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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行(伸爪摘星辰)


赵岭在他还不是静王爷的时候就跟着他,也有三四年了,对于他的处事非常了解,便问:“要连夜进宫一趟吗?”
“不,”萧子衿道,“去备点东西,我要北上。”
赵岭应了声,临走前看了季远之一眼,还是有点犯嘀咕。
不过他对于萧子衿的信任堪称盲目,虽然对季远之有些疑虑也没说出来,牵着马顺从地去替萧子衿整理行囊了。
萧子衿大步走进自己卧房,季远之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用脚把萧子衿的房门踢上,站在他身后右侧温和道:“如今荆州战事紧张,不是你去的好时机。”
“正因为战事紧张我才要去。”
季远之笑意渐散,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却还是暂且忍住了:“那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萧子衿转身看他,季远之轻声问:“你要同我动手吗,殿下?”
时隔多年再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萧子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只是今时今日……
到底不是优柔寡断的好时机。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和你动手,但远之你也拦不住我。”
“我知道。”季远之一点头,又温和地笑起来:“可你今日若是想出这道门,除非打死我。”他攥住萧子衿的手摁在心口,“落石曾伤到了我的心脉,你也清楚,只要你轻轻地,稍一用力——”
他一字一字像是砸在萧子衿的心口,威胁完又垂下眸低声下气问:“你曾说喜欢我,殿下,那些话也都是假的吗?”
仿佛方才借着当日为护萧子衿留下的旧伤威胁他的人又不是自己了一样。
“季远之此人心思深沉又心狠手辣,行事难以揣度,你同他搅合在一起并非明智之举。”叶舟当时还活着的时候曾靠在竹椅上同他如此说。
他一贯眼光毒辣,就像当初第一眼就看出萧子衿和容归为人不坏一样,在第一眼看到季远之的时候就觉察出了他伪装的假面后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个剑走偏锋的疯子。
只是萧子衿真的毫无觉察吗?
“其实阿舟之前告诫过我,”萧子衿缓缓道,“他曾查到关于药谷的一些东西,譬如季岩的死因。所以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远之。”
季远之眼底暗色一闪而过,后槽牙紧咬,如果萧子衿一直知道,那他这些时日的伪装有什么意思呢?
反而像个惹人厌的小丑。
“可我确实喜欢你。就像我母后知道我父王是如何的人,可还是喜欢他一样。”
所以当日他听叶舟提及此事,只是靠在窗侧淡淡道:“我都知道。可我看到他时就只记得他从季亭豢养的狼狗嘴下护住我的时候,贴在我脊背上的胸口是暖的。”
季远之愕然抬眼,直愣愣看着他。
萧子衿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如今叶舟身故,容归同他立场不同再难似从前,文绮又是一心复仇血恨不择手段,他身边就剩下一个季远之了。
他回顾自己跌宕起伏的前半生,这会儿才惊觉自己除了季远之外竟一无所有。
哪怕他为元国呕心沥血,费心费神,谁又领情呢?
只是受万民供养者,当为社稷肝脑涂地——这是他母亲教他的,他至今不敢忘。
死者可以往生,活下来的人却还是要背负着亡者的期望一直走下去。
“远之,万事我都可以答应你,那是我欠你的,”季远之还来不及露出喜色,就听萧子衿继续道,“唯独此事不行。”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又很快重新坚定了起来。
确实是他认识的那个萧子衿。
季远之怒极反笑,伸手扣在他的腰侧,语调轻柔又咬牙切齿:“万事都可以答应我?那如果这样呢?!”
“萧、子、衿。今日你只能二选一!”
