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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认未婚夫以后(也望)


萧芮音没好气地拍他一掌,半是高兴半是醋道:“有生之年,能从你口中听见‘求’这般的字眼,我该去烧香才对。”
“……”
“瞧瞧,瞧瞧,又演起了锯嘴葫芦。”
萧芮音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父皇整日吵得人心烦,做儿子的倒是个惜字如金的。什么两情相悦,怕不是诓我?娇滴滴的小娘子,能忍受你闷不吭声的脾性?”
赵浔蓦然红了耳根,语气却依旧沉稳,谦虚道:“应当能忍受。”
“说说看,是谁家的女儿?”
“温太傅远在萤州的外孙女,不过,现下随儿臣一同到了京城。”
许是和虞茉朝夕相处,时常要哄她,赵浔不比从前寡言,简略地交代了二人相识的过程。
听后,萧芮音掩唇揶揄:“别人救了你,你便闹着以身相许?”
“……”
“又来了。”她不禁失笑,接过画像,“模样倒是出挑,难怪你放着好好的东宫不住,要往别院挤。”
太傅虽为人古板,却是良师,孙辈之中,温启与温落雪亦是出挑。
同为温家后代,想来虞茉也不遑多让。
萧芮音目露赞赏:“所以,你是求我帮忙探一探温太傅的口风?”
“不是……”
赵浔深深吸气,连脖颈也通红,带着明显的羞赧道,“儿臣恐夜长梦多,想后日便邀太傅入宫议亲,只是父皇……还请母后代为告知。”
这回,轮到萧芮音语滞。
可转念一想,旁人家的孩儿时常闯祸,回了府中,撒泼打滚求母亲庇护。
她却从未有此体验。
但今日,太子忧心圣上不应,求她来做说客,离撒泼打滚虽远,却也称得上殊途同归。
瞬时,萧芮音眼中浮现薄薄泪光:“十七年,这还是你第一回求我,做母亲的岂能不应?不过为何匆匆忙忙,礼数难全,准备亦不充足,平白委屈了人家。”
赵浔不答,只解下玉佩,黑眸微闪:“母后,您还记得它的来历么。”
她端详几眼,“咦”了一声:“这不是你从江家小子手中赢回来的?当时如何劝都不肯退还。”
“嗯。”
“等等。”太子不会无端提及旧事,萧芮音揉了揉额角,回忆,“江夫人似是说,这枚玉佩乃江辰的定亲信物,江家是同何人定的亲……”
赵浔适时提醒:“探花郎虞长庆的嫡女。”
待将诸多人物串联起来,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周朝皇后怔了怔,迟疑道:“你把江辰的未婚妻,给抢了?”
不待太子作答,她又“噗嗤”笑出声来:“倒像是你的性子,鲜少喜欢什么,可若真瞧中了,说什么也要得到。”
他眼睫轻颤,算作默认,抬眸道:“母后,你会帮儿臣的,对吧。”
能从太子口中听到近似撒娇的话语,萧芮音直叹稀罕,也只能“助纣为虐”。
她思忖片刻,有了主意:“虞家娘子离京十余年,想来与江辰并无感情。这样,你仔细盯着礼部,我差人去请江夫人入宫一叙。”
“多谢母后。”赵浔唇角微微上扬,压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放下。
萧芮音将儿子的神情看在眼里,轻笑一声,从妆奁中取出成色极佳的镶金嵌宝珠玉镯:“这是我与你父皇定亲时,太后所赠。你转交给虞家娘子,权当是未来婆母的一点心意。等后日正式议亲,我自有更好的东西赠她,将来再由她传给孙媳。”
赵浔再度躬身,眉宇间噙着少年人得偿所愿的快意。
回至东宫,清点过礼簿,他着人去取玉佩。这时,内侍来报:“殿下,霍小世子与周公子求见。”
“......”
赵浔从满桌书册中抬眸,略略思忖,颔首,“让他们进来罢。”
酒香先一步飘入,再是霍源因兴奋而拔高的嗓音:“阿浔,说件稀奇事儿,你知道我们在街上瞧见谁了?”
