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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认未婚夫以后(也望)


六七年,那便是原身九岁左右见过最后一面。
虞茉放下心来,眼帘微抬,将温家表姐打量几息,发觉彼此俱是饱满的鹅蛋儿脸,至于眉眼,表姐应是更肖似其母亲。
“你在霍家,住得可还习惯?”温落雪亲自斟茶,却羞于直视,稍稍偏过脸同她搭话,“祖父、爹爹,还有姑母,我们皆挂念着你。”
语中关切十分诚挚,虞茉自然动容,便诚实道:“昨日刚到京城,尚未适应。”
“是么。”
说着,温落雪忍不住又偷瞧她一眼。
因要绘夏莲,雅间窗户大开,清风窜进,吹拂起虞茉鬓角的发丝,仿佛是画中人活了过来。
难怪太子殿下会为表妹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温落雪吸了吸鼻子,轻声问:“你不愿回家,可是怨我爹爹?”
闻言,虞茉微感讶异,转头用眼神询问鹂儿。
鹂儿忙解释道:“刚来温府之时,太傅大人已卧病在床几日,我们也以为小姐当真凶多吉少,便刻意略去一些伤心事不提,包括您被灌毒药失了记忆一事。”
“原来如此。”
她正欲夸赞此举甚好,不至于令老人家病情加重,身侧的温落雪却先一步哭成了泪人儿,用丝帕紧掩着唇,丹凤眼通红一片。
虞茉只好示意鹂儿退下,将表姐揽入怀中,温声安慰:“都过去了。”
“他们,他们怎能这般对你。”温落雪抽噎着,“若不是你自个儿福大命大,便是死了两回。”
“是呀,所以今日来寻表姐帮忙。”
温落雪登时坐直了身子,郑重道:“我这便回府,让祖父、爹爹、姨父,将此事告知圣上,要他们全都人头落地。”
“且慢。”
虞茉的芯子毕竟生长于和平年代,万事讲求法治,她也自问做不到动辄要人脑袋,便细细说来,“虞......知州他与我的父女情分早已断绝,外祖和舅舅若是想为各自的女儿、妹妹讨回公道,不必顾及我。”
“至于柳姨娘,她谋害我两次,属于杀人未遂?还请表姐助我搜集罪证,再移交大理寺。至于是生是死,皆由律法决断。”
“最后是虞蓉,她经年霸占我母亲遗物,苛待我院中忠仆,但罪不至死。此番上京,她定会攀附贵女,兴许也要来寻两位表姐。那便让她乘兴而来,颜面扫地而归。”
温落雪不赞许地道:“凭什么轻饶了他们。”
“表姐。”虞茉枕着她的肩,撒娇道,“我打听过了,当今圣上仁爱,不喜仗势欺人。外祖清白半生,温家亦是声名在外,何至于为了小人弄得晚节不保。”
一声“表姐”,简直将人的心也喊化了。
“都依你。”温落雪笑着摸摸她的脸,“兄长下旬便能回京,柳巧儿交给他来办最是妥当,虞蓉那边儿,我先去打探着。”
虞茉点点头,也存了些私心,问起:“江家......江四公子,如何?”
她实则想求证,房中可有姬妾、通房,又是否有关系暧昧的女子。信任是一回事,背调是另一回事。
温落雪却笑意微僵,后背沁出冷汗。
只因素来如山巅雪一般高不可攀的太子,竟亲自登门,命阖府上下不得在虞茉面前透露他的身份。
个中缘由不得而知,但能肯定的是,太子殿下明显心系于她。
江辰也好,温启也罢,想必皆是无缘抱得美人归了。
是以,温落雪不敢多言,装傻道:“江辰?我与他素无往来,且你先前‘死’过一回,祖父悲痛之下做主退亲,要将你留在咱们温家。”
虞茉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口说道:“表姐不曾和他一同入学宫?可听过什么不好的传闻,尤其是,男女方面的。”
“没有。”温落雪如实答,“除了时常被大将军揍,并无不好的传闻。”
“......”
她想象了一下赵浔被蓄着络腮胡的壮年男子追着揍的场景,莫名诡异,不禁狐疑:都说“本性难移”,他竟能从熊孩子大变为端方君子?
