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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扇(云雨无凭)


梨香笑:“药哪儿有不苦的啊?”
张启渊:“小病不用医,大病医不好,梨香姐姐,你这药我可不愿意再吃了。”
“行吧,”梨香让别人把药瓶拿去搁着了,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银白色的小刀,给老夫人削柿子,说,“老夫人你瞧,这些孩子里就属渊儿爷有主意。”
老夫人附和:“可不?小时候最难骗的就是他。”
“你们没事儿骗别人干嘛?”张启渊眉头一皱,立马开始挑毛病,说,“奶奶,大人对孩子管天管地的,就是欺软怕硬。”
老夫人被惹笑了,说:“谁会欺负孩子啊,逗着玩儿呢。”
“那你就多逗逗小妙晴,让她长记性。”
“哎,”说起庶出的小孙女了,老夫人忽然想起了别的,她让张启渊坐到她身边来,把他的手抓着,低声问,“你娘告没告诉你?”
张启渊:“告诉什么?”
老夫人:“你娘有身孕了,还是昨儿夜里她来看我,说兔肉一口都没吃,这才说起来。”
张启渊摇头:“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老夫人:“她是该再生几个了,老话讲添丁进口,开枝散叶。”
张启渊有点儿急了:“开枝散叶……我不算?”
老夫人:“她嫁给你爹这么多年,就你一个,少了。”
张启渊:“要那么多干嘛?你们也不嫌闹得慌!”
老夫人:“你看看你,多大了,等你娘肚子里的出生,你就是正儿八经的哥哥了,吃这种醋成不了大事儿,听着没?”
“我没吃醋,”张启渊说,“就是单纯觉得烦人,而且我娘她身体不好,我担心。”
“她哪儿不好?她比谁都壮实。”
“反正就是不行,你们等着吧,生下来我就给掐死了。”
狂言就这么脱口而出,站在旁边的梨香诧异,用手绢捂住了嘴,把视线挪到旁边去,老夫人的脸板起来,说:“小子深,人不能这样,你要记着你是奉国府的,不能像旁人那么——”
“奉国府的怎么了?多鼻子还是少眼睛了?奶奶,我娘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她,”老夫人的眼光深沉,说,“你也不一样,我更知道,但生在这儿了,你就得一样,咱们不能闹脾气,要按着规矩来。”
“别人争别人的,我非得掺和?”
“没错儿,你看看启清,你要为自己着想,积攒点儿底子,再有个功名,成婚有孩子,这样才更能说得上话,你看看你的那些兄弟,哪个对身外物不是馋得跟狼一样。”
“我没兴趣,”明明是祖孙之间温馨的畅谈,却霎时间弄得张启渊脊背寒凉,他说,“我不想当大官儿,也没眼馋过祖父的爵位,我只想好好地过日子。”
“不能这样。”
老夫人不可能从张启渊的角度想问题的,她十来岁就嫁给张吉了,生了一堆儿女,管照几个妾室,从年轻小姐熬成了众人的祖母甚至曾祖母;她在意张启渊,最疼爱他,也在意他两代嫡子的身份。
张启渊却跟她争辩:“没谁说非得守那些所谓的‘规矩’,兄弟们愿意争抢,我正好给他们腾位子!”
“小子深,再这样该挨打了你,不为自己想,也为你娘想想。”
“为什么这么说?她先靠着我爹,以后靠着我是吗?要是没人为她着想她还不活了?”昨儿晚上的事还没过去,又这么一吵,张启渊心情实在坏得难受,他站了起来,高声道,“我什么多余的都不要,就想自己高兴,能过一天是一天!”
吵是吵不起来的,老夫人望着他叹气,然后让梨香把珍儿喊了进来,说:“珍儿,给领回房里歇着吧,照顾好了,别发烧了。”
“哎,老夫人放心。”
刚才珍儿就在门外,把张启渊大声吼的话全听见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路上对张启渊说:“爷,你先放心歇着,彻底好了再去值上,反正他们那儿人多,没人怪罪的。”
张启渊转头示意了一下,说:“我把祖母惹生气了。”
“你可真是,非跟人家争辩,”珍儿说,“府上的规矩没人改得了,你今后有什么只给我说就好,老夫人他们得大局为重,肯定听不得你说的那些。”
“我娘有身孕了。”
“那也挺好的不是?”珍儿或许早听说了,显得一点都不惊奇,而是说,“让她再给你生个弟弟,你们两人有个照应。”
张启渊:“不想要弟弟。”
珍儿:“那就妹妹?”