他将折子阖起,示意好友去往偏殿,淡声:“谁。”
“江辰那小子——”
赵浔顿住,清凌凌的眸中闪过杀意。
霍源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补充,“的、未婚妻。”
直至夜深,赵浔方顶着一脸倦容出现。
仆妇麻利备好热水,支起素白曲面屏风后退下,不忘顺手将房门掩紧。
虞茉身着自制无袖睡裙,露出纤细白皙的四肢,侧卧在床,状似在读话本,实则偷偷摸摸端详他宽衣。
有了几次放纵,吻过、触过、感受过,彼此俨然成了世间最为亲密之人,虽免不了脸热,但无必要再遮遮掩掩。
见到她,赵浔面色稍霁,暂且不去回想兵荒马乱的一日。
修长指节灵巧地解了蹀躞带,再是外袍,不避不让,将挺拔身姿展示于人前。
块状腹肌随着动作微微鼓动,愈发沟壑分明,仿佛是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映衬着少年蓬勃的力量与朝气。
最后,余一条中裤,包裹着颀长双腿,在虞茉眼巴巴的注视中迈向浴桶,隐于山水屏风之后。
“......”
倒是脱干净啊。
寝居宽敞,从卧房走至浴房,实则有一二十步。她闲着无事,抱了软枕小跑过去,在圆凳坐定,望向屏风上朦朦胧胧的剪影,闲谈道:“你母亲答应了吗?”
淅沥水声稍停,传来他不含温度的质疑:“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谁后悔了?”虞茉探头,飞快扫一眼淌着水珠的胸膛,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我是担心出什么岔子。”
赵浔无奈地睇向她:“坐好。”
“哦。”她不情不愿地回至屏风后。
还有许多事要交代,赵浔并未耽搁太久,换上提前备好的寝衣,将“监官”抱起,在她柔润的唇上印了印。
虞茉手脚并用地缠住他,目光落向一大一小的木盒,好奇道:“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嗯。”赵浔稳稳托着她的臀,腾出一手揭开长形木盒,里头摆了两枚鱼状玉佩。他嗓音恢复温和,隐隐含笑,“我们的定情信物。”
太子私库中的和田玉,加上大周名匠,赶制了几日,总算在议亲前完成。
她虽不懂玉器,却能分辨出美丑,爱不释手道:“好漂亮,我得收起来,别一不留神给磕坏了。”
听她语中欣喜不似作假,赵浔满腔郁气顿消,垂首吻了吻:“从明日起便戴着它,不许摘下。”
至于旧的一对,早已被他藏在谁也寻不到的地方。
“还有一盒是什么?”虞茉探身去取,讶然,“好大好圆的宝石。”
“这是我母亲赠你的手镯。”
她兴致勃勃地戴上,晃了晃:“看来议亲之事进行得很顺利嘛。”
赵浔抱着她回至榻上,问起白日琐事。她事无巨细地说与他听,连偶然遇见楼姑娘和霍源二人也粗略提了一遍。
“好。”他亲昵地埋在她颈间,声线慵懒,“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记得差人来问。”
虞茉亲他一口:“知道啦。”
倘若事事由赵浔打点,自会是简易模式。
可虞茉坚持亲力亲为,除去借用了文莺并一位经验老道的管事,从出资到洽谈,皆由她自己出面。
连温家表姐有意代为付账,也被她推拒。
只因折腾出一间铺面,并非是为了生计,全因虞茉在此间拥有得太少——
亲眷,非是她的亲眷;
姻缘,非是她的姻缘;
她迫切希望透过自己的力量将什么抓在手中。
虽说钱财、人脉仍沾了原身和赵浔的光,可支撑起桌游铺的点子,却独属于躯体里的后世灵魂。若能成事,于虞茉而言会是莫大的鼓舞。
“阿浔,你可知相识之初,我为何不愿上京,还一门心思劝你解除婚约?”
寝衣下缓慢游走的手微顿,赵浔抬眸,示意她继续。
虞茉却狡黠一笑,卖关子道:“后日再告诉你,免得某些人太得意。”
起初,她认为江、虞之婚乃是原身的际遇,随着感情加深,难免会计较起纯粹与否。
譬如,他究竟是倾心于她,还是倾心于有一纸婚约的未婚妻子?
又譬如,若她并非虞家女,若婚约对象另有其人,赵浔可还会生出爱慕?
幸而两人的相遇出自偶然,非是抢了旁人的际遇,也非是沾了旁人的光。听闻温太傅出面退亲,她心中仅存的芥蒂也随之消散。
“阿浔。”虞茉凑近,在他耳畔轻轻道,“你是我自己得来的,你、属、于、我,知道吗?”
