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出口的一瞬间,俞辛并不会想到在这一顿聚餐上,他会被谢时澈无视个彻底。
偌大的厢房里坐了十数个人,着装打扮皆非富即贵,饶是个个家世非凡,见到谢时澈也依然展露出了绝对的热情。对于谢时澈带来的新人,几人初始也态度甚好,直到听过俞辛算得上“低端”的自我介绍后,便再没有对其投注过一分关注。
俞辛一人坐在餐桌末尾,耳边皆是他不大了解的话题与和他无关的欢声笑语,谢时澈则靠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慵懒松弛地听着旁人的附和,偶尔抿一口被敬过来的酒,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局促与尴尬。
俞辛第一次意识到,男友的圈子是他完全无法融合进去的,但这并不是最根本最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谢时澈是否愿意、是否有心让他融进来。
而从现在来看,他与男友的世界或许根本无法相融。
既是这样,他也没有再在这里扰人兴致的必要,俞辛神色冷淡下去,自桌前干脆地站起了身。
身边却有一抹高级笔挺的黑色西装布料缓缓落进俞辛的余光里,同时间,一只温温凉凉的掌心握在他的腕上,微一施力,便将他重又按回在椅子上。
转头看过去时,低沉沉稳的嗓音也一同进入俞辛的耳蜗里:“那么热闹,都在聊什么?”
厢房里顷刻间静下来,所有人一同看过来,坐在谢时澈左侧的黄毛公子哥最先作出反应:“昀总!您怎么也来了…….哈哈,我们就是、聊些赛车之类的事,昀总也有兴趣吗?”
墨黑淡漠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撩过去一眼,停留两秒,谢时昀开口,神色语气皆情绪莫辨:“黄利?”
“是!是我。”仅仅只是被认出身份,原先在其余人面前趾高气昂的男人便频频地惊喜点头,“昀总,劳您还记得我,我……”
谢时昀不显神情地出口打断:“过来倒酒。”
俞辛默默垂落眼睫,暗忖谢时昀真的很爱叫人为他倒酒。
黄利先是谄媚点头,堪称“迫不及待”地几步来到谢时昀身边,端起桌上的威士忌正要倒酒,才想起来情况不对:“昀总,听说您肠胃不好,这……您确定要喝酒吗?”
谢时昀下颚几不可见地往右侧一点,平静吩咐:“给他倒酒。”
凝聚在谢时昀身上的诸多目光顿时向旁边转移,俞辛不得不接受所有人的打量,冷静地抬手将面前的杯子移开,只说:“我不想喝。”
黄利眨了眨眼,视线悄然在谢时昀与俞辛上转了又转,机灵地一笑:“没事,俞……俞先生是吧,我先给您倒上,您想喝了再喝。”
对黄利而言,甚至于对这间厢房里的大多数人而言,谢时昀的命令或许都比他这个陌生人的意愿要重要得多,俞辛没有再推拒,抬起目光,安静地望向坐在他斜对面的谢时澈。
此时此刻男友脸上已经失去了笑意,凌厉的五官便罕见地透出几分薄凉与寡淡,眼底的色彩复杂难懂,但某一瞬间,俞辛恍惚从那里面看到一闪而过的光芒,那仿佛是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悄然兴奋。
餐桌上忽地响起轻微的“咚”的一声,俞辛回神,便感觉到腿上逐渐升起一抹潮湿的热意,他低下视线看去,谢时昀面前的一盏玻璃杯正倒在桌面,透明的温水沿着桌角缓缓流下,恰好落在他的身上。
俞辛看了谢时昀一眼。
他不知道谢时昀弄这一出是要为何,不过他本也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刚好可以就此离场。
于是站起身,面容平静地开口:“我去清理一下。”
水龙头哗啦啦地流出水流,俞辛俯腰清洗着双手,安静的卫生间里冷不丁响起寡淡无波的音色:“伤心了?”
