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四下交换了个眼神,然后道:“那让他先过来!”
肖祁寒转身,扶住了沈星风的肩膀。
沈星风低着脑袋,不知是什么表情。
肖祁寒额角的青筋剧烈的颤抖了两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又温柔:“星风,我会救你回来,好吗?”
沈星风一点点的抬起了脑袋。
他的眼底无喜无悲,好似一个被抽空的木偶。
好一会儿,沈星风才点点头,说了一句“善待老三和温觉”,然后转身自己朝黑衣人走去。
肖祁寒盯着他瘦削的背影,他像是一具被阳光炙烤的僵尸。
人质很快交换完毕。
沉钧一口气跑到肖祁寒面前,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
肖祁寒拍拍他的脑袋,笑,“没事就好。”
沉钧皱眉:“那星风……”
“没事,我会救他出来。”
肖祁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星风。
他被黑衣人用刀架着脖子,脑袋微微低垂,一眼都没有朝他看。
肖祁寒掌心被自己攥出了鲜血。
星风……
黑衣人带着沈星风离开了。
乔熠矜从车上跑下来,一双眼睛血红,塞满了浓浓的近乎扭曲的恨意,“肖祁寒,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杀了你!”
温觉紧紧的从背后抱着他的腰。
乔熠矜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你还是男人吗?你居然拿旧爱去换你的新欢?!”
肖祁寒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揽着沉钧快速的上了马车。
明阑来请乔熠矜和温觉上车。
温觉抱着乔熠矜的药,淡淡的笑了笑,“星风不在,我们就不和肖侯爷回去了。”
明阑皱眉。
“星风公子让侯爷好生照顾你们……”
温觉摇头:“我并不觉得做出用星风去换沉钧这种事的人能把我和熠矜照顾的有多好,当然,我们也不需要这种人的照顾,我温觉虽然出身青竹馆,但也知道,道不同不相与谋。”
乔熠矜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滚,让他滚!星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叫人拆了他的宁渊侯府!”
明阑回去把这话和肖祁寒说了。
肖祁寒神色未变,只是说:“给他们一些钱,送他们回去。”
车马留下乔熠矜和温觉,朝着京城快速奔去。
……
沈星风被蒙上了眼睛。
后脑一阵剧痛,人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已在一间牢房里,被人捆在了木架上。
昏黄的火光摇曳,印出一道一一道的影子。
沈星风冷声说:“肖祁寒骗了你们,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巡海图。”
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在沈星风的脸上。
沈星风被打的脸一偏,耳朵里“嗡嗡嗡”响,胃里一阵血腥气翻涌。
“先别打他。”
有个人开了口,似乎是这群人的老大,他笑眯眯的走到沈星风的面前,用手轻轻给沈星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他说:“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三日后肖祁寒会带着新的巡海图来换你,不着急。”
他冲沈星风笑了笑:“我们现在来聊点其他的,肖祁寒说你跟着了他好几年。”
沈星风点头:“是。”
“他很喜欢你。”
沈星风笑了:“喜欢到把我送给你们?”
“他要和沉钧成亲,皇帝老子吩咐的事,他说的也有道理。”老大拍拍沈星风的脸,“我看到肖祁寒飞身来救你了,要是不喜欢,怎么会自己出来救人。”
沈星风冷笑。
老大又问:“你在他身边那么久,可知他平日都和什么人来往吗?”
沈星风的脑袋里闪过允应慎的身影。
他摇头;“不知道。”
“和谁有书信往来?”
“不知道。”
老大的脸色阴了,“沈星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星风勾唇,“我哪个酒都不吃。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老大点点头,眼神里好似有些赞赏,他的目光挪到沈星风的手腕处。
然后笑着捏着捏,“原来,你的经脉被人重新接上过啊?会武功?”
沈星风唇角的笑容僵住了。
老大叹气:“要是再断一次,别说武功了,就是走路拿东西,都不成了吧?”
沈星风的肩膀轻轻的颤了两下。
第60章 沈星风之死
肖祁寒把沉钧送回了侯府。
沉钧拽住了肖祁寒的衣袖,急急的问他:“沈星风怎么办?”
肖祁寒低头凝望侧沉钧,“你想我怎么办?”
