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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再陈三愿)


当然啦,他又转头对母亲说:妈妈也好,妈妈也是我的小心肝儿。
缺了一角刘海的沈家老三噗嗤笑了,宁夫人也嗔怪着点了点幼子的鼻尖。
你呀你,一个顶会撒娇的小王八蛋,谁能真正生你的气呢。

一开始也并非毫无预兆。
清早七点钟,宁家的姆妈在饭厅忙活。早餐主食是老火慢煲的粥水,赤贝珠同米粒一道熬得软烂鲜甜,佐粥小菜有三样,红油腌蛋,火方嫩豆腐,海米拌青瓜,并着一笼刚从灶上拿下来的素馅儿汤包,热腾腾摆在桌上。
主人家起得早,一面等她舀粥一面轻声细语讲电话。姆妈把薄胎碗递了过去,正要转身上楼,却见着沈家的少爷也下来了,在楼梯上便向她们道早安,手里还牵着一个睡眼朦胧的小祖宗。
沈家的少爷住进来很久了。他的父亲与兄长都忙碌,还有一个姐姐也远在大洋那头,宅子里平日鲜少有人归家,因此他在一次聚餐时向他的阿姨,也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礼貌询问他能否过来借宿。
他的宁姨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沈宁两家是故交,祖上便颇有渊源,主人家这一脉曾经因故迁居外地,也就是近些年才重新搬回半山来。虽说膝下子嗣众多,但不是身兼数职就是科研任务繁重,就连相对清闲一些的,也得为了家族的营生出外奔走,能陪伴她的只有那个最年幼的孩子——只是主人家有时忙起来自己也脱不开身,所以当沈家的少爷主动提议时她再高兴不过了。给孩子添个玩伴是好事儿,当母亲的见不得他受委屈,再者,她的孩子自小就对这外家哥哥喜欢得紧,还有什么理由不能让他们在一块儿呢。
起先主人家还吩咐她要赶紧收拾一间卧房出来,可没等去问沈家的少爷中意哪处,家里那小祖宗就先瞪眼了:收拾什么?不许收拾!夜里凉着呢,我就缺一个暖床的!
哎哟祖宗,姆妈说,你听听这都什么话!不许学坏!
管他什么话,小祖宗可没好脾气,只管抱着她找出来的枕头不撒手,扬着小脸儿又说,我让他睡哪儿他就得睡哪儿,喏,姆妈要是不信,尽管去问他,看他是要隔壁房间还是要我!
真真是个撒泼耍赖的祖宗,姆妈快叫他笑弯了腰。怎么会不信呢,他都这样安排了,谁还敢来驳他的心意,等姆妈被赶着去问了,那沈家少爷果然也说,要他,当然是要他,不要的话,小祖宗可该咬人了。
可不是么,姆妈和他一道笑起来。
总之人是这么住下来了。他们上的是同一间学校,来回有司机接送,倒也添不了什么麻烦,有时候碰上小祖宗请病假,沈家的少爷下学回来还能辅导他做功课,倒省得叫主人家挂心。姆妈知道他的成绩偏得厉害,做数学题在行,可要叫他背诗词写作文,好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不比他的沈哥哥,门门功课拿第一,还长得快,高个儿,身体又精壮得叫她羡慕。
倘若家里的小祖宗也像他这般健康该有多好呀。
姆妈想着,又朝碗里头多舀了一勺粥。
七点一刻钟了,被匀到餐盘里的早点吃得差不多,往常主人家这时就该出发去公司了,可今天不知怎么地,她此时还握着小碗在餐桌上坐着。姆妈留心看了一眼,只觉得她的视线总是落在小祖宗的身上——那孩子有什么奇怪么,今天不用上学,他穿着睡衣就下楼了,这会儿正伸着细白的颈子喝粥,眼睛也还眯着,就是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沈家的少爷帮他顺了一把,可后脑勺还是翘起了一根小尾巴。
姆妈拿过筷子帮他布菜,刚在粥里放了两片薄切火方,打眼一瞧便哎哟叫起来,她可算明白主人家怎么老看着孩子了:“祖宗!又过敏了呀?!”
