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道:“今晚!你睡沙发!”
顾权鸢的惨叫声再次袭来。
“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权鸢!我跟你没完!”
“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没完?我听不清?我快完了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啊啊啊啊!太吓人了!”
“没事没事,很快就结束了。”周知桉淡定地用手语倒立在空中比划着。
四人在青川市最刺激、坡度最大、反转最多的过山车上咆哮着,除了周知桉,无一幸免。
这个过山车的名字叫——无!人!生!还!
冬日午后,勉强能感受到太阳的温热。
楚海和周知桉如约而至,开着醉酒后顾权鸢落下的车来接二人。
顾权鸢和何然还在楼上磨蹭。
楚海耐不住性子,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人呢?我和我哥都等累了。”楚海阴沉着脸。
“五分钟五分钟。”电话那头,何然和顾权鸢一起拖延时间。
“什么就五分钟啊,我们都等二十分钟了,你俩不会是在…”
楚海想入非非,满脑子黄色废料。
“到门口了到门口了。”顾权鸢和何然虚张声势。
楚海一听就知道俩人还在楼上,心想,怎么从以前到现在,这俩人都这么爱迟到啊!
周知桉在副驾驶安静地坐着,轻声说:“别,急。”
他的话对楚海最有效果,总能扑灭楚海心中的小脾气。
楚海冲着周知桉撒娇,“是他俩太慢了我才着急的~”
过了十分钟,二人终于冲出来。
结果只是带了个人和手机。
楚海无言以对,但兴致高涨,“上车!哥带你们去游乐园闯一闯!”
何然和顾权鸢傻愣在原地,哑口无言,心想,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装x了?
四人疾驰来到游乐园。
周知桉戴上了熊猫发箍,开心地给楚海也戴了一个,楚海略显羞涩,止不住得想拥住他。
何然在外,与顾权鸢的相处则有些生疏。
他总觉得不好意思,只敢偷摸表达,也许是…闷骚?
顾权鸢也想给何然戴一个发箍,挑来挑去,选中猫耳发箍。
他觉得何然炸毛时,就像猫咪在警告别人时的样子。
可不管何然什么样儿,只要是何然,他都喜欢。
“喜欢这个吗?”顾权鸢举着发箍,满心期待。
“就这个吧。”何然假装满不在乎,可心里却很喜欢。
顾权鸢上前直接给何然带上,眼神中仿佛有流星划过。
二人身旁似乎结起结界,旁人无法靠近。
楚海拉着周知桉不经意间掠过二人,逗趣道:“口水都快流下来咯~”
这层结界才向世人打开。
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失态,顾权鸢忍着想要把楚海一锄头埋掉的心,继续前行。
楚海天生嘴欠,高中时就因某些误会和顾权鸢约架,没想到势均力敌,现在还成了好朋友。
他与何然不同,虎头虎脑地用拳头解决问题但不怎么讲理,遇事不过脑子。
何然和周知桉在高三时认识,帮了周知桉很多忙,自然就认识了楚海。
楚海又和顾权鸢在一个班…
何然便物尽其用…
“做海盗船吗?”明明离得很近,楚海却朝着何然和顾权鸢的方向呐喊。
二人极具默契,也朝着楚海的方向呐喊:“做你爹~”
周知桉轻笑了出来。
楚海一脸委屈,“哥,怎么连你也嘲笑我啊~”
四人像四个大木桩子一样坐上海盗船,整整齐齐地坐成一排。
原本何然是极其不情愿,对于他这个晕车的人来说,坐海盗船简直就是酷刑。
怎奈三人软磨硬泡…
“我去,开始了开始了。”楚海兴奋起来。
他又看向周知桉,信誓旦旦地说:“哥,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抓着我。”
不出三分钟…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便秘感!”