“什么都不想要不行么?闹腾死了。”
珍儿:“闹腾……那怎么办?以后当爹了,更有你受的。”
张启渊:“我才不,要是我有孩子了,就让他跟你住一块儿,你负责照顾就行了。”
珍儿笑了,说:“行,我来照顾,可你总不能不见他。”
“我见啊,你每天抱过来我瞧瞧,剩下的时间,我跟我娘子待在一起,谁也不见。”
珍儿更大声地笑,问:“禁军也不去了?就只顾着娘子了?”
张启渊冷笑一声:“不去就不去呗,夜里值守又苦,没一样好处。”
珍儿问:“那要是不去禁军,你打算干什么?在家待着?还是去考个功名?”
“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机会,其实我想过跟奉国府不一样的生活,怡然自得,自由自在的。”
珍儿捂着嘴,凑到张启渊耳朵边上来,小声地:“爷,昨儿晚上不是还说以后要加官进爵,在那人面前耍威风么?”
“那——”张启渊愣住了,说,“那是我的气话,不是真的打算加官进爵。”
“爷,你还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去金环胡同了。”
“我……”凉快天气,没痊愈的人昏昏沉沉的,张启渊自己跟自己闹着别扭,抬脚往前走,低声地解释,“那也是气话。”
张启渊承认了,魏顺这人确实有好的地方,至少不多管他要不要世袭夺权,更不论他脾气适不适合贵胄身份;俩人在一起的时候拌嘴、争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没规矩就不必有规矩。
在祖母那儿吵了一通,张启渊心情低落,中午连馒头都咽不下去,珍儿给他端了碗甜汤,说:“爷,要是还不舒服就去床上歇吧,我把大夫找来。”
“不用,我待会儿出去一趟,你给我找件外出的衣服。”
“好嘞,爷,那找个人跟着你?怕你身子不成。”
“不会,”张启渊摇头,轻声地说,“那么些事儿,我心里乱,出去走走。”
能教张启渊哑火不容易,这一点父亲和祖父都做不到,只有祖母能做得到——她大约也是个曾经有过锋芒的人,所以知道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张启渊刚走,梨香就拿着提盒来了,说:“珍儿妹妹,快,热点心,让你们渊儿爷来吃。”
“姐姐,他去外头了,你别告诉别人。”
“不会,那就放着吧,等他回来再吃,”梨香利索又得体,嘱咐道,“老夫人心里其实最有渊儿爷了,想管教他也是为了他,想他得势,怕有人害他。”
珍儿点头:“我知道,姐姐,我知道,我会好生劝劝他的。”
这大概是张启渊最不威风的一次登门,他从奉国府走到西厂,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冷风,然后站在那门前,不像来拜访的,像是来投奔的。
“渊儿爷……”见过几面了,柳儿留神记住了他的样子,胳膊弯里挎着个篮子,问候道,“好些日子不见您了。”
张启渊疑惑:“你是……”
“柳儿,以前在督主家里,后来到了这儿。”
“噢噢,好像见过。”
这俩人很有趣,一个总在注视对方,一个却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柳儿想起了那天——他跟喜子在破铺子的窗台底下吃艾窝窝,张启渊在外边儿跟太傅家的聊女人。
“进去吗?我带您进去吧,”柳儿有分寸又热情,带着张启渊往里走去,说,“督主在忙呢,您先坐下等等,我去端茶。”
“嗯。”
张启渊低低应声,在厅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没等一会儿,柳儿拎了一壶滚水来泡茶,给张启渊端到手边儿上,还嘱咐:“您小心烫。”
张启渊笑:“知道我是什么人么?就请我进来。”
“肯定知道啊,您又不是第一次来,”柳儿说,“我们都知道您是督主的朋友。”
“才不是,谁说我跟他是朋友了。”
“没人说,但只要长着俩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柳儿这张嘴,跟谁都能聊得欢实,更是谁都不怕,徐目进来把他扥了出去,作揖问候张启渊,说:“五爷别怪罪,大理寺来了几个人核案,在里边多耽搁了些时间。”
“你们忙,我就坐坐。”
张启渊情绪不好,虽说惦记着昨晚被魏顺冷落的事,可除了这里他想不到第二个去处;他朋友是多,交心的也有,可他们和他一样,也是笼中鸟,瓮中鳖罢了。
就西厂和奉国府不一样,里头没有夫人和老爷,也没有繁杂家事,只有个魏顺。

第21章
大理寺的人待了一整个下午,魏顺一直在忙,转头忘了张启渊在厅里等他;晚些时候送完客,书房里上了灯,才忽然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魏顺问徐目:“奉国府的回去了吧?”
