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几天,你就腻了?”
俞辛垂下眼睛,平静地看向自己的双手,轻声重复:“我说了——你自己选。”
这一场交谈最终不欢而散。
晚上做的时候,谢时昀比平常用力许多,眼睛始终盯着他,一瞬不瞬,不错过他每一个神情,像是在逼他服软,又像是在逼他做某件事。
但俞辛不明白谢时昀想要的是什么,更不想放弃为自己争取权利。
他要的只是三个小时而已。
身上的力度又重了些,俞辛眼神恍惚了一下,移过目光去看自己被谢时昀掌控着的双手。
他想弹琴,只是这样而已。
结束后已经是深夜。
风又刮起来了,吹得脑袋有些疼,俞辛困意汹涌,迷迷糊糊地往被褥里缩了缩身体,感觉到有人轻手替他将被子提了提,严严实实地盖住他。
在即将睡去的那一刻,他还感受到面上似乎伸来一只手掌,两根手指落在他的脸颊两侧,不知用意地按着他的唇角往上提了提。
有温热的鼻息在侧脸上似有若无地扫过,痒痒的,不久后,俞辛彻底睡了过去。
天色灰沉,阴风瑟瑟。
一根香烟被夹在手指间,青白色烟雾自燃着星点火光的烟尾飘散,迷离了谢时昀深色瞳孔中的视线。
段铭站在不远处,开口确认:“马泽那边好说,提高效率不过是先生您一句话的事,不过……俞先生哥哥的手术,也确定要尽快完成吗,如果太过着急,俞先生会不会不放心?”
谢时昀指尖随意点了点烟,不紧不慢地开口:“怎么,手术失败率很高?”
“那倒是没有。”段铭说,“医院那边可以肯定,只要没有意外,手术不会有失败的风险。”
谢时昀“嗯”了一声,平淡的话语中多了几分毋庸置疑的口吻:“那就尽快安排。”
段铭只好说是,又听谢时昀吩咐道:“明天开始,每天的十一点到下午两点这个时间段,安排几个人跟着俞辛,不要被他发现。”
“是。”段铭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俞先生他可以自己随意出门了吗?”
“为了不让他闹脾气而已。”谢时昀道,“他去了哪些地方,和哪些人见过面,都要及时报给我。”
这样说着,他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时针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指向八。
“该醒了。”
话说的低声,段铭没有听清,困惑发问:“什么?”
谢时昀没有任何回应,迈步来到书桌前,将手中的烟按进烟灰缸,不疾不徐地出了书房。
推门进入房间,走到床边时,俞辛恰好睁开一双尚不清明的眼睛。
除了与他做的时候,谢时昀最喜欢这一刻的俞辛,漂亮的眼睛里会残留着几分睡梦当中的雾蒙蒙,退了些许清冷,多了些许乖巧,给他一种这个人当真是他的宠物兔的感觉。
手指痒了痒,他伸手过去,像往常般想要用指腹在他的眼尾按一按,但男人躲开了,坐起身来,一副还惦记着昨晚恩怨的模样,开口便是拒绝他:“以后白天不做。”
谢时昀凝眸,刻意倾身过去,手掌不容抗拒地探进被褥里。
几天的磨合下,他已经足够了解俞辛的身体,指尖轻易的几下撩拨抚弄,就让男人呼吸发生明显变化。
他欣赏着俞辛微微迷乱的面容,嗓音也变得低磁:“给你找好了一家西餐厅,明天开始你可以过去。”
身下人眼皮动了动,抬眸看向他:“我一个人?”
手上速度加快,谢时昀注视着他,声音淡淡的,喉结却滑动好几下:“不然呢。”
俞辛脸色忽的变了变,是一个恍若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的复杂神情,双手痛苦地深陷进被褥里,他挪过涣散的视线,不看谢时昀:“没有人跟着我?”
“你不是想要自己的时间吗?”嗓音愈发低沉,眸色黑如深夜,谢时昀仔细感受着俞辛在他手里的变化,漫不经心地道,“我给你。”
他垂首吻过去,又道:“到你了,是不是也该给我?”
