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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送鹅毛(长弓难鸣)


而如果他真的说高阳确实给他添了很多麻烦,等待他的就是又一顶大不敬的帽子。
张牧川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答道,“回殿下……为国事奔波,无所谓麻烦,也无所谓辛苦!”
哟呵!这不良人竟然把话题高度往上拔了一截,上升到国事的层次!
脚色上不是标注此人不善言辞吗,怎么这般牙尖嘴利,莫不是搜集情报的人没有尽心?
长乐公主暗暗想了一阵,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旁边的城阳却是没心没肺地笑着插话道,“别说这些场面话了,我听人讲,你是剑南道最贵的不良人?到底有多贵……我这一锭金子够不够包你一个月的?”
说着,城阳公主居然真的从衣袖里摸出了一锭金子,举在张牧川眼前晃了晃。
张牧川愣了愣,疑惑道,“殿下想要包我一个月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玩啊!”城阳公主歪着脑袋道,“从小到大,我有的,高阳也会有,反过来她有的,我也都有……但这回她居然有了我不曾拥有的,我自然要补回来,考虑到我现在已经嫁给杜荷了,不好跟你玩得太久,但一个月总是要有的。”
旁观的长乐公主当即绿着一张脸。
张牧川见状眼皮一跳,急忙推辞,“殿下,这恐怕不妥吧……罪臣现在深陷诬告,怎能陪您游山玩水呢?即便罪臣洗清了冤屈,但还需将高阳公主殿下安全地送进长安宫城,如此才不辜负圣人的期望!”
城阳公主还欲再说什么,却被长乐公主狠狠地剐了一眼,只好悻悻地住了嘴。
长乐公主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张牧川,“其实,张校尉不必为了诬告案发愁,假如你能让高阳收心,应下与房遗爱的婚事,这点小麻烦并不麻烦……我们离开长安时,阿耶和赵国公有过交代,两位都很关注。”
李丽质这句话讲得颇有深意。“关注”这个词很含糊,到底是关注他张牧川的举动,还是关注高阳公主的选择,并没有讲清楚。办好了赦免他的罪过,又成就一段使功不如使过的佳话,这是关注,办好了随意罗织罪名,照样砍掉他的脑袋,也可以说是一直很关注。
圣人和赵国公到底是怎么交代的,张牧川又不可能去问,他心中叹息一声,将脑袋又垂低了几分,抱手道,“殿下,案子归案子,差事归差事,该办的我会办妥,该缉拿的凶手,我也不会放过!”
长乐公主蛾眉微微一蹙,她没想到这人居然跟个更衣室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只得轻轻嗯了一声,“好吧,既然你这样坚持,那我也不再勉强……看在你这一路辛劳的份上,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之内,只要你能查明真相,或者说服高阳老老实实与房遗爱完婚,那便可以继续留在使团,到了长安想做什么都行。”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三天之内,你并没有洗清冤屈,或者高阳仍然抵触这门亲事,那你就回到牢里做个死囚吧!你要理解,高阳还未成亲,不可能整日与有污名的男子待在一起,十三年前的案子如今是没几个人知道了,但洛阳这桩案子闹得很大啊!”
张牧川听出长乐公主这话里的意思,立刻抱手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长乐公主转过身子,挥了挥手,示意张牧川可以离开了。
城阳公主却是忽然蹦到张牧川旁边,嬉笑着问了一句,“对了,张牧川……你觉得刚才那些乐童排演得如何?”
张牧川摸着下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说道,“那只大白鹅很不错,敢问殿下是从何处弄来的?”
