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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国少主竟是我竹马(陆庭野)


墨如谭站在旁边,没比他好到哪去。这场原本指控南溟使团的上奏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正转变为清算旧账。这两人说的每句话,都是悬在各自头顶的铡刀。
然而戚暮山尚不能了结福王,因为铡刀的另一边是穆暄玑。
很快,宫卫带着一妇人返回大殿。
梁氏比上回见面时更有了些鲜活气,直面圣颜甚至没露出丝毫怯色。她先是行了一礼,待昭帝问起玉扇之事时,直接掏出一团绢布来。
“你这是何意?”昭帝眯了眯眼。
梁氏展开绢布,高举双手,将晶莹翠亮的碎玉展示于众人眼中,在宫灯下闪着幽光:“这,就是陛下想要的答案。”
昭帝冷笑,甩手扔下残页:“胡闹!”
残页随风飘扬,飞到御座边,李志德忙伸手接住。
戚暮山忽然注意到李志德下意识伸出左手,捏住页脚的那一刻,便迅速改换右手。
然而不及他细看,那双手又重新半掩在了衣袖里。
梁氏噗通一声跪下,捧着绢布,磕了个响头:“陛下!民女这是碎玉鸣冤!先夫梁方非于两个月前和一官老爷见面后陡然暴毙,那官老爷官高权贵,死活不认账,求圣上明鉴啊!!”
死一个平民并不紧要,哪怕死十个、死百个、死千个,对国君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但众臣在看,昭帝只好耐着性子道:“你有冤屈,朕会命大理寺帮你查明,不过现在朕要问你,你且老实说,这纸方技的其余内容在哪?”
梁氏直起身,抹了把挤出来的几滴眼泪,说:“先夫从林州带出的总共十页纸,分别藏在十样玉器里,被锦衣卫老爷们毁了九样,这是仅剩的一张,其余应当全在林州的孟官爷那了。”
昭帝:“……孟道成已经自尽了。”
梁氏猛地睁大眼,好半晌才接受完这个讣告,竟嗤嗤笑了起来:“好啊,好啊,恶有恶报啊……”
昭帝观她先前震惊不假,料她也不敢欺君,然此刻却笑得有些疯态,不禁叫人怀疑她所言的可信度。
这时,戚暮山打断道:“陛下,臣请求问梁氏一句话。”
得了昭帝默许,戚暮山转身,对上梁氏的视线:“夫人,你看看身后有没有那日与先夫会面的官老爷?”
梁氏回过头,在众臣脸上逡巡一圈,最后指着福王喊:“是他!”
墨如谭冷笑道:“胡说!本王从未见过什么梁方非!”
“民女不会认错的!就是他!”
“你胆敢无端指控本王?!”
“陛下!侯爷!民女冤啊!!”
“皇兄,不可听这疯女人的疯言疯语!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
戚暮山却说:“陛下,梁氏的证言若是不可信,那福王殿下刚刚说的那些邻里的证言岂不是也存疑了?”
墨如谭惊觉中计,瞪着戚暮山道:“戚侯爷,有人曾看见你进过梁宅的后门,她一个寡妇反抗不了,只能对你言听计从了吧?”
戚暮山沉声道:“殿下认为是臣指使的梁氏,那邻里又何尝不是受殿下指使?只要殿下金口一开,他们岂敢不从?”
两人突然剑拔弩张,打众臣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被夹在中间的穆暄玑。双方同僚正犹豫着要不要帮腔,昭帝已迅速喝止他俩。
戚暮山显然动了气,忍不住掩嘴咳嗽起来,而更显然的,是他对这位南溟少主的维护之意。
昭帝看着戚暮山,眼神有些复杂,随后转向自己的兄弟,开口道:“福王,你让锦衣卫打砸梁家遗物,就是为了找齐方技么?”
昭帝的耳目遍布万平,锦衣卫中不乏昭帝安插的眼线,墨如谭知道此事瞒不住,只得坦然承认。
如此一来,他此前构陷穆暄玑指使黑骑乱杀百姓的事也不攻自破了——
陈术与孟道成倒台,江南织造坊岌岌可危,梁方非私藏的纺织方技成了最后一线生机,而穆暄玑偶然得到那只暗藏方技的玉扇,就使所有矛头都转到了使团身上。
趁热打铁,程子尧又重提孟道成案,借着吴鸿永案的余温,狠狠参了福王一笔。
孙延假用吴邈的名姓为官少不了户部作祟,可吴鸿永又怎会平白认外人为亲甚至冒着革职的风险帮他买官?
