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原断断续续吻陆衡,吻着吻着就睡过去了。
陆衡被陈自原侧压着,姿势不太顺应人体结构,下面那条手臂麻了,他有点儿不舒服,于是屈腿借力,想动一动缓解。
陆衡动作轻,没惊扰陈自原。
夏天衣服穿得都少,陆衡一动,忽地碰到什么东西,很烫,也硬。
他反应过来,脸倏然红透了。
陈自原睡得沉,特踏实,一晃下午五点,外面动静一概没听见。
有人叫了声舅舅。
陈自原没睁眼,伸手摸摸床,另一半人没了,怅然若失。
陆衡陪球球玩儿,搭积木房子,小早回来了,正在门口换鞋,门没关紧,外面传进来几句叫卖,这儿的傍晚很热闹。
陈自原抱手倚门而立,笑盈盈看陆衡。静默片刻,似生了坏主意,他没出声,走过去,蹲茶几边。
陆衡看陈自原一脸高深莫测地笑:“??”
陈自原手快,往搭好的房子中间抽块积木出来,倒一半。
陆衡:“……”
太幼稚了。
陈自原没戴眼镜,没了镜片反射的冷光,他神态柔和,特有居家感。
球球天塌了,撇嘴。
陆衡幸灾乐祸:“哭了你哄。”
陈自原哄孩子专业的。
把抱球球起来晃荡两下,立马眉开眼笑。
“也就球球不怕我,能哄,其他小孩儿看见我想哭都不敢。”
陆衡问:“为什么?”
“我开张单子他们就得去扎针。”
陆衡笑停不下来了。
陈自原盯他,从嘴盯到鼻子,最后在眼睛流连忘返,弯弯的,像月亮。
他手伸出去,摸摸陆衡头发,没忍住,揉两下,又拍了拍。
谁也没说话,他们眼睛对上眼睛,胜过无数千篇一律的情诗。
球球脆生生叫一句姐姐,打破旖旎的沉静氛围。
小早换上拖鞋进来了。她本来蛮高兴,看见陈自原的刹那,脸上笑容凝固一下,最后勉强撑住,叫了声陈叔叔。
陈自原能察觉到,小早对自己一直很防备,不管出于何种原因。
这家里除了球球,只有何阿姨心无旁骛,她虽然也奇怪为什么一男人会跑另一个男人床上睡觉,但也没有往认知外的方向想。开开心心张罗好饭,下班了。
小早这顿饭吃得急,她好像跟陈自原坐一张桌上浑身不自在,低眉垂眼谁也不看,自己跟自己较劲,就这点简直跟陆衡一模一样。她最后一口菜塞嘴里,不嚼就往下咽,噎了,陆衡让她慢点儿吃。
小早默不作声。
陆衡皱眉看小早,不是对她反常行为的不理解,而是提心吊胆自己对她的影响。
小早什么都知道,有些事儿她也看见了,比如那天早上在民宿天台。
陆衡清楚这点,陈自原心里也有数。
但这事儿不好直接问,谁都摸不透小早的想法。
小早在家待不下去了,熬到晚饭结束,说想出去走走。
陆衡问她去哪儿?
“我想喝奶茶,全糖,不去冰。”
陆衡叹气:“给我也带一杯。”
小早:“……”
“全糖。”
陈自原等小早走了,外面走廊听不见脚步声,他默了默,“全糖,喝得了吗?”
陆衡看他一眼,抿唇角:“你就吸一口,剩下你喝。”
陈自原哭笑不得,说行。
陆衡收拾桌子,陈自原捏捏他的手,问了:“小穗,小早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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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会虐一虐原哥,大概还有3万字左右完结吧!