午后,俞辛随着谢时昀出门,先去了一趟私人医院做过全身检查,之后又被带到了一处马场。
空旷的草坪上视野开阔,空气中轻微刮着风,没有前些天冷,是很凉爽的天气。
俞辛眺望几秒,问谢时昀:“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嫌整天待在家里无趣吗?”谢时昀看他一眼,“带你来培养个新爱好。”
一边的饲养员眼色极好,见状主动牵过手中棕褐色的马过来,笑吟吟地介绍:“它叫艾比,性格比较和善,不过也比较胆小,偶尔会容易受惊,您可以先摸摸它,让它闻闻你的气味。”
俞辛试探着抬手,缓缓地摸上艾比脖颈上的毛发,轻柔地抚摸了一会儿,谢时昀过来握住他的手,放在了缰绳上。
“手握这里。”谢时昀用脚尖向俞辛示意,“脚踩这里,上去试试。”
俞辛便按照他说的,双手紧紧握住缰绳,前脚掌踏上脚蹬,奋力使出力气,成功坐在了马背上。
有些不太适应在马背上的感觉,俞辛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他下意识将缰绳握得更紧,双腿紧紧夹住马腹。
一只手掌握了上来,按在他的掌心上,俞辛只觉得身后风声一扬,一道身影翻身一动,反应过来时,谢时昀已经稳当当地落坐在他身后。
“刚开始让它走慢一些。”
这样说着,谢时昀轻轻踢了下马腹,等到艾比走起来,他拍了拍俞辛的手掌,教他:“握着缰绳,可以用些力气,身体坐正,如果坐的不对,马也可能受惊。”
俞辛于是调整姿势,却恰在此时身后一句响亮的招呼声远远传来,毫无征兆地,艾比低低叫了一声,急剧地甩了两下身体后,又猛然往后仰去,半个身子瞬间离开地面,马身恍若一把被拉紧的弓,呈现出极度紧张的状态。
时间顷刻间被拉长。
俞辛心跳一滞,瞳孔也跟着缩了缩,他下意识拽紧缰绳,不知所措地压低身体试图抱住艾比的脖子。
谢时昀却反应极快,一手控制缰绳施加了些许压力,另一手环抱住俞辛,不温不热地安抚一句:“没事,别怕。”
艾比的状态不久便得到平复,不再扬蹄后,谢时昀一边控制着它绕圈缓慢走动,一边去看俞辛:“吓到了?”
过了几秒,才得到俞辛的回答:“……没有。”
话是这样说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仍是跳得很快,他抬手摸上胸口,脑海里回响起谢时昀刚才的那句“别怕”。
很平淡的嗓音,很平常的口吻,但在那一瞬间,的确给足他可信赖与可依靠的感觉,几乎在顷刻间抚平了他不安的情绪。
也是那一刻,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产生了,谢时昀与那位曾经在西餐厅里救过他,给他留下过一句温和的“别怕”的人,是同一人的熟悉感。
安静了片刻,俞辛微微侧目,悄然地看了眼谢时昀的侧脸。
一个骑在马上的男人向他们走来,主动同谢时昀表达歉意。
“不好意思昀总,刚才吓到你的马了,真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没看清你在教新手呢,实在是很抱歉。”
男人移过视线,眼含戏谑地看向谢时昀怀中的人,“昀总好雅致,竟然还是亲自教学。”
谢时昀神色淡淡的,看起来并无几分攀谈的欲望。男人也有眼力见,落下一句“晚上请客权当作赔罪”,便自觉地驭马远离。
一小片天地里再度只剩一马两人,谢时昀道:“让它走快些。”
俞辛默了默,思忖一会儿,空出右手拍了拍艾比,试探着轻声说:“艾比,走快一些。”
艾比很聪明,听了他的话便加快了步伐,变成正常行走的速度,谢时昀缓声说:“它很喜欢你。”
俞辛视线落在艾比身上:“它才刚认识我。”
“认识多久不影响第一印象。”
谢时昀目光凝向他,口吻意味深长,“有的感情在第一秒遇见的时候就已经产生。”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俞辛没有回应,谢时昀往后退了退身体,但仍是环抱着他,声音恢复如常的平稳:“坐好。”
话音落下,不待俞辛有所反应,谢时昀施力向后一拉,小腿在马腹利落一踢,命令发出,艾比立即灵活快速地跑了出去。
这一下太过突然,受惯性作用的身体猛地往后一扬,后背瞬间紧贴身后人的詾膛,对方那鼓点般有力的心跳仿佛透过躯肉砸在他身上,俞辛一敛眼睫,慌忙拽过缰绳往前恢复姿势。
眼前的景色飞速倒退,身下的猛烈颠簸与身前刮来的呼啸凉风共同作用着肾上腺素,俞辛心跳突然快起来,怔怔然地感受着在马背上飞驰的感觉,攥着缰绳的手愈来愈松弛自然。
恍惚中,谢时昀似乎问他:“想不想再快些?”