户部、陈家、福王都是一根绳上的,那孙延原是林州萧氏的家丁,萧武帮过陈术与孟道成到处捞钱,梁方非也曾与他们有过合作,却反过来卷款出逃。
江南织造坊的女工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她们每日辛苦做工织就锦布,也织出了这张覆盖万平和林州的金银网。
而准备收网的渔翁,正是墨如谭。
只是他没想到,用黄金白银编织的捕网,并不比粗麻牢固到哪去。
昭帝一言不发地听着,程子尧奏报得鬓发都快湿透,临到末了,才与戚暮山对视一眼,终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福王的所作所为,可比大理寺瞒而不报严重得多了。
昭帝虽然忽略了大理寺藏着掖着这事那么久,但似乎对自己的六弟仍有所宽容,毕竟是自己将国库大权交给福王,他能干出这些事一部分自然有昭帝的默许。眼下收权,也好把福王这些年贪污的钱银一并收缴。
不过在那之前,昭帝还有最后的疑问。
“程少卿,朕听闻陈术还与南溟人做生意,你可知他们做的什么生意?”
见程子尧霎时僵在那不语,昭帝缓缓迈下御座。
许多大臣并不知晓内情,还在疑惑程子尧何故突然沉默,余下知情的少数大臣却已冷汗涔下。昭帝能问到这份上,分明是早有察觉,今日之朝堂势必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昭帝走到戚暮山身侧,又问了一遍:“兴运镖局运往南溟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戚暮山气息微颤,闭了闭眼,终于缓缓道出那三个字:
“是……黑硝。”

昭帝早年领过兵打过仗, 当即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只喝了声“拿下”,十数名宫卫手持战戟擒住福王将人提到跟前。
殿外的北风侵入,卷灭几盏宫灯。
没人敢抬头, 生怕看见那张此刻阴骘得可怕的面容。昭帝抽出佩剑, 架在福王脖子上, 怒极反笑:“好啊!好啊!墨如谭!!枉朕委你以重任,连国库大权都放任给你, 你胆敢勾结南溟、走私军火!你说, 国库这些年有多少钱是从南溟来的?!!”
颈侧剑刃散发出阵阵寒意,福王稍微一动就会血溅当场,他久违地跪在殿前,面色惨白,不敢直视昭帝的眼睛,只轻声说了个数字, 便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那数字比昭国三年财政收入合起来还要多,也意味着南溟现在手握的军火体量相当庞大,甚至超乎他们预期。
戚暮山皱眉, 福王所坦白的数额和他在南溟调查到的相去甚远,也即是说, 会宁矿场还仅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早在几年前昭国就有矿场往南溟私运黑硝。
南溟因地势缘故, 境内缺乏硝石矿,难以发展军器,而北溟那时遗留的火铳火炮又在昭溟战场上被消耗去了大半, 剩余军火根本不成气候。
所以南溟王能在战后迅速与昭国不计前嫌地重结友邦,不单是出于寻求庇护以防北方月挝国趁虚而入,还是对昭国坐拥的这些军火虎视眈眈。
戚暮山不清楚天枢王妃为北辰公主复仇的意愿有多强烈, 但可以确定的是,即使没有天枢王妃设局,南溟王也毫无疑问要再开战。
可是……
昭帝转向穆暄玑,剑指他眉心,逼问道:“南溟武库现有多少军火?”
“不知道。”穆暄玑挺拔身姿,几乎与剑尖相抵。
“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我不知道!”
一滴血珠自眉间滚落,剑尖却生出退缩之势。
突然,戚暮山跪伏在地:“陛下,臣恳请暂留穆少主一命!”
昭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闭嘴!”
戚暮山抬起头,膝行上前,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抓着那明黄衣摆道:“陛下,臣在福王府里搜到福王殿下与南溟的通信密函,上面说要以使臣身死为号,令南溟军出兵,助福王篡权夺位!”
福王瞳孔骤缩道:“陛下不可听他胡诌!臣弟实乃操心大昭才铤而走险,但从未有过谋逆之心,所谓密函都是他胡编乱造!”
他确信每封信都烧了个干净,不可能留有残余。
昭帝哂道:“抛开密函不说,你做的桩桩件件,你敢扪心自问毫无反心么?!”
