
“对呀,当夜还亲如姐妹,隔日就变了味。”
从时间来看,与七皇子在东宫意外撞见虞茉之事能对上。虽说赵恪仍在禁足,但圣上并未严苛约束,递信出宫或有人来探视,便宜得很。
虞茉道:“看来,七皇子已将我与阿浔的关系说了出去,只不过,'虞茉'乃已逝之人,所以怀疑到了虞蓉身上。”
“原来如此。”温落雪加重咬字,笑着开口,“方才某人听见你家‘阿浔’来年要选妃,气得脸都红了。哎呀,那是圣上见太子殿下久不开窍,想着张罗些各式各样的美人,兴许能从中择出太子妃。但现在既有了你,选妃定然要取消咯。”
“不提他。”
“羞什么。”温落雪倾身,目光恰扫过她耳后的红印,狐疑,“遭蚊虫咬了?位置还挺刁钻。”

温落雪好奇地搓弄着一抹红意,虞茉微微怔愣,极迟缓地忆起昨夜的荒唐。
定是赵浔抱着自己坐于铜镜前时弄出来的痕迹,薄唇几乎将她的后颈、耳廓、肩背吻遍,低低喘息声也仿佛犹在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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