忽而,毫无征兆地下起雨,淅淅沥沥,拍打在窗柩。
温落雪起身拂开被风吹鼓的纱幔,兴冲冲地招手:“茉茉,快来瞧呀。”
虞茉依言过去,凭栏远眺,见雨打莲叶,水天相接处架起淡薄长虹。
楼船内的客人皆被雨虹齐出的景观所吸引,纷纷开窗;更有甚者,撑伞走上甲板。
姐妹俩并肩而立,一面说体己话,一面看底下窜动的人头。
殊不知,自己亦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景”。
一墙之隔的辛金间内。
孟璋兮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赵恪淡然收回眼,阖上窗,看向双目通红的表弟郑畴,略微不耐道,“吵。”
郑畴忙不迭噤声,求助似的瞥一眼孟璋兮。
后者会意,打起圆场:“圣上既有裁夺,你我便不该多提。今儿琼妹妹亲自煮茶,何必再为俗事烦扰。”
赵恪一言不发,揉了揉眉心。
今晨,御史上本参奏,郡守意图谋害储君,当以律法除以极刑,家眷悉数贬为罪奴。
国舅郑氏一族,五日后举家迁离京城,无诏不得回。淑妃死罪已免,也未打入冷宫,但从此难以翻身。
孟璋兮行至赵恪身侧,柔声安抚:“圣上有仁爱之心,并未迁怒与你,太子殿下也感念血脉之情。待风波平息,明年也该赐府加封,你仍是尊贵无比的七殿下。”
赵恪嘲讽地扯了扯唇角,反问:“你说,他昨日去过温家?方才找温落雪打听出什么了?”
孟璋兮面色微冷:“总不能是看上温二。”
“确实。”赵恪抱臂,似笑非笑道,“忘了告诉你,我这九弟已经有了心上人。”
话音一出,孟璋兮顿住,身后也传来茶盏落地的碎裂声。
赵浔差内侍择几身换洗衣物,打算一并带去别院,这时,庆炀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殿下,江四公子已经行过涠阳,再有五日便能入京。”
空气凝滞了一瞬。
他眉峰微抬,淡声:“本宫知道了。”
回至高墙之内,赵浔也恢复了以往的不动声色,笔尖未顿,流畅地作出批注。
等处理完公务,换一身便装,漫不经心地问庆姜:“她在何处?”
庆姜回禀道:“先是去了周家茶坊,用过午膳,已被温二姑娘送回别院。”
“好。”
他出了宫门,径直去寻虞茉。面色依旧沉静,唯有眸中深不见底,昭示着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淡然。
江辰定是知晓了她尚在人世,这才比预想中快了半月赶回。
需得在此之前做些什么才是。
赵浔深谙太子之位并不会令虞茉侧目,她的感情向来直接纯粹,喜欢便是喜欢,欺瞒便是欺瞒,与身份无关。
原本是想等虞府家务事了清,再向她坦白,届时即便有怨,他也有大把时间徐徐图之。
但若江辰提先回来,局势势必会脱离掌控。
一面是刻意隐瞒,直至有了肌肤之亲的卑劣之徒;一面是名正言顺,从家风到渊源皆合心意的未婚夫。
虞茉会作何选择?
他不敢赌。
眉宇间的冷意,直至进了别院,仍未减褪分毫。
“呀,还当你要酉时才能过来。”虞茉起身相迎,“谁惹你不开心了?我看庆言、庆姜的脸色都不大好呢。”
赵浔反手阖上房门,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在虞茉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他指骨一屈,勾落层叠纱帘,霎时光线暗下。
“茉茉。”赵浔跪坐着,指腹轻轻摩挲她的侧脸,居高临下地问,“与我定亲如何?”
她微微启唇:“为……唔……”
发觉并非是他所期待的音节,赵浔俯身吻住,舌尖毫无阻力地探入,时重时轻地逗弄。
经历了感受极佳的一夜,虞茉很难把持住,登时迷迷糊糊地回吻,小手探入他因烦躁而扯开些许的衣襟。
赵浔纵容着她,薄唇带着轻柔力度,嘬了嘬腮畔软肉,喘息道:“与我定亲,只是定亲,可好?”
顾名思义,“定亲”非是“成婚”。
只是先由长辈出面议妥亲事,官府再过文书,从此互为未婚夫妻。至于成婚,等时机成熟,或是年岁到了,另择良辰吉日。
虞茉早便察觉,入京之后,赵浔敏感更甚往常,好似笃定了自己会随时弃他而去。
是因外祖做主退了亲的缘故?