明天还有哒
陆衡手腕没好透,还有点儿疼,陈自原让他离厨房远点儿,别再磕着碰着。
陆衡笑:“我没这么脆。”
陈自原觉得陆衡太瘦了,稍微碰一下好像就能七零八落,但嘴上还哄他,“嗯,特硬。”
陆衡大脑倏地一转,联想到不该想的东西了,脸红。
陈自原看他一眼,暗暗一笑,打开水龙头洗碗。
陆衡靠着水槽台,看陈自原浸湿海绵,取了点儿洗洁精,搓出泡沫,先抹掉瓷盘上残留的渣渣,过一遍水,以上步骤重复两次,直到手指摩擦瓷盘能听见嘎吱的声响,说明洗干净了。
陈自原洗得认真,陆衡看得入神。
“陈医生手这么好看,以后还是不要洗碗了。”陆衡撩起人来像西边还未落尽的太阳,能看见余晖,又即将隐入云层。
直白且含蓄。
就这样陈自原也没说出那句“我不洗谁洗”的经典扫兴话。
他看向陆衡,“我不洗也行,把家里锅碗瓢盆扔了,全换一次性的。”
陆衡弯着眼睛笑。
“这儿厨房太小,洗碗机放不下,”陈自原也笑,“我那儿还行,改天买个洗碗机。”
陆衡颔首,算默认了,“洗完了吗?”
陈自原洗干净手,没擦干,水淌到手腕积成水珠往下滴。
陆衡伸手关了水龙头。
厨房里突然安静了,球球在客厅看动画片的声音传进来。
陈自原听见陆衡突然轻轻叹一声,开口:“小早不是我姐亲生的。”
陈自原皱了下眉,推开一点儿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但风带进来的空气太闷热了。
秋老虎,夏天快过去了。
陆衡转头看向窗外,将故事娓娓道来。
平凡的人,混了点儿生活带来的辛酸。
“那场车祸后,姐姐不想见我,从老家搬出去,住姑姑家。一开始还好,亲朋好友的悲悯同情,蛮照顾姐姐,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大家都有事儿,不能时时刻刻都顾着一个……”
一个残疾人。
“姐姐那几年身体不好,情绪也不好,她幻肢痛,经常崩溃。姑姑不想照顾了,把她送到乡下姑婆家里,在那儿遇见了姐夫。”
“他们是高中同学。”陆衡说到这儿卡住了,有点儿渴,陈自原贴心,递上一杯水。
陆衡抿一口水,低下头,看见杯中水面上的倒影,一双惆淡的眼睛。
“姐夫生活也不顺,小早三四岁那会儿,还没记忆,她亲生妈妈在某一天,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突然掉进去,人没了。村里人都说姐夫克妻,没人敢跟他结婚——除了我姐。”
“他俩见面第三天就领了证。”
陆衡拇指搓着玻璃杯面,也吱嘎作响,陈自原把杯子洗得太干净了。
他伸手过去,勾陆衡手指,捏了捏。
“他俩一开始搭伙过日子,没想那么多,后来生出相依为命的感情,开始依赖对方。我姐对小早很好,小早渐渐长大,也把她当亲妈了,之后有了球球,”陆衡顿了顿,又叹气,“他们一家人那会儿生活其实挺美满的,是我姐后半生为数不多的好日子。”
陈自原不忍心往下问:“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村里有个地方要开发,姐夫去做小工,当天开山爆破的时候出了意外……”
陈自原无话,眉头重重一拧,连带着手上的劲儿也使重了。
陆衡手指有点儿疼,但是这种疼痛感能让他清醒,他拍拍陈自原的手背柔声安抚,“原哥没事儿。”
陈自原低头吻陆衡鼻梁,吻到鼻尖,说嗯。
“姐夫没了,有一笔赔偿款,我姐没疯,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陆衡跟陈自原挨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生出一点儿力气来,“但姐夫那边的亲戚老盯着这笔钱,认为他们应该也有份。”
一个女人,身体残疾,既丧夫又照顾孩子,她没有娘家撑腰,疲于对付豺狼虎豹,再坚不可摧的身体也会垮。
但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不想跟陆衡有任何联系。
直到癌症晚期,她没有一点儿活路了,才不得不找陆衡。
“七年时间,我再次见到姐姐,在医院的病床上,她骨瘦如柴,我差点儿没认出来,”陆衡哽了哽,情绪波动起来,“她吊着最后一口气,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她跟我说这几年我给她的钱她都收着,一分没花,她看不上我的钱。我亲眼看着她咽气,最后一句话问我,你想赎罪吗?照顾好我的孩子。”
陈自原把手指穿进陆衡的头发里。
陆衡说:“我知道她恨我。小早和球球就在她床边,懵懵懂懂地看我。原哥,我想赎罪,所以他们两个,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或者到我死,都是我要担起的责任了。”
“姐夫家那帮亲戚很难应付,我拿不到孩子的抚养权。”
陈自原默了默,一针见血问:“他们想要什么?”
