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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行(伸爪摘星辰)


他将断箭往地上一丢,终于下了决心:“传本王口谕,准备护送全城百姓撤往沧州。”
小士兵把箭篓往脚边一放,用手背一抹通红的眼角,立正站定:“是,王爷!”随即就哒哒哒地跑去传令了。
“王爷。”
何平从角楼上下来,眼角有一道新鲜的擦痕,这会儿还在往外渗血,他左手拿着长弓,拇指处都磨出了血,萧子衿侧头看向他,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穗州真的保不住了吗?”
萧子衿摇了摇头,费力地抬起左手,因为他个头太高拍不到肩只能改成了拍了拍他的手臂:“别增加无意义的伤亡了。”
他盯着潮水般往前不停冲锋的十三部落士兵,咬紧后槽牙:“总有一天我们会拿回穗、荆两州。”
来自萧子衿的命令很快传了下去,邱莹当机立断将手底下的人分成了好几组,每组负责一块儿区域,势必保证用最快的速度将全部人撤离穗州,以减轻前线的防守压力。
腿脚利索又携带家眷的这会儿早离开了朝不保夕的穗州,如今还留着的基本都是年纪挺大腿脚不便的老人家和对啥都还懵懵懂懂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垂髫稚儿。
尤其是靠近前线战线的小石头庄里,全庄一大半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有些家里还带着孩子。
坐在家门口择菜的老婆婆腿脚不利索,还有些耳背,旁边跟着一个穿烟灰色马褂的小姑娘,扎着冲天辫,歪着头用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秦筝。
“打仗?什么是打仗?又为什么要打仗?”小姑娘问秦筝。
她一连三个问题,秦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摸着她的发顶叹了口气:“反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姐姐带你和你奶奶一起走。”
老人家耳朵背,什么也没听见,还坐在小木凳上择菜,小姑娘贴到她耳边大声道:“嬢嬢,这个姐姐说打仗了,要我们快走!”
老人家迷茫地侧过头看自己小孙女:“啊?什么?”
“打仗了!”
村庄入口,几个和秦筝一起来的小士兵焦急地回头看看,使劲朝着秦筝招手:“秦姑娘!”
“秦姑娘快走!”
“秦姑娘城门破了!快走!”
隔得有些远,秦筝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几人的焦急,柳眉蹙起,下意识地看向了不远处城门的方向。
滚滚马蹄卷起尘烟,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噌!”
白马之上,萧子衿倾身用脚尖勾住马鞍,攥着缰绳的左手还在发抖,右手却稳稳一提剑将羽箭拦腰斩断。
“快走!”
没有任何犹豫,萧子衿再一次掉了个头,重新陷入了厮杀中。
秦筝来不及多想,右手抄起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小丫头,右手搂住还在择菜的老人家的腰,微一发力将两人甩上了马背,随即一踩马蹬,轻跃地翻了上去,攥着马缰的手用力一拉:“驾。”
老人家手里还拿着菜篮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坐在秦筝身后靠在她的背上。
风声从旁呼啸而过。
老人回过头。
殿后的小士兵骤然瞪大眼,在她的愕然目光下被一支羽箭当胸穿过,嘴角溢出鲜血,猝然间摔下马匹。
那匹高头大马受了惊似的抬起前蹄哀叫着长嘶一声,又被刷啦啦飞来的箭雨扎成了个刺猬。
坎布拉尔洪亮的声音传地极远:“活捉萧子衿!拿下穗州!”
“活捉!活捉!”
十三部落的人潮齐刷刷举起了长矛。
萧子衿脸侧还带着被长矛的矛尖擦出的伤口,冷笑一声:“那就来试试吧。”
何平驾着马护在他身侧,手指一动袖中的袖箭就咻一声飞了出去。
“嗬……嗬……”
十三部落年轻的士兵脸上露出不甘,喉间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成年男人中指长的袖箭扎在他脆弱的咽喉部位,鲜血因为从后颈的小指宽的伤口处“噗噗”往外呲。
他骑着的马依旧顺势上前了两步,却在即将碰到萧子衿的时候整个人颓然摔了下去,手指抽动了两下就没了任何生息。
何平右手长枪,左手袖箭,目光如刀扫过眼前的人群。
“王爷,继续撤。”
沧州和穗州中间隔着一个洱桥,年迈的老人和幼小的孩童正在邱莹一众人的保护下排成队撤离进早得到消息做好了准备的沧州。
沧州有湍急奔腾的渡河在前,比起本无天险傍身的穗州其实更易守难攻。
何况,十三部落的人长于马背,并不善水。
仓促中,萧子衿回了下头,瞥了一眼身后还在撤退的老幼,何平拔出刺入手背的飞矢,疼得唇色如纸。
“王爷,兄弟们撑不住了。”
萧子衿前面是越来越多的十三部落人马,身后就是还未及时撤离的十数个百姓,进退两难。
“邱莹,再快些!”