睡衣领口低,他锁骨上好几处斑驳红点。
小孩儿冷不丁被她吓到,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幸好被他沈哥哥安抚住了,等回过神,扯高领子不满叫了一声姆妈。许是怕清早就要坏了心情,沈家的少爷赶在小祖宗摔筷子前先说话了:“换季么,干燥,房间里灰尘也多,他碰脏手抓了两下就红了。不过姆妈放心,我帮他擦好药膏了,待会儿就能消下去。”
姆妈这才松着气儿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她摸了一把小祖宗气鼓鼓的脸颊,嗔怪说:“不气了不气了,姆妈也是担心才这么大声的,吓到我囝囝了哦?好啦好啦,把这片火方吃了,姆妈给你挑腌蛋黄,早上的素包子也好吃的,要不要尝尝呀?”
小祖宗拉长了脸,话里却透着些无奈:“姆妈——”再吃他得长胖了!
姆妈当做没听见,回头就帮他拾了两个汤包。拉扯十多年的小孩儿了,什么性子她还拿不准么,气是气着,可心软得很呢,要是让人好好说话好好哄了,那生起气来就跟撒娇似的。
闹了一通动静,主人家这时才放了碗筷。她着了一件米白色的裙装,起身时抬手虚摁了一记点衬的胸针,她保养得好,手指葱白,指甲也圆润光滑,因此这动作做起来养眼极了。
“你们慢慢吃,”她过去亲了一口小儿子的脸蛋,又对姆妈说:“公司有事,我出趟远门,这两天不用做我的饭了。”
姆妈循例问她:“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主人家回答她:“下周五。飞机订的晚,夜里十点多钟才能到家,你们先吃吧。”
姆妈应了,又接着帮桌上两个孩子布菜,见着主人家要走,沈家的少爷还贴心叮嘱她外出注意安全。主人家正要把手里的提包交到司机手上,闻言回头笑着说:“姨姨不在,劳烦你和姆妈一道照顾桐桐了。”
“我好着呢!”小祖宗接了话:“妈妈记得给我带礼物!”
主人家佯怒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笑着和司机离开了。
出外办公之于主人家而言是常事,在宁家伺候这么些年,姆妈也渐渐习惯过来。从前孩子小,母亲一走便要哭,什么都喂不进,不管不顾,哭到夜里搂着主卧的被子睡过去,隔天起床接着来。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怕,怕这孩子哪一回就要哭折在自己手上了,提心吊胆的,直到后来搬到半山,有了沈家的少爷一同看顾她才不至于再担惊受怕。
要不然说沈家教子有方呢,这位少爷好说话,性子也稳重,十岁的时候就能跟着她满客厅追着不吃饭的小祖宗跑,等再大一些,上了中学,稍微有个头疼脑热他都要比她紧张,打针吊水做检查,样样不假人手,有时候自己也累蒙了,可怀里的小祖宗一皱眉就能惊醒过来。
沈家少爷有心,姆妈看在眼里,主人家亦是。
可到底也是要考试的人了,不知是不是担心那小祖宗占用他太多时间,主人家这一趟很早便回来了,提前了两天,但也还是半夜才由司机接回了家,还不巧碰上了一场暴雨。姆妈那时已经歇下了,是在房里听见客厅有行李滚动的声响才起了床,等她摸索着戴好老花镜,一开门,主人家正扶着楼梯走下来,似乎一到家便上楼去查夜了。
“睡着了吧?”姆妈去迎她,“您要吃些宵夜吗?过午刚摘来的元宝菱,我熬了甜汤。”
主人家摇了摇头,大概是舟车劳顿的缘故,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用了。”
姆妈扶她在沙发上坐下了,觉着她手心发凉,又说:“您还不休息?那我上楼给您取条毯子来。”
“——别!”主人家突然拽着她的手叫起来,像是被谁徒手掐住了脖子,她的声音尖细得仿佛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似的。姆妈吓了一跳,怔楞着,好半晌才又见她揉着额头哑声说:“别上去。都睡着了,就别上去惊动他们了。”
“您也去睡吧,”她似乎累极了,形容疲惫:“……让我一个人坐会儿。”

倒不是缺那个请家教的钱,最要紧的是家里有个不好对付的学生。
宁家小少爷幼年时便开始学钢琴,他是个灵精聪慧的孩子,从入门到像模像样上台独奏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穿着黑色礼服的他像童话里的小绅士,手指灵巧修长,仪态大方并且毫不怯场,总能在演奏结束时得到满场掌声。无论是年轻的私教,还是花大价钱从音乐学院聘请的专业指导,所有带过他的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有弹钢琴的天赋,但这天赋恰巧亦是招致麻烦的要因。十四岁,当他能流畅完成一首伊斯拉美之后,他向母亲提出了不再接受钢琴家教的要求——青春期的小孩子大多不好说服,表面看着事事无所谓,实则不知有多心高气傲的宁家小少爷更甚。当母亲的没有答应这个要求,但也没有立刻一口回绝,她知道他有多幼齿,年纪小,见识浅薄,总以为自己弹得来几首曲子便厉害,要是真不上课了,往后是要吃亏的。
这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宁夫人再三思量,大概一周之后,她终于在一个窗边缀满繁花的午后为自己的小儿子寻来了一位新家教——这位家教论资历不成,但论专业,那也是业界名师亲自教授出来的,甚至对于宁家小少爷来说还是熟面孔,没有别人,正是天天挨着脑袋辅导他功课的沈家三少,他的沈哥哥。
宁家小少爷的眼睛瞪得滚圆。他记得沈铎并不喜欢弹钢琴,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交际手段,在固定的授课之外,平日里,他连自家的琴房都不会进去。
他对这个老师没异议,可是他怕的是母亲不知道他的习惯,因此强人所难。
他扶着琴盖犹豫问,你真的要教我呀?