“钱,姐夫的赔偿款还剩下很多。”陆衡说:“按道理双亲过世,赔偿款顺延下来就该给孩子的,有良心的人不会来要。这事儿很难办,潘乐帮我找了个挺厉害的律师,跟那帮人掰扯很久——最后钱全部给他们,孩子和户口跟我走。”
“球球简单,他跟你有血缘,”陈自原从陆衡的后脑勺揉到后颈,“小早没有,她能跟你走吗?”
“小早是女孩子,跟不跟我走,她处境都尴尬,”陆衡仰头,下巴抵着陈自原的肩,保持这个姿势说话就含糊:“我当时问过她,你想跟我走吗?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户口办理的事儿很困难,潘乐帮了我不少忙,到处托关系打听,还要请人吃饭——现在想想,不管是微微还是潘乐,我身边真诚的人特别多,他们都特别好。”
陈自原拍拍陆衡的腰,有点儿不服气了:“还有我。”
“嗯,有你,你是最特别的一个。”
负责我的往后余生了,陆衡笑着想。
他笑完了又惆怅:“等所有事情办完后,小早站在我面前,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些事儿,其实当时心里没底。一个半大不小的姑娘,不管是教育方面还是生活上,我的程度都不好拿捏,过了不行,太松了好像也不行——愁死我了。”
陈自原想了想:“如果小早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会跟我分开吗?”
陆衡愣了愣。
陈自原紧张了,“小穗。”
陆衡感到了一点儿疼痛,陈自原抱他抱得太紧,肋骨那儿隔得太深。
“我不会,”他说:“我不会和你分开。”
这段感情发展到现在,惶恐的其实是陈自原了。
陆衡说得没错,他身边都是真心真意对他好的人,那换到自己这儿呢?
乱成一锅粥的关系——有他母亲,还有一个游越插在中间,都是隐患。
尤其游越,这人没解决就是个定时炸弹。他甚至怀疑游越这次回来跟贺黛有关。
陈自原不会把陆衡藏起来,他们要坦荡地站在阳光下跟所有人展示亲密关系,所以他必定好好保护陆衡。
“原哥?”
陈自原只能暂时摒弃这些让他苦闷的想法,生硬转移话题,“小早出去很久了吧?”
陆衡点点头,跟陈自原分开一点儿,“我去找找她吧。”
陈自原亲他唇角,亲他脸颊,一下下地,挠痒似的,“你别去了,跟球球玩儿吧,我去找。”
陆衡眨眨眼,心悠荡一下,说行,余光扫到垃圾桶,笑了笑,“那你出去顺便把垃圾带走扔了。”
“你这小区没垃圾分类吧?”
陆衡诧异,“你那儿有?”
陈自原挑眉笑:“放心,以后扔垃圾也不是你的活儿。”
小早就在门外站着,一杯奶茶喝了一半,揪着吸管不停搅杯底的珍珠。
陈自原开门出去与她四目相对。
小早:“……”
她看一眼,立刻把脑袋垂下去。
陈自原无奈,换了只手拎垃圾,同时顺着动作回头往屋里看,正好陆衡从厨房出来。
陈自原不动声色冲陆衡点头,陆衡霎时恍然。
嘎达,门被陈自原轻轻合上,没关实,留了条缝隙。
“怎么不进去?”陈自原把垃圾放地上,还得瞅一眼,顾虑一下这垃圾袋会不会破。
小早没说话,又火速看他一眼。
陈自原以退为进:“……我在里面你不好进去?”
“没有,不是。”她看陈自原穿戴整齐出来了,心念一转,特纠结地问:“你要走了?”
陈自原很含蓄地回:“走不走都行。”
小早又闷回去了,说哦。
她不是不吃陈自原这一套,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吃。
陈自原于是无言以对,还得换一招试,“你进去吧,舅舅挺担心你的。”
小早一愣,脱口而出:“担心我什么?”
陈自原笑了笑:“担心你想得多。”
“什么想得多啊?”
