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赛并不正式,严格说起来,与谢时澈此前开展的多次训练并无不同。
但俞辛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男友驾驶跑车在赛道上驰骋。
今天天气较阴,风也大了许多,一下又一下地撩动着俞辛的发梢与衣角,有车驶过时,几乎只在眼底留下一片看不真切的幻影。
俞辛坐在观众看台,专心地等待男友出现,但意料之外的是,在比赛半途中有一名戴着工作牌的男人匆匆忙忙地找上他。
对方神色慌乱地出声问他:“是俞辛,俞先生吗?”
“是我。”俞辛略微皱眉,“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男人拉起他便急匆匆地往外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致解释:“27号赛车手在中段赛道上意外翻车了,我带你过去。”
27号,谢时澈。
俞辛心跳几乎停了一拍,想也没想地快步跟上男人,出口询问更多情况:“怎么会突然翻车,时澈现在怎么样?有受伤吗?”
男人并未回答他,只是一味地拉着他往前走。不过两分钟,俞辛便被带到了一辆工作用车前。
“上车。”男人为他拉开副驾车门,“我马上带你去现场。”
俞辛没有过多犹豫,坐上车,甫一系好安全带,引擎声便轰隆响起,不等他多作反应,车子已经有如离弦的箭一般发射出去。
强大的惯性让俞辛猛地后砸在车椅靠垫上,心跳快了好几下,他慌忙抬手拉住扶杆,转头看向男人:“要那么着急吗,慢一些吧。”
但刚才还满脸亲切的男人转眼间只剩下肉眼可见的冷漠,俞辛心脏一滞,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观众席上那么多人,对方怎么能这样精准地找到他,而如果时澈真的出事,对方分明应该先联系救护。
“你想带我去干什么?”他出声喝住男人,“把车停下!”
但车子的速度却越来越快,那几乎是完全失重的感觉,俞辛忍不住闭上双眼,没有再去看眼前飞速倒退的景色,但腹部已经开始为他无法承受的理解速度翻涌起来,他抬手捂上胸口:“马上、停下……”
车子一个急转弯,俞辛整幅身体又重重撞在车窗上,瓷白的额上冒出点点冷汗,呼吸渐渐地有些跟不上:“谁、派你来的?”
这一次男人终于开口出声,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俞辛忍受着脑海中的晕眩感,产生耳鸣的双耳不太清晰地听见男人骤然变得恭敬又惶恐的声音:“昀总……是,不好意思,我这就……”
是谢时昀。
这一真相的出现好似原本和平稳定的冰面突然碎裂,俞辛无可避免地坠落进去,无尽的冰冷黑暗瞬间将他包围。
胸口几乎无法再呼吸,俞辛唇色发白,咬牙想要抢过方向盘,撞击护栏被迫停车。
但在他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前一刻,车子毫无征兆地停在了路边。
俞辛没有去想对方为什么突然放弃折磨他,或许只是不想闹出人命,而现在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谢时昀的要求。
他强撑着推开车门,迈出右腿的同时整个人失力往地面栽倒下去。
身体疼了疼,但比起生理上几欲呕吐的恶心感与恍若溺水的窒息感外,这些外伤简直不值一提。
引擎声渐渐远去。
俞辛痛苦地歂息着,闭了闭眼,摸出手机,在拨号前手上却骤然一轻。
低沉寡淡的嗓音夹杂在风声里,一起轻盈地飘进俞辛的耳蜗里:“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俞辛睁开双眼,入目便是站在他身前的笔直的一双长腿,他缓缓抬起头,在模糊中对上谢时昀墨深的眼眸。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眼前的黑晕很快越糊越大,耳边一阵刺痛轰鸣,俞辛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骤然抽去。
两秒后,他彻底晕了过去。
俞辛听见轻盈的海浪声。
而后感受到的是喉咙的干燥灼热,他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部,不自控地轻咳两声后终于得以睁开双眼。
明晃晃的太阳光线映入眼帘,俞辛适应几秒,看清自己所处地方的全貌。
他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装修设计都以简单的黑白灰为主,床前一盏洁亮落地窗,正对着外面金黄的沙滩和碧蓝的大海。
俞辛自床上缓缓坐起身,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
“俞先生。”
是一道并不熟悉的声音,俞辛回头,又一次见到他曾在谢时昀身边见过多次的那个男人。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对方朝他走近,“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话,我再请医生来给你看看。”
俞辛动了动唇瓣,才发觉喉咙一时已经发不出声音。他滚了几下喉结,清了清嗓,缓慢地吐出沙哑的话语:“谢时昀呢,他在哪里?”