“我跟你说歌舞呢,你却讲什么呆头鹅,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快走快走,别搁这儿扫兴……”城阳公主嘟着小嘴哼了一声,而后跟着长乐公主转身走开了。
张牧川知道城阳公主这是在帮衬自己,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恭谨朝两位公主又行了一个礼,这才识趣地重新蒙上双眼,在一名乐童的牵引下离开殿堂,回到了马车上。
旦县尉似乎提前便收到了命令,驾着马车在洛阳城里绕了几圈,随后麻利地解开张牧川脚上的镣铐,将其扔在了府衙后面的小巷子里,半句闲话也没说,旋风般地扬尘而去。
张牧川艰难地爬起来,摘了黑色布条,长舒一口气,正打算先去宜人坊的有间酒肆牵回白驴,再去温柔坊与使团会合,可他一扭头,却瞧见了两道身形有些眼熟的鬼祟黑影。

第七十三章
这两道鬼祟身影一青一蓝,正是趁着夜黑风高,打算翻进府衙帮助张牧川越狱的焦遂与贺默。
他们二人脸上都蒙着根布条,象征性地遮住面容,一人手里拎着把杀猪刀,一人双手紧握根木棍,缩头缩脑地扫视左右,恰好瞧见张牧川望向这边,俱是一愣。
张牧川认出两人,瞟了眼四周,快步走过去,轻声问道,“焦兄、贺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贺默紧张兮兮地用木棍挡着自己的脸,急忙否认,“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贺兄!”
焦遂摘下脸上的布条,拍了拍贺默的肩膀,“贺兄,放轻松……你瞧清楚,这不是别人,正是咱们要营救的牧川兄弟!”
贺默惊奇地啊了一声,从焦遂身后探出脑袋,仔细打量张牧川一番,讷讷道,“张兄,你怎么自己逃出来了?快快回去,等我们把你劫出来,到时就算咱们被府兵捉住了,你也可以说是被我们胁迫的,不至于被砍两次脑袋!”
张牧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贺兄,这人怎么可能被砍两次脑袋……再者,我也不是自己逃出来的,是那旦县尉把我送出来的。”
焦遂听了这话,当即插嘴问了句,“你已经洗清冤屈了?”
张牧川摇头答道,“那倒还没有,这事儿说来挺复杂的,简单地说,就是我争取到了三天的时间,如果我能在此期间查明真相,自然不必再回地牢。”
贺默皱了皱眉,“三天?这也太短了吧?而且,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把砍头期限定为三天,怎么不是五天、七天?”
“事不过三嘛!”焦遂随口解释一句,信心满满道,“三天对于牧川来说已是足够了,想当年他在长安做司狱的时候……”
见他又要话当年,张牧川慌忙出声打断,“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只有快死翘翘的家伙才喜欢追忆往昔……哎哎,对了,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听贺兄刚才那话的意思,是打算闯进府衙劫狱?”
贺默一点头,“没错,我找人打听过了,你这案子很麻烦,死无对证……所以我与焦兄一合计,便决定直接把你从牢里抢出来,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避避风头。焦兄不识路,而我熟悉府衙布置,有我指引,成功的可能大一些,所以也就一起跟来了。”
张牧川听得很是感动,长叹了一口气,“这劫狱可是砍头的死罪啊!”
“死就死罢!”焦遂满脸无所谓地说道,“隋末,我们一家搬去长安,途中遭遇棚匪,我阿耶和阿娘都被歹人害死了,要不是你跟你阿耶路过,从锅里将我救起来,我早就成为棚匪的腹中餐了!武德二年四月七日,我捡巷子里的剩菜剩饭果腹,不小心吃坏了肚子,绞痛难忍,左邻右舍都不闻不问,只有你大半夜不顾宵禁,背着我跑了几条街,挨个挨个求药坊开门救治,一路跑,一路磕头……我数过,你总共跑了两千九百步,磕了三十八个响头!”
张牧川摆摆手,“哎哎,你当时病糊涂了,重数了好几遍,实际上没那么多……”
焦遂昂起脑袋,一脸认真地说道,“不管有没有数错,你这份情义,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即便是让我代你去死,我焦遂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反正如今我已经有了孩子,咱老焦家也有了传承,多活的这些年,算是赚大了!”
张牧川闻言瞪大了眼睛,“你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焦遂嘿了一声,摸着鼻子道,“我来洛阳之前刚出生……六斤六两,是个大胖小子。”
“名字想好了吗,叫什么?”张牧川又问。
焦遂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跟我一个姓,名字也跟我一样,还叫焦遂。”
张牧川愕然道,“你又不是那些盲目反对儒家的棒槌,为何不避讳?”