“没呢,还在厅里等着呢,”徐目伸手试了铜盆里的水温,又拎起壶添了些热的,对魏顺说,“别急,你先洗把脸,累了一天了,歇歇。”
魏顺不太高兴,责备:“我太忙了,你怎么不知道把他支回去?”
“我说了啊,他不听,非要等着,”徐目压低嗓子比了个手势,“光茶,柳儿就给添了八回。”
魏顺低着头挽袖子,叨念:“够执着的,他非待着干嘛?这么有闲?”
徐目:“说是病了,最近一直在家休息,估计是没别的地方可去,就来咱这儿了。”
“什么病?”
铜盆里的水冷热正好,洗了个手巾的工夫,就泡得魏顺手暖烘烘的,他拧了手巾擦脸,接着擦手,埋怨徐目:“你真是的,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徐目:“估计是真的,风寒,还有点发热,但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他今儿不高兴,也不爱说话。”
魏顺放下手巾,整理好袖子,说:“走,看看去。”
厂里的事忙得魏顺肩酸腿疼,进了后边院子待客的地方,看见张启渊趴在桌子上杵着脸睡着了。
走近一瞧,他左手还握着个茶盅,里边是泡了八遍的茶叶。
魏顺把茶盅的盖子放回去,抬起手往他肩上拍了一下,说:“哎,起了,天黑了该回家了。”
“嗯……”张启渊轻哼,头一低醒了过来,抬眼看见是魏顺,便问,“魏公公终于忙完了?”
魏顺:“嗯,这么晚,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张启渊:“我中午就没吃饭,坐这儿干等了你一个下午,你该留我吃晚饭吧?”
张启渊今天不大对劲,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魏顺打量他,没看出究竟,嘱咐徐目:“给他备碗筷吧,吃完了派人送回去。”
徐目应声:“是,我这就去备车。”
张启渊不是头一次来西厂了,更不是头一次留下吃饭,他坐到桌子旁边,等魏顺坐下,说:“我中午喝了几口汤,早上吃了半个包子,一整天了,别的什么也没吃。”
“可把你亏着了,”魏顺笑他,“来这儿了就敞开吃吧,就是菜没有我府里的好,更比不上你们家的。”
张启渊摇摇头,捧着碗扒了一口米,说:“什么都行,从家里出来了我就不挑食了。”
“嗯,吃吧。”
魏顺自己没多少胃口,慢悠悠吃着,指使底下人给张启渊布菜;他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有什么心事,只是觉得他突然变得很紧张,然后,慢悠悠问出一句:“魏公公,你真喜欢看绯扇的书?”
魏顺瞟他,握着筷子的手一僵,随即点头,答:“又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当个消遣。”
“不正经?他的书我看过,也不大喜欢。”
其实张启渊是想拐弯抹角地讨要夸奖的,但那些书上不了台面,他于是拿捏不准魏顺的态度,就别别扭扭,甚至露怯,想了想,又说:“不过也还行,不难看。”
魏顺轻轻点头:“嗯。”
张启渊:“那……你觉得他的书有什么可取之处吗?”
魏顺:“他……我觉得他是个很有天资的人,他生来就该写书。”
早就知道那个浑身长嘴的徐目把自己迷上绯扇的底儿漏了,可魏顺还是不想表露痴迷;更何况,他心里有张启渊了,就能分得清主次了。
一个匿了名字写书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肖想他干嘛?