温热鼻息顺着耳廓渗入,撩得心尖发痒,而话语中的占有亦取悦了他。
赵浔果断地含住嫣红的唇,缱绻情话模糊在齿间:“你是我的。”
寥寥几字,却令她瞬间情动。
虞茉启唇迎他,循着本能吸吮住舌尖,作出挽留之姿,恨不得将彼此合二为一,彻底不分离。
急切而细密的吻,轻易抚平了赵浔内心深处的不安。他克制着不断上涌的破坏欲,极尽温柔,配合虞茉稀薄得可怜的胸肺气息。
忽而,小手精准地握住。
因着害羞,她稍稍退离,迎向赵浔略微发怔的神情,再度握紧。
感受到脉搏在掌心跳动,她双颊熟透,嘬了嘬近处情欲翻涌的桃花眼,得意道:“你好像有点激动?”
虽是疑问句式,却用了笃定的语气。
赵浔几乎说不出话来,难耐地蹭了蹭,低低道:“你不必做这种事。”
由他来做,甘之如饴,是上天的馈赠。
可由虞茉为他纾解,极致沉溺的同时,也会生出不忍。她该是一抔雪、一轮月、一潭清水,岂能把玩污浊之物。
“你确定?”她转动腕骨,如愿见某人咬紧了唇,一贯清冷的面上浮现脆弱之色。
赵浔识趣地收回方才所言。
此时此刻,他只盼虞茉做得更多、更久。
她虽不得其法,但于初尝情事的赵浔而言,已然足够。
很快,喉结收紧,肌理也紧绷起诱人弧度,压制不住的低吼自他喉间溢出。
原来掌控旁人的情绪是此等趣事。
虞茉心中倍感满足,渐也理解,他勤奋耕耘时为何总是一派既畅快又愉悦的神色。
玩了片刻,发觉非但不曾安抚分毫,反而令他愈发高涨。
薄唇在虞茉脆弱的颈间留下吻痕,似红梅开遍雪原,有股触目惊心的美。
“你自己来。”她撤回手,嘀咕道,“这种事也太累人了。”
赵浔跪坐起身,圈住她细白的踝骨,细细摩挲,若有所思道:“该给你打一对足链,配上铃铛,动起来应是悦耳。”
“……”
她被羞得面色酡红,忙捞过被角掩住脸,可睡裙却滑至腰间。
失去遮掩,也瞬时攫取了他全部心神。
赵浔眸色沉静得可怕,仿佛藏匿着伺机而动的凶兽,随时会从黑暗中跳出,探索未知却香甜的水域。
忽地,双足被引导着挂至他肩头。赵浔躬身,落下缱绻一吻,低沉道:“茉茉,不论发生什么,别离开我。”
陷入爱恋的人往往会感到不安,需要不断求证,从而获得安全感。
虞茉踩了踩他鼓胀的臂,仰头回吻:“最爱阿浔了。”
话音落,赵浔猛然抖了抖,脉搏也跳动得愈发激烈,似是被她直白而真切的表述所震撼。
她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慌忙后缩,无奈双腿被禁锢在他臂弯。
赵浔维持着跪伏姿势,以炙热的吻封缄她的话语。右手自行握住,回忆话本中所写的“过门而不入”,缓慢蹭动。
不同于唇舌,亦不同于指腹,是虞茉无法描摹的全新感受。
她几乎在瞬间缴械投降,含着哭腔:“你做什么……”
闻言,赵浔活动腕骨,时而左右时而起伏。
看虞茉浓密的睫羽间挂满泪珠,他勾唇一笑,理所当然地道:“茉茉,我在爱你。”
帐帘无风自动,晃荡出层层涟漪。
夜还长。
天蒙蒙亮,赵浔入宫上朝,午后将接待温太傅,相商议亲细节。
因是依虞茉之意从简,也暂不昭告百官,便以民间习俗为准则,当作是两户寻常人家结亲。
真正的大典,以及赐婚圣旨,只等她愿意之时再补上。
而夜里经了他悉心灌溉,虞茉精神大好。难得不曾赖床,爽快起身,坐上马车前往大佛寺。
无念大师尚未回京,但她心结已解,今日是专程去为温母和原身上香,趁便将亲事以及同表姐的对谈说与逝者。
寺庙坐落在城郊,距霍府别院有些距离。
透过纱窗,虞茉瞧见不少菜农,或是挑着担儿,或是赶了牛车。
文莺解释:“每逢初七,不收市金、亦不作驱赶。京城周遭的百姓可自行担货来卖,一回赚的银钱能抵在当地忙活半月,是以官道上,人烟比往日繁多。”
“原来如此。”
她见每行几里,会有简易搭建的茶摊,不乏年岁轻的小娘子在热情吆喝。遂被勾起兴致,笑盈盈道,“再过三个茶摊,若摊主仍是女子,咱们也下去捧捧场。”
若是鹂儿在此,少不得要劝诫,譬如千金之躯何必尝些粗茶。可文莺寡言,只懂得遵从主子吩咐,便点了点头。
虞茉心满意足,倚着车壁养神,不忘提醒:“记得叫我呀。”
“是。”
江辰灵活地绑好行刺之人,嘲讽勾唇:“安松年,谁给你的脸,觉得能从爷手中讨到好处。”
都尉捧腹大笑:“敢问江小爷,此人该如何处置?”