邱莹急得头顶冒火,看着眼前还在慢慢挪的跛脚老人直跺脚,忍不住上前一手捞起一个夹着腋下就往沧州城里走,又出来搬了两个进去。
跟着的士兵也帮忙和抬大佛一样把人往里架,三两下后就只剩下了落在最后面的秦筝马背上的一老一少。
“秦筝!快些!再快些!”
邱莹冲她一顿招手。
秦筝连看一看后头萧子衿他们情况的功夫都没有,咬着牙微微俯下身子减少风的阻力,试图再快一点。
就在秦筝即将到洱桥桥前的时候,坐在她身后的老妇人下意识觉察出了某种危险,回过头,眼睛倏然瞪圆。
箭矢反着亮光的锐利尖头,在她瞳孔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邱莹一窒,脑子没过弯身体已经往前跑了几步。
“秦筝,后面!”
她大叫。
老人家抖如筛糠了却愣是没躲,只要一躲开,这支羽箭就会在刹那刺穿驾马的秦筝。
她害怕地闭眼扭头,却愣生生遮挡住了秦筝,纹丝不动。
千钧一发,萧子衿直接用空出的左手接住了那支羽箭,箭身上布满的倒刺刺入他的掌心,疼得他一皱眉。
在秦筝驾马进入洱桥的瞬间,萧子衿喝道:“放箭!”
早已撤入沧州,做好了准备的飞鸢二队齐刷刷放箭。
坎布拉尔骤然一拉缰绳。
马匹抬起前腿嘶鸣,随后被落在前面的箭墙给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去路。
乍然望去,插在地上的箭像是一座座坟头,埋着两边的人。
厚而重的城门在众人的推动下轰然关闭,吊桥被缓缓拉起。
萧子衿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筝抓住他的手一看,果然,掌心已经布满了细碎的伤痕,有些木屑还卡在伤口里没出来。
熙攘的人群中,年迈的老妇人牵着刚到她腰间的小女孩,颤巍巍地走到萧子衿面前,用满是皱纹的手拍了拍孙女的后背,随后出人意料地扑通跪下了。
小女孩侧头看了自己嬢嬢一眼,也跟着跪了下去,抬着头看着萧子衿和秦筝,用稚嫩的声音道:“谢谢哥哥和姐姐。”
“还有其他保护我们的好心人。”
萧子衿手心有伤,不方便。
秦筝就赶忙去扶两人,没等老妇人和女孩儿站起来,在她们后面的几十位老人也接二连三地跟着跪了下去。
“谢谢,谢谢你们。”
邱莹挠挠头,手足无措地就近去扶旁边的老人。
何平不大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自己瘦高的身体,脸侧有些红。
将士们本来已经精疲力尽,这会儿却都凭空生出了几分余力,伸手就去扶起跪下的老人们。
萧子衿呼出口气,在寒风刺骨的西北,那口气须臾成了白雾,遮住了他的表情。
“这是我们应当的。”
西北三州不光是这些百姓的家,也是军中诸多将士的故里。
一位小兵匆匆忙忙地跑到萧子衿的身旁,眼底还有些惊疑不定。
“王爷,有人送来了东西。”
“对方说了自己来历吗?”萧子衿问。
小士兵点了点头:“——说是潮州江氏。”
【作者有话说】
这周会至少五更!

