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症反应(橙十蓝)

“你今天早上回来还说喜欢我呢，现在就变了，陈乐，你是不是在骗我？”
眼看柔情攻势无法打动我，严铮换了个方法。
“怎么会骗你，昨晚你送的宵夜我吃得干干净净，不喜欢你怎么会吃呢，是吧？”
而且昨晚我算是悟出了一个道理，人在晚上极易被感动，头脑一发热就会做出些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到现在都无法释怀，我昨晚居然会莫名其妙告诉严铮我戴了围巾的事。
幸好严铮没多想，只会跟小孩子一样傻乐。
“那，那你喜欢我，就跟我一起去爬山，礼尚往来。”
不是弟弟，礼尚往来用在这可不合适啊。
我看严铮耳朵悄悄变红，有往脸颊扩散的趋势。
他早上问我喜不喜欢他的时候，我困得厉害，说完喜欢两个字就睡了。
他当时是不是也脸红来着……？
坏事了，要出大问题。
他不会以为是那个喜欢吧？
“我可以做一个星期的饭。”
我刚要开口解释，他抢先一步提出我梦寐以求的愿望。
不得不说，确实是很馋他的厨艺。
上一次吃到他亲手做的菜还是在我生日那天。
我现在要是出声解释“喜欢”的意思，多破坏氛围。
我决定先不说话。
“两个星期！”
我觉得我可以再沉默一下，说不定能争取到更多福利。
“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行。”我见好就收。
爬一次山换我一个月废物生活。
我愿意。
我即将迎来什么都不用做的幸福生活。
佛乐山并不算很高，大多数人去的目的不是爬山，而是为山上的佛寺，据说是出了名的灵验。
我捧着有关巫师的书忽然觉得有千斤重。
古糟粕终究要被时代遗弃的。
“我晚上7点要上班，你们是上午去还是下午去？”
上午去的话那可不得要了我一条命，下班后还要赶场爬山。
“下午，陈乐，你明天早上早点回来睡觉呀！”跟我住了那么久，他都摸清了我上下班的规律。
严铮和我并排坐着，戴上耳机，打开了他的狗血电视剧。
我不小心瞄了一眼，已经快大结局了。
他看得很快，我怀疑他一天看几十集。

