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
作者:豹纹骆驼
简介:宣庆帝老来得子,将太子宠成了纨绔,终日斗鸡走狗,骑马放鹰。
纨绔太子宋景昕第一次见楚王宋羿的时候,正顶着一只嚣张的鹰,用弩箭射小太监头顶的苹果。
院子里呜呜泱泱挤了好些人,宋景昕为了缓和气氛,指着一粉雕玉琢的陌生男孩,问传旨官:“这孩子长得真好,你儿子?”
传旨官吓得就要跪下,那男孩却皱眉斥责太子无礼。
宋景昕这才瞧见男孩身着蟒袍,便听他奶声奶气地严肃地说:“本王乃英宗皇帝亲封的楚王,现任宗人令一职,是太子的皇叔祖。”
后来,宋羿总是找茬将太子抓紧宗人府闭门思过……
再后来,已经不是太子的宋景昕躺在龙床*问宋羿:“你待人一向宽和,为何从前总是对我严厉?”
宋羿答:“朕只是喜欢看你既不服气又不敢反驳的样子罢了。”
宋景昕:“那如今又为何不找茬了?”
宋羿:“你如今骑在朕头上,不怕朕了。”
……
1.cp: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纨绔太子(宋景昕)X 端正守礼严肃脸宗人令(宋羿)
2.年上,宋景昕攻
3.文中宗人府的权责是私设,为了丰富剧情,宗人府管辖的权限很大。
4.主角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第一章 初见
宋景昕第一次见到宋羿,是在延庆宫。
十一岁的男孩正是不听话的年纪,且还趴在地上给天子行礼,脑袋却不安分地抬起来追寻那朗读奏章的童音。
宋羿这年才五岁,长得圆圆白白的像个刚出锅的馒头,却已识得千字、能诗会文。他身量尚不及桌案,便由总管德润背着,干儿子德林则躬身立在一旁给小皇子翻折子。这父子二人都是御前说得上话的大太监,平日里连父王都需要讨好,如今侍奉这刚断奶的小皇子却分毫不敢怠慢。
即便是王府公子前来问安,天子没叫停,宋羿便继续读着奏章。童音稚拙,却字句清晰,操着一口标准的官话。许是发觉了窥探的目光,小皇子的注意才自国事中分离,去看那胆敢在天子面前乱瞟的狂徒。见对方竟是个半大孩子,宋羿阅读的语句停顿了片刻,葡萄似的黑眼珠中显出几分好奇。
宋景昕见这小皇子生得可爱,忍不住拉下眼皮,做了个恶劣的鬼脸。对方自然不会被他吓到,反而拍了拍德润的肩膀,示意老太监将自己放下。宋景昕还待继续逗孩子,被忍无可忍的妹妹扯紧了衣摆,才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是谁来了?”老皇帝闭目倚在塌上,听着宣读的声音断了,才缓缓睁开眼。宁德帝在位四十余载,如今已逾古稀之龄,是洛开国以来最长寿的皇帝。
“曾孙宋景昕、宋景时问皇曾祖父安。”两个孩子平日里少见帝王,倒不似其他宗亲一般对其惊惧。
宁德帝须发皆白,不看那一身明黄寝衣,歪在塌上便如寻常富贵人家的老头儿。这老人挥了挥手,德林便上前将他搀了起来。宋羿这时也下了地,叫德润抱到脚踏上举起两只小短手,天子便顺势将胳膊搭在爱子手中。德林又退后一步,跪在地上给天子穿鞋。
“老二家的,景昕、景时,起身吧,过来让朕瞧瞧。”这皇帝到了年岁,精力时有不济,开口却仍旧中气十足。双目睁开后,便显出天子威严来,使人不敢直视。
“瞧着倒是都比过年的时候高了不少。明明是双胞胎,景时总比景昕高出半头来,可是背着你哥哥偷吃了什么?”
宋景时本是个女娃儿,自幼被其母假充作皇子教养。女孩早熟,听见曾祖父这话不免心慌,担心这欺君的事被人察觉。好在宋景昕反映得快,抢在妹妹之前开口回道:“什么都瞒不过皇曾祖父,这小子平日里与曾孙一同读书骑射,偏偏不知哪来的肚量,每顿饭都比我多吃两大碗。如今瞧他长得快,等日后年纪大了,定然是个大胖子!”
宁德帝被逗得哈哈大笑,白胡子随着小声一抖一抖的。清江王家这两个孩子长得都好,宁德帝素来最喜童子朝气,再看身侧聪颖懂事的幼子,更是龙心大悦。
“这是你们的皇叔祖楚王,从前应是未见过,日后多亲近一些。”
景昕、景时二人得了天子引荐,当即与宋羿见礼。宋羿挺直脊背受了全礼,又吩咐德林取来玉佩赐下。上好的羊脂玉雕出麒麟花纹,背面还刻了字,一书“昕昕”,一书“宜时”,其中暗含二位公子的名讳,竟然是早就备下的。
不待宫人来收,宋景昕直接将玉佩在腰间系了。两步迈到宋羿面前,先将男孩的小手扯过来捏了捏,见对方并不反感,又要去捏脸,却被一掌拍开。
“放肆!”楚王板着脸教训道。
“哈哈哈……”宁德帝乐不可支,“难得羿儿喜欢你,从前朕给他找过许多玩伴,他都不许人家近身,果然还需得血脉亲人。景昕日后常来延庆宫,带着你弟弟一起。”
宋景昕大喜,当即顺着话头讨巧:“曾孙遵旨,景昕早盼着来延庆宫给皇曾祖父和皇叔祖请安了,只怕扰了皇曾祖父做事。今日还是借了袁翰林的关系,来找顾大人瞧文章,这才入得延庆宫的大门。”
宁德帝的笑容淡了下来,绷直的嘴角扯紧了唇边的白须。“找顾礼看文章?他又不是不回家,一天就当值几个时辰,还非得跑到延庆宫来找他?”
