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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送鹅毛(长弓难鸣)


贺默皱了皱眉,“别跟我说这些套话,我只要结果,能不能行?”
韩仁泰想着下月的香积钱,一咬牙,“我且先去遍历一番顶上的那堆,如果不影响后面的工作,便可以尝试!”
说罢,他也不再解释什么,拱手行了一礼,转过身子,匆忙回到文书小山之中。
贺默看着韩仁泰的背影,摇头骂道,“归整文书是必须的,但其实完全没必要找这种外来的,虽说是个算学才子,但毕竟不熟悉府衙工作流程,也不好商量,让他做点什么,总是推三阻四,工钱还特别贵,简直不划算!”
张牧川疑惑道,“既然不划算,那你为何还要请他来归整文书?”
贺默说起这个就来气,哼哼两声,“哪里是我选的!这洛阳城里懂得归整技巧的才子那么多,但县令偏偏指定他们雅阁文士,说他们这个工坊经验丰富、口碑极好,硬让他们来归整。你瞧,整了好几天,还堆着这么多呢!”
张牧川知道这事儿不能再往下聊,当即不再多嘴询问,转向焦遂,扯起了闲篇。
片刻之后,韩仁泰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我试了一下,只要从上往下搜索,别从中间或者底部抽查,应该不会让堆区崩塌,只是时间会长一些,主要大部分关于县丞的文书都压在底下……”
贺默点了点头,随即让韩仁泰带着张牧川和焦遂到文书小山后面去查找,自己闭上眼睛,回忆着相关文书的侧封,挨个挨个念了出来。
韩仁泰急忙记下文书侧封,在高高的几座书堆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左侧靠近墙壁的那一堆之前。他费力地搬来一个人字形梯架,快速爬到上面,仔细地挪移堆区最顶部的几个簿子,折腾了许久又把拿出来的文书放回去。
张牧川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好奇道,“前几年,我也曾去过雅州甲库查询雅女失踪案的文书,他们那边的甲库为了方便查询,取了几个木桶,依据桶的大小存放各类文书,接着再在桶内进行排序,最后再将木桶排序,搜查起来很方便……你父亲是雅州都督,为何你不用那边的法子?”
韩仁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府衙就给了那么点预算,我要是再去买几个木桶,这一单就不挣钱了!”
一旁东瞅西瞧的焦遂忽然插话道,“刚才贺兄不是说你们的价钱很贵吗?”
韩仁泰瘪了瘪嘴,“公布上面写的工价确实很高,但一层层孝敬过去,到我们雅洛算才这个工坊手中只剩下五六千文。有多少钱,出多少人,所以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去做别的活儿了……我一个人能做到这样,真的是尽全力了!”
“雅洛算才?你们不是叫雅阁文士吗?算了,你不必回答,慢慢搜查。”张牧川刚问出口,又及时收了话题。这两个工坊名字都有一个雅字,肯定是别人父亲利用雅州都督的官场关系在这边登记了个工坊名号,专门接下府衙的单子,转给韩仁泰他们几兄弟创建的普通工坊。这种事情很正常,不必深究。
隔了好一会儿,韩仁泰终于从梯架上爬了下来,抱着一摞文书,气喘吁吁道,“这边的找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在其他几堆里面,等下我给你们也找两架梯子,咱们一起行动,节省时间……”
不等他说完,张牧川突地推倒旁边的文书小山,淡淡地说道,“你这法子太慢,接下来还是按照我说的来做吧,这样不仅可以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还能顺带帮你把文书都重新排序。”