第71章
校场上,两整列的马车占满了一整条沧州主街。前头由好几匹的高头大马拉着,后面是用锁扣扣在一起上头堆放着各种大小不同的木箱的简陋地排车,一眼望去甚至无法确认哪个是最后一辆。
萧子衿人刚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江氏众随从最前面一身深紫色衣裳手里还骚包地拿着折扇的江海平。
江海平背靠在一匹枣红色的健壮骏马的腹部上,正在和一位年方二八长相秀美的沧州姑娘聊着天,对方被他的幽默风趣逗得眉眼舒展,连因为战事而生出的愁绪都烟消云散,时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
萧子衿“咄咄咄”地敲了敲地排车的车架子:“跨大半个元国北上,江少主就是来此替本王安抚民心的?”
江海平听到声儿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萧子衿来了又转了回去,也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朵花儿,塞到了方才和他聊天的姑娘手里,没等人家姑娘少女心动一动,他就大步走向了萧子衿的方向,头也不回。
看见跟在邱莹身后的秦筝时江海平还挺惊喜:“哟,这不是秦姑娘吗?几月不见倒越发漂亮了。”
秦筝礼貌一笑:“江少主,许久不见。”
萧子衿刚准备介绍,倒没想到两人认识,不过一想起文绮曾同他说江海平知晓她的身份就是叶舟所告知的,也就不奇怪了——秦筝管理着绛云阁,叶舟诸多传出收到的信息都要从她手里走,她对江海平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叶二少之事我有所耳闻,”江海平略带惋惜,“只是逝者已逝,姑娘还是节哀吧。”
秦筝颔首:“我知道,多谢江少主挂念。”
同秦筝寒暄完,江海平才看向抱臂看他的萧子衿,一拍手边地排车上堆着的木箱子颇为自得:“在下来此当然不是为了抢王爷的活儿的,在下是来给王爷送东西的。”他一挑眉,言之凿凿,“保管王爷看了能兴奋到夜不能寐。”
邱莹被他这话勾起了兴趣,使劲地往木箱那块儿瞅:“什么东西?狗皇帝的人头?”
“……”萧子衿睨了她一眼,对她这张口无遮拦的嘴服了。
江海平嘴角一抽:“掉脑袋的事情我江家还是不干的。”
邱莹失落:“这样吗?下次可以考虑干一干,算我一个。”
萧子衿在堆满木箱的地排车上打量了一圈,问他:“装的坎布拉尔的项上人头?”
江海平原本还在寒冬腊月中骚包地摇着折扇等着萧子衿猜,这下是一口口水噎住,猛咳起来:“王爷,你们就不能想要点别的吗?”
邱莹闻言不大乐意:“送头怎么不好了?人头既是军功!你去问问西北三州谁能不喜欢别人送头?”
江海平:“……”
行吧,你们喜欢就好。
他打开手边的木箱,又解开了束着口的麻袋,伸手抓了一把,白花花的大米自他手缝间落下。
萧子衿果然如他所预料,眼睛一亮。
“三十八车粮食,十车草料。”
“我潮州江氏,倾全族之力,助王爷你护城安邦。”
一段时间的打仗下来,三州的粮草军备确实已经所剩无几,江海平这下倒真是及时雨。
不光是萧子衿,连军中几个大老粗都明显对江家的人态度好了不止一点,吃饭时候还给他们多打了两碗米饭,撑得江海平肚皮溜圆,险些滚着离开,最后还是被家将们给扶上了马车的。
萧子衿并未留他,江家能送粮草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更多的并不做强求。
更何况那些家将即便是留在了军中也就是多几个稍微魁梧点的沙包,送上战场不过是让他们去死罢了。
他几口就吃完了饭,随后独自去了伤兵营看望负伤的士兵。
床位满满当当,秦筝和邱莹先他了一步,这会儿一个坐在伤员的床侧替军医摁住了人,一个百无聊赖地站在门旁吹着不成调子的小口哨——听得萧子衿脑壳突突地疼。
“前两日不是还有意见,这会儿没了?”
萧子衿随口问。
邱莹立刻站好,抬手尴尬地摸摸自己后脖颈:“这不是……那会儿不认识嘛。”
“如今大家也是共患难过了。”她贴近萧子衿,又小声说,“我前两日还看到她在晚上给重伤不好动弹的伤兵清洗脏褥子。”
邱莹“啧”了一声:“本来以为是个花瓶,没想到能做到这种地步,是我之前多想了。”
听她这么说萧子衿有些欣慰。
军中最忌各有私心,相互提防,尤其是如今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
能同心协力,自然就是最好的。
听到动静又见他进来,不少士兵挣扎着想要从床铺上爬起身。
“王爷……”
“王爷!”
