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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认未婚夫以后(也望)


是只毛发不一的狸奴,正张合着肉垫去够翩翩起舞的蝶,憨态可掬。
她惊呼着扯住赵浔的衣袖,双眸亮盈盈,示意他往长石上看去:“好肥的小家伙!”
赵浔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般欣喜的神情,究其缘由,竟是因一只不通人性的小狸奴,不由得失笑:“喜欢?”
而并肩同行的赵凌,早快步踩上石子铺成的甬道,捏着狸奴后颈,献宝似的抱至虞茉跟前,笑说:“它名唤潮生,去岁不知和谁打架,半条腿血淋淋的倒在园中,就此住了下来。”
潮生并不怯人,枕着赵凌的掌心斜睨一圈,又懒散地阖起眼。
虞茉瞧得心神激荡,欲伸手去碰,余光见中年管事急得额角冒汗,顿住,矜持地开口:“正事要紧,总不好叫王爷、王妃等咱们几个小辈。”
“是是是。”管事忙应和,“贵人这边请。”
她一步三回头,眉眼含笑,令赵浔快要以为狸奴实乃摄人魂魄的精怪所化。
他按捺住心底奇异的酸涩之意,将虞茉揽至身前,淡淡道:“待回至京中,送你一只通体雪白的番邦狸奴如何?”
虞茉不答反问:“你可有闻见什么味道?”
赵浔轻嗅,不确定地答:“花香?”
“非也。”她挑高了眉尾,语含揶揄道,“是大饼的味道。”
“……”
虞茉曾教过他何为“画饼”,道是空有承诺,不付诸实践。可番邦之物唯独宫中才有,他需得着人向礼部讨要,并非故意框设条件。
一旁的乐雁也从偶遇心上人的惊喜中回神,悄然打量虞茉,见她身处王府,却无丝毫惊惧。
如此处变不惊,哪里像是平头百姓?
行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抵达正厅。
虽说太子殿下有所交代,但君臣有别,即便免了见礼,亦不好大剌剌地坐着等候,安岳王赵子敬遂携妻妾来迎。
赵子敬年近不惑,面容却生得秀致,似是儒雅文臣。
其正妃荀雅则是赵凌生母,气质清冷,举手投足间尽显贵女风仪。
余下的,想必便是府上姬妾,零零总总有八位。年岁不一,但都衣着华丽,容貌端正。
虞茉不知该如何向皇室中人行礼,犹豫地朝赵浔身后贴近些许。却见他竟只是简单颔首,继而示意虞茉在下首的太师椅坐定。
“晚膳几时能好,孩儿饿了。”赵凌揽着双亲入内,不忘邀功道,“今日一路顺利,没出半点纰漏。”
赵子敬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虞茉,略含深意地笑了笑,看回儿子:“好,允你下月入营。”
并未过多寒暄,王妃吩咐传膳。
婢女们鱼贯而入,端来纯金打造的水盆,供贵人们净手。虞茉一面擦拭指节,一面端详盆沿镶嵌的宝石,暗叹奢华。
少顷,丝竹声响,着水袖长衫的舞姬随菜肴一同入内,令人目不暇接。
身段俱佳,歌喉婉转。
虞茉看得起劲,忽而想到什么,“噌”地回眸,却见赵浔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他误以为虞茉有话要说,微微倾身,扫过她绯红的耳尖,莞尔道:“若不合胃口,我差庆姜去食肆再买些。”
“你小点儿声。”虞茉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柔柔嘱咐,“叫主人家听去了,有失礼数。”
话里话外,将赵浔划入了己方阵营,关切之意如同细雨,润物无声。
他喉间溢出愉悦的轻笑,不再多言,坐直了身,举杯回敬皇叔。
虞茉也故作淡定地埋头吃菜,可心跳愈发的快,仿佛有小兽在其间乱闯。
酒过三巡,赵浔与安岳王说起朝堂之事,乐雁则被王妃唤去。
赵凌端着莲白温酒壶,往虞茉手边斟上一杯,兴致勃勃道:“小雨姑娘,这便是我说的苍州五绝,入口甘甜,深受女子喜爱。”
“是么。”
她凑近嗅了嗅,闻见果物清香,好奇地问:“可是梅子酒?”
“不全是。”赵凌虽不知酿酒秘方,但也能品尝出差异,推断道,“应当混合了三种以上的果物,具体是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虞茉心想,再复杂也不过是果酒,应当醉不了人,遂浅浅抿一口,的确馨香扑鼻。
赵凌见她露出满意神情,咧嘴笑了笑,相邀道:“明日是祝神节,街市上会举行庆典,好不热闹。小雨姑娘,可要一同去逛逛?”