楚海躲在周知桉怀里语无伦次地嘶吼。
而何然和顾权鸢正视死如归地紧紧相拥。
直到海盗船的摆动来到了最高点…
“卧——槽——啊——”
三人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引得路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下来后,何然瘫软在顾权鸢怀里,竟让顾权鸢感受到了一丝乖顺。
“无人生还过山车,今天情侣半价~无人生还过山车,今天情侣半价~”对面喇叭里传出刺耳的宣传声。
无人生还过山车太过恐怖,现在又是冬天,根本没人玩,为了及时止损,当下特价处理。
顾权鸢不管不顾地就搂着何然去买票,趴在周知桉怀里苟延残喘的楚海也好奇跟了上来。
“哥,你想坐吗?”
周知桉恳切地点头。
楚海记得周知桉很喜欢过山车的项目,以前因为楚海害怕,就迁就着楚海没玩上。
现在正是弥补的好机会。
“你干嘛?”
何然问出这句话时已经晚了,票已到手。
虚脱的他被顾权鸢拽上了过山车。
四人又是像木桩一样正襟危坐。
“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
“救命啊——”
“你…你们…还好吗?”周知桉傻傻地问。
第69章 “想给你买件羽绒服”(阴阳怪气版)
春节前夕,红灯笼高高挂起,从清晨到深夜,街上都聚满了人,买灯笼,买肉馅,买烟花爆竹,有说有笑,谈笑风生。
除夕夜,各地有各地的过法。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过整点,社区组织开联欢晚会,市中心00:00的新年钟摆…
那种只有在何然儿时才能听到的,春节里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声音,居然被他在这个奇异的世界里,再次找到。
这好像是他从前在尝试寻找的——年味。
现在,在异地工作的他,不会独自一人在新年钟摆敲响前,冲去街上,听取这一年最后的余音。
夜晚放上一束烟花,看着时间从23:59到00:00,是他对这一年最后的告别。
没什么遗憾的,没什么可言的,只是内心被空虚感席卷,久久不能升起对生活的期待。
清晨是寂静的,没有亲戚串门儿拜年。
夜晚的红灯笼都是摆设,灯光微弱,连鬼都赶不走。
然而这里…
烟花“嘭嘭”的在黑夜中绽放,像是规律的心跳节奏,让人沉迷其中。
“天气这么冷,干嘛一直在外面站着啊?”
顾权鸢从客厅里走出来,把羽绒服披在穿衣单薄的何然身上。
“想看烟花。”何然简洁明了地回应,抬头示意顾权鸢看向空中。
一朵朵彩色的花束在满天星的夜空中闪亮登场,二人站在月光下欣赏着,迟迟不想挪步。
“你喜欢烟花?”
顾权鸢转脸看向何然,明知故问,像是在确认什么。
何然使了个嫌弃的眼色,直接怼上一句,“我都出来看烟花了,你这问得不是废话嘛?”
“哎呀,人家就是问问嘛~”顾权鸢磨蹭上何然的黑发,转起一小撮,又散开一小撮。
不厌其烦,小动作很多,一心就是喜欢撩拨何然。
在顾权鸢和何然这里,似乎从来不存在什么真正难以解决的矛盾。
顾权鸢总是充斥着爱意,总在包容他,他想填满何然的心。
何然也感受到了,而每每察觉到这一点,他就想改改自己的暴脾气。
他试探性地问:“干嘛每次都不反驳我?”
何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不敢直视顾权鸢,他知道自己有许多小毛病。
反倒是顾权鸢被这个问题给问傻了,他琢磨半天,也不明白何然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思考良久,他想到了一个万能答案。
“因为我喜欢你!”
在顾权鸢回答的同时,院内烟花升起,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何然的注意,覆盖住他的声音。
他满心欢喜,可何然却没听见回应。
“你刚刚…”
话音未落,顾慕凡就出来叫二人进去包饺子。
“快进来包饺子,不然明早就没有饺子吃了!”
“哦,好,来了!”何然急忙回应。
转身刚要走,却发现顾权鸢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牵起顾权鸢的手,温柔地说:“走吧,进去包饺子。”
顾权鸢紧盯二人双手牵在一起的模样,何然一个不起眼的举动,就能打消顾权鸢心中落寞的念头。
这也许就是顾权鸢从不反驳何然的原因吧…
去到厨房,顾母拿着个东西从远处径直向何然走来,把东西递给他。
“何然啊,这里有个快递是寄给你的,今早就送来了,我忘记拿给你了。”
何然心底浮过一丝疑惑,好奇地打开包裹。
“羽绒服?”