“昨天先生将你带来这里,给你安排了医生,你昏睡了一天时间。”男人看向他,态度不冷不热,“我是段铭,谢先生的首席助理和保镖,先生现在在书房,五分钟后会过来。”
再度见到谢时昀,俞辛没有想到自己的情绪不是愤怒抑或恐惧,而是毫无波动的平静。
他的身体依旧有些病弱,脚下也有些虚浮,与男人对视时却无半分躲闪,虚弱嗓音透出不屈与倔强:“现在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谢时昀眸色暗黑,脸色不变,开口依旧是对世事漠不关心的口吻:“怎么,你以为是我派的人?”
“难道不是吗?”俞辛紧凝着他,“为了让我屈服不惜威逼利诱,时澈知道他的哥哥是什么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吗?”
静了两秒,谢时昀注视着他,淡声回问:“那谢时澈呢,他是什么样一个人?”
当然是一个比他好上许多倍的人。
俞辛想要这样回答,话语却被干燥难受的喉咙给困住,张唇再吐不出话来,他禁不住垂首捂住胸口,又一次低声咳了半晌。
在一声又一声闷闷的咳嗽声之余,谢时昀清冽的嗓音再次响起来,伴随着均匀规律的脚步声,俞辛感受到男人似乎离他越来越近:“昨天医生给你检查,发现你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不能受刺激,还有呢?”谢时昀眸目看着他,“告诉我,或许能帮你想办法。”
俞辛冷着脸色,紧抿唇瓣一言不发。
谢时昀视线凝着他,再开口嗓音愈发低沉无情:“既然你知道我对你有兴趣,刚好,之后就乖乖留在这里。”
这样说着,两人间的距离已经咫尺近,俞辛掐住手心,侧过脸颊,感觉到谢时昀向他倾身,五指轻轻向他贴近,忍不住将牙齿咬的愈发紧。
但——意料之中的冒犯与触碰没有到来,反倒是响起很轻的“咚”的一声。
余光里,一杯水越过他的身体被放到了他身后的床头柜上。
俞辛垂落目光看过去,静了静,滚动喉结低低地出声问询:“谢时昀,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时昀没有回答他。
谢时昀转身离开了房间。
俞辛眉峰一蹙,迈开步伐想要跟上,门外却出现一道身影,稳当当地拦在门边。
段铭对他仍旧是一副表面恭敬实际冷硬的态度:“俞先生,你只能留在这里。”
“只能留在这里什么意思?”俞辛攥住胸口,几乎要被气得再次咳出声,“谢时昀想要把我关在这里?”
带着愠意的质问飘荡在偌大的海景别墅里,回应俞辛的是无边的沉默与寂静。
【作者有话说】
之后上榜了,v前应该是一周三更,暂定周四,周六和周一晚上。
第一轮强迫,嘿嘿\(////)\
第10章 亲到你了
海浪似乎卷得更大了,在无边的死寂里,俞辛清晰地听见浪花激烈拍打礁石的声音。
他的胸口重重地上下起伏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生气。
而段铭还站在门口伪善地提醒他:“先生不会伤害你,昨天就是他救了你,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吧。”
俞辛掐着手心低垂眉眼,遮掩住眼底的全部情绪。半分钟过去,汹涌的愠意平复几分,俞辛没有看段铭,越过他就想要往外闯。
但段铭根本没有拦他,反倒十足平静地为他侧开身体:“别墅里有二十位保镖,你强闯是没用的。当然,先生不会太过限制你的行动,如果你想去海滩上也可以,只不过我会跟着你。”
伴随着对方的话,俞辛已经看见了遍布在别墅四处的黑衣人,个个身强体壮,是轻易就能将他彻底放倒的类型。
事实已经摆在他眼前,凭他自己根本无法逃脱这里、摆脱谢时昀。
紧紧攥着的手心悄然松开,俞辛没有再做徒劳的挣扎,冷淡着脸色回了房间。
俞辛在床头坐下。
面前的落地窗正对着屋外广阔蔚蓝的大海,海水拍着沙滩,海鸥自远处飞过,是很宜人的风景,俞辛却没有多少心思去欣赏。
他在脑中思忖该怎么离开这里,又或者有什么办法能被谢时澈留信,不等他想出什么,房间里走进两个人。
谢时昀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坐下,交叠起双腿,不紧不慢地对俞辛道:“这是昨天在这里照顾你的方医生,把你的身体情况告诉他。”
俞辛不说话,那医生便自行向前几步,询问:“你的症状像是跟哮喘有些类似,但又有所不同,以前去医院具体检查过吗?”