“好呀。”虞茉又抿了抿,渐而食欲大增,“再来一杯。”
祝神节,乃一年之中唯一不设宵禁的日子。
长街上猜谜、登高赏焰火、城郊燃放天灯,可谓是花样繁多。
她听得入迷,瓷杯屡次见底。
赵凌不察,兀自说得口干舌燥,又问:“苍州有座高山,风景宜人,如今正是花开时节,还能猎到野兔和山豕。姑娘若不嫌累,也可一同登高赏花去。”
这回,等了好半晌也不见虞茉应声。
她双颊透出更胜桃花的薄粉,看似凝望着赵凌,实则瞳孔涣散。
“小雨姑娘。”赵凌疑惑,“你这是……醉了?”
虞茉抿着唇不言语,眼尾洇红,一颦一笑间妩媚丛生。
赵凌看得呆住,只觉胸腔剧烈跳动,似是被勾去了魂魄。他手中茶杯脱落,在椅边碎裂成几瓣。
“叮——”
众人皆停下对谈,将目光移来。
赵浔率先瞥见了温酒壶,眉心微折,伸指掰正虞茉的脸。她面色已然酡红,流露出分明的醉态。
“阿凌。”他不悦道,“为何要灌她。”
“冤枉啊浔哥,小雨姑娘才喝了三杯,这酒原是不醉人的。”
赵浔深深吸气,知道自己确有迁怒之嫌,耐着性子吩咐婢女:“煮一碗醒酒汤送来。”
说罢掐了掐虞茉的脸,压抑翻涌的怒气:“还能走吗?”
虞茉蹙着眉头去躲,茫茫然:“你是谁?”
“……”
王妃拨开粗枝大叶的儿子,唤来几位身姿强健的嬷嬷,提议道:“还是先扶莫姑娘回房歇息罢。”
赵浔虽不放心,却碍于男女之防,点了点头。
待人走远,赵凌歉疚道:“都怪我太粗心,竟未察觉小雨姑娘的异样。”
“非你之过。”赵浔从震怒中抽离,心绪平复,中肯地指出,“她一向不懂得节制,劝也劝不住。”
语中是明晃晃的亲昵。
赵子敬大笑两声,终于能坦然地问:“啧啧啧,阿浔,你这是演哪一出?既让我们帮着隐瞒身份,还对人小娘子事事关心。”
赵浔耳尖微红:“皇叔。”
“好,不问了还不行么。”赵子敬和妻子相视一笑,“你瞧瞧他,还会知羞呢,小木头也要开窍咯。”
“……”
他神色复杂地望一眼虞茉消失的方向,在心中答,演这一出,自是怕某人抛下他跑了。
虞茉向往安逸,他虽能护她周全,可以二人如今的情意,怕是不能取信于她。
若在此时贸然袒露身份,欺骗在先,朝堂纷争在后,她一怒之下,坚持要和真正的江辰完婚……
赵浔不敢赌。
至少,在察觉到虞茉更浓烈的情意以前,不敢轻举妄动。思来想去,唯有回京后再从长计议。
索性已经送信入京,将江辰支开,不会给她二人撞见的机会。他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徐徐图之。
赵浔面色稍霁,肩上却陡然一重,听堂弟问道:“可我听小雨姑娘说,她想留在苍州。”
“她不想。”
赵凌:“……”
“回来。”赵子敬看不下去,笑骂儿子,“也不知随了谁,这般没眼力见。”
乐雁耸耸肩:“那定然是随了父王。”
赵浔归心似箭,约了翌日去书房议事,匆匆别过众人,由庆言领着去往虞茉落脚的小院。
“可喂过醒酒汤?”
庆言答:“刚服下不久,还未起效。”
快步进了厢房,婢女们默声行礼,安静退至外间。
虞茉已拆了发髻,身着寝衣,端坐在床头。小脸红扑扑的,许是心绪亢奋,双眼睁圆,亮晶晶地望着他。
赵浔屈指在她眉心点了点,温声质问:“怎么,这会儿又认得我了?”
岂料她果决地摇头:“不认得。”
“……”赵浔生生气笑了,双目微眯,试探道,“那,你可认得江辰?”