何然摆弄起包裹,寄件人处的信息是虚拟化的名字——“想送你一件羽绒服”。
他忽的回忆起黎瑾夕说的话,抱着包裹就要上楼,却被顾权鸢一把抓住。
“谁送的?”
顾权鸢表情有些严肃。
何然心里紧得慌,迟迟不敢转身面对他,总想起当时在包厢里顾权鸢发狠的画面。
他僵硬的身子被顾权鸢转了过来,眼神飘忽不定。
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谁送的…”
顾权鸢二话不说抽出了何然怀里的压缩包裹,看见是羽绒服时心里已经明白大半了。
他也看向寄件人信息,不出几秒,就紧锁眉头,显得很是愤怒,紧接着,他扭头直视低着头的何然,十分嫌弃甚至是恶心地读出上面的内容,“想送你一件羽绒服???”
“…”何然像是犯了天条一样,定在原地。
“黎瑾夕送的?”顾权鸢的语气带着三分疑惑与七分肯定。
何然偷瞥了下顾权鸢,察言观色。
顾权鸢板着脸,装模作样,好声好气地说:“没事儿,你说嘛,我又不会生气,我多大度啊~”
何然不想再瞒着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终于憋出一个字,“是。”
顾权鸢强装镇定,可谓面无表情,心态爆炸。
他一边想“怎么还真是啊——”一边暗暗地说“我要大度我要大度”。
顾权鸢轻咳一声,忽的推搡起何然,“我妈找你包饺子呢,快去快去。”
何然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被他推到顾母身边。
顾权鸢摸索起手机,行云流水地拨通电话。
斩钉截铁地说:“喂?我要一百件新款羽绒服,麻烦近期就送过来。”
没等对方回话,就冷漠地挂断电话。
顾权鸢把黎瑾夕送的羽绒服随地扔在一边,走的时候还不忘踢上一脚。
“权鸢,快过来包饺子!”顾母喊着。
“来啦——”顾权鸢拖着懒散的长音回应。
夜晚很热闹,整栋房里都灯火通明,外面的街道也是。
即使天气再寒冷,人们也不愿让除夕失了活跃的气氛。
他们敬过往,惜当下,望未来,欢声笑语地在街上闲聊,像是没有任何忧虑。
何然开心地看着窗外的他们。
顾权鸢悠哉地靠近何然,直至他耳边,阴阳怪气地说:“想送你一件羽绒服~”
“你不是说你大度吗?”何然手里拿着饺子皮,不以为意地问。
顾权鸢撇起嘴,抢过何然手里的饺子皮,闹小脾气,“你听不出来我在说反话啊?”
“切,我还真没听出来。”
顾母看见这一幕,上来就拍了一下顾权鸢的后脑勺,“那边不是有饺子皮嘛?干嘛抢何然的,我就说你总欺负何然。”
顾权鸢被拍了一脑袋面粉,委屈的不行,期待何然给他伸张正义。
哪想,何然让顾母别跟顾权鸢一般见识,拍拍屁股就走人,去和江默他们一起包饺子。
另一边。
楚海和周知桉也在家里帮忙包饺子、包元宝。
楚爸竟然除夕夜还在公司加班。
现在,楚爸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公司老板了,一年多前他抓住商机,和周妈一起努力,兢兢业业工作,让孩子们过上了好生活。
今夜,他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海景房?!!!”周妈惊呼。
楚爸刚回到家,就和周妈说了这件事。
“是啊,要不要让小海和知桉先去体验体验?”楚爸边拖鞋边向周妈挑眉,得意地说。
周知桉和楚海在厨房里都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洗洗手上的面粉就跑了出来。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楚海出来就看见爸妈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心里更好奇了。
周妈扬着嘴角,激动地解释,“你爸买了海景房,你们两个想不想先去体验一下啊?”
