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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行(伸爪摘星辰)


文绮不认得她,却知道她的名字以及……江湖中传言已久的她的来历。
她甚至知道秦筝曾经瞒着叶舟暗中查过她,可惜只查到了点蛛丝马迹。
她上下打量着秦筝,却见对方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她的双眼,不见丝毫那场对女子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的陈年旧事留下的创伤和阴霾。
如果不是她曾经调查过,那些字字泣血的过往又白纸黑字地被写在信纸上头,恐怕她也不会相信秦筝身上原来遭遇过那些。
文绮问:“你寻军营作何?”
秦筝在她视线下坦然微笑,细看的话其实还能从她一部分的眉眼间看到点十三部落人长相的影子:“我来同边关诸将共守国门。”
文绮愕然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如今战事紧张,军中也甚是严苛。
等他们见到萧子衿已经过了小半柱香。
时隔不过几月,萧子衿脸上带了明显的疲色,眼眶下乌黑,远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见到秦筝他刚松了口气,又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文绮,明显戒备了起来,只是现在倒不是他同文绮吵架的时候。
“秦筝你怎么来了?”萧子衿问。
秦筝微微一笑,声音还是柔婉的:“秦二哥,我来参军。”

第68章
正厅两侧坐满了还披着盔甲的诸位将领,看着像是刚结束完战事,不少人脸侧还带着未干的血痕,每个人脸上都难掩疲态。
邱莹坐在萧子衿的右手侧第一位,左脸上被箭矢刮出了一个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依旧格外明显,不过本人并不如何在意,也没有遮掩的打算,看到秦筝进来第一时间好奇地扭头看了过去。
她上上下下地把秦筝打量了个遍,又听她说自己要参军顿时更稀罕了:“王爷你哪认识的小美人啊?好看还这么有胆识!哎,不过美人你有这份心就行,行军打仗不像话本里那么简单的,你没受过军中非人的训练可能不——”
秦筝语调温柔地打断她:“我是十三部落红鹰出来的,不必担心我不能适应战场。”
邱莹说到一半的话哽在了喉咙口,她下意识地往萧子衿的方向偏了偏,看着对方的表情戒备起来。
坐在她下方的几个将领几乎是同时握紧了腰侧的武器,只要她一有不对立刻将人诛杀在此。
只要是在边陲和十三部落周旋多年的,基本都听过十三部落的红鹰。大庆时的名将江厦就是被隶属红鹰的人给下毒毒死的,凶手甚至不满十岁,还是个没桌子高的垂髫幼儿,说话都说不怎么清楚。
谁会去提防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呢?
萧子衿曾听人提过,红鹰中不要男子,只要女子和孩童,为的就是利用大部分人对于这两者的仁心,只是他从不知道秦筝居然就是其中一员,秦筝的过去叶舟连他也没告诉过。
震惊过后,他冲使劲和自己打眼色的邱莹一摇头,示意对方别应激,又挨个警告地看了一眼众位将士,才暂时压下了屋内紧绷的气氛。
觉察到周围人的防备和敌意,秦筝并不生气,敛眉垂目:“被红鹰选中的多是父母其中有一方是元人的,这种混有元人血统的被部落看作叛徒,也视作不详,所以无论为十三部落付出了多少始终都是最底端的牲畜,人人可欺。我被送进去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因为父母被杀之事对前狼王又恨之入骨,几次三番地逃跑,又被抓回毒打甚至是……作践。”说到这里她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后来是阿哥救了我。”
秦筝倏然抬头,坚定地看向萧子衿:“等十三部落人南犯,绛云阁定然也难逃一劫,当年阿哥救下了我,如今轮到我护住楼里的姐妹们了。我身上有十三部落的血统是不假,可我要保护的人都是元人。”
几位将领脸上松动了一瞬间,然而很快又重新带上了怀疑,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萧子衿。
到底人是同王爷认识,最后决断的人也还是王爷,他们不好插手。
唯独胆大包天的邱莹是个例外。
谁都知道邱少尉有什么就说什么,是个直来直去的主儿。
“王爷,于情而言秦姑娘的这番话是挺打动我的,”邱莹道,“只是于理而言,如今战事紧张……我还是觉得十三部落的人咱们不得不防。”
萧子衿一颔首:“本王知道。”他在众人注目下犹豫了片刻,同秦筝说,“阿舟曾寄我一封密信,同我说你身世曲折吃过不少苦,若有一日他鞭长莫及,还望我多加庇佑。”
秦筝眼眶一红,狼狈地微微低下了头。
多年前,叶舟在草屋中杀了那几个折辱她的十三部落追兵后曾冲她伸出手问她要不要随自己一道回元国。
她哭得声嘶力竭。
“去了元国又怎么样,像我这种混着两族血统的,在哪都是异类。”
对方摸摸她的头顶:“没人会知道你的身世和过去,他们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妹妹就好了。”
而这么多年,哪怕面对挚友他也确实兑现了自己当年的承诺。
萧子衿看着秦筝的发顶顿了顿:“你再深思熟虑一晚吧,若明日还坚持,就去跟着邱莹。”
邱莹抬手一指自己:“啊?跟我?”
