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早就不想打了。
只是狼群中,头狼占有绝对权威,在坎布拉尔没允准之前,即便只剩下几个人,他们也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不少人对此心里都有怨气,却又因为长老被处死的事情强行压了下来。
邱莹迅速看完信,惊诧道:“坎布拉尔疯了吧?!”
萧子衿敲击着桌面,沉思道:“如今十三部落人心涣散,其实是最好的时候。只是……”
邱莹扒拉了一下因为戴过头盔被压得乱糟糟的头发:“粮草熬得到那会儿吗?”
萧子衿摇头:“撑不到今年年中了。”
“即便是能在一月内拿回荆州,届时重建、安顿灾民、修筑城门都得人力物力财力。”
邱莹焦头烂额:“朝中能送物资过来吗?”
不等萧子衿说,她自己就哂笑道:“想想也不大可能,如今朝中也还乱着呢。”
季远之自外头进来,手里捏着一封信,温声细语道:“阿楠,鄢都来消息了。”
萧子衿心里一突,无意识地凝重起来:“如何?”
“不是什么坏消息,是太子妃来信。”他柔声笑道,“西南狄家小公子带人已平鄢都世家之乱。”
他话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讥嘲:“打的也是‘清君侧’的名头。”
萧子衿明白他的意思。
数十年前,武帝起义时也曾用这个名头聚集天下有识之士共讨大庆,此后建国登基,却在至高之位上一点一点丢了往昔的初心。
直至如今,由武帝推上位的萧俞被投毒身亡,曾因陈家旧案险些身死的先太子妃文绮作为此事的罪魁祸首,又被狄家以此名头保下。
世事如轮回,一环扣一环。
武帝戎马一生,陈家旧案后更是说一不二,却估计至死都不曾想到不过短短几年,已是人走茶凉。
季远之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刻薄,立即垂了眼,温声细语地说:“狄家已下注,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你这股东风了,阿楠。”
邱莹眼睛刷啦亮了,这会儿倒是听懂了季远之的意思:“王爷你要当皇帝了?!!!”
萧子衿瞥她:“祸从口出,邱莹。”
邱莹撇嘴:“这不是都是自己人吗?”她莫名其妙就松了口气,“那我不在这碍眼了哈,我去看看方帅。”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季远之走到萧子衿身侧,将手搭在他的肩上:“阿楠,听说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届时我是你的什么呢?那些亲近你的、你喜欢的、所宠爱的,我都将她们做成人彘陪着你可好?”
肩上的手有些用力,捏得萧子衿左肩旧伤处发疼。
萧子衿倒吸口气,却并不生气,斜他道:“你说呢,爱妻?”
“何况——我另有打算。”
庆元三年,四月初,西南狄家二公子远赴西北。
四月中旬,静王萧子衿返回鄢都。
深红色的宫门在日色下红如艳阳,正阳殿中空出了不少的位置,只留下了大部分的武将和少数一部分的文臣。
狄家小公子站在最前,不过十几岁却已格外稳重,见了萧子衿当即撩开衣摆拜倒在地。
“臣等恭迎王爷回宫。”
随着他的跪倒,其他诸臣也齐齐跪下。
“臣等恭迎王爷回宫。”
狄家同萧子衿并不熟,只在早年宫宴上有过几面之缘。
先太子出事,陈家受到牵连时,狄家也并未作声。
即便是后来萧子衿回宫,两方亦是算不得亲近,在萧子衿和幼帝萧俞的暗斗中,永远不表态,看起来非常中立——直至幼帝萧俞身死,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确定了家族后续的站队。
萧子衿收回目光:“朝中急下八道红羽令召本王返鄢都是有何要事?”
狄小公子言辞恳切,面不改色:“先帝为三家暗害病逝,朝中群龙无首,臣等还望王爷担此重任,扬大元国威。”
萧子衿一颔首,示意自己知道:“先太子妃文绮呢?”
狄小公子有些莫名,却还是如是说:“王爷放心,文姑娘一切安好。”
“召进宫吧。”
诸臣面面相觑,都没搞明白萧子衿在卖什么关子,却也没敢反对,即刻让人去召了文绮进宫。
几个月不见,比起萧子衿离鄢都赴西北战局时,文绮明显瘦削了些,精神倒不错。
她刚踏进殿门口,萧子衿就一抬眼:“本王愚钝木讷,天资有限,当不起如此大任。愿将此位禅让于先太子妃文绮,助她平外患、除内忧,诸卿有何异议?”
文绮刚要落下的右脚停在半空,少有的露出了愕然。
狄小公子顿时变了脸色:“王爷?!此事岂可?”
萧子衿当即反问:“有何不可?”
有文臣惊怒道:“她可是女子!”
“这本王看不出来?”萧子衿挑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原是习侍郎。十数年前,太子规含冤而死时倒不见侍郎有如此的赤诚之心。”
习侍郎脸一阵黑一阵红,呐呐着没敢说话。
诸多目光汇聚在萧子衿身上,他上前一步,在狄小公子耳侧低声道:“狄公子应知,本王眼里素来容不下沙子。水至清则无鱼,狄家若是选了一潭清水,日子怕是并不会好过。”
狄小公子抿唇思索,当即有了决断:“狄家从静王之命。”
稀稀拉拉的,有不少人跟着低下了头。
横跨十数年的生死纷乱,萧子衿隔着大半个正阳殿望向文绮。
文绮全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表情格外复杂。
朝臣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后,她叫住准备离开的萧子衿,问道:“你原本就如此打算的,是吗阿楠?”