彼时沈铎已经上了高中,骨架高阔,下课回家来,一身校服仍旧穿得笔挺俊朗。他翻谱子的时候习惯戴眼镜,严肃认真,看着倒真有传道受业解惑的人师架势。
那还有假,他推着眼镜说,上课吧小同学,现在开始要叫沈老师了。好好学知道吗,姨姨,不是,夫人授予我管教你的权利,弹不好就不让姆妈给你送下午茶了,什么熔岩可可巧克力朗姆草莓奶油蛋糕统统没有,懂吧?
他一本正经说着,可宁家小少爷半点面子没给,立刻伏在琴盖上笑得前俯后仰了,最后还是沈老师伸手来将他脸颊捏得肉嘟嘟的才止住那放肆的笑声。

第72章 番外十
从前的沈家三少爷,尽管优秀,骨子里的脾气却也不大好。他对自己的生辰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也不觉得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逢年过节的喜庆日子对他来说更不值一提,那些团聚热闹的时刻,于他而言不过是屋檐下遵照旧习多挂了一盏红通通的灯笼。
一般人家的小孩儿,包括家里的长辈,照理说这时总该在心底对来年有些期许,或是希望新学年成绩漂亮,或是期盼家宅平安生意兴隆,但沈家的三少爷偏不是。他鲜少在人前表现出很强烈的念想,大概不凡的出身已经给予他太多,这世间的寻常事物早已入不了他的眼——有一回团圆夜,他吃到一颗包着钱币的饺子,管家借机讨彩头,问他有没有什么愿望,他把那枚硌牙的钱币从碗里捞出来,笑着摇了摇头。
他有相当拔群的社交能力,但在情感方面,小小年纪便成熟得令人忧心。管家为此挂记了很久,大约有两三年的时间,一直到半山搬来一家新邻居。
说新也不算,两户当家的一度共事,从祖辈数来便是故交。他们家的孩子也多,大的年纪相仿,小的略晚自家少爷三岁,听说是早产儿,身体不好,但格外活泼可爱,嘴巴也甜,来作客时能逗得老爷子都忍俊不禁,偶尔在山道上碰到了,还能见他像只梢头的鸟儿似的,一边举着小山堆叠般的冰淇淋球一边缠着他的兄长,叽叽喳喳说,宁予杭你好笨哦,又给我买错口味了,不过看在还算好吃的份儿上我原谅你,下次你要聪明点知不知道呀?像沈哥哥那样,我爱吃什么他就记得很牢的。
总之是哪儿哪儿都招人喜欢的一个孩子,管家对他的印象好极了,更重要的是他也同自家少爷亲近,自打两家人频繁往来之后,一贯总与人有着无形隔阂的少爷难得找到了一个合意的玩伴儿。
自家少爷到底有多喜欢他呢,新一年的深夜守岁,沈家的长辈依旧忙得无法归家,但三少爷却不再同往年一样到后厨和他们一道包饺子凑热闹。他叫那小孩儿早早拉着去庭前空地放烟花了,火花烧得像星星一样璀璨,管家去喊他们吃宵夜的时候,正赶上他捂住了宁家小少爷的耳朵。
那小孩儿在雪夜的寒风中窝在他怀里,眼睛明亮,像年画里抱鱼的福娃娃一样仰头咯咯笑,大声说,你别捂我耳朵啦,我听不见你许了什么愿呀!