沉钧皱眉,好一会儿才用微冷的声音说,“大婚在即,能不能等到我们成婚之后再……”
肖祁寒摸了摸沉钧的脑袋,“沉钧,他是本侯的人。”
沉钧微怔,随后点点头:“既然他是侯爷的人,那沉钧自然会真心接纳他,只是侯爷打算怎么做?三日之内,是否真的能够画出巡海图?”
肖祁寒温柔点的笑了笑,“用不着三日,钧儿不用担心。“
吩咐侍女伺候沉钧歇下后,肖祁寒骑马,直奔吟苏亲王府邸。
允应慎看着不请自来的肖祁寒,有些愠怒:“你要小王交出巡海图?”
肖祁寒:“是。”
夜长梦多,星风的脾气是何等倔强,那群人要是想从他嘴里挖东西,必定要动刑,他等不了三日。
更何况,别说三日了,就是三个月,那幅图也是画不出来的。
允应慎笑了,眼神却凉飕飕的:“肖祁寒,你是觉得小王脾气好好欺负是吗?巡海图乃大齐最重要的海图,你觉得小王会随随便便交于给你?”
肖祁寒面不改色:“回禀王爷,下官想,您应该是会把巡海图给下官的。”
允应慎挑眉,“是吗?为何?”
肖祁寒看着他,说了一个名字——
“乔熠矜。”
允应慎瞳孔豁然睁大,旋即又恢复了平静,盯着肖祁寒什么表情也没有的脸,笑了两声。
他走到肖祁寒面前,伸手拍了拍肖祁寒的脸,“你有本事。”
肖祁寒态度恭谨,微微低头:“多谢王爷赞赏。”
允应慎冷笑,吩咐自己的下属:“白术,把东西拿给他。”
……
肖祁寒拿了巡海图,快马加鞭出了京城。
黑衣人见肖祁寒只身前来,语气揶揄,“呦,看来那个小妾,是真的挺得肖侯爷的宠爱的。只可惜……”
他忽然顿住了,没有被黑布遮住的眼睛,闪过几分不自然。
他冲肖祁寒喊:“把巡海图扔过来,我们要查验,如果要是我们发现有什么猫腻,我就直接宰了他。”
肖祁寒把巡海图扔了过去。
黑衣服一手稳稳接住,展开看了看。
“货真价实的巡海图。”肖祁寒不耐烦:“我的人在哪里?”
黑衣人见目的已经达成,把巡海图塞到胸口的衣袋中,冲肖祁寒指了个方向。
顺着这条路上去,有一个废弃旧宅,从偏门进,有一处地牢,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话音刚落,肖祁寒的身影就已如一道黑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一个黑衣人笑了:“现在装什么情深,要是真的在乎,也不会拿那小子来换那沉钧了。”
有人反对:“肖祁寒这个人老谋深算,城府极深,断不可用常人的思想去衡量他。”
还是原来说话的那个人,语气有几分不屑:“再深,还不是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哎,其实你说那沈星风的事情也不怪我们……”
黑衣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明阑如同一只潜伏在黑夜中的猎豹,蹲在枝叶繁盛的树干上,盯着这群黑衣人远去。
想到刚刚他们的话,他的眉头忍不住的皱了皱。
沈星风……
大概是出事了。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肖祁寒才在山腰处找到那处废宅。
从偏门进去后,果然就见一处地牢的入口。
里面点了火把,似乎已经燃烧了多时,火光暗沉,被风吹的摇曳。
肖祁寒下了石阶,越往里面走,空气就越是冷。
肖祁寒的心脏就像是被人坠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越来越沉,
脸色也愈加难看。
因为……
他闻到了血腥味。
有人流血了。
是星风吗?
肖祁寒不敢去想,脚下的步子加快,往地牢的最深处走去。
沈星风就在地牢最里的那间牢房里。
他被绑在木架子上,脑袋深深的垂着,乌发竖起的马尾滑落在脖颈处。
肖祁寒呆立在门口。
走的近了,他才发现,沈星风并不是被绑在木架上的。
他是被钉在上面的。
两把锋锐的匕首从沈星风的手腕狠狠扎进去,将他瘦削的身体钉在了上面。
乌黑的血液染透了沈星风的整条手臂,他的脚边全是早就干涸凝固的鲜血。
肖祁寒眼神血红,呼吸先是凝滞,然后是急促的粗喘。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个血肉模糊的人,就是他的人,于是如同行尸走肉般,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这具身体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甚至不敢去碰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