他皱了皱眉,倒不是为安松年发愁,而是在边关许久,粗话说来就来。
若被虞妹妹听见,把他当成莽夫可就麻烦了。
“我。”江辰刻意强调,“我抄近路,沿大佛寺的官道入京。你们带上他,晌午后再启程,别让那些暗地里的眼睛瞧出端倪。”
暗地里的眼睛,部分是七皇子麾下,亦有他从小到大的好友——大周储君派来的人。
江辰换上常服,身姿敏捷,独自驭马离开。
他预备先去一趟温府,趁太子察觉之前,打听到虞妹妹的行踪。
实则,江辰也疑惑,八杆子打不着的二人,为何深查下去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绘有虞茉画像的卷轴贴着胸膛,有些硌,令他鬼使神差地忆起一桩旧事。
约莫是三年前,江辰邀好友来家中斗蛐蛐,无意间从书橱里翻找出一沉重木盒。
少年人玩心皆大。
在霍源的撺掇下,江辰冒着被老父亲暴揍一顿的风险,以蛮力撬开锁。
只见其中非是珍宝或私隐书信,而放了十幅卷轴。
他随意摊开,见上头画着言笑晏晏的小娘子,一时看得呆住。
霍源凑近,好奇道:“这是?”
“画中仙。”
江辰脱口而出,可又在落款处发现行小字——画于茉儿一十三岁。
再联系母亲每年着人去往萤州,他隐隐有了猜测,这当是活在长辈口中的他的未婚妻子。
怪他此前情窦未开,只醉心打马游街,丝毫不曾匀神与旁的小娘子,听多了反而厌烦。竟不知,朦胧记忆中啃着手指头的萝卜丁,出落得这般清丽。
霍源还要仔细端详,江辰横眉:“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吹吧你。”霍源不以为然,却懂得使用激将法,“你让阿浔和怀知评评,当真有那般美?我看不一定。”
果不其然,炫耀之心占据上风,江辰再度摊开画卷:“我敢说,全京城也找不出比我虞妹妹更好看的小娘子。”
周怀知忙不迭放下蛐蛐:“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唯有赵浔安静坐于廊下,执一本剑谱看得专注。
霍源唤了两声也未得见回应,瘪瘪嘴:“算了,他没开窍,心里只有剑和书。”
“阿浔是君子,和你们这些猴子能一样?”
十七岁的江辰在晨曦中前行,热风腾腾,却融化不了他眼底的寒冰。
他想,君子不夺人所好,会否其中藏有隐情。
可一路派出的探子皆无功而返,有此能耐防范,且认得出江家暗卫的,思来想去,只能是他的好友——大周朝的太子殿下。
赵浔究竟在阻拦他什么?
“店家,来十碗茶水。”简陋茶摊前,清脆的嗓音响起。
少女虽衣着华贵,做派却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坐下,笑着与女摊主交谈。
江辰赶了许久的路,摸向腰间,发觉并未携带水壶,于是翻身下马,朝唯一的小摊行去。
余光撩过几步外的青顶马车,有几分眼熟。但他无意探究,越过正同侍从耳语的少女,将银锭放于矮桌:“来一碗茶。”
摊主窘迫地擦了擦手:“小公子,你这银锭,我、我找不开。”
他微颔首,欲告知对方不必找了,却听甜美声线说道:“算在我的账上罢。”
江辰偏过头,待瞧清少女的面容,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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