古人看重名分,赵浔也曾向她讨要过名分。想了想,虞茉摸一把肌理分明的胸膛,脆声道:“好,先定亲。”
静了片刻,他怔怔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与你定亲。”虞茉环住他的肩,微微施力,交叠着躺倒在床榻,语中满是笑意,“我也想和阿浔日日相见,想让阿浔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们定亲吧。”
赵浔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疑心是他听错,末了,自我反驳道:“你分明不愿意。”
“……”
虞茉觑向他大敞的领口,只需轻轻一扯,便能自肩头剥落。
少年躯体蕴含着健壮之美,肌理起伏分明,却不夸张。肤色因常年隐于衣下而白皙如玉,以至于两点薄红格外惹眼。
她咽了咽口水,用气音艰难道:“你成日故意、故意色……诱我,还管我愿不愿意,你不是就盼着我说愿意?方才一言不合便要堵我的话,应了你,反倒不肯信。”
赵浔瞳心发烫,绯红自耳根烧至了双颊,连脖颈往下也微变颜色。
他低笑一声,将脸贴进虞茉的掌心,情绪外露地道:“茉茉,我很高兴。”
尾指抵着赵浔颈侧,感受到强劲有力的脉搏,与她乱撞的心跳交织成鼓点,直观地诉说着情意。
虞茉不免勾了勾唇,指尖拂过他精致的眉眼,笑说:“你想什么时候议亲?”
“初八。”赵浔不假思索道,“来的路上我已提前看过,是今月最宜嫁娶的日子。”
她掐指算算,今日到了初五,初八便是大后日,倒也足够打点两方亲眷。
但是,虞茉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腰腹,为难地开口:“议亲可否从简?虞长庆毕竟是我的生父,柳姨娘母女俩也是我名义上的家人。若是让他们知晓,腆着脸来认亲戚,岂不是跟吃进苍蝇似的。”
“初八那日,我来接你进宫。”
“嗯?”
赵浔将外袍并着中衣悉数扔出帐外,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拿至唇边吻了吻:“明日后日,我会打点好一切,你无需费心。至于温家,你尚需时间与他们熟悉,便也由我去做说客。”
虞茉调皮地掐住他的脸,另一手在肩口画圈,懒声问:“听你的意思,议亲也无需我亲自到场?”
他冷冷抬眼,警告道:“你尽管试试。”
“……”虞茉噘了噘唇,识趣地改口,“既是初八议亲,在此之前,我想去大佛寺烧香。”
“好。”
赵浔心满意足地拥她入怀。
虞茉望向轻盈摇曳的纱帘,再看看单纯凝望着自己的赵浔,鬼使神差道:“你确定不做点什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无可奈何道:“眼下天还亮着,再等等。”
顿了顿,红着脸补充,“等夜深了,随意你摸。”

晚膳时分,去了某处用来避暑的私邸,坐落于山间,满目苍翠,清风习习。
内侍搬来几坛陈年佳酿,悄无声息地退离,只余二人对酌。
虞茉支着脸,看他从酒杯中匀出堪称是吝啬的一口,递了过来:“尝尝。”
她噘了噘唇,宣示自己的愤懑,手上却诚实地接过。先端至鼻尖轻嗅,继而试探着伸舌舔了舔。
淡粉一截霎时变得水润诱人,令赵浔眸色微暗。
“咳咳,好难喝。”虞茉被辣得直呛。
赵浔失笑,盛一碗御厨熬的鸡汤,亲自舀了喂她。
已提前剔骨,不添加佐料,置于炉上用小火慢炖,完全激发食材本身的鲜味。
她眼睛亮了亮,夺过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好奇道:“是广膳楼的?还是悦来轩?我喜欢。”
知晓虞茉口味挑剔,入京后每日的膳食俱出自名厨之手,但能得她夸赞者寥寥无几。
闻言,赵浔趁势自荐:“是家中用了一二十年的老厨子,你若爱吃,定亲后过来小住如何?”
她果然上勾,点点头,着急地追问:“还会做什么?我近来有些嗜甜。”
“初八带你亲自去问问看。”
说这话时,赵浔神色一如往常地淡然,可若仔细辨别,会发觉他眉宇间满是松弛。
害得虞茉耳尖发烫,嘀咕道:“定个亲而已,当真有这么高兴?”
“……”他凉凉掀了掀眼皮,口中却故作体贴道,“你似是不大情愿?无妨,直说便是。”
这比晨霜愈加冻人的语气!
