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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薄(止雀秋行)


“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见姜姝提起昨晚,谢让的神色不由得又冷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嘲弄,“公主不必多说,臣绝不会将昨夜之事泄露。”
她巴不得谢让泄露出去,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赖上谢让了。
姜姝牵住谢让的衣将距离拉得极近,她水红色的衣袖与谢让竹青的衣角相缠,颇有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
谢让滑落,便坚决的将挟持在她手心的手掌抽出,举步如飞的向前走去。
姜姝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轻易放他离开,况且这事情都没说开,那她手上的伤岂不就白受了。
反手抓住了谢让的袖口,快速将缠了纱布的手伸到他眼下,白嫩的掌心被纱布缠绕,唯有葱白的指尖遗留在外。
想起谢让那清贵的面容,姜姝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一丝莫名的心悸。
打断联想,在心底默默摇头道:一定是因为还没从那绑架中缓过来。
对了,她消失了这么多天,照理说也会有些风声出现才是。
怎么这么多天下来,也未曾听见有什么传闻,就连茶楼这样的地方也不曾有只言片语流传出来。
谢让抬头看见她的眼神,眼底深处流露出的缱绻让他心生妒意。
捏着指尖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姜姝忽地从沉浸中醒来,见状怒目看向他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在下心悦娘子,想要娘子心系在下。”
姜姝微微挑眉看向他,忽然想到什么,到嘴的讥讽之语忽然停在嘴边。
轻咳一声道:“你说你心悦我?那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喜欢上你?”
听到姜姝的弦外之音,谢让启唇道:“娘子要在下如何?”
姜姝心神一动,这才微微正眼看他道:“我看你也就武艺略微出众了一点,但我得知道你武功究竟有多高才行。”
“娘子要如何试探?”
想起在太子府听见的话,姜姝心中瞬间有了个主意,“我听说谢中书武艺也十分不错,若是你能伤到他,那你我之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让身边武艺高强的可不止翟蓝一个,这人前去只怕是有去无回。
就算侥幸逃脱了,以谢让的性子,不追杀他才怪。
到时候看他还怎么来找她麻烦。
不过,姜姝能想到的事情,谢让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闻言假意踌躇道:“娘子这不是让我故意前去好让人将我一网打尽吧?”
姜姝心中直跳,装作恼怒的模样道:“你若是不去就算了,只是你我之事就此作罢。”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谢让拦住姜姝道:“为了娘子,在下自然愿意前去,只是娘子是否需要给在下一点奖励呢?”
奖励?什么奖励?
看见面前拦住不走的人,姜姝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双唇僵硬的往他脸颊上一贴。
瞬息之间便又退下了。
若不是谢让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只怕是连蜻蜓点水的触感都察觉不到。
察觉到眼前人身上软化蔓延的气息,姜姝趁热打铁道:“你若是完不成这件事,你就不能来见我知道吗?”
只需要五天,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到时候谅他来找她,也找不到。
所以姜姝有恃无恐。
眼前人闻言挑眉道:“娘子放心,不出五天你就能得到好消息,到时候娘子去千曦阁找我就是。”
等到他彻底消失在眼前。
姜姝便卸下了面上的伪装,但是方才她亲上那登徒子时。
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人身上的气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马车驶过巷口,离开了那地方,姜姝才彻底松了口气。
被冻僵了的脸颊僵硬的扬起一抹笑意,强装镇定的看着顾清牧道:“多谢顾大人出手相助,来日本宫定会报答顾大人。”
顾清牧闻言轻笑道:“殿下无需客气,不知殿下今夜可有去处?”