静了静,俞辛如实道:“抱歉,但我不想和谢时昀有太多牵扯,您还是走吧。”
医生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有些尴尬地扭头看了看谢时昀,得了一个轻描淡写的指示后,便即刻收拾医药箱离开。
“不想说就不说。”
房间里只留下两人,谢时昀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俞辛身上,“等过段时间回了a市,再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也好。”
“我不会和你一起回去。”俞辛神色不变,“时澈会来找到我。”
静了静。
谢时昀起身来到他面前,五指捏住人的下颌,冷硬地将俞辛的面孔掰向自己:“在我面前的时候,不要提谢时澈,知道吗?”
俞辛蹙眉,抬手不悦地拍下男人手掌。
谢时昀被打也不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向床头柜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吃药时间差不多到了,药在抽屉里。”
俞辛并没有去开抽屉,目光却还是移了移,思绪有一瞬间的走神。
他有些想知道那位医生给他开的是什么药,对他的身体是否真的有帮助。
但就是在这分神的时刻,俞辛再度被人钳制住下颚,谢时昀倾身覆近,快速而又浅尝辄止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或许那根本算不得一个吻,就仿佛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但仅是这样,俞辛也被点燃了怒气。他伸手欲重重推谢时昀一把,却被谢时昀掣肘住。男人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他,裹挟着温热气息的话语低低沉沉吐出来,意味不明:
“亲到你了。”
俞辛眼里温度降得更低,冷声下出逐客令:“出去!”
谢时昀看着他,忽而抬起指尖在他眼尾点了一下,嗓音轻缓,尾音罕有地微微上扬:“眼睛那么漂亮,不要总是那么爱生气。”
在俞辛第二次要动手拍下他的手掌前,谢时昀已经若无其事地退开身体,恢复如常的语气对门外道缓缓道:“段铭,带他去外面散散心。”
段铭应了一声,谢时昀没有再留,往外走出了房间。
海风轻扬地拂过身侧,属于海水的咸湿气息漂浮在周围,灵动的海鸥偶尔鸣叫,时不时打断俞辛计划逃走的思绪。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俞辛心烦意乱地移过目光,却意料之外地看见远处的依稀几抹人影,几人在海上玩着水,看样子应该是来海边旅游的游客。
心底突然就不再泄气。
困住他的海景别墅在谢时昀的掌控之下,但饶是谢时昀再有权有势,对方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
如果,他能和那几名游客联系上,请求他们的帮助,谢时昀怎么也不可能光天化日将他抢回去。
他开始直奔那边而去,直到被段铭拦下:
“俞先生,你在海滩上活动,止步到这里就够了。”
俞辛神色不变,步伐也未停下,淡淡地道:“那边风景更好,我去那里看看。”
段铭面无表情,铁足了心不让他再往前:“风景哪里都差不多。”
俞辛皱了皱眉,他侧过身体想越过段铭,不出意外再度被阻拦住的同时,脚上也感觉到了某种坚硬的触感。
他垂下目光,看清自己不慎踩住的物品,那是一块碎裂的玻璃,半个手掌大小,虽形状不规则,有一道边沿却几乎成直线,肉眼看去便可瞧出其锋利。
俞辛眼睫微敛,陷入沉思。
段铭见他沉默,第一次没有忍住为谢时昀开口说话:“昨天那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再发生,先生让你留在这里,也是在保护你。”
俞辛回神,抬起不含情绪的眼眸,话里多了几分冰凉:“昨天的一切,难道不就是谢时昀派人做的吗?”
