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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再陈三愿)


他当然恐惧宁予桐随时都会恢复的记忆,但比起坦诚,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云山苑原定四月初完工,但沈铎跟得紧,团队也高效,距离预定工期还有一周左右的时候,内部的修饰工作便早早宣告结束。高度占据半面观景墙的水族箱造景业已完成,助理在收尾时询问是否需要着手定制家具,叫她的上司摇头拒绝了。
四月,花草林木在暖春中肆意生长,小花园里的椭蕾玉兰落了花瓣,但枝头的新叶却青翠鲜嫩。宁家小少爷在月初第一个周末办好了出院手续,老太太清早就来,一直跟着忙前忙后,但他的东西并不多,家里的仆佣很快将所有物件打包进了小行李箱。
因是要回云山苑,用不到家里的司机,沈铎便先行拎着箱子到地库拿车。管家和仆佣在走廊候着,病房里只剩下一对母子,老太太上个月得空去庙里给他请了一枚观音,用的是质地纯粹的羊脂白玉,造像慈悲祥和,玉质触手温润,说什么都得让他在出院前戴上。
宁家小少爷拒绝不了,只能哭笑不得接了,敞着领子叫她认认真真看过了才收回衣襟里。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讲究这个。他好笑地问母亲。
老太太正色说,你不懂。
还有什么没带齐的吗?她又问。
宁家小少爷环视了一圈,说,没有了。
那行,保姆阿姨还是跟着你,但外出的保镖人数可不许再减了……还有,真的不用佣人吗?你的右手回去不能马上提重物的,就是平日拿东西也得注意,多跟着几个人是不是比较方便?
不用了,宁家小少爷说,人多才不方便。
那要不要妈妈帮你再添置一些东西?衣服够了吗?过两天叫裁缝过去给你制新衣好不好?
……真的不用了!
老太太还要再说,宁家小少爷无奈,拉长了音叫她妈妈。
宁家老夫人终于不问了。
她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握着他的一双手,最后竟然无端掉了一滴眼泪。
这让宁家小少爷登时不安起来。
他猜想她或许是为自己的离开而感到难过,这是无可避免的,毕竟她是他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可他发誓他以后真的会乖了,不会胡闹,也不会让她再担心。有沈铎在呢,市区到近郊的距离也不算远,他回云山苑之后还有大把的空闲,他每周都会回家去看她,陪她聊天说话的。
宁家小少爷还没想好怎么哄她,老太太又摩挲着他伤痕未褪的右手,低头叫他心肝。
她噙着眼泪看他,但没哭得太厉害,像是怕他担心似的,哽咽片刻后细声叮嘱,心肝呀,你要好好儿的,你一定要好好儿的。
这几个月来她确实太过操劳了,坐到近前来,宁予桐才发现她的鬓边又平添了许多白发。
宁家小少爷一时间不敢答话,生怕说了一句便要招母亲伤感。他乖顺伏在她膝上,伸手去擦她的眼泪,等她稍微平静一些了,才小声打趣,哦哟哟,让我来瞧瞧,这是谁家爱哭的小姑娘?
老太太自己也抬手抹了泪,轻轻把脸贴进了他的手掌心。
宁家小少爷楞了一记,随后笑得更深,柔声说,哎呀,这小姑娘还爱撒娇呢。
老太太没忍住,湿着眼眶笑了。
将近小半年,眼下终于要出院了。换下病服,她的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脸蛋白嫩,上半身裹在一件宽大的连帽卫衣里头,仿佛还像十六岁那样青涩天真。这让人怎么跟他说呀,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有再大的委屈,她也不忍心告诉他。
老太太细细瞧着,即便在病房守着他的那些日日夜夜里,她已经将他的脸庞打量了无数遍,可她现在还是恨不得能将他每一道轮廓弧线都刻进心里。
她有百般苦楚千般怨恨,可犹豫再三,最终也不愿见他为难,只在心里默默祈祷沈家那混账千万千万将人瞒住了,不要叫他轻易想起来。
总之你要好好儿的。她翻来覆去又说,你和沈铎先回云山苑住上一段时间,要是不习惯,咱们就去海城国际,再不成,还能回半山呢。你要是有看中的地方,尽管跟你大哥说,嗯?妈妈也在这里,你一定要好好儿的……知不知道呀?