谢时昀会来这里找他早已在俞辛的意料之中,他并无意外,缓慢地抬头,透过面前锃净洁亮的镜子与身后的男人对上目光。
彼此间思绪莫名地对视两秒,俞辛转过身,试图摈弃主观情感,尽可能淡然客观地与对方交流:“谢先生,刚才在包厢里谢谢你,但除了这一句谢谢,我没有别的可以给你。”
西装裤管下的笔直长腿向前迈开,谢时昀缓慢地向他走来,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细脆的声响,说出的话全然让俞辛摸不着头脑:“还看不清楚吗?”
他下意识反问:“什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谢时昀视线凝聚在他脸孔上,讽刺的话语出口依旧是淡淡的口吻,“那群人趋炎附势,谢时澈又会好到哪去。”
“……”
俞辛从没有听过哪位哥哥会这样形容自己的亲弟弟——他意识到不对,谢时澈与谢时昀,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根本就不好吗?
“你想从一个生来就优越矜傲的人那里得到爱情,最后必然落不得什么好下场。”谢时昀又道,身形在不知不觉间向俞辛靠近了许多。
俞辛抬起眼帘,双眼便不期然撞进一双漆黑如潭的眸子里,墨色的眼珠与他近在咫尺,深渊般的瞳孔深邃得仿佛要将人完全吸慑进去。
这双眼睛真的和谢时澈一模一样。俞辛分心想。
“所以呢?”他不躲不闪,“难道你就是靠谱的选择了吗?”
“感情不牢靠,利益关系却坚不可摧。”
沉淡的嗓音几乎自耳廓撩过,伴随而来的,是月要侧多出来的不可忽视的触感,俞辛第一次被人触碰月要腹,有一瞬间,他整个人几乎僵滞在原地。
他忘记反抗,月要间宽厚的手掌却得寸进尺,指尖轻慢地抚过他的月要窝,即使隔着一层衣衫布料,俞辛也错觉自己被抚.碰过的位置惹起了阵阵灼人热度和磨人痒意。
谢时昀与他靠得更近了,吐字时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扫过他纤细的勃颈:“你跟我,我给你想要的,这样的关系才是双赢。”
“你——”俞辛清醒过来,狠狠皱眉,试图挣扎,“你先放开我。”
谢时昀却忽地用力,掌心覆在俞辛背后一按,便将俞辛整个人桎梏在怀抱里。
彼此的心跳仿佛透过紧紧相贴的胸膛交相呼应,俞辛怔了半瞬,恰在这时,熟悉的嗓音骤然响起——
“俞辛。”
理智彻底回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然将压在他身前的男人推开,俞辛转头,双眼望向门口。
谢时澈与黄利站在那里,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一股猛烈的羞耻感自心底油然而生,意识到自己刚才被强逼着做了什么,俞辛耳廓通红,攥着手心垂下眼。
随意找了个理由将黄利打发走,谢时澈便牵过俞辛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以为男友是在生气,俞辛始终低垂着头,直到男友脚步停下,这才缓慢地抬起目光来,压抑着心中对自己的愠意与羞恼,想要张口与男友道歉。
但在他出声前,谢时澈先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嗓音比寻常低了许多:“对不起,小鱼,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思绪短暂地滞了半瞬,俞辛茫然开口:“时澈,你……”
“我知道,是因为刚刚我在朋友面前不小心冷落了你,所以你生气了,这才和哥故意气我。”男友眼中显出懊悔,“是我玩的太开心了,你原谅我,好吗?”
静了静,俞辛抬手按住男友的掌心:“我没有生气,刚才……是我不注意,对不起,时澈。”
男友立即笑开,仿佛真的不在意不久前亲眼目睹到的那一幕,自俞辛肩上抽回双手,他道:“那就好,我们先回去……”
话正说着,余光却不期然扫到迎面走来的人,谢时澈的声音不着痕迹地一顿,而后笑意盈盈地倾身,在俞辛额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这还是谢时澈第一次亲吻他的面部,俞辛在短暂的怔忪后抬手摸了摸被吻过的那处地方,眉眼很浅淡地舒和下来。
“时澈。”他轻声说,“谢谢你。”
能有一个完全信任他的男朋友,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
谢时澈也流露出笑意,双眼却不再与俞辛对视。他往后拉开些距离,嗓音里隐隐透出几分急切:“你先回房吧,小鱼,我想起来还有事忘记跟他们说。”
俞辛还没有反应过来,谢时澈已经跑开。
他有些不知所以然地望向男友匆匆忙忙的背影,待人影彻底消失,这才收回视线转身。
然后便撞进了一双墨深稠密的眼睛里。
男人神色晦深,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听了多少。俞辛仅和谢时昀对视了一眼,便越过他径直离开。
回到房间不久,黄利就热情地找上了门来。
对方初次见面时对他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此刻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神情举止故作亲切:“俞先生,你好啊,我看你跟昀先生,好像关系不错?”
