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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国少主竟是我竹马(陆庭野)


“怎么办?大人!”
一旁指导产医的穆天璇顿时拧眉,沉声道:“快!拿麻醉剂!准备剖腹!”
托娅脸色惨白,汗液已打湿鬓发,她缓缓伸出痉挛的手指,勾住穆天璇衣摆一角,下意识呻吟道:“姑母……我害怕……”
“别怕,托娅。”穆天璇示意医士帮她擦汗,随后蹙眉笑道,“有姑母在,别怕,深呼吸。”
穆摇光捂住手腕,指间脱力松开,火铳颓然掉落。
弓弦再鸣,第二声破空响来得比心跳还快,不及两人反应,那火铳便哀嚎着飞进漆黑的水底。
戚暮山心头猛地一跳,转头望向先前纵马跃下的那处山崖,现在那里站着穆暄玑——他收起玄铁弓,像曾经无数次义无反顾那般,攀着岩壁径直跳下。
人从那种高度跳下,哪怕有轻甲防护,不说动骨也要落点伤。
可穆暄玑太着急了。
戚暮山眼见他临近落地前没能找好着力点,失足滚落沙地,紧接着又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哥——!住手——!”
戚暮山艰难抬手,像在试图触及穆暄玑越来越近的身影,嘴唇哑声翕合着四个字:
不要过来。
穆摇光忽然说:“戚暮山,阿古拉真的很喜欢你。”
戚暮山看到这位与穆暄玑有着相似眉骨的男人眼里,暗涌出一种惋惜,甚至,是一种不甘。
但那许是他的错觉。
穆摇光拔出插在戚暮山手心的战刀,回身拾起被掩埋的引线,决绝而毫无迟疑地点上火。
穆暄玑疯了似的狂奔,拼尽全力吼道:“阿木古朗!不要!!”
赤芒裂空,如血染月,霎时间生死只在方寸。
“是将军的信号弹!”
“收兵!快撤!”
“提督大人!镇海关方向有信号弹!”
戚暮山身体已透支到极限,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爬了起来。
踉跄着挪动步子,朝迎面那人走去。
“公主!王妃快不行了!”
“坚持住,托娅!”
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托娅有些神志不清道:“我想……见……阿木古朗……”
穆摇光最后一次拿出怀表,轻轻吻了吻表盘上的女人。
“对不起,托娅。”
千钧一发之际,穆暄玑接住了扑上来的戚暮山。
戚暮山抓住穆暄玑的肩膀,冥冥中似是北辰星听见信徒祈求,从背后伸出手,与他一起用力压倒穆暄玑。
轰隆——!!
顷刻间大地激烈震颤,整座山崖层层崩塌,无数来不及躲避的士兵坠入峭壁,碎石暴雨中,无数双手徒劳抠着岩峰,却连惨叫都被吞没在滔天热浪里。
穆摇光迎着头顶的碎石暴雨,举起战刀,伏刃自刎,跪倒在月色之中。
最后一个支持乌芙雅的人也死了。
至此,整整十五年,跨越昭溟两国边境八百道里,所有仇恨、所有恩怨、所有罪恶灰飞烟灭。
无数被辜负的人们,含冤蒙死的亡灵,终于得以安眠。
阿木古朗的尸体旁,怀表碎裂的琉璃下,托娅含血的微笑被裂缝扭曲。
须臾,天地重归宁静。
两块巨石极为恰巧地将戚暮山与穆暄玑夹在它们的空隙里,形成一道三角挡板,挡下源源不断的落石。
“……暮山?”穆暄玑失声道,“戚暮山!”
他回抱住戚暮山,却摸不到生息:“戚暮山!听得见吗!戚暮山!!”
穆暄玑试着往外爬找救援,可刚挪动一点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硌着他,一股直觉驱使他拿起来瞧——
竟是已经四分五裂的戚家令。

戚暮山睁眼时, 发现自己正坐在青石台阶上。
眼前是一条街道,可奇怪的是,这条道正对着镇北侯府大门一路笔直延伸出去, 道两旁被白雾遮挡, 看不分明, 再远些的街景就更看不清了。
不知怎地,他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抵触。
仿佛如果穿过那重重白雾, 他就再也回不来这里, 再也回不到镇北侯府了。
恍惚间,风声送来一道亲切的声音:“山儿,怎么在这打起盹儿来了?”
戚暮山回过头,望见岁安郡主含笑的眉目,略略吃了一惊:“……娘?”
岁安郡主提起裙摆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 笑道:“怎么啦?小瞌睡虫睡迷糊啦?”
“……嗯,我好像做梦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是吗, 那跟娘讲讲,山儿都梦到了什么?”
