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选为和亲的宗女后,雉黎基本没再过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
 同样是七这个数字,不过这回不是漫长的七年,而是仅仅七个月……雉黎和易槃再次见了面。
 易槃是雉黎在归塞的那段日子里认识的,她能在脱离匈奴后,以来历不明的身份进边关,多亏了他。
 他最初说他只是商队的主人,可后来她才知道,他其实是天子亲弟。
 相比他,雉黎和过亲的身份既简单又复杂。
 她以为两人没太多可能,离别时便一个正式的告别也没给他。
 再见的没几日。
 雉黎家中起了一把大火,火光滔天中雉黎侥幸逃生。她正以为要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却抬眼就看到,在官府前来救火的大批小吏当中,出现了易槃。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词:主角:雉(zhì)黎,易槃(pán)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瓜田李下
 立意:山重水复,持之以恒
 干燥的风从身边一阵一阵刮过,余光中,雉黎似看到高处有火光冲天。忽然,火光变得模模糊糊,她的眼睛闭上。
 额头一角慢慢流出血。
 不远处,一四十多岁的男人抱着一男童,心急如焚,找路飞奔而来。
 身后两头驴也看了看方向,原地踏了两圈,跟着主人的气味走下山坡。
 还好,驴能走,便也证明这山坡不算太陡峭。
 雉黎睁眼之际,已经被男人扶着找了个石头靠着,旁边的小娃娃则埋头吭哧吭哧砸草药。
 这种草药要砸开了,弄出汁液,才有止血之效。
 雉黎已经隐隐约约闻到了属于草药的味道,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睁开眼睛,“嘶。”
 头太疼了。
 雉黎便又闭了眼。
 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眼睛。
 定定看着前方。
 她发现触目是大片火光。
 愣了愣,忽而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很快她眨了眨眼,手上全是风沙,沙子被弄进了眼睛。
 身上薄薄的羊毛毯子渐渐披不住,坠下雉黎一边肩膀。
 她所处的情形现在真是乱七八糟。
 伸手把羊毛毯抓起来。
 却和旁边男人的手碰到了。
 男人也正想替她披好。
 雉黎看了看他。
 她面容白净,原本是最好的美貌。曾经,也是因为这副美貌,她才会在和亲之时被选中。可此时额头往下流着血,她看着竟有些吓人。
 雉黎哑声,“我……”
 头太疼了。
 她摔懵了都。
 没人知道,她现在处于一种完全想不起来身边这个人到底是谁的状态。
 不过随着肩上的毯子又往下滑了滑,再次披了披这块羊毛毯,凭直觉,雉黎知道他总归是一个熟人。便喘了口气,略略趴在身后的石头上,她实在有些累。
 男子看她状态,也知她情形不好。便先递了些干净的水过来,“您先喝一口水。”
 雉黎只是拿着,暂时没有喝。
 男子便看一眼埋头吭哧吭哧还在砸草药的小娃娃。
 夫人就是为了救小郎君,才摔下了这山坡。
 小郎君只有三岁。最近因为日夜赶路,吃不好睡不好,小小的他人都累懵。刚刚坐于驴背之上,便是因为太困闭了眼,头往下一栽,才直接摔了下来。夫人下意识扶住,没想到因为动作过大,原本路就难行,夫人踩歪了脚,不小心摔下山坡。
 而这底下,不巧又是一条干枯的河道,有零零星星的石头没有规律的铺在河床上,把夫人撞出了血。
 好在这条山坡不算太长,在滚下来的过程中夫人虽受了擦伤,但不伤及性命。
 邢伯再次看了看埋头的小郎君,小郎君依然在卖力的锤草药,邢伯忍不住过去摸了摸他乌黑的脑袋。
 同时,空旷的山谷里里忽而有他的声音,伴随着远处因为干燥,正起的山火。好在这边的山光秃秃的,山火烧不到这来,他们不用担心葬身火海。
 邢伯:“夫人,若要东进归家,必使郎君亲至。”
 他口中的郎君,便是雉黎的兄长,卢家大郎。
 当年雉黎十六之龄被选为宗女,送至匈奴和亲,雉黎的兄长那时便在送嫁队伍之中。所以,卢家大郎至少是知道雉黎出塞的路的。
 这片草原荒山离中原实在太远太远了,无人接应,邢伯和雉黎怕是要走上五年十年,才可能真正回到中原腹地。
 又或者,他们其实根本走不到。
 塞外多风沙,想找点吃的都难。眼看过些月份天气又要变得更暖,到时雪山融化,冰雪融水汇成河流,河水重新占满河道……不说走路更难吧,但绝对的,会比现在绕的路要更远。
 归家之日,越期盼,越遥遥无期。
 但难就难点吧,最后要是真能回到家里,那也行。就怕走不出这个草原,在归塞途中便因条件恶劣离开人世。
 邢伯盯着东边的方向看。
 那是故乡,是落叶归根的地方。
 当年,他作为留塞之人,为保雉黎安危,一直守在她身边。
 他再也没回去过。
 雉黎看向邢伯。
 此时,雉黎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她也望了望那个方向。
 邢伯提到了郎君……脑海中有了几个字,雉黎也想起了兄长。
 还有那时的离别,那时的种种。
 可塞外与中原,远隔千里不止。
 她要如何让家里知道她已经脱离了匈奴,正一心向着东边的方向,想要回家?