其时,佛教开始在大唐流行,儒家思想受到冲击,加之外来文化的融合,很多唐人为了标新立异,或者表明自己看不起儒家,都会在给子孙取名时不避讳,致使大唐出现了很多父子同名的,甚至这一现象成为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焦遂给儿子取名不避讳却有另外的考量,他干咳两声,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我是这么想的……像我这种平民百姓,很难给儿子留下什么遗产,也很难让他出人头地,过上富贵生活。唯一能留给他的,就是这个姓名了,给他取一个与我相同的名字,这样将来他若是吃不上饭了,还可以去找我的朋友们接济,至少不会被饿死嘛!如若为了避讳,给他取个花里胡哨的姓名,万一我的朋友们难以分辨,岂不糟糕?”
旁边的贺默听完这话,拊掌赞道,“妙极!朋友也是遗产,如果你这辈子能交上三百多个朋友,那你儿子一年到头都不愁吃喝了!”
张牧川面皮一抖,没好气道,“妙什么妙!贺兄,咱俩就是焦遂的朋友呐!”
贺默登时恍然,随即面色一青,两只眼睛鼓得大大的,就跟练了江湖传奇里的蛤蟆功一般。
焦遂见状干咳两声,出言宽慰道,“放心吧,我都谋划好了,不会像长安人薅灞桥柳一样,单单逮着一棵祸害……也不必那么辛劳去攀交三百多个好友,只需结识一两个王孙贵族,每次会食吃酒有人结账即可。”
听到不用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孙结账,张牧川悄悄松了口气,也懒得去管焦遂的算计,转了个话题,“这些闲话咱们之后吃酒的时候再聊,现在还是去办正事吧!”
贺默偏了偏脑袋,“眼下已经深夜,查案子怕是多有不便,张兄还是先歇息一晚,养好精神才能事半功倍,子曾经曰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哎哎,贺兄你扯远了!”张牧川实在听不了儒学的长篇大论,忙说清自己的盘算,“我说的正事并非查案,而是去甲库搜查文书……此刻夜深人静,正好方便我们行动啊!”
贺默轻轻噢了一声,遂不再废话,摘下脸上的布条,大摇大摆地领着张牧川和焦遂往府衙甲库走去。
他们三人来到甲库之时,已经是三更天。
甲库里,宿值的老吏一手盘着两个没剥外皮的刺梨儿,侧着身子与两名今年刚到甲库任职的少年郎说闲话。
贺默一脚迈了进去,好奇道,“你们聊什么呢?”
老吏一见是贺默,哈哈笑了起来,把他拽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哎,你听说了吗?县令那个呆头鹅的儿子,跟乐和坊的一个胡姬勾搭上了,在县衙后院做了许多苟且之事,啧啧……我都关着门!”
旁边两个少年郎也凑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细节,讲得生动活泼,好似他们当时就在侧面站着观看一样。
贺默瘪了瘪嘴,“都流传到甲库这边了,岂不整个洛阳都知道了?县令怎么说?”
老吏举手放在嘴边,假意一挡,却挡不住嘴角的笑意,“这事儿倒也没传开,县令的处置更没人知道,但我倒是在墙边听了一耳朵……据说有个蠢蛋奸污了个胡姬,县令打算把他儿子的事情也赖在那蠢蛋头上,就说在县衙里胡作非为的是那色胆包天的蠢蛋,他儿子还是个贞洁的君子,方便之后迎娶别人家黄花闺女。这事儿你知道就行,千万别往外瞎传,如若被那蠢蛋知道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站在贺默身后的张牧川听闻之后,立马黑着一张脸。
贺默余光瞧见了,当即打了个哈哈,“我哪有闲情传这些闲话,洛河边上的案子已经够让我忙的了,这不叫了两个朋友,深夜一起过来帮我查点东西。”
老吏啧了一声,“你也别上火,实在不行你就按着那伶人往死里打,多打几顿,他就认了,到时候大功一件!当年,我在长安混日子的时候,看那些大理寺的官员就是这么办案的,政绩很好看!”