俞辛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来,可谢时昀还是加速了,马蹄奔腾的声音如雷点般不断响起,凉风呼呼拍打发麻的脸颊,周边的一树一木落进眼里只剩下模糊不清的重影,实在太快了,快到让人不安,快到让人心跳失去节拍,可——
俞辛清晰地知道,他喜欢这种快。
那是无所束缚的,仿佛飞翔于天空的自由感觉。
在一片簌簌的风声中,谢时昀忽的贴近他,问他:“谢时澈是不会带你做这种事情的,这样看来,我的确比他好,是不是?”
俞辛沉默了半秒,还是据实反驳了:“但他也不会强迫我。说到底,你们就是不一样的。”
谢时昀抬手捏住他下巴,施加了不大不小的力度,嗓音也低了些:“总说我强迫你,和我做的时候,没有让你爽到吗?”
青天白日里说这些话,俞辛顿时抿了抿唇,放弃与他争辩。
晚餐地点选在了一家园林式中餐厅里,搭配着木质家具与绿植,十足典雅简约。
谢时昀与中年男人相对而坐,随意攀谈着什么,俞辛安静地吃着谢时昀时不时为他夹过来的食物,并不加进谈话当中。
“说起来,谢老爷子的寿辰也快到了。”男人举杯笑笑,“今年该是要大办,我也得想想备什么礼好了。”
谢时昀淡然地抿了口茶,并未回应,一副对此丝毫不关心的模样。
但身边的人却在整场用餐时间里第一次开口了:“寿辰在什么时候?”
谢时昀眸光一动,移过双眼注视俞辛,缓缓道:“怎么,你想去?”
俞辛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回答。
他自餐桌前站起身来,落下一句“去趟卫生间”后走出包房。
水龙头匀速地流出清凉的水流,俞辛垂眸清洗着双手,听见身后不咸不淡的声音:
“在想什么?”
俞辛抬眸,一边透过眼前的镜子与谢时昀对视,一边扯过纸巾擦拭双手,只说:“没想什么。”
谢时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走进来,不紧不慢地打量他:“没想什么,你会关心一个陌生人的生日吗?”
俞辛静了几秒,问:“谢时澈会回来参加吗?”
话才落下,下颌骨便被捏住了,谢时昀强硬地抬起他的脸,眼眸深深,窥不见底:“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他?”
“是你自己非要问我。”俞辛转过身,嗓音平平淡淡。
谢时昀眸光一凛,但旋即又很快恢复正常。他松开钳制住对方的手,平静道:“他暂时不会回来。”
暗深沉稳的视线随意地下落几寸,定格在眼前纤细瓷白的天鹅颈上,谢时昀的脸色已经缓和如常,他用指腹在锁骨处按了按,恍若漫不经心地道:“你的颈好看,我让人给你挑一条项链。”
俞辛并未发表什么意见。
谢时昀收回手,抬步往外走去:“走吧,该回去了。”
天色黑得越来越早,街道上已经亮起路灯。
沉黑色迈巴赫就停在路边,段铭已经为后座拉开了车门。
见着俞辛坐进去,谢时昀眸光淡淡的,眼底深处却隐约显出几分薄凉与无情,对候在车外的段铭低声吩咐:
“去准备一个微型定位器。”
第26章 动了真心吗?