她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病房外头的天气好极了,日光暖融,宁家小少爷站起身,将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他枕在母亲的肩膀上,安抚似的轻拍她的后背,低笑说,好啦妈妈,沈铎还在等,我该走了。

老太太到底舍不得,一路陪着走到医院门口了还在垂泪。
沈铎的车就等在院外,一辆通体漆黑的添越,他从车上下来接人的时候老太太明显更难过了,蹙眉好半晌,宁家小少爷试探着叫了一声妈妈她才肯松手。等孩子坐到了副驾上,她又忍不住叮嘱,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说,心情不好也要告诉妈妈,总之我们不受委屈,知不知道?
知道啦,宁家小少爷哭笑不得。
您要乖乖的,别担心,我安顿好了就回半山去。他又说。
老太太不住点头,起了身,叫管家扶稳了,隔着车窗和他道别。
沈铎打着方向盘调头,添越汇进车流里,宁家小少爷很快便看不见她了。
这座城市的中心城区本就繁华,六年来高楼愈多,但街景倒是变化不大。宁家小少爷打量几眼后移开了目光,只转头和沈铎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云山苑距离医院大约十五分钟的车程,碰上周末出行高峰,整个时间便要比往常再多一些。这片住宅区地如其名,虽然坐落于中心城区,但因整个楼盘位处高地且背靠原生山体的缘故,在城市灯海之外,也时常得见仙境一般云雾笼山的景致,倘若碰上了晴空朗日的好天气,整座后山的林木在春光之下便显得格外青翠,偶尔还会有鸟雀停歇于临山的露台。
尽管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将内部彻底修整了一番,处处细致,也几乎为宁予桐出院后的生活做足了所有的准备,沈铎在开门的那瞬间还是下意识捏紧了把手——但他或许不该有太多的担忧,正如他对他的小孩儿所说那样,这所复式公寓已经找不出半点从前的痕迹了。自一层大门而入,书房、厨房、饭厅以及下沉客厅四处空落,无一不在等待主人家添置物件,现今打眼的只有左侧紧贴观景墙的水族箱,两米长,砂石造景雪白雅致,灵巧的孔雀花鳉和灯鱼在水草间游弋穿行;从旋梯上楼,二层真的只有主卧放置着一张新床,不过衣帽间和鞋柜倒是满当当,属于宁家小少爷的行头有一部分是前些天刚从半山送过来的,还有一部分则是沈铎亲自去海城国际挑的,正式场合的西装礼服,外出时的休闲着装,分门别类,挂得很是整齐,就连耳钉项链一类的饰品都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
改为家庭影院的客卧置备了入墙音响,壁柜上摆着一排他们数年前购入的碟片。邻间仍做健身房,单是这一样保留了沈铎的主意,只不过他重新订购的器材尚未运达,因此整间屋子也还空置着,只有浮尘在午后的日光里静静游荡。
布局要精简,采光要足够好,室内的整体色调必须素雅又耐看,从赏玩到使用,公寓的每一处改动都充分考虑到了新主人的喜好,而事实也证明,他做得好极了——年轻的恋人对新居无比期待的同时亦表现得比他更为忐忑,家里的风格如何,摆饰偏好哪一类,除此之外又有什么规矩呢。他从地库进了电梯还频频提问,在家门前停住脚步的时候忍不住拉着他咬耳朵,小声说自己有些害怕,但等那扇门一开,他立刻就被那口水族箱吸引了。
他迷恋大海,亦钟情于各种鱼类,这是他在幼年喂养的那只萨摩耶遭遇意外之后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宽阔并且不易逃脱的水族箱似乎从某种程度上抚慰了他对再度失去心爱之物的恐惧,这一点鲜为人知,就连少时的沈铎也是做了足够多的观察之后才有了明确的意识。
云山苑的环境对他而言必然陌生至极,假若再没有什么来消解他的不安,沈铎又该如何叫他相信这里就是他们同居六年之久的家。
水光粼粼发亮,他抱膝蹲着,仔细瞧了好半晌,才敢轻敲玻璃同一尾好奇凑过来的蛇纹孔雀问好。尽管他没有说话,但眼里温柔的笑意却足以让沈铎明白他的欣喜,毫无疑问,他赌对了,那些娇气的小东西轻而易举博得了恋人的欢心。