隔着衣服萧子衿都能感受到他掌心那炽热灼人的温度。
他注视着季远之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好。”
一瞬间天旋地转,脸侧的被褥还带着被晒过的暖融融的阳光味道,带着厚茧的手像条游蛇似的游弋,动作缓慢。
季远之在等他后悔。
“殿下,你真的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他轻声耳语,热气打在耳廓外,激起萧子衿一身鸡皮疙瘩。
有一刹那萧子衿是想要后悔的。
他咬牙闭上眼,却又瞬间疼得白了脸,狠狠攥住了被褥的一角。
“殿下,别哭。”
季远之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两人的衣物散落了一地,床铺发出沉重不堪的锐响,萧子衿侧着脸能恍惚看到案几上烛台的微弱火光。
行至今日,他已找不到回头路了。
算了,由他吧。
季远之俯下身,在他额头处贴了一下。
他如同一只即将被丢弃的大狼狗,茫然又无措,却还是强撑着凶恶狂吠。
“元国……就真的比我还重要吗?”他轻声喃喃,又很快恶狠狠道,“不重要了,反正你是我的了。”
萧子衿扣住他的手猛一用力,受不住地皱起眉:“季远之!”
“怎么了殿下?”季远之含笑道,“后悔了吗?”
“……”萧子衿扣住他的手,低声道,“你轻一些。”

晨光熹微,枯树上两只乌黑色长羽的乌鸦正靠在一起,睁着豆子眼盯着房门外的赵岭。
赵岭顶着一张凄婉的老脸老驴拉磨似的在原地打转,鞋底都快磨秃噜了。
他听了萧子衿的命令已经替他收拾好了行囊,这刚一过来准备汇报就听到里面传来自己主子的闷哼。
赵岭老大不小,是能当叔的辈分了,自然早年时候早成过了家,听得出屋里那些暧昧声响是在干嘛,反正不是在床上比武。
他这下来也不是,走也不是。
又怕耽误萧子衿的要事儿,又怕耽误萧子衿的好事儿,愁得头发都要白一大片。
尴尬……
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尴尬……
给他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主子和药谷谷主居然是这种关系,那哪是药谷谷主啊,那明明是小王妃。
怪不得半夜不睡觉要和自己一起去接王爷,自己夹在两人中间倒还显得多余了。
他在屋舍右手边的水井旁蹲下,蒙着脸努力不去注意屋里的动静,等了不知道多久听到屋里动静渐歇他这才用木杆子“咄咄”两下敲了敲水井边缘,小心示意自家王爷。
木门终于被人打开,赵岭仓促站起来,余光瞥见自家王爷眼角还带着一晕红,嘴唇红肿湿润,连忙尴尬低下头不敢看了,人也站地远远的,没靠近。
“王爷,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萧子衿扶着门框:“嗯,先汲些水来。”
“是,王爷。”
屋里一片旖旎春色,两人的衣物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鞋袜被丢在了床侧,被褥滑落在床尾。
萧子衿一关门还没回头,屋里的另一个人已经勾住了他的腰身,他倒吸了一口气,低声警告,声音还嘶哑着:“季远之。”
季远之把人圈在怀里,指腹揉着他的后腰,头靠在他的颈边,一缕黑发落在了萧子衿的脸侧,带来点瘙痒。
他低声问:“就真的非去不可吗?萧家皇室就那么让你放不下?你忘了是谁杀你母族,害你兄长和母亲的了吗?”
“不是因为萧家,”萧子衿上眼睑一垂,“而是因为我是陈彤的儿子。”他自嘲一笑,“虽然是最不争气的。”
所以哪怕萧家皇室害他至此,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陈皇后未故时,曾问过他:“小阿楠,个人恩怨和家国社稷哪个更重要?”
当年的萧子衿犹豫了一下,回答:“个人恩怨。”
陈皇后用戒尺“啪”一声打在了他的手心:“所有人都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你没有。”
“你身在皇室,就必须吧家国社稷排在个人恩怨之前。”
所以此后十数年,即便恨得咬牙切齿,萧子衿也从未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季远之手按揉他后腰的手一顿:“……我陪你一同去。”
“这一次你在哪,我就在哪。”
旧日的北辰宫,如今已改名成了凤仪宫,作为皇后刘婉的居所。
刘婉生性不爱张扬又勤俭持家,故而宫内的装饰物都没怎么变动,还是延续着陈皇后当年朴素的作风,所用物品都不是很贵重,只要用着顺手舒心即可。
可能是安庆帝年纪还不大的原因,他在美色上没太上过心,除了刘婉外只纳了三个嫔妃,都是朝中权贵家里的小姐,不是刘家这种刚被帮扶上来的新贵可以比较的。
好在刘婉没什么架子,对发妻萧俞也有感情。
宫室昏暗,纱织的床帘被一只细小瘦弱的手掀开,刘婉爬起来把床帘在两侧固定好,这才去推了推还在熟睡的安庆帝萧俞。
“陛下,该上早朝了。”她细声细气地唤道。
萧俞抬手遮住眼睛,迷迷瞪瞪地问:“几时了?”