姜姝身上带了些金银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但今夜天色已晚,若是去寻住宿的只怕是在劫难逃。
“殿下若是不嫌弃,可到微臣家中小住,只是家中简陋……”
“无妨,”姜姝急忙开口答应,随后又说道:“顾大人能施以援手,本宫感激不尽。”
从她闯入这辆马车开始,到如今。
顾清牧一句也没有问过她为何会在此处。
毕竟她本该是在去和亲的路上才是,算算脚力如今那和亲的队伍已经走了一半了。
而她这个和亲的公主却还滞留在京。
换作旁人,怎么也得详细问问,但顾清牧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便再无其他了。
甚至看出她如今处境尴尬,还妥帖细致的给她想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很快便到了顾清牧所住的地方,比起公主府与谢府来说,这地方确实有些简陋了。
顾清牧打点好车夫,便带着姜姝进门了。
许是考虑到姜姝已然累了一天了,顾清牧也没有过多介绍,只是带姜姝进了寝殿便离开了。
姜姝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躺上床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激烈,让她有些难以入睡。
姜姝睁眼看着眼前深青色的帷帐,忍不住陷入沉思。
虽然顾清牧让她在此处住下,但是这个地方终究不是她久留之地。
而且万一谢让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儿,顾清牧定然是敌不过谢让的,难道到时候她又要被抓回去?
还有那余青,方才她向顾清牧打听了一下,这余青居然至今还未离京。
不过若是他还没离开,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不然她还要出发去寻余青也着实麻烦。 恍惚间,姜姝想起才见到谢让时对方的模样。
一双眼里全是冷沉的霜雪,像是高山上积年不化的霜雪。
偏偏长得一副好容貌,让人一见便失了神。
若是回到从前有人与她说,这如同千年峰上的谪仙会为了她而理智全失,她定然不信。
毕竟,她与谢让初见时,她一心想着解药,而谢让不加掩饰的避嫌之色。
谁又会想到呢。
想到此处,姜姝忽然觉得她的掌心有些微微泛疼。
当初为了更加接近谢让,她可真是使出了百般手段,结果却被谢让连打了好几个手心。
这痛感让她至今都难以忘却。
如今,这仇也不知是报了还是没报。
但是想着她做的那些事,也算是报了吧。
窗外忽然吹起了大风,直将外边的树枝吹得簌簌作响。
连串的风声让人无端想起哀嚎声。
外边应该是要下雨了,姜姝想着。
她走的时候京中已经有半个月左右没有下雨了,虽然马上就要入冬了。
雨水本就不多,但是久不降雨,难免这空中有些干燥。
她感觉秋日里被风一吹,她的脸便像是被什么刀子刮了一层一样。
有些刺疼,有时出门不过半日面上便有些干裂。
若是下雨了,想必这吹起的秋风也会好些。
至少不会将人的脸一吹就显得干燥罢。
姜姝思绪混乱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好像,没有什么用……
窗外好像下起脸了雨,但是雨声细小。
若不是注耳听去,根本听不见那微弱的雨声。
打在窗檐上,很快便形成积水,滴滴答答的从屋檐上滴落下来。
姜姝忽然想起,她出京前几日,那吴娘子正准备办一场马球赛。
好似就是明日,也不知这雨会不会下大。
若是下大了,这马球会只怕是开不成了,毕竟这草地式闰。
若是有哪位不小心坠马了,这可说不清了。
不仅没涂到一个好彩头,还平白受一桩气。
还有那梅语雪也不知道会不会参加,但她想应该是不会了。
毕竟她自己也说过不擅长这些。
生平就爱看长得好看的人。
在她出发离京的那日,京兆府便已经将余青放了出来,现如今余青住在一个来福酒楼里。
明日她就先去寻余青。
就在谢让要抽回手时,姜姝突然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
娇软柔嫩的手掌强势的挤入他的掌心,两相交.缠,无端生来几分欲色。
姜姝葱白的指尖在谢让的薄茧处揉了揉,直到将那薄茧揉成绯色,这才堪堪停手。