 要重新再联系上家里人,难于登天。
 抿了抿干涸的嘴角。
 风沙吹干了她的脸。
 雉黎却说:“好。”
 缓过了那阵疼,雉黎的脑袋现在已经很清明。到底,刚刚只是因为一时疼痛才处于有点混沌的状态。
 雉黎道:“中原虽远,但边塞可及,我们再走走,待到了边陲小镇,送一封信,请家中人来接应。”
 邢伯也是这个意思。现在他们处于塞外之地,这时说给中原送信,也不现实。
 不由得点了点头。
 雉黎看向西边的火光。
 没有雷电天气,但却起了山火,证明起火的那座山绝对有人烟。
 还好,当时是选择了这条路。
 在回到中原之前,在塞外遇到的人越少越好。
 撑了撑手臂,但一个不小心,雉黎牵扯到了胳膊上的擦伤。雉黎是不太能忍疼的,一下便皱了眉毛。邢伯见状便想上前来搀一搀,顺带,看了一眼小郎君。已经有一会儿了,小郎君应该已经把药捣烂了?
 的确,小小的需壬捧着草药,走到雉黎这。但没注意,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绊,需壬跌到雉黎腿上。
 需壬麻利的又爬起来,举起手中已经捣烂的药。
 “母亲。”
 “我砸好了!”
 可以敷了,敷上就不流血。
 需壬仰头说话的脸肉嘟嘟的。
 只是,肉嘟嘟的脸上却又灰扑扑,看着有点脏。
 还有他的眼睛也不似平时乌黑明亮,看着灰扑扑的。
 雉黎:“……”
 有点愣。
 需壬怎么脏成这样?
 他的衣裳怎么也破了一个大口子?
 忘了先敷药,手指下意识抚了抚小小衣裳上的破口,“也摔了?怎么破了?”
 “疼不疼?”
 需壬没摔跤。
 只是雉黎摔下山坡他被邢伯抱着飞奔下来时,途中被一道枯枝给扯了衣裳。
 仔细看他的脖子,其实当时脖子也擦伤了。
 但他哪里顾得上这点擦伤。
 需壬管都没管,才追了下来就在邢伯怀中扑,着急要看雉黎。
 邢伯知母子连心,但需壬太小,什么忙也帮不上,邢伯放他下地扑到雉黎那去,那不是添麻烦吗?
 邢伯郑重的从怀中拿出草药,让需壬去砸。
 也是因此,从头到尾他才砸得那么卖力。
 中间手酸了都没停。
 需壬大声说:“不疼。”
 “母亲,我再也不瞌睡!”