一直静观其变的瑞王忽然携一信纸上前,递给昭帝说:“皇叔,这就是王府的密函,是戚侯爷托臣侄的王妃帮忙找出来的,故一直放在臣侄这。”
昭帝看不大懂南溟文,便命萧衡前来翻译,译文与戚暮山所言大差不差。
这下福王彻底跪不住了,一面叫嚣着“鸿胪寺与靖安侯沆瀣一气欺君罔上”,一面挣扎着要亲自阅览信件。
戚暮山蜷缩在昭帝脚边,轻扯龙袍示意昭帝把信件给福王。昭帝负气冷哼,尽力淡漠地瞥了戚暮山一眼,便甩手丢到福王面前。
福王从宫卫束缚中挣出只手,甫捡起地上的信,脸上神情当即风云变化,由疑转惊,由惊转愠,既怒且惧。
“不,不可能……”福王低喃着,信上字迹内容都与他记忆中无分毫差别。
他忽然想起林州那份被戚暮山替换的假公文,急道:“是靖安侯!他与南溟人私交甚厚,精通溟文,连南溟王的书写都能临摹仿制,这密函定是他与南溟使臣串通伪造!陛下难道一点也不怀疑……”
“朕现在问的是你!”昭帝喝道。
福王怔住,一时间失了所有力气,被两旁宫卫擒着才没倒伏在地。
戚暮山余光扫去,但比墨如谭先看到的是穆暄玑投来的视线,凛冽如塞北严冬都不及他此刻睫下的隐喻。
须臾,福王抖着声音,再度开口:“陛下……你可知戚侯爷为何替穆少主求情?”
“他俩还轮不到你替朕……”
“因为他就是当年的质子!他就是北辰公主的孩子!”福王近乎歇斯底里,“他假死脱身回南溟,如今重返昭国,为的是什么?!是来报仇雪恨的!!”
昭帝一愣,死死盯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异国青年,终于恍然他身上散发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眉心血迹已然干涸,印在穆暄玑脸上,仿佛他与穆北辰割舍不断的血脉。穆暄玑回望向昭帝,平静道:“是,我的母亲,叫穆北辰。”
有那么一刻,戚暮山似乎看到恐惧占据了帝君年过半百的身躯——穆北辰,这个曾被先帝厚葬于皇陵的名字,如今却像是索命的恶鬼般爬出棺椁,顶着那张被冻死的灰蓝面容,似笑非笑地,重新站在了昭帝面前。
紧接着,那股恐惧便化作杀意。
昭帝原已收回的长剑又一次指向穆暄玑。
今日之事本是福王先发制人诬陷南溟使臣挑起,眼下所有罪证都表明这一切是福王在幕后操手,接下来只需待昭帝惩处肃清完余党,瑞王便能顺利跻身朝中新贵,戚暮山也能全身而退。
可他要是退了,穆暄玑该怎么办?阿妮苏怎么办?还留在驿馆的黑骑与禁军怎么办?
昭帝已全然知晓真相,也如他所料,昭溟一战避无可避。
戚暮山虽尽力为使团争取了机会,但坏就坏在他没想到福王其实早就知晓穆暄玑的身份,他再怎么解释都说不清穆暄玑究竟有多少心思。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穆暄玑朦朦胧胧的声音:“暮山,你会恨我吗?”
昭帝举剑对准穆暄玑的胸膛,森然道:“朕最后问一遍,你,是不是穆九?”
大昭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当堂诛杀臣子的记载,更不用说杀的还是外邦臣子,一旦昭帝动手,两国便是彻底决裂,烽烟再起、生灵涂炭。
堂下众臣不敢言,可想见两国又要流尽多少血,又有多少家破人亡。
然而未及穆暄玑开口,一道绯衣身影突然截住剑刃,硬生生调转剑峰对着自己肩膀刺了进去。
“陛下……臣求你了……”戚暮山沙哑道。
宫卫们立刻七手八脚死命按住穆暄玑,好几次差点脱手。
穆暄玑剧烈挣扎着,嘴里不断重复着同一句南溟语,像一头终于凶性毕露,准备寻仇的豹子。
不过昭帝顾不上后边的穆暄玑,迅速收手,抽出插进戚暮山肩膀里的剑,厉声道:“你是铁了心要与朕作对吗?!”