“先生为我上药,学生万分感激,昨日回去想了一夜,觉得礼尚往来,先生为我上药,学生今日特地带了白玉膏就是为了先生手上的薄茧。“
说完,从腰间取出白玉膏,柔嫩的指尖沾取少许,涂抹在谢让中指指腹处。
又小心将药膏打散抹匀,温热的指尖在他指腹处揉捏摩挲,让谢让生出几分被人把玩的感觉。
猛地抽回手道:“多谢公主好意,小伤而已就不劳烦公主费心了。”
姜姝看着他耳垂上升起的点点绯红,抿唇浅笑了一瞬。
她可不是那懂得进退的人,她只知道他退那她就要进了。
谢让修长的手掌还停放在桌上,微握成拳。
“先生对学生好,学生自然是要投桃报李。”
说着说着,姜姝又靠近了他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一个手掌的宽度。
谢让颇有些不自在的向外偏了偏头,今日的天好似格外蓝。
这时,姜姝伸手握住谢让桌上的手,放在唇边浅吻了一瞬,柔声道:“可是学生看见先生手上受伤,心疼。”

指腹薄茧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谢让瞳孔微缩,心中掀起巨浪。
浑身紧绷,好似过了很久,又好像又只过了一瞬。
姜姝抬眸不见对方退缩,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柔荑顺着指尖就朝他腕间探去。
宛如一条投机取巧的水蛇,三两下便剥开洁白的外壳,停在他腕间。
姜姝将整个脸都放在他手上,他的手很大,盖住她的脸后还长出一截。
谢让猛地回过神,将手抽回,动作迅速流畅,让姜姝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站了起来。
“公主既然已经包扎好了,那公主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姜姝心里还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哪里舍得现在就走,软绵绵的趴在桌上道:“先生我手好疼,站不起来。”
三个月后。
前方斥候来报道:“报告将军,突厥人的马被引入荆棘林中,如今战力已被损失大半。”
谢让站在沙盘旁,略点点头,此时另一队派去刺探周国的探子也在此时回禀道:“殿下,周国运来的粮草被我军劫持,蒋启神医给的药也已发挥作用,现如今周国军中已有动乱发生!”
听见两边传来的线报,谢让本就冷隽的目光此刻更是一片寒凉,拿起身侧放置的利刃道:“时机已到,让老邓将军率人包围突厥,带头之人务必抓活的,剩下的人跟我前去敌国军营中走一遭!”
“是!”
长安,酒肆。 就在姜姝开口准备劝对方多用些时,谢让身侧来了一侍从,俯身在谢让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姜姝便见谢让起身离开了。
此时宴席正进行到高/潮,谢让离去,除了姜姝发现,好似并无多少人在意。
姜姝在原地踌躇了一瞬,也跟着谢让的脚步离开了宴席。
谁知道他走了还回不回来,要是不回来她今夜可怎么办,不行不行。
一定要找到谢让!
只是方才谢让走的何处来着,怎得一转眼的功夫他便不见了?
没有办法,姜姝只得和清荷分头寻找。
谢让看着将自己唤出来的江森青道:“何事?”
江森青一脸严肃的看着谢让道:“当初你让我进兵部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这王家果真如你所料,只是我虽查到蛛丝马迹,但若是想找到真正的证据只怕不容易。”
谈起这事,谢让冷清的面容更是如同冰霜,眼神中哪还有醉意,一片锐利之色。
“兵部就是一块大肥肉,以王家的性子能不咬上一口,根本不可能。”
“只是没想到,他会吃的这么彻底。”
姜姝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夜幕将至,姜姝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乏力。
这谢让到底去哪儿了?
不行啦,她得找个屋子休息一番才行。
随手开了一扇门便倚靠在屏风后面。
忽地姜姝耳边听见一道声音,“鹤眠,周国虎视眈眈,突厥虽然平息,但终究也是隐患。而兵部却不堪一击,你在公主府究竟有没有拿到那件东西?”