第25章 求符
我的猜测有误差，严格来说这次的爬山活动不是严家的亲子游，而是他们上位者的社交。
我和严铮到达的时候，严少将正在与其他人周旋。
第一次和严少将见面，他那双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看透。
他让我想到了南边的乔宗霖，同样是将军，同样的充满杀气。
南乔北严，说的是两位将军，果真如此。
“你好，陈先生。”
严少将率先和我打招呼，朝我点点头。
“您好。”
我在南边政场摸爬滚打的直觉告诉我，严少将这人，不好对付。
和乔宗霖完全不一样，严致峰像一个老狐狸，处事待人比乔宗霖圆滑。
可能是跟南北掌权方式不同有关。
南边的政、军、商三权独立，各方势力一家独大，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
南北之间处于闭锁状态，唯一的直接见面机会就是在战场。
也就是说，乔严两家彼此认识。
我能知道严致峰的名字，还多亏了程安，他跟乔家私底下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又见面了，陈乐。”
严颂和他的女朋友穿着情侣装从我们旁边经过。
“哥哥，你们要先上去了吗？”
“是啊，我可不等那群老家伙。”
严颂还是一贯的我行我素。
等严颂走远了，严铮才表情怪异地跟我说：“他身边的女人不是上次那个姐姐。”
严铮还算有脑子，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这很正常。”对严颂来说。
“不正常……”严铮小声地反驳我。
我跟着严颂的上山路线走，既然严颂都先上山了，我也没有在这里等的道理。
更何况，严颂在我手里塞了纸条。
不用一个半钟，山顶的佛寺已经展露全貌，古朴且庄肃的气息扑面而来。
佛寺前面的炉鼎香火缭绕，还有在门口诚心求拜的游客。
“严铮，我去一下洗手间。”
在距离佛寺大概有两百米的地方，我看到了洗手间的指示牌。
“噢，那我在门口等你。”
我进了厕所的隔间，从口袋里掏出严颂的纸条。
“22001601kiopm#19011412091407190114yhgvk*071528”
是我和程安的联系暗号。
1月16号22点，303。
我把纸条丢进下水道，随着水流的冲击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能确定，程安现在也在北边，而且严颂居然和程安有关系？
我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程安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我洗了手走出洗手间，敛去一切不安，泰然自若地继续陪严铮。
“陈乐，这里有求符的，你要不要求一张？”
“不了。”
我没有这份心。
跟着严铮走走停停，我看到一大群同行的人等着跪拜祈求，我觉得很有意思。
“严铮，你不拜拜吗？”我问严铮。
严铮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凑到我耳边低语：“心诚的话佛祖自然会听到的。”
“我和爸爸妈妈提前打招呼了，我们先下山吧，你回去要交班了。”
严铮为我计划好了时间，牵着我的手往佛寺大门走去。
逆着人流，他越往外走，手牵得越紧。
我到交班地点的时候，还有点时间，于是在附近吃了顿晚饭。
严铮还得回去，等他们下山后参加一场毫无乐趣的晚宴。
第二天早上我回来，严铮居然不在家。
一般他晚上不回来都会提前跟我说的。
我给严铮打了电话，他立马就接起。
“严铮，你回自己家了吗？”
“呼——不是，陈乐，我等会就回去，你先睡觉吧。”
我听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睡得迷迷蒙蒙的时候，严铮蹑手蹑脚地掀开一角被子，挤进了我床上。
我往床边挪了挪位置。
“你去哪了？”我迷迷糊糊地发问。
“你睡醒就知道了。”
半睡半醒的状态反应比较迟钝，嗯，他刚才是不是偷偷亲了我一口？
我是闻着香味醒的。
严铮说了一个月饭菜归他，爬山回来后就真的开始兑现承诺。
我准备去厨房看看他做了什么菜。
路过客厅的时候，我看到我的钥匙圈上多了一个黄色的小挂件。
我拿起来一看，是佛乐寺里的平安符。
奇怪，昨天和严铮一起的时候他并没有求符啊。
我手里转着钥匙扣，走到厨房的门边。
“严铮，这是昨天求的平安符吗，你送我回去后又爬了一次山啊？”
叮铃一声，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是，我今天早上去的，我听妈妈他们说，每天求符的第一个最灵验，陈乐，我是今天的第一个！”
他一边炒菜，一边回答着我的问题。
佛寺早上五点开门，上山最快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严铮三四点，甚至更早就出门了。
他只为了给我求一个平安符。
“严铮……”
我胸口有些发闷。
“嗯？怎么了？”
“没事，谢谢你。”
“唔，炒好了，我们吃饭吧。”他端着最后一道菜出去。
我留在厨房盛饭。
为了表达感谢我还多给他盛了一些。
下午没什么事，我躺在天台的椅子上玩手机晒太阳，严铮在我旁边用虚拟机学习。
高中的课程，他好勤奋。
他正在为成为大人做准备。
其实他病好了的话一切就好了，现在做的无非是消遣时间而已。
但我自然是不会打消他这个积极的念头。
和我们刚见面那会儿相比较，严铮确实成长了不少。
看来他说要学习成为大人是来真的。
他忽然转过头，和我的目光正对上，我有一瞬间的尴尬。
“陈乐，礼轻情意重，我送你的以后可是你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
说完这句话，他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严铮，这些话你都是哪里学的？”
我忍不了了，他遣词造句的学习成果就这？
别学高中语文了，再倒回去从小学开始学吧。
“电视剧呀。”
噢，我都忘了他看了一百多集的狗血爱情伦理剧呢。
“以后不准再学电视剧里奇奇怪怪的话！”

“严铮，你的床收拾一下。”
我实在看不下去，最近严铮都和我睡一起，他的床俨然成了杂物闲置地，什么东西都往上面堆。
“噢——”他延长了尾音，嘴上答应着身体却没有行动。
“快点，不然今晚你就睡自己的狗窝。”
这一句话非常有效果，他一听立马就放下了狗血电视剧，到床前一件一件地整理起来。
“你还没有看完吗？”我好奇地问他。
这电视剧是有多大的魔力，能让严铮从过年看到现在。
好吧，其实也不是特别久，也就十来天。
但他除了学习，剩下的娱乐时间都给了电视剧，连他爱的机甲模型都不拆解重组了。
“最后一集了，今天就能看完。”
“对了，”他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你能陪我看完再去上班吗？很快的，不耽误你！”
“好。”
我也想看看经历了车祸失忆、跳海自杀、被迫流产、欺骗利用等等狗血桥段后，大结局是什么情况。
我没有看电视剧，真的没有。
只是偶尔严铮在我旁边看的时候，我稍微好奇了一下。
严铮很快就收拾好床铺，飞奔着朝客厅过来。
真人比例1:1的光屏投影在墙壁上，电视剧里的人物好像活生生地出现在我家里。
我坐在地板上，背后靠着沙发。
严铮颇有仪式感地在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包纸巾。
剧集的开头是在医院，女主头上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男主一身狼狈地在床边乞求女主快点醒过来，只要女主能够醒过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我听到旁边的严铮吸了吸鼻涕。
转头一看，他果然是在哭。
这个场面哪里有虐点？哪里有感动点？
我甚至觉得迷惑。
看到一半，女主恢复记忆后，还是没能原谅男主，处处躲着男主，她已经不相信他了。
这应该没法在一起了吧。
“陈乐，假如你失忆了怎么办？”
“太棒了，这样就能忘记你了。”
我恶劣地欺负着他。
他按下了暂停键，不可思议地看向我。
“为什么？你还是不喜欢我吗，那，那我要做什么你才会喜欢我？”
他没有大声哭闹，眼泪却一直从眼睛里冒出来。
“不是不喜欢你，是不公平，万一你病好了之后就忘记我了呢。”
我的想法脱口而出。
说完连我自己都愣住了。
“不会的，不会忘记你的，我向你保证。”
严铮拿纸巾擦干了眼泪，和我十指紧扣，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我挣脱了他的手掌，拿过遥控器点了继续播放。
“赶紧看吧，晚上还要上班呢。”
我转移了话题。
后面的剧情发展我没怎么看。
“啊！陈乐，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严铮欢呼。
“是啊，在一起了，美好结局。”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能在我走神的半集之内，女主做到放下仇恨，原谅男主，重新在一起生活。
“你看起来不喜欢这个结局。”
严铮很容易读出我的情绪。
“那肯定。”
“你不懂，真爱可以打败一切。”
他看起来很喜欢大结局，心满意足地关掉了光屏。
是的，我不懂结局，就像我不懂我为什么会有严铮忘记我的顾虑。