沈家三少爷也跟着笑,仗着个头的优势捂得更紧了,那小孩儿大概只能看见他嘴巴在动,至于说什么呢,他怕是听不清楚的。
但就这样小孩儿也没生气,他和他沈哥哥玩儿得顶高兴,眯着眼睛拉长音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许了什么愿呀?!
沈家三少爷还是低头看着他笑,笑得眉眼都要融成暖春池水。
他到底许了什么愿呢,那小孩儿后来怎么追问都没追问出来,但管家却是知道的。尽管声音不大,可他还是清楚听见自家少爷在嘈杂的烟火声中认认真真说,希望我的桐桐平安喜乐,岁岁无忧,永远和我在一起。

宁家小少爷的身体总不大好,因此便很少人记得他曾经有一手漂亮的防身功夫。
十二岁开始,他跟老师学过散打,自由搏击,甚至练过几招真正狠路子的泰拳。他瘦得很,在基础性的力量训练之后,硬邦邦的骨头更适用于这种灵巧凶悍的攻击,他做不到像沈家老三一样借助先天优势将力量级远高于自己的对手轻易背摔,但在他身体最好的那几年,一记横扫踢便能将大意的陪练收拾得龇牙咧嘴,有时就连打拳打得比他久的沈铎都要吃亏。
只不过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时间久远到宁家小少爷都觉得那些练拳的日子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在二十三岁之后,他每天都要定时服用一些带有强烈副作用的药片,别说打拳,就连钢琴都不再碰了,母亲过寿辰这理由都没能说动他。
他的兄长在他拒绝之后立刻皱起了眉头,沉默良久,说,你的手已经好了。
宁家小少爷正在厨房里给母亲做蛋糕,他花了大概两年的时间学会用左手来替代右手的一切功能,但裱花这种精细的活计少不得要两手配合。
他弯腰屏气小心翼翼挤着奶油,直到确定最后一朵也完美落下了,才直起腰来,笑嘻嘻对兄长说:我变笨了,记不住谱子,不过都是心意,妈妈也不会嫌弃这块蛋糕吧?
我这几天尝试做了不同的口味,他又说,你要留下来尝尝吗?不过沈铎等一下就回来了,你们俩见了面不可以再吵架啦,我听久了会头疼的。
他的兄长环胸倚着厨房的门站着,看他将那块甜香四溢的蛋糕收进冰箱里,还没等到他回头再问,自己便先冷哼着甩手离开了。
再陈三愿:
很久很久之后的一个段子。

蒙彼利埃的晚秋,雨水尚且留有痕迹。
阴云密布,尽管还不到五点钟,这座临海而筑的城镇却因此早早亮起了灯光。宁予桐推开窗户的时候,狭窄的石板路上正飘荡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行人稀少,两个游客正在楼下餐馆前用生疏的法语同服务生交流。他伏在窗棂上听着,南法湿润的空气灌进肺里,不经意嗅见的一丝花香总算叫他慢慢清醒了起来。
午睡大概是一点钟开始的,雨季里,他的睡眠状态一直不见好,噩梦缠绕,惊醒时总是一身汗湿。也就这几天那噼里啪啦的雨声少了一些,才使他一入眠便睡到了现在。
他掀开毯子下床,捞过一件挂在椅背上的羊绒外套穿了,一边折袖口一边往杯子里倒热水。玻璃杯盛了一半的量,他又返身去摸床头柜上的一盒药片。
就这样赤着脚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几趟,他才把药吃完,趿拉着毛绒绒的拖鞋下了楼。
旅居的房子两层高,面积不大,有些年头了,夹在街道旁一列相同的建筑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经过楼梯拐角,抬手打开了一楼的顶灯——虽说是门面,但楼下的摆设并不多:客厅放置着两张长条软沙发,中间是厚实的大地毯;再往里一些是开放式厨房,吧台前有两张高脚凳。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比较大型的家具了。
此时一切都被收拾得很好,沙发绒面平滑,旁边整齐堆叠着一摞书,地毯干净,就连早餐时他随手乱放的一袋麦片也回到了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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