“若是找不到,咱们还可找别的东西替代,鹤眠,你在公主府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姜姝以为是旁人来此说些小话本不欲听,但言语中却听见公主府三字。
瞬间清醒了些许,侧耳倾听着。
忽地,耳边传来一道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自有分寸。”
是谢让!
他在这儿,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姜姝正准备起身过去时,那人又开口道:“鹤眠,你执意要待在公主府,难道你真的对公主动了心?”
此时,姜姝不知道是药效发作了还是什么,只感觉胸腔那颗心脏砰砰跳个没完。
好似下一秒便要脱离她的掌控一般。
这里依旧歌舞升平,来往人员皆是笑意盈盈。
姜姝坐在二楼,看着底下安居乐业的百姓,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也算是一种乐趣了。
“听说了没,谢大人打胜仗了!不仅将咱们前些日子丢了的三座城池拿了回来,如今还让突厥与周国后退二十里不敢来犯!”
“我就知道,谢大人不是凡夫俗子,你们是不知道,谢大人出征那日我在城门口粗粗看了一眼。”
“你们是不晓得,那谢大人头上五彩霞光,一看就知道此战必胜!”
姜姝顺着视线向方才说话那人看去,那人城门处多是送行的妇人,男子倒是少之又少。
又细细看了一瞬,确定此人当日根本就没出现在城门处。
不过说话倒是挺中听的。姜晟跟着余白走到书房,才一进门,余白身边的青海便将门合上了。
姜晟冷笑一声道:“怎么,国师也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堪被人知道,所以这么急着关门吗?”
听见姜晟有意的挖苦,余白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笑。
“太子殿下说笑了,若是殿下喜欢,门开着也无妨。”
姜晟不想跟此人虚与委蛇下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道:“说吧,你避开阿姐将孤带到此处究竟想说些什么?”
对于姜晟的夹枪带棒,余白并不意外。
毕竟姜晟不是姜姝,对他没有那么多的信任,照这位太子以往的脾气没有一剑要了他的命都是看在姜姝的面子上了。
“最近市井传言颇多,听闻太子殿下今日在殿上雷霆手段,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殿下可有想到更好的法子?”
提起这传言,姜晟更是忍不住嗤笑,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一开始不就是太华寺搞出来的吗。
现如今倒是想要治本了。
姜晟姿势轻浮,双腿搁置在书桌上,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不知国师大人有何高见?”
说到正题上,“臣以为,不如暂避风头的好,让长公主殿下去太华寺住一段时间。”
又是这招,当初母后也是这样,都快要生了,却被百官逼到只能偷偷离宫生产,现如今阿姐也要这样。
他现在既然当了太子,那他便不会让阿姐重蹈覆辙。
“国师大人既然没有好的计划,不如不说。”
姜晟不同意在余白的意料之中,“难道殿下还有更好的计划?如今民怨四起,留在京中还不如去太华寺暂避风头,等这阵过了再回来有什么不好?”
若是阿姐真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去太华寺,那天下人知道会怎样看待阿姐。
到时候就算想要撇清干系也摆脱不掉这样的恶名。
他不愿意阿姐受那样的苦楚。
那男子正吹牛呢,忽然感觉脚上传来一阵微弱的痛感。
“谁呀?这么没素质!怎么乱丢花生米?”
男子不必低头看便觉得是那桌喝多了的客人乱丢花生米,没好气的骂了一顿。
这才低下头看了看,这一看不得了,这那是什么花生米,这明明就是银锭子呀!
姜姝拿起桌上的糕点浅浅尝了一口,很是软糯,馅儿也很清甜倒是不错。
就打算要走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听说了不曾?”
“怎么没听说,要我说这周国也太不要脸了!”
“谁说不是呢,这打了败仗不说,现如今见输了个彻底,便派人来我齐国想求和,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不咋地,不过我听说他们此次前来不仅有使臣还有一位皇子!”
另一人消息显然没这么灵通,闻言瞬间惊愕起来道:“怎么这是要趁着我朝天子圣诞,想要求取我朝公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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