韩仁泰本欲发火,但听到后面半截话,愣了一愣,呆呆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张牧川从韩仁泰手中拿起两卷文书,指着侧封上面的时间,“我们便以这两个文书侧封上面的武德九年四月三日和武德九年五月十七日为关键标记,首先将这几个堆区先分为十个一组的小堆,再用两个关键标记将这些小堆进行排序,时间在武德九年四月三日的排在左边,时间在武德九年五月十七日之后的排在右边,分别处理小堆的同时,遇到与大理寺或者与县丞相关的文书贴上红纸,等到所有排序完成后,再把这些贴着红纸的文书抽离出来,这样一来我们检查了相关文书再放回去也不费事。”
韩仁泰听完之后,拍手叫好,心道自己平白多了几个不要钱的助力,今夜做完这一单,交了自己应出的那份香积钱,休息两日还能再接一单,下个月该是能富裕一些了。
有了计划,他们做起来就顺畅了许多,其间焦遂遇到几次凑巧时间在两个关键标记之间的文书,险些又将序列搞乱,好在张牧川及时发现,进行了补救。
归整好了小堆,他们看着整整齐齐排在墙边的文书,竟莫名生出了自豪。
张牧川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揉着发酸的眼睛,将那些贴着红纸的文书抽出来,并在取走之处各放上一块写着日期的木牌,然后抱着文书,缩在墙角,细细翻看起来。
通过查阅这些文书,他发现白面书生当初到长安伸冤,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大理寺,接待白面书生的是一位姓李的小吏。
这小吏是相州刺史李厚德的子侄,一心想着往上爬,所以处理案件很干脆,依照规矩先打了白面书生一顿板子,然后将案子记录下来,命白面书生补足证据,便可帮其往上传递。
白面书生拿不出证据,只是三天两头往大理寺跑,蹲守那位姓李的小吏。
姓李的小吏烦了,干脆就说自己办不了,让白面书生去找刑部,而刑部司门掌固尔朱杲口称刑部只是复核案件,这种稽查官吏的事情应该去找御史。
但像白面书生这样的人根本不认识什么御史,他在宫门处守了几天几夜,都没碰见一个御史台的人,好不容易打听到某个御史的住处,正准备跑到别人大门口喊冤,结果武德九年六月发生了一件大事,长安风声鹤唳,他因为经常在宫门打听,被人当作了别有用心的逆贼。为了保住小命,他只能仓皇逃走,途径洛阳的时候,遭遇同行伙伴出卖,被他那县丞兄弟抓了去,扔回了失落峡,至此再难脱身。
这里面有很多问题。
譬如这白面书生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如果是哥哥,那么他根本就无法证明自己才是应该担任洛阳县丞的人,这般执着地在长安四处伸冤便很奇怪。
譬如洛阳县丞既然已经抓获了这白面书生,为何不直接干掉对方?
从那些刑部发给洛阳县丞的文书可以得知,当时尔朱杲虽然没有将这案子传递上去,但还是发了几封文书询问洛阳县丞相关情况。
换句话说,洛阳县丞是知道这白面书生做了些什么的,也因此遭遇了些小麻烦,依照常理,他应该恨不得让这白面书生永久消失才对,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还有尔朱杲……这货什么时候去刑部司门做过掌固?
张牧川一直都很关注长安好友们的情况,担心因为自己的事情会牵连这些好友,经常花钱打听消息,他明明记得尔朱杲是在贞观六年才正经踏上仕途的,其脚色上写的也是起家高祖挽郎……等等!这小子怎么会成为高祖挽郎的?
尔朱杲的父亲尔朱义琛是礼部祠部员外郎,这个级别还不足以能把高祖挽郎的差事拿下来交给自己的儿子,上面有侍郎、尚书盯着,旁边还有膳部、主客衙署的几位同僚虎视眈眈。
他们家是怎么拿到这个差事的呢?