戚暮山盯着岁安郡主有些模糊的脸, 半张着嘴, 方要脱口而出, 脑子里却顿时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不记得了。”
“梦亦妄生,混乱颠倒, 山儿若不记得,就不要想了。”岁安郡主说,忽然往外望了一眼, “你等的人还没来吗?”
戚暮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但见外面的白雾似乎比方才更浓重了,不禁疑惑道:“我要等谁?”
岁安郡主却置若罔闻,兀自说下去道:“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了。这里风口容易着凉,你前不久风寒刚好,可别再让娘担心了啊,快和娘进屋去吧。”
戚暮山下意识地点头,便起身随岁安郡主走去,跨过侯府门前的门槛。
忽然,他听见身后一阵喧嚣。
杏林堂内,众人乱作一团。
“快!止血带!”
“师父!他的脉象很微弱!”
“小心点!别把人弄折了!”
江宴池红着眼跪在门前:“求你了徐大夫!一定要救救我们公子!”
见他跪下了,深知此事有自己一部分责任的苍郡都尉干脆叩首:“求徐大夫保全侯爷性命!”
许怀仁被这一跪二磕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便把人都轰了出去:“别吵了!不是郎中的别在这碍事!”
这下诊室总算安静了。
戚暮山循着声音,却没看见任何人,很快那声音被微风拂远,逐渐消失在无穷无尽的白雾中。
“山儿?”岁安郡主唤道,“不过来吗?”
不及戚暮山开口,身体就已本能地朝母亲走去。
庭院竹林婆娑,梅树盛开,投落满地光怪陆离的斑点。
远远地,他望见枝头红梅绽得最妖冶的那棵梅树下,老侯爷抱剑倚靠,嘴里如地痞流氓似的叼着片竹叶。
“哟,我们的小将军都长这么高了。”老侯爷故意拖长腔调,颇散漫地低笑道,“爹真想跟你比划比划,最近练功没有偷懒吧?”
戚暮山倏地哽住声,不知何故只感到鼻头发酸。
岁安郡主在一旁嗔道:“你啊,一天到晚自己没个正形还敢说山儿?”
老侯爷挠着脑袋“嘿嘿”一笑,忙不迭吐掉竹叶,跟上岁安郡主的脚步:“不敢不敢。”
翠竹与红梅掩映似乎没有尽头,戚暮山继续走着,听老侯爷的声音忽远忽近:“嗐,我就是看山儿长大了,高兴嘛!算起来,山儿这一离家也有九年了吧……”
戚暮山忽地顿足,岁安郡主和镇北侯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又仿佛他从未存在于此。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愈行愈远,越来越小的背影逐渐没入前方的光亮里。
“爹!娘!”
戚暮山回过神,迅速追了上去,然而就在他触及岁安郡主的瞬间,却抓了个空,径直扑倒在地。
“少主!别乱动啊!刚打的板!”随行医官在身后追着喊道。
狄丽达一个没逮住,直接让穆暄玑拖着伤腿冲进诊室:“许大夫!戚暮山的情况如何了?”
许怀仁差点对不准针脚,刚要发作,抬眼瞧见来人,当即换作一声长叹:“唉,我的少主啊,这不是您着急就成事的啊!您快回去躺着,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不行。”穆暄玑望向病榻上奄奄一息的人,心中万般焦虑不安,但仍极力克制道,“我就在这守着他醒来,求您别赶我。”
戚暮山再次爬起来时,周遭的竹林与梅树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千盏万盏的走马灯,映着火红的光,烧得他浑身滚烫。
无数走马灯旋转着,缓慢升空,灯面上有一张张痛苦的、愤怒的、不甘的面孔。
有些人,甚至叫不出名字。
他看到断首的父亲,自刎的母亲;看到昭帝惺惺作态地向他施以援手,墨卿卑躬屈膝与他彻夜长谈;看到所有利益熏心最终被利益倾覆的人们,所有饱受非难却至死也没能得到公正的人们。
他们被刻在这些走马灯上,烧成黢黑的残屑,风一吹便散得干干净净。
最后的最后,戚暮山看到了自己,满目疮痍,苟延残喘……
他想起来了。
欠命的,命已还;欠义的,义已尽。只落的苍茫大地空辽望。
一切都结束了。
举目虚无间,岁安郡主与镇北侯又折返回来。
戚暮山立刻像条忽逢生机的丧家犬,踉踉跄跄地趋前而去。
“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许怀仁正探着脉,突然眉头紧锁,倒吸一口凉气。
穆暄玑敏锐地察觉到他神色异样,小心试问道:“出什么事了?”
许怀仁沉吟片刻,为难道:“少主,老夫已尽力了,只是侯爷他……”
穆暄玑呼吸有些不稳,颤声道:“他怎么了?”