虞茉缓缓眨了眨眼,眸中似有一瞬清明。
他顿觉有双无形的手将心脏揪起,呼吸骤停,喉结无声咽动。
静了片刻,虞茉柳眉轻蹙,疑惑出声:“那是谁,小学同学吗?我不记得了。”
赵浔松一口气,劫后余生般的喜悦淹没了痛楚,竟隐隐交织出细密的快意。
他抬掌抚平她的眉心,面色稍霁:“无关紧要的人,不必记得。”
虞茉却朝后仰去,避开他的手。
虽说少年嗓音清越动听,容貌也俊美无比,可乌发金冠、绣着仙鹤的素白长袍,及窄腰间华贵的黑金蹀躞带……
她端详的时间颇长,目光全然陌生。赵浔虽知此乃醉酒后的寻常症状,仍是不喜,屈指勾起她光洁小巧的下巴,霸道地开口:“茉茉,不许忘记我,喝醉了也不许。”
听他语态熟稔,还知晓自己名讳,虞茉眼底少了些许戒备,也的确觉得他眼熟,遂问:“你我是旧相识?”
“不是。”赵浔面不改色道,“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彼此靠得极近,几乎额头相抵。他的瞳仁漆黑而深邃,睫羽纤长,唇型亦是姣好。
虞茉的脸慢腾腾地红了起来。
见她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赵浔轻哂,想着先去隔壁院落沐浴更衣,过后再来陪她醒酒,于是起身:“我一会儿来看你。”
“别走呀。”
虞茉攥住他的衣摆,环顾四周,从装潢到摆件俱是古色古色,再加之夜里灯火摇曳,瞧着极为瘆人。
她目露依赖,央求道:“你再陪陪我。”
赵浔登时心软得无以复加,复又回来,语含笑意:“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虞茉将信将疑,上下扫了扫,用残存的逻辑思维能力分析——她应当是在做梦。
否则,怎么会凭空变出如此符合她审美的少年,还极好说话。
也唯有梦中,才能要什么有什么。
她愈想愈笃定,目光落至赵浔喉结之下的层叠衣襟,里三层外三层,捂得严严实实。
沉吟片刻,抬眸道:“你穿太多了。”
闻言,赵浔神情裂了一瞬,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
虞茉懒怠搭腔,伸手去扒他的领口,柔软指腹滑过锁骨,令赵浔呼吸凝滞。
他额角几乎要渗出冷汗,忙捉住钻入中衣作乱的小手,眼尾泛起淡淡的红,哑声道:“胡闹。”
若说是斥责,语调低沉,几不可闻。虞茉便未当真,又端详起他的手。
指骨分明,白皙匀称,因常年执剑,掌心有一层薄茧。此时抵着她的腕骨,摩挲出细微的酥麻痒意。
虞茉反握住他,将脸轻轻埋了进去。
男子手掌原就宽厚,衬得她愈发小巧。赵浔顺势捏了捏,笑着哄道:“随我上京好不好?”
“有什么好处吗。”她懒声问。
“好处。”赵浔挑眉,“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满足你。”
虞茉瞥一眼形状漂亮的薄唇,羞答答地说:“你让我亲一下。”
他怔了怔,旋即失笑,垂首在她嫣红的唇上印了印。
大抵是没料到梦中情郎如此爽快,虞茉羞赧地捂住脸,从指缝中悄悄打量他。
赵浔被她的举措勾得心神荡漾,凑近,在葱白指尖落下一吻,继续哄道:“亲也亲过了,那便是答应我了?”
虞茉早已忘了在商谈什么,无所谓地点点头。
他自是不信,目光扫过博古架上的狼毫笔,干脆摊平了白纸,写下一份不具效力的契约书,落款为“阿浔”。
“茉茉乖。”赵浔将笔递与她。
她被美色冲昏了原就算不得清醒的头脑,生疏地握住笔,在赵浔飘逸的小字旁签上难以辨认的二字。
看着两团墨汁,赵浔:“……”
他不禁想,虞府请先生来开蒙时,某人会否在学堂打盹儿,以至于一手字连稚子也比不过去。
即便如此,她支着脸打瞌睡的模样,也当是顶顶可爱。
赵浔弯了弯唇,将契约书叠好,珍惜地放入她送的钱袋中。末了,低声威胁道:“不许嫁给江辰,知道吗?”
虞茉歪头,眸子清亮:“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
他面色当即变了变,后悔不该屡次重提,反倒令得她加深了印象。于是刻意放柔嗓音,“再亲一下,由你唤我一声‘阿浔’可好?”