戚暮山捂住伤口,分不清是血液殷红还是绯衣鲜红,夹杂着咳嗽声说:“臣不敢……但是少主救过微臣的命,陛下也救过微臣的命……君恩已还,情义也要报。”
许是随着戚暮山每一声低咳汩汩冒血的伤口,又许是那张与岁安郡主相似的脸庞,昭帝深呼吸了片刻,收敛怒容,转而问一旁战战兢兢的萧衡:“他在嘀咕什么呢?”
萧衡听着穆暄玑的咒骂,在心里默默擦了把汗,庆幸昭帝不通南溟语,便看了眼戚暮山,说:“他在求陛下放过戚侯爷。”
“……当真?”
“千真万确,陛下。”
萧衡低垂脑袋,默念数遍应该听不懂吧……应该、吧?
昭帝又审视了穆暄玑一阵,终于消怒缓和,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瑞王上前道:“皇叔,荒年尚未挺过,各地百姓吃不饱饭,倘若现在再起战端,百姓们恐怕无力承受这无妄之灾。”
瑞王说似无心,却正戳昭帝痛处。昭帝的皇位是杀上来的,因而新帝登基伊始便裁减冗兵、削扣军支,乃至收释兵权。
换作十多年前闹出这档子事,昭国军次日就能兵临城下,然而时过境迁,军心低迷不说,百姓打仗的意愿也不高。
殿外的北风乍止,天逐渐明朗起来。
大臣们已记不得今日朝会是如何从商议国库新策演变为讨伐福王通敌叛国的,只清楚最后昭帝下旨削去福王宗亲身籍打入天牢,由大理寺、刑部、御林军共同查抄王府准备进一步列罪。
而与之勾结的南溟国使团,则被勒令软禁在驿馆内,无召不得出入,也禁止有鸿胪寺以外的人踏入。
最后一条是单说给谁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至于走私到南溟的那大批黑硝,是要不回来了。昭帝当机立断下令严查近日万平进出人员,并封锁西部边防,以防墨如谭败露的风声走漏去南溟。
太医院。
闻非听闻戚暮山被步舆抬过来时吓了一跳,看他的眼神愈发古怪,圣上对靖安侯这般恩宠实在是……啧啧。
然而一瞧见他衣领暗红就立马不淡定了,再得知竟是昭帝捅的,赶紧叫了一帮人过来。
戚暮山还没开口打声招呼就被四名医士一人一只手一条腿扛到担架上,再一路抢救病危重患似的抬进诊室。
“喂,我只是肩膀中了一剑,又不是腿残废了。”
闻非跟在旁边道:“殿下嘱咐我要把你照顾得服服帖帖的,这可是太医院最高待遇,一般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呢。”
“……”
外边的医士们负责把人扛到床上,里边的医士们又忙前忙后抱来火盆、暖炉、厚毛毯等等物什,知道的是防止戚暮山待会解衣时寒气侵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给靖安侯接生。
诊室本就有暖阁,没一会儿医士们搬得浑身浸汗,收拾完立刻退了出去。
戚暮山心道干脆再煮锅水把他丢进去得了,边解开染血的衣物。待里衣掀起,他听见闻非呼吸一滞。
“还差两指……就刺破肺腑了……”闻非全然褪去方才嬉闹的神色,惊恐地看着他,“你到底干了什么?”
显然墨卿只告诉闻非准备好伤药,但没来得及把朝会上的事带到,戚暮山便拣出重点讲给他听。
听罢最后一句话,闻非恰缝完最后一针:“福王心也太急了些,只是没收国库而已,就这么把自己后路都给断了。”
戚暮山松开紧攥的衣袖,说道:“不怪他着急,他已是穷途末路。”
“你也太急了些。”闻非说的是他为穆暄玑挡剑求情的事。
墨如谭彻底倒台是好事,但代价却是迫使昭溟两国撕破脸,南溟使臣今囚在京中,即使昭帝碍于当前兵力暂时不动手,往后等整装待发之际,必首当拿使臣头颅祭旗。
戚暮山沉默着没有应声。
闻非观他心神不宁,便抹着药转移话题道:“对了,去年从南溟带回的医书师父研究出头绪了。”
“能解蛊了?”
“不能。”
“……”
闻非拿起布条给戚暮山缠上:“哎呀,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玩意不得一个个试嘛,整个万平就属你最权威。你放心,玄霜蛊能抗百毒,就是砸了师父招牌也不会试死人的。”
闻非刚扎好结,戚暮山立刻合上里衣逃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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