“快五更天了。”
萧俞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坐在床边,刘婉就去替他拿朝服,仔仔细细地帮他穿好,低垂着的眉眼柔顺又恬静。
萧俞疲倦地叹口气:“朕这两年倒是越见老态了,婉儿你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陛下哪里的话,”刘婉低声道,“明明还年轻着呢,倒是臣妾昨日照镜子在额角边发现了好些白发,比不上那些选秀的宫女们年轻靓丽了。”
萧俞轻抚着她的鬓角:“在朕眼里你一直是最漂亮的。朕还记得第一次见你那会儿,你穿着烟绿色长裙坐在树下荡秋千,笑得眼睛像一弯秋月。如今你成了皇后,朕瞧着倒是没以前高兴了。不过朕也觉得,自己没还是亲王的时候过得快乐了。”
刘婉替他系好发冠:“好了陛下,别多想了。”
她眉眼一弯,温柔地踮起脚拍拍丈夫的肩膀:“去上朝吧。”
萧俞微微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才叹了口气:“好了,你趁着还早再去休息会儿吧。近日换季,你的咳症估计又得发作了,朕已经命人给你备了冰糖雪梨汤,醒了记得喝。”
刘婉点点头:“陛下放心,臣妾知道。”
她看着丈夫离开,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叫了声:“陛下——”
萧俞在门口脚步一停,回头看她。
“臣妾父兄若是有让陛下为难的地方……”她一咬牙,“陛下不必顾虑臣妾。”
晦暗晨光中看不见背着光的萧俞的表情,刘婉本以为他不会回应,良久才听他回了一声“好”。
贴身伺候的小宫女拿来厚厚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小声问她:“娘娘,可要再休息会儿?”
刘婉望着门外云层间透出来的微光,摇了摇头:“不必了。”她扶住小宫女伸出来的小臂,“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小宫女小心搀住她:“是。”
萧俞上了步舆,福喜就小步跑着跟在他旁边。
“陛下,昨夜王爷回来了。”他小声道。
“静皇叔?”萧俞一喜,“那还不快宣进宫?!”
自西北十三部落东犯起,战报频发,萧俞焦头烂额连着好些日子没睡好,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萧子衿回来。
“王爷已经又走了。”福喜道,“去西北了。”
萧俞原还有些紧张,听到是去西北顿时松了一口气:“荆州沦陷的事情皇叔知道了吗?”
福喜摇了摇头。
这谁敢说啊。
萧俞有些犹豫,一想却又觉得也没什么,反正等萧子衿到了西北,自然会知道的。
到时候人也走了,哪怕要找他麻烦也山高水远。
这么一想,他顿时坦然,带着福喜上朝去了。
庆元二年,十二月十三日,距静王回鄢都只剩两日时,荆州在西北十三部落的强攻下全州沦陷,邱莹率军退守穗州。
谁也没想到这一退,此后许久,邱莹都未曾回到过生养她的家乡。

时年年末,原本应该是喜庆热闹准备过新春的时候,穗州却一片愁云惨淡。
萧子衿一到西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了一个让他五雷轰顶的消息——荆州失守了。
好在邱莹果决,发现颓势难挽的时候让荆州百姓撤往了穗州,这才避免了后续大规模的伤亡。
肉眼可见的低气压中,邱莹和鸵鸟一样埋着头不敢说话,她身后一排虎背熊腰的将士个个低着头一声不敢吭,一众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萧子衿高坐堂前,季远之就站在他右手侧,目光专注地看着对方。
“邱莹,”死寂中萧子衿终于开了口,听不出怒气,却让邱莹越发心虚,“你当年入伍是怎么和我说的?”