陈自原坦率:“想他和我的事儿。”
小早的脸一下就红了,跟被炸开了似的,你你你我我我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陈自原叹口气。
于是小早心一横,“陈叔叔,你是同性恋吗?”
话题引到这儿,其实挺顺利。
陈自原说是。但他好奇小早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小早又问:“舅舅也是吧?”
陈自原点头。
“你们在一起了?就是谈恋爱,”小早的逻辑其实很清楚,但是容易慌,慌起来说话就乱,前言不带后语,“民宿天台我、我看见了。”
陈自原还是点头,说嗯,“这事儿你还跟谁说了吗?”
“没有。”小早看上去要哭了,“我连陶向阳都没说,我挺害怕的。”
陈自原曲臂撑在走廊沿边上,往外看。他尽量掩去自己作为成年人的压迫感,跟小早以对等的状态聊天,“你可以说,没事儿。”
“没事儿吗?”小早皱眉,眼周泛红,“妈妈因为舅舅这事儿,她腿没了。”
陆衡站在门口,紧紧握拳,指甲掐着头,疼得扎心。
陈自原一怀愁绪,不忍,但又没办法。
陆衡每次剖开伤口,既残忍又难过,他哭,连带着陈自原也想哭。
“他就该一辈子困在痛苦里挣扎吗?”
小早的眼泪掉下来,她说:“没有的,不是。”
“他很难过,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说。”
小早哽咽点头。
陈自原看看门,又看看小早,大概知道了这姑娘的意思,“你有什么话想说吗?现在可以说。”
“妈妈没跟我说过舅舅的事情,我自己猜出来的。”
陈自原每句有回应,说嗯。
“她怪过舅舅,但从来没恨他。妈妈去世前告诉我,如果舅舅来找我们,让我一定跟他走,他是个特别好的人。”小早抽抽气,擤了擤鼻子,“所以我没脸没皮地一直跟着他。我怕他不要我,我又会没家了。”
“就好事坏事都不跟他说,怕他对你有想法?”
小早被说中心事,点点头。
陈自原唉声叹气一下,“你俩真像,像亲生的。”
小早怯生生抬眼:“啊?”
“你不同意我们,他得跟我分。”
“不能吧?”小早听了陈自原的话,有些慌了,“我没那意思。”
陈自原从容不迫,“嗯,说说你的意思,没事儿。”
他没把小早当小孩儿,聊的东西虽然不深刻,开导作用大,小早也放开了,“我查过同性恋的相关资料,书籍、网络。坏声音比好声音多,这类群体,大众接受度很低。”
陈自原不否认:“确实,但我们关起门开过自己的日子,不用别人接受。”
“是吗,”小早掐手,“那就挺好的。”
陈自原微微颔首:“还有吗?”
小早于是静默很长时间,长到陈自原以为再问不出什么的时候,她又嗫嚅着开口,混着担忧、不解,“妈妈说舅舅心太软了,任何人说句好话他都信,他都跟人走。所以人性太复杂,妈妈还有我,都怕舅舅又在里面受伤了。”
“不会,”陈自原郑重其事,“我向你保证,他永远不会再受伤害。”
“拂开云翳露天青,就算狂风骤雨来,也有我替他挡着。”
陆衡听见所有,脱力似的倚门,发出咚一声响。那些堆积起来的情绪他本不想显露,但是陈自原太有本事了。
他的话很重,全部冲进陆衡的眼眶,融进泪里,充盈起来,那一丁点儿大的地方就兜不住,全部往下掉,砸在手背上,能听见响。
陆衡缓缓吐气,摩挲戒指。
小早愣乎乎的,她其实听不懂这类型的情爱誓言,确实太厚重,没点儿人生阅历无法参透其中意义。
但应该是好话,舅舅听了肯定高兴,她想。
陈自原弯腰拎起垃圾袋,深深呼吸,对小早笑笑,“进去吧,你舅舅等着喝你奶茶。”
小早看看奶茶,又看陈自原,说哦。
她等陈自原往外走几步,到楼梯那儿了,突然打一激灵,脱口而出:“陈叔叔!”
陈自原偏头:“怎么了?”
“我是不是该叫你舅妈了?”
陈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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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更了(让我数数)(算了懒得数)天后,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QAQ
明天歇一天,后面到完结更二休一或者更三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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