张牧川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眼见着天快亮了,他只能暂且先让贺默将几卷重要的文书默记下来,然后与贺默、焦遂分别,去宜人坊牵了白驴,强打着精神赶往温柔坊,七拐八绕来到某扇院门前,一推开门板,顿时傻眼了。

第七十五章
张牧川朋友的这间院子并不算轩敞,只有一进大小,但收拾得很干净,鱼鳞瓦是新换的,柏木檩条上也无蛛网,院墙与地面的牡丹纹方砖错落有致,看上去极为赏心悦目。
然而,眼下这座宅院却是变得破破烂烂,鱼鳞瓦碎了一地,屋顶破了个大洞,柏木檩条断裂了十几片,就连墙上的牡丹纹方砖也掉落了好几块。
这些都是缅氏使团入住后造成的。
准确地说,这些都是高阳公主和小果熊阿蛮,以及今晨突然到访的城阳公主三人造成的。
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自然没得说。
那高阳和城阳则是久别重逢,在一番真情实意地互相问候之后,两人闲话近况,聊着聊着又起了攀比心思。
城阳公主说,前些日子胞兄青雀儿开设的文学馆里,有一读书人从药王孙思邈炼丹炸鼎的变故中得到了启发,研究出一种奇怪的坛子,用火点燃顶部棉线之后,会发生爆炸,威力惊人。最为关键的是,圣人阿耶从青雀儿那里得到这新奇玩意后,立刻就让人研制了一种爆裂竹管,威力要小一些,专门送给城阳玩耍。
高阳听了这些,嘴巴撅得老高,说前些日子张牧川在失落峡历险后,也从楼船的爆炸得到启发,研制了一种可以扔进池子里炸鱼的小罐子,声如闷雷,有趣得很。
两人都觉得自己得到的东西是最好的,谁也说服不了谁。旁边的熊孩子阿蛮出了个主意,让她们各自取来一些新奇玩意,在这院中比试一下,以实际结果论输赢。
高阳速即回到房中,从箱子里翻出了十几个黑色小罐子,分给了阿蛮一些,点燃之后四处乱扔,炸得院中轰隆不停,一地狼藉。
庭院西侧池子里那几条红色鲤鱼不幸遭了难,一家老小没留下半个活口,或是横插枝头,或是躺尸屋顶,又或是上天之后便不知去向。
熊孩子拍着手大笑,喊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高阳得意洋洋,索性将剩余的两三个罐子绑在一起点燃,只是在奋力扔向池子时不慎失了分寸,抛到了缅伯高所在的厢房屋顶上。
接着一声轰隆,屋顶瞬时被炸开了个大洞,满身狼狈的缅伯高仓皇逃出,喊着大鳌鱼翻身了,惊慌失措地抱头乱蹿,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瑟瑟发抖。
旁边的城阳看得心惊肉跳,但嘴上却是不肯服气,口称自己这次前来洛阳太过仓促,并没有携带那种威力惊人的竹管。
但高阳怎会由她这般轻易糊弄过去,迅即又从箱子里翻出了许多黑色药粉,让城阳说出配比,自己当场改良调制,谁强谁弱,哪个在吹牛一试便知。
城阳在长安时玩了许多次爆裂竹管,当然知道自己的爆裂竹管比不上高阳的那些小罐子,于是刻意虚报了一些数字,想着只要数字够大,那么竹管的威力也应该增大几分。
殊不知,这种配比是经过别人千辛万苦尝试出来的,不可轻易改动。
城阳三人尝试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引爆竹管,白白耗尽了张牧川熬尽心血搞来的黑色药粉。
高阳担心张牧川责备自己,遂挖了池塘黑泥放进箱子里,以烂泥充数,而后拉着城阳回到院中井亭下说说笑笑,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
张牧川牵着白驴踏进院中,瞧见这番景象,还以为使团遭了刺杀,登时惊了一下,直到看见池子边碎裂的小罐子,这才恍然大悟,匆匆安顿好白驴,黑着脸来到井亭下,恭敬地对城阳行了一个礼,然后大刀阔斧地在高阳旁边坐下,哼哼两声,“少说用了我十四个罐子吧?一个罐子一百贯,算上之前路上被你浪费的那几个,你已经欠我两千一百贯大钱了!”
高阳保持着笑脸,侧了侧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我的好姐妹来了,你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张牧川也摆出了一张温和的笑脸,眨着眼睛问道,“有什么好处?”
高阳呵呵笑着,“我给你打一个月的洗脚水!”
“可以!但咱俩的私账册子上也该多添几笔辛苦费,还有修补这院子的钱,拢共加在一起大约三千三百五十八贯,您觉得如何?”张牧川假装口渴难耐,端起石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说道。
高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可终究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这桩不太公平的交易,她轻咳一声,忽然道,“哎哎,在院子里玩了半日,突然感觉肩膀好酸呐……”
张牧川闻弦而知雅意,偷偷翻了个白眼,立刻起身站到高阳身后,轻轻地给对方揉了揉肩膀,一脸谄媚道,“殿下,您觉得我这力道怎么样?”