萧子衿没转身,只沉声回了句“是”。
在周家查探文绮消息时,缪叔曾说“盛级转衰,阳极转阴,天道循环当如是”,当时他只以为对方在故弄玄虚,可历经诸事,他似乎明白了缪叔的意思。
文绮做事决绝果断,进退有度,远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阿楠!”
文绮倏然又叫了一声。
萧子衿站在门口没动。
文绮深吸口气问:“你还是怨我对吗?”
“是。”萧子衿毫不犹豫道,“我同叶舟手足多年,亲如兄弟,即便他之死并非你本意,却到底因你而起——此后,若非必要嫂嫂你不必再来见我。”
文绮嘴唇颤抖,还想说什么,他却并不想听直直离开了。
外头已没人,九十九层台阶下季远之仰首看向他,随即朝他伸出手唤了一声“阿楠”。
瞳孔里的几丝蓝调落在如弯月似的眼中,似水柔情。
萧子衿拉住他的手,他便低声问:“你会后悔吗?”
“我曾问母后‘何为天下’。”萧子衿扣住他的五指,语气平淡,“她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萧家的天下’。年少时我不明白,如今终于懂了。”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萧子衿却只是你的阿楠。”
文德初年四月二十,文绮称帝,封静王萧子衿为摄政王,辅朝堂之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颁诏令轻徭役,薄赋税;又开南北科场纳四海贤才,不过几月就补全了朝堂上空缺的位置。
在接连不断的朝代更替和内忧外患中的元国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文德三年七月初八,方诗从其父手中接过北境虎符,成为新一道东北防线。
次年一月初,狼王坎布拉尔于荆州病逝,十三部落群龙无首,归降于元。
同年五月中旬,文德帝开南北商道,十三部落同元国由来已久的仇恨和敌视,终于因贸易往来而逐渐消散。
【作者有话说】
文绮:烂摊子甩给我是吧?
萧:我又不是裁缝铺,修补了好几年,不错了。
季:阿楠说的对。
随机掉落的番外安排:
1、叶二驯野人云小清记
2、正文里没有交代的部分主要配角的后续(秦筝大美人、邱·还欠军策没抄·莹、江海平、叶净……)
3、休战后夫夫日常(宠溺受和他的绿茶攻,萧:白天上班,晚上上床)
4、随即掉落现代小碎片
临近中秋月圆,宿舍大部分人都回了家,就本地的几个还留着。
萧子衿最近忙着搞论文,也没回去。
倒不是他不想回,实在是被催烦了。
他顶头 boss 是嫂子文绮的亲爸文翰,严厉又老古板,非常难对付,自打兄嫂二人结了婚文翰每次两家聚餐吃饭必定开头就是一句:“你那个论文——”
萧子衿:“……”
别问,问就是在写了,问就是没写完。
文绮显然对这个流程也非常熟悉了,压低声音同他吐槽:“你别说,我爸以前教我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只要一回家他就铁定要问我要论文。”
萧子衿再一次佩服自己嫂子。
能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临近中午,萧子衿收拾了东西准备去食堂打个饭。上床的叶舟听见动静也从床帐里探出脑袋:“哎老二,吃饭去呢?帮我也带两份呗。”
萧子衿一边系鞋带一边斜眼瞥他:“别叫老二——你怎么也没回家?还打两份,撑不死你。”
叶舟一撇嘴,揪着云清的耳朵把死赖在自己床上的货给拉起来:“还不是他!”
“你敢信?!这家伙前两日把我哥打了?!!!”
萧子衿看着床帐里露出来鼻青脸肿的云清,没忍住幸灾乐祸笑出了声:“怎么样,谁赢了?我说 BBS 上最近怎么都在传谣前段日子有两个男的为了抢对象大打出手来着,结果事儿主在这呢。”
叶舟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把自己饭卡丢过去:“闭嘴吧,再拾乐子我就去 BBS 上爆料你和某学长的研究室恋情。”
萧子衿脸一红,随手拿桌上的纸巾盒丢他:“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爆料哪来的。”
叶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奈何我何的样子。
云清扯扯他的袖子,不大满意他注意力都在萧子衿身上:“师兄,这题我不会。”
叶舟骂骂咧咧缩回去教他。
萧子衿出了寝室楼,门口槐花树下已经有人抱着书在等了,看见他微微笑起来:“走吧。”
“你怎么又在楼下等?”萧子衿抱怨,“不是早和你说了外面太阳大,你直接去我寝室门口吗。”
季远之轻描淡写:“没事,也没等多久。我昨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萧子衿看他:“梦见什么了?”
梦见什么?
季远之沉默下来,萧子衿有些担心地皱了眉:“怎么?”
“没什么,”季远之看着少年日光下自带柔光的眉眼笑起来,“就梦见了你。”
“那有什么奇怪的。”萧子衿背着手,在太阳下眉眼舒展开,“我也时常梦到你,想你的时候就会梦到你。”
季远之心里怦然一动,伸手同他十指相扣。
是了,那些不过是梦境而已,如今他在他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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