 他以后再也不在驴背上睡觉了,不然母亲就不会摔下来。
 肉肉的小胖手摸摸雉黎的脸。
 “不疼不疼。”
 小手乱拍。
 拍完雉黎他忍不住又往自己脸上揉了揉。
 他自己也知道脸上很脏,不擦一擦现在实在难受。
 可他一擦……其实肉嘟嘟的脸更脏了。
 脸上的灰尘快要被他抹匀了。
 雉黎:“……”
 哭笑不得。
 伸手摸摸孩子。
 但手上有药,倒是不好碰孩子,便低头还是先把药敷上。
 这种草药止血有奇效。
 “我也无事,不必担心。”雉黎敷好,把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
 摸摸他的额头,“睡吧,今夜不赶路了。”
 她现在的状态赶不了路,必须得歇一歇。
 “我们明日天快亮了再走。”雉黎低声说。
 需壬抬头看雉黎。
 而后,忍不住往她怀中钻了钻。小小的身体肉嘟嘟,雉黎轻声笑了笑。同时用羊毛毯子裹紧自己和孩子的身体,免得需壬生病。
 已近深夜,气温明显变低了。不裹着,人是扛不住的。
 邢伯也裹紧了身上的羊毛毯子。
 这是离开匈奴大帐时就一直带着的御寒之物。近年来,中原兴盛,匈奴被打的一退再退。几月前,中原大军终于长驱直入,灭了匈奴主力,残余匈奴远遁。
 但当时夫人并不在单于庭。
 自几年前夫人诞下需壬,因小郎君一点不似域外长相,只像卢家人,单于便对夫人有所冷落。后来随着中原屡屡大胜,更是怒的将夫人遣去了草原荒芜之地,以表对中原的不满。
 夫人自那之后便一直未回单于庭,与那边几乎没有音信往来。
 也因为距离单于庭远,倒是导致后来单于庭都败了,这边却过了一个月才得知消息。随着消息一道来的,是追缴匈奴的小股兵力。
 兵力虽不多,但算得上是一方精锐。
 两方对上毫无悬念,最后这支匈奴小贵族也败了。
 可那次,他和夫人因再度被转移,却依然没能与那些将士们碰上面。后来待他想方设法杀了看压夫人的人紧赶慢赶想去追他们时,将士们却已乘胜追击奔向另一支匈奴贵族,势要将匈奴的残余势力绞杀的再成不了气候。
 他和夫人试过去追上他们,但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消失在茫茫的草原后,他和夫人再也没能遇见他们。
 天亮后,雉黎和邢伯再次赶路。
 重新爬上山坡的小道找好方向时,朝起过火的荒山一望,便见火已经停了。
 天亮前就已经停了。
 能烧的都已经烧完。
 不过这里干旱水少,又因未到雪水大面积融化的地方,水源不够,植物根本不怎么长,所以昨夜其实没有太多的植被被烧,火势一直在一个小范围燃着。
 雉黎坐在驴上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偶尔大风会吹起路上的沙尘,不知不觉就吹进雉黎的衣领里。
 今天的天气有些像雉黎当年初入草原的时候。
 又走了一个月。
 冒了绿色的平地里三人两驴忽然停住,未再向前走。
 仔细一看,见骑于左侧驴上的雉黎还向邢伯看了看。
 雉黎忽然喊了一声邢伯。
 正一心看着前后左右是否有人的邢伯便看向雉黎,“夫人?”
 雉黎指向天空远处正飞远的一只鸟,忽而又指向河岸边一块大石头。
 石头上有鸟粪痕迹,且还不少,“那里应该有鱼。”
 雉黎在边塞生活了七年。
 因日日枯燥,对一些东西深入了解后,倒是比当初未和亲前,懂得东西更多了些。
 “有不少鸟粪。”
 她观察到,刚刚飞远的那只鸟正是一种食肉的鸟。
 肯定是有鸟时常在这条河岸边守候捕鱼,这才导致大石头上有那么些鸟粪。
 邢伯愣了一下。
 也往那看了看。
 定睛数息,倒是发觉夫人说的不错。
 石头上确实有不少鸟粪。
 点了点头,邢伯翻身下驴,大步朝河岸走去。雉黎也下了驴,一时便只剩需壬在驴背上。
 目光炯炯的看一看邢伯远去的背影。
 需壬随即扭头,赶紧弓了背向雉黎伸长两只短短的手,迫不及待要雉黎抱他下去。
 他也去看看有没有鱼!
 雉黎捏捏他小肉脸。
 抱了他下来,“只在岸边看,不许去河里。”
 需壬:“好!”
 说得超级大声。
 雉黎放他下地。
 需壬一溜烟追着邢伯跑。
 雉黎也快走几步。不知道她有没有说准,希望真有鱼才好。要是有的话,烤了能放上好几天。
 羊毛毯子已经被收起,雉黎大步走动中,只有裙摆在动。
 到了河岸边,看邢伯已经趴下去在看一个地方,雉黎站在原地往前探了探脖子,问:“邢伯,可有?”