萧子衿挑眉:“你不是不放心吗?把人放在你手下你看着便是。”
邱莹犹犹豫豫地看向秦筝。
秦筝抬头强打起笑容,勉强道:“不用考虑了,秦二哥。我心意已决。”
邱莹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着人走了,走之前还悄悄地和萧子衿犯嘀咕:“王爷,你真让这十三部落的人留在军中啊????”
萧子衿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前几日刚说自己还缺一个做事儿仔细的亲兵吗,这会儿不就来了?”
邱莹咬牙切齿,又不好表现出来,暗自骂骂咧咧地走了。
秦筝知道她对自己身世心有疑虑,并不多打扰,只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像一个默然无声的挂件。
厅内只留下了文绮和席书二人。
没了外人,萧子衿瞬间冷下了脸。
“你来做什么?让这场战事彻底变成十三部落占理的声讨之战?”
“元国皇室即便臭名昭著,山高水远的,战火也燎不到他们身上,你到底报复了谁?嫂嫂。”
文绮一时没说话也没吭声,视线定在他明显受了伤的左肩上:“那你就值得了,小阿楠?”
“你守土安疆又如何?幼帝可曾有片刻为你分忧?朝中溜须拍马者数不胜数,谁人不在暗中说你一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至少报仇雪恨还图了个心中畅快!你又图了什么?图自己倒贴上赶着为江河日下的元国皇室劳心劳力吗?”
文绮字字戳心,席书看看一见面没安静多久就开始吵架的两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萧子衿冷嗤道:“是了,将元国疆土拱手相让,让无辜百姓被十三部落作贱你就畅快了吗?如今看着荆州沦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你心里畅快了吗嫂嫂?”
文绮骤然沉默。
萧子衿倏然起身逼近:“你以为我在为元国皇室卖命犯贱?他们也配?秦筝的话你也听到了,十三部落连含有本族血脉的都可以如此对待,你猜他们会把元国百姓当个人吗?”
文绮一时哑然,她闭上眼:“……我原没想到。”
“你如今知道了?”萧子衿冷声问,“达瓦的人头呢?”