1月16日，冬日的温度开始回温，已经开始有了春天的气息。
昼夜的温差比较大，我把车停在303路标附近，披上一件外套下车。
这条路上连路灯都没有，唯一的光源就是我开着的远光灯。
四周寂静得可怕。
303，又是303。
我的手藏在大衣的口袋里，不安地描摹着折刀边缘。
没有枪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程乐，情况紧急，程安让我告诉你，等会他说什么你都不要把芯片交出去。”
我的身体忽然动不了。
只听见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巫师。
他妈的，身份神秘归神秘，但不是让他神秘到行踪神出鬼没。
我真的会被他吓死。
“你看不见我的，我等会给你解开限制，别轻举妄动，别和我说话，乔宗延在监视着你。”
听到乔宗延的名字，我心里一沉。
倒不是怕乔宗延知道我没死，而是乔家的人原则性问题上软硬不吃，不好糊弄。
程安既然愿意带乔宗延过来，说明他还想和乔家保持合作关系，只是不想芯片落进他们手里。
我得想办法给程安争取时间。
“你自然一点，杵在那一动不动干嘛？”
巫师戳了戳我的背。
妈的，他好烦。
我往前走了几步，试图远离无形的骚扰。
看在他帮程安带话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
顺着远光灯照射的方向，程安和乔宗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哥。”
程安上前和我拥抱。
“你怎么胖了？”
还没等我酝酿一下久别重逢的情绪，程安一句话就把气氛破坏得七七八八。
“我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能不胖吗。”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乔宗延在一边看着，对我们兄弟俩的相处方式丝毫不感兴趣。
“芯片在吗？哥，还给我吧，我现在情况不大好，这是我的底牌了。”
程安的话不假，但他底牌又不止芯片一个。
“不在我手里。”
我垂眸，想着要找什么理由才能不引起乔宗延的怀疑。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放身边？”
乔宗延皱着眉，语气颇有指责。
“我放身边的话，可就等不到你来找我要了。”
我眯着眼打量乔宗延。
啧，他们乔家的人也就年纪最小的乔宗延长得一表人才，没想到脾气还是和乔家一脉相承。
“在严家，具体放在哪里我不知道，我是塞在严铮的书本里，他带回家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乔少校不会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我反将他一军。
“噢，那这样，阿延，芯片我们各凭本事拿，很公平吧？”
程安出来打和。
乔宗延没回答，点燃了一根烟咬在嘴里，似乎在分辨着这件事的可信度。
看他抽烟我也有点心痒痒。
可惜我没带。
我是肯定不会找他要的。
他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他们乔家在社交这方面真的很失败。
“行。”
乔宗延抽了几口烟，最后决定下来。
我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三次，与此同时，远处朝市区的方向闪起了信号弹。
“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我和乔宗延异口同声。
我在郊区路口设下了安全线，前几天晚上我都在城郊地带踩点，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有车辆进入303这条路。
我很大可能被定位跟踪了。
信号弹估计是乔宗延安排的，战场上的人防范意识自然不会比我弱。
程安和乔宗延率先离开，我打开车门的时候，巫师阻止了我。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那肯定会看到我和神经病一样跟车门在较量。
“芯片给我，我会转交给程安。”
我真杀了。
还没摸清巫师的方位，我活动处处受限。
“不在我身上。”
“你脖子上的项链可是我送你的。”
是了，差点忘了这回事。
“哥，现在只有我能帮程安。至少，这里是我的地方，我可以保他毫发无伤。”
程安是倒了多大血霉被认为是巫师的伴侣。
我将项链解下，抛到半空骤然消失了。
“你最好能让程安平平安安地活到他做完他要做的事，不然，我绝对，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
“别生气呀，我拿我自己的命发誓，有我在程安不会有事的。你现在原路返回，我施了法障眼法把人引到其他道路上了，你们碰不到。”
“路口有摄像头。”
这是我担心的。
“303可是我家，这点小事我来处理。”
我开了车扬长而去。
他这句话终于解开了之前严铮的信号在303附近消失的谜团，原来这里是巫师的快乐老家啊。

我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鱼肉，昨晚的事情我心有余悸。
居然有人在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放了追踪器在出租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