邱莹自知理亏,小声回答:“意气用事乃军中大忌,绝不会让仇恨冲昏头脑。”她说完又有些愤愤不平,“可那狗贼泄露荆州布防图,我只是杀了他没给他活剐了都对不起荆州百姓!”
“邱莹!”萧子衿怒道。
“事已至此,别生气了。”季远之轻轻拍了拍萧子衿的肩膀,半伏下身在他耳侧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问,“坐着还疼吗?”
完犊子,哪来的不会看眼色的东西,几位将士偷偷掀开眼皮去瞧季远之,目光中已经带上了同情,要知道王爷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在整顿军中事务的时候有不知死活的人随便插嘴了。
他铁定等会儿就得被抽一顿赶出去。
萧子衿果然脸一黑,却只是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王爷这是改性了?
众将士的疑惑简直要冒出天际,在一众灼灼目光下,萧子衿冷冷道:“看什么?都反省完了?”
很好,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王爷。
“……”众将士垂头丧气,“没有。”
“诸位,本王就走了四个多月吧?”萧子衿一拍桌子,“你们就把荆州丢了?!本王再晚几天回来,十三部落就直接打到鄢都了是吧?”
萧子衿话音一转:“还有邱莹。皇帝派来的钦差你都敢一句话不说直接杀了,吃了哪门子的熊心豹子胆,要不本王这个位置给你坐?”
邱莹小声嘟囔:“才不要,累死累活还得自己掏钱。”
“邱——莹——”
站在邱莹后面的副将弱弱举手:“王爷,其实这个也不能完全说是邱少将的缘故。”看到萧子衿看向自己,他声音又低了八度,格外小心道,“邱少将当时有传信给您,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您没回,那只信鸽也没回来。”
他记得那纸条还是邱莹写好后交给他,由他亲手塞入信鸽脚边的信囊里的,然而过了好些时日王爷也没有回信,那尾信鸽也不见了踪影,送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讯。
“什么时候?”萧子衿眉头皱起。
副将回想了一下:“上月十日,那日钦差刚到,邱少将还给人气了个脸红脖子粗的。”
邱莹飞快踩了他一脚,小声提醒:“后面这句可以不用说的。”
副将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愣愣地“哦”了一声。
季远之见萧子衿不大记得的样子,提醒道:“就你刚醒的那日。”
这两月忙得脚不着地,事情一件连着一件,萧子衿都忘了今夕是何夕被季远之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一时没说话。
十日送出的信,约莫几日就能到江陵了,可他完全没收到消息,连信鸽的影子都没看到过。
“会不会是……太子妃?”季远之低声道。
萧子衿一点头:“不是没这个可能。”
刘家人是心高气傲又急于求成不假,但终归脑门上那个球不是装饰物,若没人撺掇应当没这个胆量在边关军务上动手脚。
况且邱莹知道这件事的时间也太巧合了。
“刘宁宇泄露荆州军事布防图的证据呢?”萧子衿问她。
邱莹挠挠脸:“是一封密信,我原先以为是王爷你送来的,拆开后才发现是荆州的军事布防图,当时吓了一跳。”
十之八九就是文绮的手笔了。
萧子衿基本可以肯定。
他封锁江陵,文绮就将刘宁宇偷盗荆州军事布防图一事暗中告于邱莹试图调虎离山。
可惜千算万算没将季远之算进去,也没想到十三部落比她想象得更为急切。
就此看来,十三部落今年日子确实是难捱,甚至连脸面都已经顾不上了。
“我说那小子长得就贼眉鼠眼的,”邱莹恨恨,“果然不安好心。”
抱怨完她又垂下头,像霜打的茄子:“若是王爷要罚我我也认了。”
萧子衿白她一眼:“为什么不罚?”
副将一张嘴刚要求情,后头的将士们也七嘴八舌地开了口,顾不上别的了。
“王爷,这事儿说来少尉也没什么错,就别罚了。”
“就是,要怪就怪那小皇帝寻了个什么货色过来裹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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