许怀仁长叹一声:“……他不肯活的话,老夫也回天乏术啊。”
此言一出,诊室内外陷入沉默,连烛火都凝滞不摇。
良久,穆暄玑终于迈得动腿,跌跌撞撞地来到榻旁,嘴里不住呢喃:“怎么可能?他都答应跟我回瓦隆了,不可能反悔的,他这个人耐不住寂寞,不可能一个人走的,这根本不可能的吧?根本不可……”
他搭上戚暮山的手腕,摸到了那几不可察的微弱脉搏,霎时噤了声。
许怀仁帮戚暮山包扎好手心最后一处伤口,便见穆暄玑一手扣着他的五指,另一手包裹住他的手背,将额头抵在指节上,宛若这世间最虔诚的信徒。
行医数十载,许怀仁枯瘦的手指不知抚过多少渐冷的腕脉,也明白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硬生生咽回叹息。
穆暄玑深深吸了口气,垂下眼,任凭两行清泪自颊边滑落,再开口时,嗓音都喑哑得支离破碎:“我恨你,戚暮山……我恨死你了……”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亮了,戚暮山眼见岁安郡主和老侯爷的身体变得愈发透明,却始终到达不了他们近前。
岁安郡主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舍,随即是了却后的释然,她浅笑着,温柔地说道:“回去吧,山儿,这里不属于你。”
老侯爷也说:“快回去吧,山儿,往后的路就靠自己了,爹和娘就不陪你了。”
“可,可我不想一个人!”
“你并不是一个人啊。”岁安郡主轻轻摇头,“你回头看看,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戚暮山转过身,发现背后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每扫过一张脸,他们的名字便涌入脑海。
董向笛与蓉婶互相搀扶着:“小山呐,以后就把我们当亲人,你啊,就算我们的半个孩子了。”
江宴池双手抱拳:“在下仰慕镇北侯已久,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花念低头摩挲着卷刃的长刀,嘴角略微扬起:“你赢了,愿赌服输,我跟你走。”
程子尧捧着剥好的橘子:“感谢小兄弟今日柑橘之恩,倘若他日程某金榜题名,定当涌泉相报!”
墨卿斟满杯酒,举到身前:“你我既然志同道合,往后若有帮衬的地方,只管找瑞王府便是。”
方世乐挽着萧怀英的手臂,咧嘴一笑:“祝公子事事常乐,一世安乐。”
司空云往笑捻胡须:“压岁钱压岁钱,就是要保佑我们山儿长命百岁的。”
须臾,寸缕金沙飘拂过眼前,戚暮山下意识顺着沙粒追寻过去。
光晕浮沉处,他看见穆天权和穆天璇,看见两人身后矗立着成百上千的亡魂,他们一遍遍用溟语重复着同一句话:
“愿帕尔黛保佑你。”
“愿帕尔黛保佑你……”
随着每一声祝福出口,便有一名亡魂化作金沙。
紧接着,不计其数的飞沙加快旋舞,不断汇聚,揉成金色的丝线,穿插、缠绕、交织,最后织就出女人披着璀璨星光的身影。
所有生灵为她臣服,所有生命为她俯首,因她而生,因她而死。
那究竟是穆北辰,还是帕尔黛?
已经不重要了。
只见她徐徐降临到戚暮山面前,捧起未亡人惊愕又困惑的脸,声音缥缈而空灵,说:“谢谢你。”
语罢,便在戚暮山额前落下赐福的轻吻,恍若母亲哄睡孩子,又似王母垂怜众生。
无数殷切期盼的人们,无数声泪俱下的祈祷,如今也化作金色沙粒,在他周身回旋。
穆北辰牵引着他,无数双手在背后托举着他,往白雾重重的前路飘去。
拨开云雾的那一刻,穆北辰的身形重新散成金沙,霎时天地沉寂,狂风呼啸。
但他看到了,在这令他心生抵触的雾墙之后,原来还藏着一双无比熟悉的,犹如天青石似的蓝色眼眸。
这回戚暮山不再退缩,毫不犹豫握住那人递来的手。
穆暄玑倏地抬头,脸颊泪痕未干:“许大夫,他刚才……好像在抓我。”
许怀仁还当他魔怔到说起胡话来了,可禁不住他闪烁的目光,只能再探一次戚暮山的脉象。
然而这一探,连许怀仁都差点喜极而泣:“是、是生脉!快来!侯爷还有救!少主您可千万别松手!”
戚暮山紧紧抓着那只手,最后一次回过头,望向站在侯府门檐下的两人。
岁安郡主笑着:“山儿等的人可算来了。”
镇北侯挥了挥手,喊道:“向前走吧,山儿!不要回头了!”
戚暮山缓慢而用力地一点头,便与手边的人,一同迈入烈烈光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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