虞茉在桌下踢踢他的脚尖,微红着脸,偏要呛声说:“对,我不情愿,今晚你也不许对我做那种事。”
赵浔难以自控地回想了几个片段。
少女潮红的脸,破碎的喘息,紧紧箍着他肩背的双腿,还有陡然拔高的轻吟。
他喉头一紧,玉白面庞染上酡红,干脆掩饰性地端起酒杯,佯作吃醉。
见他一杯接又一杯,连眉头也不皱,仿佛在喝琼浆玉露。
虞茉不免怀疑:“你方才是不是故意给我倒最难喝的酒,好喝的都自己留着呢。”
“……”
赵浔被生生气笑,舔了舔唇角,示意她逐个去尝便是。
得了准允,虞茉欢呼一声,挑拣西瓜似的左敲敲、右闻闻,选了果香浓郁的那坛。
一入喉,神情呆滞。
“你们为何会喜欢把酒言欢。”她一言难尽地开口,“确定不是自找苦吃?”
赵浔目光落向她湿润后越显娇媚的红唇,心不在焉道:“对。”
对什么。
但秉持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她将余下半杯喝掉,不多时,脚下变得轻飘飘,俨然进入微醺状态。
倒也清醒,且感官比往常敏锐,只情绪被无限放大。
虞茉朝他张臂,既喜且忧地感叹:“想不到我也要英年早婚了。”
赵浔箍着她的后腰,掌心微微下移,面无表情地掐了掐,语气森然:“不许后悔,否则……”
“否则什么?”她挑衅地扬了扬眉。
“否则。”赵浔垂首,用鼻尖刮蹭过茱萸,“我便将你绑回去,藏起来,谁也不能觊觎。”
语调过于平稳,似在谈论菜色如何这类无关紧要的事。
是以虞茉并未放在心上,笑盈盈地捧起他的脸,重重印了印:“要将我绑去何处,你的寝居?还是你的榻上?连沐浴也由你亲自伺候着?”
酒意作祟,言辞难免比往常露骨。
她也不怕羞,含情杏眼一瞬不眨地凝望着他,期待从这张满是正经的脸上得见惊慌失措。
谁知赵浔静静思忖了几息,指腹暧昧地滑过她的心口,唇角微扬:“就按你说的办。”
“……”
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更深夜重,花丛间的萤火纷纷跃出,幽绿光点忽闪忽闪,似天幕繁星投在地面的倒影。
赵浔背着她穿过一片竹林,“哗哗”水声由远及近。
虞茉抬眸望去,见是人工凿成的瀑布,底下池水并不深,至多没过腿根。
“快放我下去。”
她玩心大起,褪了鞋袜,提着裙裾去踩水。
赵浔眼眸含笑,抱臂倚在树旁,浸满温柔的目光静静追随着她。
很快,虞茉浑身湿透,乌发凌乱地贴在鬓角。她余光见某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悠然姿态,眼珠滴溜一转,“跌坐”在地:“阿浔救我。”
他面色瞬时冷下,三步并作两步,将人从池水中抱起。
失了沉静的黑眸扫过白皙踝骨,不见伤口也不见肿胀,正欲问她可有不适,却撞入一双分外狡黠的笑眼。
虞茉洋洋得意:“看,骗到你了吧。”
赵浔紧了紧后槽牙,怒气翻涌,罕见地厉声道:“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她脊背一凉,颇识时务地点点头,也忍不住解释:“谁让你不下水陪我玩儿。”
“呵。”
他觑向濡湿后紧密包裹着曲线的素色衣裙,眸底冰冷被某种深沉的危险所覆盖。
虞茉略不自在地抬掌掩住,他低声笑了笑,神色重又变得温和:“夜深了,是时候做点什么,对吗?”
“可、可是。”她被引导着环住他的肩,双腿岔开固定在劲瘦腰间,以相拥的姿势去往池水暗处一平滑巨石旁,不忘问出困扰了半日的疑虑,“可是,爽的又不是你。”
赵浔并非时时能瞬间会意,费了几息联系前言,桃花眼微挑:“你怎知我不是甘之如饴?”
二人坐于石面,水流堪堪没过她的臀尖,浮力托起双足,令人有一种轻盈若飞的错觉,奇异而舒适。
她舔了舔唇,欲差使赵浔端些果肉来吃,岂料身前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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