听见谢时昀的名字,俞辛的脸色免不了淡下几分,但考虑到黄利是谢时澈的朋友,他又还是给了一个回答:“没有,关系不怎么样。”
这话一出,黄利便懂了。原来谢时昀竟还是单相思。
他嘿嘿一笑,还想再多打探些:“昀先生平日里那么忙,这次来这里,也是为了你吧。你也喜欢赛车吗?”
俞辛没有再答,他本不是多话的个性,与谢时昀有关的话题更是不想多聊。但静下来想了想,多从对方那里了解些男友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于是为黄利倒了一杯水,问:“时澈和你们平时玩赛车,会受伤吗?”
“啊,澈总吗。”黄利愣了下,“还好,澈总平时玩的刺激,但都出不了什么事,安全着呢。”
俞辛却拧了拧眉:“怎么刺激?”
黄利不说话了,只一味盯着他瞧。
瞧了几秒,黄利便瞧出了结论:提到谢时昀时俞辛无动于衷,但却对谢时澈关心非常,三人间竟还是三角恋的关系!
谢时澈不可能对对方动心,既是这样,那他更应该站在谢时昀这边。黄利在心里琢磨好,脸上的笑意更深:“昀先生这些年身边一直是一个人呢,我还没见过他对哪个人上心。说起来,你这张脸长得是真不错,原来他喜欢的是你这样的……”
俞辛抿唇沉默。
他想聊谢时澈,黄利却一心只想与他聊谢时昀,牛头对马嘴地说下去也并无任何意义,他忍受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客气委婉地将对方送出了门。
房间里顷刻间静了下来。
暮色渐渐变深。
露天餐厅里能感受到和煦的风,暖黄灯光代替逐渐深沉的天色,在饮完大半瓶酒后,俞辛感觉到自己已经生出了几分醉意。
但男友还在为他倒酒。
俞辛不着痕迹地晃了晃头脑,第三次出口问:“时澈,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喝酒?”
谢时澈喝的不比他少,但酒量却比他好的多,现在还是完全清醒的模样,脸不红心不跳:“小鱼,这也算是我和你一起来旅游了,这里风景好,我想……和你一起醉一次。”
喝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俞辛仍是不太理解:“一起醉了,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男友的目光开始缓缓下移,显出深意地凝落在他的唇瓣上。
俞辛滞了两秒,恍惚懂了,立即垂下目光,义正言辞:“不可以,时澈……这太快了。”
谢时澈敛起视线,又为各自满上一杯酒,嗓音莫名低沉:“只是想试试吻你的感觉。”
俞辛便不说话了。
晚风,星空,醉意醺醺的两个人,和两人间的第一个吻……这似乎的确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虽然有哪里说不上来,但沉默片刻后,俞辛还是默认了男友的想法。
他不再犹豫,听话地将自己灌醉。
脸色彻底红透,视线模糊不清,俞辛垂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忽然感觉到身侧落下一道身影。
大脑迟钝许多,他没有转头,任谢时澈抬手过来轻盈地捏住他的下颌,倾身与他缓慢靠近。
垂在座椅两边的双手忍不住攥住了扶手,俞辛没有动,也没有抗拒。属于另一人的气息与体温渐渐将他包裹住,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俞辛眼帘颤了一下,但——冷不防响起的冷沉声音中止了即将到来的这一个吻:
“你们在做什么?”
男友动作滞了一下,然后退开他身边,嗓音似乎带着不太明显的笑意:“看不出来吗,我在吻我的男朋友啊。”
酒精的作用发挥得更强,俞辛有些坐不稳了,靠在椅子上,脑袋发沉地听见讨人厌的谢时昀说:“是吗,还特意先将自己灌醉?”