高阳舒服地嗯了一声,抬了抬左腿,闭上双目,悠然说道,“我等下要出去跟我阿姐逛逛坊市,午间就不回来与你们会食了。”
张牧川立刻单膝跪在高阳旁侧,双手握拳,小心地捶着高阳的左腿,歪着脑袋问道,“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高阳故作不悦地斜瞥张牧川一眼,“我什么时候回来要你管吗?”
“殿下恕罪,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提前帮您把沐桶准备好,您出去游逛坊市那么长时间,回来之时必定疲累不堪,泡个花瓣浴很是解乏……”张牧川低眉顺眼地答了一句,突地从怀里摸出几张大额柜坊存单收据,双手递给高阳,“对了!殿下与姐妹游玩,必定会需要用钱,这几张存单您暂且拿去,不够我这边还有……”
高阳瞄了眼存单,摆摆手,“这个倒是不必了,我阿姐是从长安来的,身上带着不少银钱,听说昨夜还想用一锭金子包下个不良人玩玩呢……对吧,十六姐?”
城阳眼角抽搐几下,强颜笑道,“这姐妹一同出游,自然是做姐姐的付账。”
“瞧瞧,我阿姐豪爽吧?”高阳冲张牧川飞了飞眉毛,转头面向城阳,阴阳怪气道,“十六姐,你下次想要玩什么不良人,根本不必找别人商量,直接把金子给我就行了,这家里通常都是我做主的!”
城阳公主刚要饮茶,顿时被呛了一下,忙说不必不必,自己早就收了玩心,现在就是个安分的小妇人。
高阳也不继续再这个话题上纠缠,随意将阿蛮往张牧川身边一推,“今天你在家好好带孩子吧,我跟阿姐出去逛逛坊市,买几身得体的衣衫……”
说完这句,她也不等张牧川回应,拉起城阳公主,两人手挽手,高高兴兴地蹦着出了院子。
城阳公主在街道上步行了一段路程后,回头望了望那座小院子,扭头对高阳问道,“这不良人在外面那般桀骜,怎么回到你身边却如此贴心?”
高阳扬起鼻尖,小辫子差点翘到天上去,“十六姐,这男人好比烈马,你需懂得驾驭之道,在外面狂野一些无妨,回到家里当然要狠狠收拾,让他放低姿态,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你得给他灌输外刚内柔的正确观念……如果男人在外面唯唯诺诺,还怎么成大事?通常来说,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回到家里颐指气使,越是有能耐的,越是惧内,你瞧瞧阿耶和房玄龄就知道了!”
城阳公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长叹道,“这么一对比,你现在这选择倒也不错,至少不必看人脸色,也无公婆需要伺候……这不良人虽然地位低下,但能力确实不错,从六诏蛮荒到这洛阳有好几千里呢,他居然带着你们也走下来了!你看我家那口子,每天晚上让他多动几下,他都嫌累……”
高阳干咳一声,表示这种隐私不必分享出来,两口子自己知道便好。
城阳还想问些什么,但高阳却是被一间商铺售卖的玉枕吸引住了,转瞬开启了大肆采买的节奏,反正也不用自己付钱。
她们俩人这边在坊市四处游逛,张牧川那边久久寻不着缅伯高,心里忧愁着两起案子,只好带着阿蛮也出了院门,先是去洛河边上查探了一番,本以为那边的花架台子应该还会保留两日,没曾想等他过去的时候,河边连一片花瓣都没剩下。
踌躇良久后,他陡然想起昨夜甲库里那位老吏的话,迅即领着阿蛮转去了乐和坊,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一位知晓部分内情的妇人。
这妇人一面在河边清洗着衣服和前两日用过的鱼鳔,一面斜眼打量着张牧川和阿蛮,蹙着眉头说道,“我说这位小哥,你要是真想出来找乐子,就该把孩子放在家里嘛,你这种情况……人家肯定是要加价的!”
张牧川面皮一抖,忙解释道,“您误会了,我找那胡姬并非是要吃花酒,只是昨日听说有胡姬在府衙以死铭贞,我想知道死去的那位是不是我认识的人而已。”
妇人淡淡地噢了一声,“那肯定不是,我们这儿的胡姬干不出那么贞烈的事情,而且我认识的那位昨天并没有去什么府衙,人家一整天都在南市玩双陆,直到宵禁才回来,怎么可能一头撞死在府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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