“你们不一起去吗?”周知桉用手语插上话。
周妈细心回答:“你爸公司里还有业务没处理完,妈妈也要帮爸爸一起处理。”
此时,最开心的应该是楚海,没良心的他想着终于能和哥哥单独相处。
他一直没表态,静观其变。
思考之余,还想到顾权鸢和何然那两个小子。
楚爸一直在争取楚海和周知桉的意见,让他俩先去住,带朋友去也没关系,他想让孩子的生活过得更丰富些,来弥补自己一直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愧疚。
高三时,顾权鸢和何然就已经见过楚爸周妈,也是楚海和周知桉第一次带回家的朋友,那一次,楚爸和周妈就记下来他们,到现在心里还想着。
“行,那我们就先去住。”楚海自然地搂上周知桉,表达自己的态度,顺便替周知桉也表了态。
接着,二人回到厨房,继续“工作”。
楚爸和周妈一直等到二人进去,才敢说话。
她倚靠在楚爸的肩上,若有所思,“你说,俩孩子会不会是怕我们反对他们啊?”
楚爸也不解,靠上周妈的脑袋,“哎~应该是害羞吧。”
顾家诺大的院子里,各个角落,烟花四起,一对一对的在一起放烟花。
顾权宇只能和那三个“小孩儿”玩,虽然他自己也没比她们大上多少。
院内,所有人都穿着厚外套,等待00:00的到来。
顾权鸢和何然坐在一处花园的角落里,四下无人,静悄悄的。
“想什么呢?”顾权鸢止不住地想和何然说话。
今夜的何然似乎格外惆怅。
除夕夜,家人团聚的日子。
何然深呼一口气,叹去心里的郁结。
老实说道:“我想我爸了。”
这话把顾权鸢给听迷糊了,哪个爸?那个进监狱的?
“他那样对你和阿姨,你还想他干嘛?”顾权鸢打抱不平。
何然猛地反应过来,他在这里还有个名义上的人渣爸爸。
因为他不是这里的何然,所以一切都不好解释。
他不想再圆谎了…
他打算…说出真相…
因为有他们在,生活变得更有意思起来。
何然就像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变量,世界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人也是。
何然犹豫了会儿,随后平静地说。
“那个人不是我爸,我爸几年前就去世了。”
顾权鸢脑子快烧起来了,“突突突”地想转起头脑里生锈的零件,可怎么想都感觉对应不上自己查到的资料。
何然,出生于青川市,父母离异,跟随母亲,何母独自一人抚养其长大…
怎么会多出来个爸爸?
顾权鸢百思不得其解。
“这副身体也不是我的。”
随着何然游刃有余地说出这句话,四周的氛围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忽闪的灯光映照在何然冷静的面庞,何然慢慢扭头,看向惊慌的顾权鸢。
“你害怕了?”
“…”顾权鸢呆若木鸡。
可没过多久,他就捧着脸,眼底升起缕缕崇拜,不可思议地问:“难道…难道你是天使?!”
何然彻底被顾权鸢的脑回路给击败了。
顾权鸢此时也憋不住地笑出声。
灯光下,他的表情越发正经,双手插兜,问道:“你想说…你是穿越来的?”
何然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绷直腰板,瞪大双眼,以为顾权鸢已经知道了一切。
“你怎么知道!”
顾权鸢摸摸脑袋瓜,“很久以前你就提过,但我当时不信。”
“那我现在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会信吗?”
“我相信你说的一切,可你怎么证明?”顾权鸢认真起来。
何然心想,到头来,还是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不是这里的人。
于是他破罐子破摔,“我没有失忆,你说的那些我们之间的回忆,我压根儿没印象,我有的只是在我自己世界的记忆。”
“你自己的世界?”
“嗯。”
一切就是这么难以解释,什么我的世界你的世界,他想,也许现在的自己对于顾权鸢来说,就是个外来物种。
二人安静了一会儿。
何然问出了他心中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如果哪天我彻底消失了,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