 “有。”邢伯点头。
 一向老成持重的他,还忽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洋溢着笑抬头看雉黎。
 “夫人,今日运气很好!您刚刚说鸟粪,我往这边一找,就看到好几条鱼挤团栖息在这,小小的犄角旮旯里足有九条。”
 九条啊!可不少!
 够他们三人吃好几顿了。
 雉黎弯了眼睛。
 邢伯撸起袖子,埋头开干,从这小旮旯里捞鱼。
 小旮旯被石头围着,鱼逃不出去。应该是之前涨过水,被困在这了。
 不一会儿,便见一条又一条的鱼被捉起,邢伯接连不断把它们抛到岸上。
 雉黎站在旁边偶尔也用脚踢一踢,防止有些鱼打挺着又回到水里去。
 需壬是最高兴的。
 需壬乐坏了,也忙坏了。
 迈着两条短短的小腿,需壬围着鱼转圈跑。
 鱼真多!
 鱼好多!
 比他的胳膊还大。
 眼冒金光,需壬忽然非常蠢蠢欲动,想蹲下抱一条。
 不过,摇摇头,朝雉黎一跑,撞到雉黎腿上,需壬还是乖乖抱着雉黎不动。
 母亲已经教导过他许多次,不能乱碰东西。
 他不碰。
 “今天吃鱼!”
 唇红齿白,却在稚气中依然忍不住兴奋。
 高举小拳头,咯咯咯的不停笑。
 “嗯。”雉黎点头,“吃鱼。”
 摸摸孩子乌黑又毛绒绒的脑袋。
 今日风不大,就没给需壬戴帽子了,让他透透气。
 “明日也吃。”
 这些鱼一天估计是吃不完的,赶路途中就是有什么吃什么,接下来直到把它吃完前,不吃别的。
 需壬不挑食,点头说好。
 反正他从小以来,也没什么条件让他能挑食。他一向是有什么吃什么,长得小肚子壮壮的。
 邢伯捞完鱼后,就地清洗。
 这条河里的水是典型的冰雪融水。已经是夏日,却依然冷的刺骨。
 雉黎让需壬在旁边坐着,蹲下来也与邢伯一起处理。
 因为水太冰,所以雉黎是全部都剖好了,才一起放在水里洗。
 洗完就架火烤,顺便暖暖手。
 就洗会儿鱼的功夫,已经觉得指缝里的骨头都被冰的刺疼,必须暖一暖。
 需壬手上拿个小枯枝。
 坐到雉黎身边来。
 聚精会神盯着火苗,需壬做出一副专心看火的模样。
 邢伯则警戒四周。
 这里有河有水源,就证明肯定会有人或者兽出没,必须谨慎。
 好在这里是一马平川,视野很好,任何东西出没都能很快发现,能让他有充足的反应时间。
 鱼烤好之后,雉黎和邢伯填了填肚子,便把火灭了,继续向前走。
 回家的路还很长。
 不过,一件好事是,从这一路往前走,匈奴人已经非常少了。
 前几日,他们还碰到过几个中原面孔,他们来到这放牧。
 且在周边还有他们扎的帐子。
 听他们说,以前他们是不会到这来放牧的,但自从这几年匈奴的气势被越打越弱,他们放牧的范围便也跟着越迁越远,向西一直到了这边。
 不止这日。
 又走几日,雉黎和邢伯看到人烟的几率也越来越大。
 他们的面孔无一例外,都是典型的中原长相。这让雉黎和邢伯放慢了些脚步,没再没日没夜的赶路。
 虽还未到边陲之地,但一路看到的这些人已经表明,王朝如今几乎已经实占了这块地方,两人不必再忧心路上或许会遭暗杀。
 雉黎便短暂歇整了一天。
 她已经赶路太久,需要清洗一下。
 把小家伙也搓了搓。
 他天天跟着她一起赶路,小脸都糙了。
 需壬高高兴兴在水里扑腾。
 洗完,雉黎一个不留神,就见他一溜烟又往帐外跑。
 雉黎和邢伯是找了一家人的帐子借住,这家人也有孩子,一儿一女也正是需壬这个年纪,需壬非常喜欢找两人玩。
 雉黎没有拦他,邢伯就在帐外,会看着小家伙的。
 但没想到这小家伙倒是才一溜烟跑出去,都没到一刻钟呢,就闷头又跑回来了。
 雉黎微讶,这么乖?她还没喊他回来呢,他自个就乖乖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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