十二月,空气中恍若被罩上一层不可见的隐形冰纱,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寒凉的冷气。
将近十一点,之后的三个小时是属于俞辛的完全自由的时刻,而谢时昀不会对他有丝毫的干涉。
俞辛站在镜前,为自己披上一件米白色大衣,垂首时目光短暂地被颈上的六芒星项链所攫取。
几天前的一个清晨,他在洗漱时突然发现它的存在,谢时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作主张地将它戴在了他的脖颈上,没有问过他喜不喜欢、想不想要。
俞辛本想解下,但谢时昀不允许,好在这串项链的款式设计低调简单,倒也符合他的审美,他也就没有再坚持。
他将项链藏在衣领之下,对镜观望了一会儿,迈步走出房间。
走下楼,远远便瞧见客厅里的一位陌生人。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虽是半头白发,气势却挺拔严肃,笔挺地站在谢时昀身前,说话时显出几分不卑不亢的态度。
俞辛自他们身后走过,听得对方平淡稳直的声音:“老先生虽然不与您同住,但也一直没少了对您的关注,沉迷情色怠慢公务,一连多天没有出现在公司,这不该是您会做的事。”
这是谢时昀家中派来的人。
神态仍旧是清泠泠的,俞辛脚步不停,在玄关处弯腰换鞋,隐约听到谢时昀冷冷淡淡的回复:“公司既然是我在管,我怎么做事就不用他再费心。”
更多的话俞辛没有去听,他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准时走出别墅。
今天是余回出院的日子,他的手术早已顺利完成,也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住得太久难免生腻,俞辛顺从他,为他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
现在余回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马泽也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俞辛心安下来,对自己生来就有的病症倒是不抱多大治愈的希望,每天的盼头只剩谢时昀能够早日玩够他。
将余回送到家,叮嘱过一些话,俞辛便照常来到了谢时昀为他安排的西餐厅里。
他没有要薪资,选择来这里只是想练一练琴,也希望有人喜欢听他的琴,就像,从前的谢时澈一样。
想到谢时澈,俞辛心里升起一些难言的感觉。
最初分手时的惋惜与伤感已经淡去,现在居于上风的更多是自责与内疚,谢时澈是因为谢时昀的刻意为难去到的海外,说到底,根本原因在他。
恰好一曲弹毕,俞辛在心中很轻地叹出口气,恰好,经理笑吟吟地将一杯热水递到他面前来。
这是一位很好相处的中年男士,对俞辛态度亲切,年少时似乎也曾经学过钢琴,在后来的闲聊时间,知道俞辛很多知识没有系统学习过,对方还特意送上了一些自己曾用的教材。
俞辛对此感念,将这些书收拾整理好,也计划着找家书店多买一些资料,但离店时,谢时昀出现了。
男人站在黑车边,长身玉立,修长的身形被一袭暗黑色的长款大衣衬得更加高挑优越,风吹过,隐隐吹起他的衣角。
之前谢时昀是从没有亲自来接过他的。
俞辛停了脚步,摁亮手机屏幕看去一眼。此时时间距离两点还差半刻钟,他有些犹豫,是该回店里消耗完剩下的时间,还是舍弃掉这十五分钟。
暗暗地在心里点兵点将一遍,俞辛失望地垂了下眼,认命地抬腿,朝谢时昀走过去。
谢时昀看着他,掌心按在车把上为他拉开车门,没多少语气地开口:“见到我脸色都变了,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这话说的不温不热,细听并不含有多少真心计较的意味在,俞辛没看他,疏淡地驳斥一句:“就算上辈子有恩怨,也该是我目不识丁得罪了你。”
第一次见俞辛在同他说话时带上小有抱怨的口吻,谢时昀眉峰不易察觉地轻轻挑了一下,张口要回话,眼角余光却猝然注意到一抹快速驰来的白色。
那是一辆径直向俞辛驶来的白车,在极短的时间里,车身与俞辛之间的距离便只剩咫尺之远。谢时昀瞳孔一深,反应极快地拽过俞辛,猛地将其往一侧扑倒。
掌心及时地垫在了男人的后脑勺后,倒地时的巨大冲击力让手骨一痛,谢时昀并未吭声,脸色却瞬间冷了许多。
他撑起身体来,沉声询问:“有受伤吗?”
身下的人沉默地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却出神地盯着某个方向看,不确定是不是被吓坏了。
谢时昀面色更加深沉,他站起身来,听忙下车跑过来的段铭道:“是他的车。”
“快撞到俞先生时减了速,也转了一点弯,不是下死手,应该只是想提醒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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