“王爷——”
军医眼看着眼前的病患要下床,气得火冒三丈:“你你你乱动什么呢!!”
萧子衿随手摁住了一个:“给本王好好躺着。”
原先还闹腾的伤患们齐刷刷在床上不动了。
被萧子衿摁住的是个十七八出头的少年,左手撑在床位上,右手只剩下了手肘的上半部分,被包了绷带止了血,但还是能看到周围沾上了不少的血迹。
“王爷。”
萧子衿拍了拍他的左肩,放轻了声音:“辛苦了,好好养伤。”
少年抬起头,双目明亮,殷切问:“我们完成任务了吗?”
旁边的一圈人顿时都看向了萧子衿。
萧子衿在他们注视下一颔首:“多亏了你们。”
几人脸上顿时露出了藏不住的灿烂笑意。
“太好了。”少年红着眼眶喃喃自语,“阿爹阿娘你们看到了吗,我没给我们老张家丢人。”
秦筝看着身侧也没忍住红了鼻子的士兵,叹了口气,抬手掀开他的被褥,给他擦了擦只剩下半截的右腿,揉了两下,防止他的腿部肌肉因为过久没活动而萎缩。
萧子衿在里头转了一圈,把每个人都安慰了一遍,这才准备离开,离开的时候还把邱莹叫走了。
邱莹跟在他身后,随他穿过已经开始训练的校场。
不少士兵这会儿身上脸上还带着伤口,但没一人偷奸耍滑浑水摸鱼,所有人都很认真,甚至没啥人注意到从后面走过的萧子衿和邱莹。头上包着白纱布,脸上稚气未脱的小士兵“哈”地一下出枪转身,余光瞥见了走过的邱莹,刚要叫出声就看邱莹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比了个大拇指。
小士兵见过她几次,也听过她的大名,被她表扬了有些兴奋又雀跃,然而再一看她已经只剩下了远远的背影。
“我收到了方诗来信说是近日便能到,”萧子衿边走边嘱咐,“这几日沧州的边防要加严,一定得拖到方家军支援。”
“王爷你就放心吧。”邱莹道,“刚才我已经将没剩多少人的几队并入了其他列队,重新安排好了巡防和盯梢的人数,飞鸢也分为两队随时在角楼待命。”
萧子衿沉吟片刻:“沧州通往晋州的永彰桥额外派人看守,无论谁人靠近,一律拦下。”
邱莹有些犹豫:“可晋州前有天险灵泽山,又正好处在渡河湍急之段,十三部落的人便是会飞也过不去吧?”她顿住,“王爷你是怕——”
萧子衿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如今十三部落占上风,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异心陡生?只要能活下去,有的是人不择手段,防着点吧。若是一切如常……你就当是我多心了。”
邱莹知道他说的是理,现在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两方形势对于元国来说并不乐观,况且自武帝严政到如今幼帝无道,免不了有人觉得投靠十三部落更有前途也过得更好。
人心难测,特别是面对生死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只是她心里到底不平,众多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不是为了防着自己人的。
冷箭甚至可能是从后方来的,如何让人不心寒?
“不必多想,”萧子衿拍拍她的肩膀,“只是如今形势不乐观,得稍微小心些罢了。对了,我罚你抄的军策——?”
邱莹脸色骤变:“完了。”
萧子衿:“?”
邱莹苦着脸:“我好不容易抄完的那一卷还在穗州里。”
这下真的是天塌了。
走到粮仓口正拿着登记的簿子在看的萧子衿冷酷无情道:“重抄吧。”
临走前,邱莹目光极为怨念,最终还是没能打动静王殿下杀了五十年猪一样的冰冷内心,含恨去安排萧子衿方才吩咐的事情。
当夜,沧州巡逻的人手增加了近乎一倍,即便是关着门住宅靠近城楼这边的百姓们也能听到外头“哒哒”的脚步声,不少人怀着满心忧虑入眠,生怕明日一睁眼沧州已经沦为了十三部落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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