他们在水族箱前停留许久,一直等到宁予桐起身沈铎才松了行李去牵他的手。他们如同拆礼物一般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沈铎耐心解释,书房的立柜得去买新的,但贴墙的置物架倒不必,回头他再让助理把那好几大箱子的书送过来,要放什么由他决定。厨房和饭厅呢,得为中西岛台添置不同的用具和配料,至于酒架,自然要放上最好的藏品用以待客,但他可不许像从前那样一旦兴起就不管不顾喝上头,还有,下沉客厅和家庭影院的碟子他也得检查,要是有缺漏,那就叫人再送来……除此之外么,还得再挑两张地毯,主卧要一张,客厅里也要放一张,谁叫他看书的时候总是坐不住,就喜欢翻来滚去的。
地毯上看书很舒服的!宁家小少爷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沈铎嗤笑,叫他不满地捏了一把腰。
他们将整间复式公寓看了个遍,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宁予桐就像绕着自己小窝来回打转的猫崽儿,把每一个角落都巡视得分外细致,也时不时问他,这里从前放的是什么?还有那儿呢?我的书你都有好好收着吧?厨房我不管的,但下沉客厅旁边可以再买一张躺椅,没事儿晒晒太阳……等等,我听见了!你说谁小老头呢?!
他和沈铎拌着嘴,里外上下转了好几圈,眼见着有些乏了,才在主卧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驻足。
落日西沉,他透过玻璃俯瞰整座城市,不觉间出了神,等察觉沈铎从背后靠近了,他才转身揽住了他的脖子,埋头在他颈间来回磨蹭。
沈铎搂着他的腰,想问他感觉如何可又不敢开口,正迟疑,却只听他深深吸气。
……所以,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他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
沈铎亲吻他的鬓角,夕阳余晖如同岩浆一般灼热,他闭上眼睛,更加用力地拥抱他。
乖宝,他叫他,是我们的家。
那我们以后要在这里生活了,怀里的恋人闷声又说,……在这里。
他没有抬头,神色不见喜怒,沈铎一时也无法听出他话里的情绪。他猜测小孩儿或许还是有些不满意,毕竟相比山林他其实更中意海景,而云山苑并不像海城国际那样僻静到足以在夜间听见潮汐翻涌缱绻的声音。
沈铎掌着他的后脑,良久才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宁予桐一语不发。
他沉默着,有一会儿功夫才仰起头,可又什么都不说,单是拿那双漂亮的招子瞧人,直到沈铎叫他看得忍不住想再解释,他才吁了气,抵着他的额头慢慢笑起来——灿金色的日光落在他眼底,他回抱沈铎的姿态仿佛一只南归的候鸟,在经历了漫长的迁徙之后终于栖息熟悉的巢穴,不再茫然,更不必惊惧坠落,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使他笑得格外真挚,就连鼻尖上的皱纹都显得可爱非常。
不要担心,他笑着同他低语,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还是很喜欢这里。
长达半年之久的等候,陪他疗养,纵容他跟那一窝子野猫胡闹,为了不叫他心怀芥蒂而将整个家翻新,又让他亲自挑选家具,甚至还记得他从未与人诉说的喜好。他有着世界上最温柔最贴心的恋人,他为他再度创造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家,他不会继续嫉妒从前的自己了,失去六年的记忆已经叫他懊恼万分,所以他只想珍惜重新开始的每一刻。
他打量着眼前难得怔忪到近乎傻气的恋人,最后还是没忍住,踮脚亲吻了他的眉心。
即使没有任何在云山苑居住过的记忆,但宁予桐还是很快熟悉了这里的一切,甚至就在清空他那个小行李箱的时候便和沈铎商量起来,明天是不是就要去挑家具了呀?让我想想,沙发边柜躺椅……卧室里多放一盏落地灯好不好?对了,地毯你有喜欢的材质和样式吗?没有的话我就要拿主意了。
这个家是他的,有什么不能让他做主呢。