文绮没有回答,站在她旁边的席书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看了看文绮的侧脸又把话咽了下去。
萧子衿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一个答案,失望地看了文绮一眼,拂袖道:“算了,你走吧。”
“嫂子,如今的你真的让我陌生。”
文绮愣怔地离开了军营,席书沉默地跟着她,路上谁也没说话。
“席叔,我错了吗?”十数年来,文绮第一次问。
席书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姑娘。只是看着这些百姓,我总想到当初殿下死前那会儿的太子殿。”
“有时候我也恨,却发现朝中可以恨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您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也不知道小殿下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我一向愚笨,搞不清那些事情。不过……姑娘,不要让更多的人枉死了吧。这些年,牺牲的人已经够多了。”
文绮看着脚下,半晌从衣服内衬口袋里拿出了一封密信。
“闻姑娘已至穗州,随时可派人接应。”
信件右下方落款处是一个龇牙咧嘴的狼头。
她凝视着那个狼头,想起萧子衿质问自己的话,好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定,随手将信纸撕了个粉碎。
“旧帝无道,我原以为十三部落才是正道,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另一个还在蒸蒸日上的元国朝廷罢了。走吧,我们回鄢都,若是不出意外,穗州粮草怕是不多了。”
席书震惊:“姑娘,您……”
文绮落寞道:“也算是,我对阿楠的一点弥补吧。”

当日中午,十三部落又发起了一阵猛攻,形势危急到穗州一度险些城破。
数以万计的飞矢落在城墙上,比起飞鸢的训练有素对方直接用人海战术在不要命地往前填,哪怕不少士兵被角楼的飞鸢给射伤倒地不起,旁边驾马行过的人都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愣愣地往前冲,丝毫没有顾忌,在慌乱中甚至有不少人是被同伴的马蹄活生生踩死的。
不过坎布拉尔预计的确实也没错,萧子衿手里并没那么多的兵力可以被他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嚯嚯,只要他攻势不停穗州城破也不过是早晚问题。
他遥遥注视着城头的萧子衿,看着对方盯着城下越来越密集如骤涨的潮水似的往前涌的十三部落士兵,几乎可以想象出对方焦头烂额的模样。
随从牵来他的专属墨身红蹄的大马:“王,可还要亲自上阵?”
坎布拉尔瞥了一眼逐渐显出颓势的元国人马:“不用。”说完就回了狼王帐。
随从早习惯了他朝令夕改的脾气,脸上也不见恼,又把马牵回了马厩里,等他回到狼王帐的时候坎布拉尔正坐在铺着狼皮的座位上翻着军策,身侧是噤若寒蝉的侍妾。他刚站定没多久,狼王帐的布帘就被腩沨人豁然掀开了。
容归大踏步走进来,左手还打着木板,身后是紧跟着的照顾他的女侍。
女侍连忙行了个礼,试图解释:“王,卓也大公他……”
坎布拉尔挥手示意她不必多说,自己也懒得听她废话,侧头提醒容归:“卓也,这会儿你该在家中好好养伤。”
“大哥,外面那些可都是我们的族人,你这样让他们去送死,即便是真的拿下穗州又有什么意义?!”容归怒声问。
坎布拉尔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孩子胡闹似的,平静中带着几分纵容:“行军打仗哪有不伤亡的?我们部落族人都是勇士,又不是元国那些贪生怕死的懦夫。”
容归在狼王帐里来回踱步,简直是和他在鸡同鸭讲,但又不得不劝:“送死和无可避免的伤亡是两码事!”他猝然转身直视着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大哥,怒斥道,“可你现在是在让他们白白送死,拿命去填穗州的坑。”
坎布拉尔一皱眉,带了三分怒色,一旁的随从连忙低声劝容归:“卓也大公,狼王也是为了我族考虑,你少说几句。”
和他们一个两个的简直都没法说通,容归气得眼冒金星,感觉自己像座要喷火的火山。
“上年年初萧子衿提出的商道通行你们一个个的非说有诈,那会儿谁想到了今年的羊瘟?我去求了元国大夫的药方回来了,也非说有诈,那会儿想到如今了吗?!”
这下别说是坎布拉尔,连随从的表情都是一变。他飞快睨了狼王座上的坎布拉尔一眼,就见对方脸色阴沉沉的,厚厚的嘴唇都明显往下拉了。
坎布拉尔把厚厚一整卷的军策往容归身前一摔,“啪”地一声,他沉下声音:“元国人素来狡诈,族中长老们多思多虑还有错了?只要最后能让其他族人过上好日子,如今短时间的一部分牺牲怎么了?到底我是狼王还是你是狼王?卓也我看你是元国呆久了都忘了我们十三部落的规矩了吧?”
容归本来就心里有气,这会儿也拉下了脸。
仓促几个月的时间里,他还没从故友离世的打击中缓过来,又因为立场不得不和多年旧友一刀两断。好不容易回了部落,又听闻了大哥东犯邻国的事情,屁股都没坐热乎就焦头烂额地往这边跑来劝一劝。
即便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非要闹个你死我活才罢休吗?