男友似乎往他看来一眼,但俞辛已经睁不开双眼了,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趴在桌子上,睡去前不忘小声喃喃地叮嘱一句:“时澈,记得带我走……”
两道含义不同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谢时澈率先移转开,转而勾起笑意望向谢时昀:“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啊。怎么,要跟我抢吗?”
稠密的目光仍是凝聚在已经睡过去那道身影上,谢时昀面色淡漠,眼底却深不可测,并未搭理谢时澈。
谢时澈脚步也有些虚浮,他转而抵坐在桌上,继续开口:“我很欢迎你来跟我抢,哥跟我长得一样,说不定能成功呢。”
谢时昀仍未出声,脚步往前,伸手要去碰睡着的人。
谢时澈出手按住他:“这是我的男朋友。”
“我的”二字被故意咬得很重,语气既像是提醒,也像是挑衅。
谢时昀眯了眯眼眸,不显情绪地沉声开口:“段铭。”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听见指示,立即上前,使用蛮力出手擒制住谢时澈。
谢时昀将俞辛扶起,揽进怀里抱起。
他抱着俞辛往回走,身后醉得不轻的谢时澈再度叫住他:“何必呢,你用你那张面瘫脸给我表演一个伤心欲绝,说不定我就成全你了。”
谢时昀脚步停了下来。
他将俞辛轻放回椅上,眸色一深,快步回到谢时澈身前,凌厉出手,裹挟着风的拳头重重砸在男人脸上。
唇角瞬间流出几滴鲜血,谢时澈吃痛,紧盯着谢时昀离开背影的眼底却更加兴奋。
意识迷糊地苏醒过来时,俞辛首先感觉到自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唇瓣一直在被什么不轻不重地碾圧着,偗上也传来很奇异的触,俞辛不太适应地转了转身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种触是有人在毫无遮挡地抚謨他。
那是一只带着热气的掱掌,掌心粗砺,談进铱物里曖昧地抚謨着他的婹侧肌肤,引起一些養意,諳示意味十足。
俞辛不太清醒地抬手按住那只手,睁开谜离的双眼,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深黑却炽烈的眼眸。
是熟悉的面孔。
“别……现在不行。”
带着醺意的嗓音去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感,反添出几分昧或,他推了推男人仍留在他衣服里的手,“时澈……说好,不可以的。”
玑肤上感受到的力度霎时加锺,俞辛不舒服地蹙了下眉,听见男友意味不明的声音:“我是谁?”
脑袋还有几分残留的晕,俞辛忘记答话,只是再度拍了拍男人的手掌:“出去,时澈,太快了,这样不好……”
话未说完,唇上忽地一痛,俞辛茫然地半睁开眼,不明白男友为什么突然咬他。
【作者有话说】
没发生别的,只是被咬了一口。
攻认错人,并不是主观上愿意。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
宿醉醒来后头脑还有些沉重的不适感,俞辛缓缓自床上坐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肿起来的嘴巴。
昨夜的记忆已经丢失了大部分,俞辛望了会儿窗外,来到卫生间。
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半分钟,俞辛才恍惚想起来,昨天晚上是男友将他送回来,还吻了他、摸了他,像是……想要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他又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衣物整齐,身上没有多余痕迹——应该是没有做到最后。
俞辛安心下来。
但见到谢时澈以后,心里的安心又转化为困惑与怀疑。
他盯着男友红肿的右脸,眉毛皱着,用食指轻轻地触碰过去:“时澈,这是怎么回事?是……是我打的吗?”
谢时澈并不知道他为何会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但也不欲过多解释,按下俞辛的手掌,不怎么在意地笑道:“没事,不小心被一个疯子打的。”
俞辛更加不解:“疯子?在酒店吗,你跟工作人员说了吗?”
谢时澈敷衍着点头,随口应付:“说了,他们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他扣住俞辛的手腕,一起往外走:“走吧,我的模拟赛快开始了。”
俞辛便没有再问,跟上谢时澈的脚步,视线悄然落在男友的侧脸上。起初他还以为是昨晚他反抗时太过激烈,这才伤了男友,不是这样的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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