桃花眼深邃迷人,笑时,星眸熠熠。
虞茉被迷得忘乎所以,点头如捣蒜,撅起饱满的唇。
“乖。”
赵浔勾着她的下颌,极轻地吻了吻,语调缱绻,“该唤我什么?”
她意犹未尽地舔过唇角,脆声道:“阿浔。”
赵浔赞许地摸摸她的头,垂首再度吻上。
“阿浔。”
“嗯。”他捧着她的脸加深亲吻,唇齿纠缠间,不忘提醒,“再唤一声。”
虞茉只觉舌尖被他含了一下,酥酥麻麻,快不能自如开口,模糊不清地道:“阿浔……”
赵浔眼眸幽暗,舔吃着她的唇,贪婪至极地索求:“再唤一声。”
待她唤了第八回,不留情面地推开赵浔,嘟嘟囔囔:“不要了,不要了。”
“……”
赵浔额角轻抽,心道,某人喜新厌旧的速度比想象中还快。他故意退开距离,佯装要走。
虞茉急忙环住他,软声挽留:“再聊五块钱,我还不想醒。”
“何为五块钱?”
她白一眼:“五块钱就是五块钱。”
赵浔也无意同醉鬼计较,用锦被将她拥住,指腹轻柔地按捏额角,随口道:“倘若我有事欺瞒与你,你待如何?”
虞茉舒适地窝在他怀中,懒声:“我生平最讨厌欺骗。”
他动作一顿,半晌无话。
岂料虞茉悠然睁眼,仰起小脸追问:“你骗我什么了?”
赵浔眉心微凛,不知如何作答,干脆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若说吐露的话语教人如置冰窖,那虞茉的双唇则如同烈火,焚烧了他的理智,心甘情愿与之沉沦。
他含着饱满的唇肉细细吸吮,一手摩挲她的耳珠,听虞茉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虞茉既想逃离,又渴求更多,呼吸急促,无措地环着他的肩,艰难承受。
赵浔顾念着她酒意未消,竭力稳住心神,退开寸许,欲问问她可还会头昏脑胀。虞茉却追了上来,吻过他的唇角,娇憨地道:“再亲亲嘛。”
否则,她醒后一切便会消散。
如此想着,虞茉跪坐起身,居高临下地捧着他的脸,学着赵浔方才的动作,先是碾磨唇珠,渐渐变为吸吮。
赵浔一手反撑着床榻,一手揽着纤腰,稳住彼此身形。
她的吻不知何时移至脸上,似轻飘飘的羽毛,滑过他的眉骨、鼻梁、眼睫。
赵浔目光愈发幽深,掌心施力,将她按坐至腿上。
趁着虞茉细声惊呼,他抵开牙关,撩拨湿滑柔润的小舌,堵住一切话语。
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势。
虞茉胸脯不断起伏,紧紧环抱着他的肩,心中有意抗拒,可身体诚实地挽留。红唇张启,生涩回应,眼尾湿漉漉一片。
严丝合缝的拥抱,破碎动听的细吟。
赵浔感受到不同于男子的柔软,仿似无骨,犹如流水一般能容纳万物。
邪念不合时宜地苏醒,他动作骤停,将虞茉从腿间抱了下去,面色绯红若霞。
虞茉仍在低声抽噎,指尖虚搭着他的胸口,眼神迷离。
赵浔重重闭目,缓和紊乱的气息,少顷,吻去她睫羽间的泪滴,哑声道:“茉茉做得很好。”
只视线触及她更胜酒醉的酡红腮畔,莫名心虚。
幸而汤药终于起效,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虞茉紧紧攥着他的领口,香甜入梦。
赵浔摆好软枕,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平,正欲去捞褪至膝窝的被衾,却遭虞茉冷不丁抱住。
他身形不稳,只得单膝跪地,而挺秀的鼻尖因搂抱深深埋了进去……
“轰——”
云霞自体内升腾起,染红了周身肌肤,连薄薄眼皮也惹上粉色。
赵浔强作镇定地抬起脸,刻意不去感受如雾如烟的柔软,他掖好被角,灭了里间的烛光,用袖袍掩住变化,嘱咐婢女夜中多留意。
说罢,披着月色,仓皇离开。
醒来时,虞茉只觉周身清爽,一问才知,是王府婢女伺候她洗浴过。
虞茉从未在旁人面前袒露身体,顿时尴尬得羞红了脸。婢女也同样面露羞赧,垂眸静静为她梳发。
镜中,她发觉双唇肿胀更胜往常,可分明还未涂抹口脂,不禁纳闷道:“莫非是王府中的驱蚊香囊效力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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