容归当年南下元国,为的就是学习元国的东西带回部落,以图减少两族差异,最好能和谐共处。
部落中许多长老不同意,唯独他同母异父的大哥赞成了他的做法,他原先一直以为对方是和自己一个立场的。
容归抬脚就把被摔在了他脚侧的军策给踢开了:“你是狼王不假,但我们有同个母亲,你有错我就得同你说。”
坎布拉尔小桌上的水壶一摔:“下去!”
女侍急得满头大汗,伸手就去扯容归的衣袖,硬拉着还非要犟嘴十个来回的容归下去了。
容归一个头两个大:“卓玛,你拉我干嘛?”
女侍一拍他的后脑勺:“大公,那可是狼王,是你可以教训的吗?”
“可他也是我阿吾(哥哥)。”
女侍道:“那也是先是狼王,再是你阿吾。”
同一时刻的穗州,城外战火纷飞,城内校场里躺满了受了伤不得不被拖下了战场的士兵。有些年纪挺大,看着已经四十多两鬓都染上了霜白,有些年纪还小,正是十几岁的大好年华,如今却断了腿,伤了手,躺在白布上哀叫着。
这场战役仓促又突然,压力也大,萧子衿没交给邱莹,自己带伤去了前线,留下了邱莹带着新来的秦筝安顿后方伤员。
两人从伤兵营里穿过,听见前方闹哄哄的,军医正站在一个临时床位旁边,又急又气。
“你都伤成这样了,就别乱动弹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说不听呢!王爷也是,你们也是。”
邱莹走过去:“这是咋了?”
军医立刻同她告状,指着躺在床上整个右肩都被飞矢给射穿了的年轻小士兵:“这小伙,右肩都被整个带了倒刺的箭身刺穿了,如今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还非要回到前线去,我口水都要说干了,就是不听。”
邱莹一迈步走到那小士兵身前,蛮力地把人摁在了床上:“去什么去,给我老实呆着。”
“我右肩废了,左肩也还能用,我还能杀两个!”小士兵挣扎着要爬起来,一动伤口处就渗了更多的血出来,“十三部落人杀了我的妹妹,我要给她报仇!!”
“啧,”邱莹不耐烦地继续用力,把人脑袋强行摁在枕头上,“你这小子怎么说不听呢。”
秦筝不大同意地上前握住了邱莹的手臂,冲她摇了摇头,细声细气的:“我来吧。”
邱莹烦躁地收回手,目光也止不住地隔三差五往前线城楼瞟,虽然她嘴上没说,秦筝也能看出来她其实也很心焦。
秦筝扶助想要爬起来的小士兵的手,低声道:“可你如今这样,即便是能杀几个又能有多少呢?不如修养好了再去帮前线的兄弟们,况且——那些死去的弟兄们也需要你帮他们报仇啊。”
挣扎着要起来的小士兵一下顿住了,他看了眼躺在自己身旁因为伤重不治而早已没了声息的兄弟,眼泪布满了眼眶。他略感狼狈,抬起左手抹了一把,哽咽着问秦筝:“姑娘,你说我们能赢吗?”
“我真的还有为兄弟们报仇的一天吗?”
秦筝将手搭在他没有受伤的左肩肩膀上,五指微微用力。
“我们会赢的,一定会的。”

第70章
城楼上,萧子衿握着长弓的左手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发抖,他左肩的伤本来就因为没时间修养一直未曾愈合,如今又被过度使用,这会儿连抬起来的力气都几乎没了,哪怕勉强抬了起来,手腕也因为疼痛在持续地发抖。
他屡次三番地右手拿起箭矢,又因为左手晃得太厉害不得不重新放了下去,用右手死命扣住了左手手腕,强行遏制住了因为疼痛而不自觉发抖的左手。
一支箭矢被他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重复了五六次都愣是没能成功射出去。
在他身后拿着箭篓的小士兵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见状实在是没忍住哽咽出了声:“王爷,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萧子衿紧紧攥住箭矢的箭身处,用力到指节都在泛白,手背的青筋暴跳,他盯着宛如看到肥肉就两眼放光口水直流的饿狼一般的十三部落士兵,“咔嚓”一声,那被他攥住的箭矢就在他右手中猛地断成了两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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