贺默见他嘴有点大,赶紧拦下,“老董你别瞎讲,这种事情怎能说出口,当心被人传出去,上面的人治你一个污蔑之罪!不与你八卦了,我先去搜查文书……”
说着,他也不等老吏回应,拉起张牧川和焦遂便往甲库深处走去。
穿过十几个堆放着文书的大枣木架子,贺默站在一道结着蛛网的门板前,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铜锁,缓缓推开门板,指了指暗室内堆得山高的文卷,“这里面都是武德元年至贞观十二年的文书,原本是摆在架子上的,每次查阅或者处理只需按照排列查找即可,先进先出,后进后出……但县令听了一个胡商的醉话,说是改队为堆,处理起来显得更加勤勉,可这一改动,变得混乱无序,处理起来极为麻烦,文书越攒越多,后来就只能成堆地摆在这儿吃灰!”
焦遂望着那些堆得比自己还高的文书,脸色难看道,“那也攒不了这么多吧,看上去像是累积了百年!”
贺默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本也是没这么多的,这不今年圣人下令各州府重新制定户籍大薄,很多人都迁来了洛阳,相关的文书自然也从原籍所在府衙寄了过来,县令为了增加洛阳赋税,当然是来者不拒,如今整得这甲库乱成一锅粥,什么时候能帮牧川兄弟找到那些文书,我也不知道……谁让县令净干这些狗驴卵蛋事!”
看他这么生气,张牧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了句,“嗐,尽力而为就行,万事莫要强求!”
话音一落,他们正欲上前翻找,忽然从那文书小山中爬出一名灰袍男子,顿时惊了张牧川一跳,尖声叫了句邪祟,险些就要一拳头砸过去。
贺默慌忙阻挡,指了指那名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灰袍男子,“张兄,别冲动,这不是什么邪祟,他是县令请来恢复文书序列的算学才子!”

第七十四章
这黑眼圈男子叫韩仁泰,是雅州都督韩皎的儿子。因为他们家与佛有缘,所以前两年韩皎秉着做人不能忘本的操守,把膝下几个孩子都送来了洛阳,协助天下佛寺之首的白马寺整理经阁藏书。
而韩仁泰想着借此机会在这繁华大城扎根,不用再回到雅州整日跟父亲吃木桶鱼,便和兄弟姐妹商量了一下,凑钱在洛阳买了座两进的院子。
洛阳房价昂贵,他们兄妹几人凑的银钱根本不够,便又从白马寺借贷了五百贯,分作十年还清,每月偿还白马寺香积钱八千一百六十七文,其中唤作功德的本金四千一百六十七文,唤作福报的利息四千文。
每月不吃不喝都要偿还八千多文香积钱,压力比山还要大。
逼不得已,他们几兄妹只能四处找活儿干,不管是府衙外放的单子,还是坊市商铺的需求,他们全都接下来,没日没夜地拼命挣钱,方才艰难维持。
贺默简短地向张牧川与焦遂介绍了一番,斜瞥着韩仁泰,语气不善,“小韩啊,你们归整得如何了?眼看可就要到砍头期限了!”
韩仁泰嘴巴发苦道,“大人,我只有一双手,不眠不休地收拾,已经到了极限……您怎么也得再给宽松两天,让我好歹抽空休息一下,否则没到砍头期限,我就得先被累死了!”
贺默哼了一声,“两天太多了,最多我再给你宽限半日,届时要是不能完成,就算你已经累死了,还是要被县令大人拖出去砍头!”
韩仁泰哎哎两声,不再多言,低头数着灰色袍子上冒出头了的丝线。
贺默知道骂他也是无用,只是出出今日被主簿陷害的气罢了,用大拇指朝外指了指身后的张牧川和焦遂,“现在临时加个需求,帮我两个朋友搜查一下所有关于大理寺和前任县丞的文书。”
韩仁泰面露难色,“现在这各类文书混杂在一起,着实不好搜查。”
贺默把脸拉得比驴脸还长,面色不悦道,“我们可以帮忙一起搜查,前两年都是我在处理文书,记得文书的侧封,三双手加一张嘴,怎么就不好搜查了?”
韩仁泰叹了口气,“贵府文书从不誊写备贰,不列目录,还无注解,查询标记也不做,胡乱地堆在一处,如今这堆区已经满溢,牵一发动全身,搞不好会因为这临时需求导致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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