“你真的觉得他有天资?”张启渊放下筷子,摸了摸脖子,转念,继续问,“你最喜欢他哪一本啊?”
魏顺答:“他的书我都看过,都还行。”
张启渊:“听说他要出新书了。”
魏顺:“你怎么知道的?”
张启渊笑:“我有路子。”
魏顺急了:“你认识他?”
张启渊笑出了声:“我不认识啊,但有内部的关系,能得到一手的消息。”
“噢噢。”
气氛变得很怪了,魏顺觉得自己有些失控,张启渊心里乐——直观地感受到这个提督对自己另一重身份的好奇和崇拜,他心里简直舒坦得要死了。
一点儿没靠奉国府,正儿八经地压他一头了,张启渊想。
这时,安排好车的徐目也回来了,还让柳儿弄了一碗祛风寒的汤药端进来,放在桌上。
褐色苦水在白瓷碗里冒着热气,魏顺嘱咐张启渊:“你吃完饭把它喝了吧,别让我们徐公公和柳儿的辛苦白费。”
张启渊推脱:“我不爱吃药。”
“不吃药脑子该烧坏了,”魏顺说,“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人关心你,你就该觉得庆幸。”
“行,多谢徐公公、柳儿。”
张启渊心情不错,霎时间豪爽得不行,说:“让它凉点儿,我就一口气全干了。”
“涨胆子了。”魏顺评价。
张启渊辩驳:“涨什么?小爷胆子本来就大。”
白天的公务没有收尾,夜里吃完饭接着忙,徐目去门外送张启渊上车了,魏顺一个人在屋里审定当天的供状。
他心情很好——这是头一次,从和张启渊的相处中感受到了“甜蜜”,一厢情愿跟一厢情愿也不同,他们之间好像真的熟识起来了。
不讲别的,作为个男人,张启渊确实有惹人心动的本事:洒脱、爽朗、小坏,懂得多还特会逗人笑。
最主要的是长得极其漂亮,又将自己拾掇得整洁,朝气蓬勃正年少……
如果他披散着头发,那该是什么样儿?肯定是很美的,略微锋利的,带着神性的。
魏顺沉浸在自己没有尽头的想象里了。
徐目送完人悄无声息地进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问道:“爷,咱审的是供状吧?不是情诗吧?”
魏顺猛地抬头,嘴边的笑来不及压下去,就斥骂道:“滚你的,老子忙得团团转,哪儿有空想那些!”
徐目憋着笑,无奈摇头:“好啊,您开心就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送上车了?”魏顺问。
“嗯,还舍不得呢,说咱这儿的饭比奉国府的好吃。”
魏顺:“你别听他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行,你先忙吧,有事儿叫我。”
屋里安静了好一阵,魏顺再抬眼,徐目已经退出去了。这儿的夜晚太静,瘆得慌,总教人想起牢狱、冤魂,还有那些殒命在西厂刀下的已经记不清名字的人。
魏顺不害怕,只有满脑子的他的“情郎”;想久了,摇头叹气,手底下的簿子被撕去一张。
他小声地懊恼地骂自己:“胆子太小,成不了事。”
第二天早晨,张启渊一睁眼就喊珍儿,把帐子掀开个角,夸大其词地说:“西厂的药就是好,喝完就好了。”
珍儿在床边站着呢,一手攥着手绢,一手也搭在帐子上,急了,问:“爷,你怎么跑去西厂吃药了?”
张启渊窝在被子里低笑,答:“人家给我准备了,就吃了呗。”
珍儿蹙眉:“药可不能乱吃!”
张启渊:“没事儿,魏顺……他肯定不敢怎么着我。”
嘴上这么说的,其实张启渊心里想的是:要是魏顺对奉国府有这些恶劣的心思,早就使在祖父和哥哥们身上了,哪儿轮得到他呀;一没有官位二没有野心,整天想的是不着调的事,以后也不可能坐上奉国府的主位,更不可能效力朝廷。
珍儿见张启渊要起身了,就把帐子挂起来,脸上满是担忧,说道:“爷,以后可别这样了,在外边儿,要是真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嫉恨奉国府,嫌咱家的人挡了他们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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