沈铎一面出入衣帽间一面答应他,等衣物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已经是六点多钟的光景了。
晚饭照例是保姆阿姨送来的,许是担忧主人家没有经验,她还提了一大袋新鲜的时蔬肉品和牛奶,沈铎接了,一样样往冰箱里码着,宁家小少爷跟着她在吧台布菜——他的恋人未免做得太彻底了,饭厅不仅没有桌子,就连碗筷都是保姆阿姨捎过来的——他回头提醒沈铎他们还需要购置餐具,随即又转回来,继续和保姆阿姨闲聊。
吧台上放着两碗生滚海鲜粥,浮在粥面的香油和热气一道升腾,叫宁家小少爷拿勺子慢慢舀开了。因他不宜多食的缘故,餐点仍旧简单,保姆阿姨趁着他们吃饭的功夫将主卧又收拾了一遍,只是房间里的摆设不多,她上了楼,不到片刻又下到饭厅来询问,家里太空阔了,是否需要她回禀老太太,叫人送些物件儿过来。
不用了,沈铎拿着筷子将小孩儿碗里的姜丝挑出来,说,我们明天再出门去买新的。
保姆阿姨闻言便明白,接了话,说,好好好,闷了快半年,是该到外头透透气了。
宁家小少爷支着下颌,笑得露出了嘴边的一颗小尖牙。
在十六岁之前,他并未有过任何长期在外居住的经历,更不消说像一个主人家一样布置自己的新居。半山有仆佣,有管家,还有一个生意经十足的兄长,因此不管是家务还是家计都用不着他过问,如今突然要像主人家一样担起操持的责任来,他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按捺不住的雀跃与期待。
他在晚饭后和沈铎一道列了一张清单,直到临睡还在问恋人是否有所缺漏。沈铎再三肯定没有,又和他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安稳哄睡了。
还未采买,他们这一夜在主卧将就歇息,许是终于出了院,人也轻松了,宁家小少爷的睡相便不再安分规矩。沈铎睡深了没抱好,半夜里他就卷着被子咕咚掉到了床下,自己爬起来的时候还迷迷蒙蒙的,叫沈铎伸臂环腰捞了回去才在被窝里委屈叫疼。
沈铎一面帮他揉着后脑一面闷笑,登时便在被窝里挨了踢。
这么一折腾,隔天便没能起早。沈铎由着他睡,自己在厨房做好早点才上楼叫他起床。
小孩儿就着纸盒喝牛奶,头发乱蓬蓬的,揉着眼睛下床拉窗帘。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家居品牌设在郊外的展厅,这牌子并不算年轻,但也是近年才在国内开设了实地展厅,聘用的设计师一贯标新立异,在从前,他的小孩儿便很喜欢它家一些奇怪但确实别致的用具——从展厅出来之后,他们的计划是回中心城区的商场购买家里的餐具,如果有空,还得去看看斯诺克球桌一类的娱乐器材。这是小孩儿考虑到的,日后必然要邀请客人上门,他总不能为难一群上了年纪的哥哥们一直陪他打游戏。
十八九岁的时候就是他的手下败将,这些年光顾着做生意,恐怕也是没什么长进的。
总之是注定忙碌的一天了。
为着出门,沈铎换掉以往单调的衬衣,找出来一套干净利落的运动装束,小孩儿在旁边夸了一句还不赖,随后自己也钻进了衣帽间。沈铎下楼找车钥匙,可约莫有五六分钟了还不见人下来,他探了头,靠着旋梯朝主卧叫了一声桐桐。
起先倒没什么动静,等他要上去了,宁家小少爷才噔噔从主卧里跑出来,瞧着是急了,被他抱了个满怀的时候衣服扣子都还没系好。
“别跑这么快,”沈铎将他往上掂了掂,“仔细摔着了。”
“谁叫你催我呀?”宁家小少爷被稳稳托着,一边低头捣鼓扣子一边嘟囔。
他穿了一身牛仔背带裤,耳垂上嵌的还是那颗色泽明润的红宝石。沈铎笑着喊冤,又忍不住低头偷亲了他一口,等他终于用不太熟练的右手合上了衣扣,他才把人放了下来,任凭宁予桐借着旋梯转角的玻璃再次打量彼此。
人么,年轻朝气,再加上十公分的身高差,叫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对尚未踏出校门的情侣。小孩儿这下动作倒快,只来回转身瞧了一圈,不多时便满意点了头。
“不上楼再看看?”沈铎询问玻璃上那道并不算清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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