“你是这样想的?”段铭的神情布满不满,“先生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然这样想他。”
俞辛心情也不好,声调更加冷淡:“我听见了,那个人在车上接到过谢时昀的电话。”
段铭紧紧皱眉:“那是先生让他停车,不然你以为他会挂掉电话以后就刚好停下吗?”
这并不好说,俞辛不信他的言辞,段铭生生被气笑:“我会跟先生说明天将那几个罪魁祸首带到你面前来,让你看清楚先生到底是害的你,还是救的你。”
“就算是他救了我,”俞辛仍旧沉着脸色,“他也没有理由将我留在这里,不让我离开。”
段铭脸色彻底转黑,但想起谢时昀,又将喉咙里的脏话咽回去,半天憋出来一句:“你真是……有眼无珠。”
俞辛只当没有听见,他佯装转身往回走,脚掌故意在那块碎玻璃上向下狠狠一划,皮肤被割裂的痛感顿时从脚底蔓延,俞辛低低地倒吸一口气,成功地吸引到段铭的注意。
“怎么了?”段铭立刻出声问他。
俞辛忍着疼痛缓缓抬起已经鲜血淋漓的右脚掌:“踩到了玻璃。”
段铭皱了皱眉,立即蹲下身为他检查,几秒后神色严肃地拿起手机转身。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俞辛隐约听见段铭与话筒里交谈的内容:“先生……受伤,请医生过来……”
俞辛等他汇报完,恍若不经意地发问:“谢时昀他来吗?”
段铭看他一眼:“先生会来。我从没有见过先生那么关心一个人。”
得到想要的答案,俞辛在脑海中再次确定自己的计划,忽觉右脚被轻轻抬起,有什么东西被裹了上来。他低头看去,是段铭在用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他的伤口做简单的包扎。
段铭与他没有任何多余交往,对方完全没有理由在意他伤势如何、情况如何。段铭会这样做,只能是因为谢时昀。
俞辛抿了抿唇,没有再出口。
谢时昀到来的很快,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黑衣保镖。
谢时昀来到他身前,凝视过去的漆黑瞳孔难辨色彩:“不小心?”
不待俞辛措辞回答,段铭已经一五一十详细汇报:“是,先生。当时俞先生想去那边有游客的地方,被我拦下,往回走的时候就意外受伤了。”
俞辛便未再出声,默认段铭的话。
“还能走路吗?”谢时昀出声又问。
俞辛敛住眸底神色,只说:“可以,但我不想让他们跟着。他们留在这,我和你回去。”
段铭愕然盯向他:“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我不想。”俞辛脸色镇定,“我和段铭刚才的交谈不愉快,短期内我不想再和他相处。”
“是吗,你们说什么了?”
谢时昀嗓音简单响起,视线似有深意地看向他。
俞辛脸色变了变,别过脸,不看谢时昀:“他说我有眼无珠。”
空气一瞬间静了静。
“爱记仇。”谢时昀似乎点了点头,“知道了。”
而后是淡定下令的口吻:“听他的安排就好。”
段铭不情不愿,却也只好应下。
往回走的路上,俞辛并不好受。
脚上的伤口弥漫着痛感,俞辛每迈出一步都十分艰难,但他的步伐仍迈得很快,隐隐之中透出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的右手放在上衣口袋里,拇指暗暗地划过掌心里锋利的玻璃碎片,暗自在心中若有所思。
与别墅的距离越拉越近,俞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愈跳愈快。
“在想什么?”谢时昀忽而出声。
俞辛抿紧唇瓣,没有回答。
沉稳寡淡的嗓音再次漫不经心地响起:“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吗?”
俞辛骤然顿住脚步。
他凝向谢时昀,疑心谢时昀已经洞彻他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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