堂堂天子变脸之快,宋景昕吓得撒开了玩孩子的手,口水呛在嗓子眼儿里痒得不行,他要咳不敢咳,将脸憋得通红。宋景时忙拉着哥哥跪下请罪,一边轻轻拍他的背帮忙顺气。
天子的怒气仍未消除,却也不至于对着孩子发火:“顾礼不愧是你们父王的好外公,这是在提点朕呢!”
宁德帝压着火气,两个孩子仍旧大气都不敢喘,宋景昕只得以袖掩口轻轻地咳。
“父皇息怒,”宋羿用他的小白手扯住皇帝的胳膊,轻轻摇了摇,“他们也到了该入学的年纪了。”
“羿儿瞧出什么来?”宁德帝示意下,德润德林将两个孩子搀扶起来,又唤宫人端来茶水给宋景昕压惊。
“启禀父皇,顾尚书既是景昕与景时的亲长,想要指点晚辈文章大可在家中完成。如今大张旗鼓地跑来延庆宫,不过是委婉提醒父皇,宗学需开了。我宋家的宗学,无需叫外人提醒。父皇不若顺势将宗学之事吩咐下去,只是这顾礼胆敢暗讽天子,需得惩戒。”
宁德帝目光幽深,瞧不出对这番话是什么态度。他轻轻拍了拍胳膊上的小手,打发德润送兄弟二人出去。临走前,天子对他们说:“回去告诉你们父王,宗学之事不必忧心。你们两个回去好好温书吧,没事不必来延庆宫走动了。”
离开行宫,两个孩子都垂头丧气。清江王宋定听闻之后亦是惶惶,两个孩子出阁之事有了着落,却因此失了帝心。
“皇曾祖父起初见着咱们两个挺高兴的,还叫咱们多进宫去寻楚王玩耍……”宋家孩子少,宋景昕难得瞧见个比自己小又不讨人嫌的娃娃,还没揉捏够便见不到了。
顾礼却不慌张,他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比起宁德帝来也年轻不到几岁。“陛下年岁大了,咱们都知道他属意楚王,但许多事他已经力不从心。与其在陛下面前争宠讨巧,倒不如让孩子们在朝臣面前露露脸。咱们洛国宗室一向子嗣单薄,男丁就是最大的竞力……”
延庆宫内,天子换上一身便服,披着蓑衣,领着儿子在湖边钓鱼。好奇的鱼儿瞧见饵食,正待上钩,皇帝却晃了晃手中鱼竿,将鱼惊走。
朝中人都觉得他这个皇帝活不久了,开始重新站队。面前幼子才五岁,即便聪颖,当父亲的也不敢对其轻言生死。“从前的朝代,有过几个长寿的皇帝。无论年轻的时候是否英明,在位时间越久,便越爱用佞臣……”
“英明的君主怎会用佞臣,儿子不懂。”
“你最好一直不懂,”宁德帝再次惊走了一条鱼,笑着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走吧,不钓了,随父皇去瞧瞧你大哥的病,左右他也不敢吃为父送去的鱼……”
天子不食言,入秋之前,宗学之事便有了着落。洛国宗族素来人丁不旺,宗学也便不如前朝那般长期开设。需得有适龄的孩童,由宗人府拟定好学生名单,再由翰林院推荐教员。
皇族宋氏如今四代同堂,皇帝子嗣不丰,如今活着的只有长子宋栩和七子宋羿。宋栩生有三儿一女,清江王宋定是三代中的长子,其膝下双生的景时、景昕却非四代中最长。宋栩次子平江王家尚有一子,年已十六,却因身子不好甚少出门见人。太子宋栩身子弱,又摊上个过分硬朗的父亲,熬过了六十仍不肯撒手。皇七子宋羿出生后备受宠爱,落地封王,又被寄养在中宫名下。朝臣们自然瞧出皇帝的心思,奈何朝中派系已立,一旦废长立幼,已成的势力必将重新洗牌,便各自使出手段。
宗族之中,适龄的孩子不过十余人,其中清江王家两名公子、平江王家一名公子三名县主、东青王家两名县主,太子一系竟占据半数。余者除却楚王宋羿,又都是女孩,只从人数上便可知优劣。宗学一事,旨在提醒天子,太子虽病弱,但子嗣丰厚,江山不至于后继无人。至于楚王,能不能活到成年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