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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再陈三愿)


可现在应该去坦白么。许靖舟不确定,但他显露了躁动的端倪,便叫蒋锐成日跟防贼似的盯紧了不让乱说话,因此一直到假期结束离岛,他都没能跟宁予桐开这个口。
从海岛回来之后,再有一周便到了端午。
日出越来越早,白昼在一天中所占据的时间也逐渐变长,就连傍晚的山风业已裹挟了潮热的气息。街道上四处都是应景的横幅广告,端午一早,保姆阿姨提着大包小包来了云山苑,八点多钟,宁予桐吃完药回去睡了一趟回笼觉还没醒,楼下传来轻微响动的时候沈铎捂着他的耳朵由他梦呓着往怀里钻,没叫人,因此他便错了时间,等他自己打着呵欠从黑漆漆的主卧醒来之后,厨房里已经忙开了。
他下了楼,一边系着睡袍带子一边往厨房探看。
灶旁的流理台上隔着两提扎实小巧的鲜粽,包米的粽叶绿得脆生,旁边的白瓷盘里小山包似的鼓起好几枚咸鸭蛋,还并了一叠端端正正的薄饼。厨房角落堆着一大袋没整理的物件儿,从袋口的葱叶来看,估计又是保姆阿姨担心他们经验稀缺而去市场买来的瓜果蔬菜。
他揉着眼睛朝他们道早安,保姆阿姨一听便笑,囝囝,这都几点了呀,该吃午饭了。
他还迷瞪着,叫枕边人拉进怀里跟着笑了。
午饭主食毫无疑问就是那两提小粽子,但他还不大能进食难消化的东西,因此沈铎另外煲了一锅山药粥,怕他觉得单调,还往粥里添了银鳕鱼。
出海那几天他贪玩睡不够,一回来总想往床上赖,坐到饭桌上了也没怎么醒神,舀着粥水,有一勺没一勺地往嘴里塞。
沈铎拆了粽子递过去叫他咬掉一个尖儿,保姆阿姨正帮他俩料理鸭蛋,那东西是她自己腌的,妙极了,一刀下去蛋黄的油汁咕噜噜往外冒。她一边絮絮叨叨和他聊家里的后厨一边往他面前端了一碟,他刚拿了筷子要去戳,她哦哟一声又叫起来。
宁予桐一下子刹住了左手,疑惑抬头。
瞧我这记性,她说,你下来晚我就给忙忘了,囝囝呀,老太太要我给你带话,叫你们下个月回半山去参加百日宴,她想你啦。
她这话叫宁家小少爷一脸茫然。他没想到百日宴的事儿还没完。
“……妈妈说的?”他放了筷子问。
保姆阿姨答是。
“我们?”他疑心自己听错了:“两个人?”
保姆阿姨回想了一记,肯定点头。
先生也很挂念你,她又说,他工作忙,但有时也问我你好不好。
宁家能被叫做先生的只有宁予杭。
但宁予桐没把她后面这话听进去。他的身体情况人尽皆知,因此除非自己愿意,否则不论什么宴会不论谁来请又用的是什么理由,他大可都推脱开了又或者根本不理睬。家里小辈儿的百日宴的确隆重值得庆贺,但他有他的顾虑,所以许靖舟来问的时候他才没有点头。从医院到云山苑,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他记在心里,也很明白所谓容忍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接纳。
他不想起冲突或者为难人,可如今开口说这话的人是最疼爱他的母亲,他不知道从前的自己会如何处理这种问题。
沈铎是不会喜欢回半山的,尤其在跟沈家断绝关系之后。
他拿不准主意,正迟疑,反倒叫人握住了手腕。
他转过头,沈铎就着他的右手尝了一口山药粥,抬眼问保姆阿姨具体时间。
保姆阿姨说,十二号,刚好是周末。
沈铎点了头:“劳烦您跟宁姨说,我们会去的。”
“可是——”宁家小少爷一下子皱起眉来。
“回去吧,”他亲他白嫩的脸颊,“宁姨想你了,回去是应该的。”
宁予桐仍然想和他商量:“我可以自己去,叫司机来接就行,我不开车。”
“不用司机,我陪你回去。”
“……大哥在家里。”
沈铎帮他拈了一小块儿腌蛋黄,凑到他跟前笑起来:“你啊,想什么呢?”
想什么,还不是有人积了怨又化不开。宁家小少爷没好气推开人,还是犹豫,可不等他再说,沈铎又来亲了他,随后拍着手背要他专心吃饭。
事情似乎是这么定下来了。
保姆阿姨得了信,转身眉开眼笑收拾灶台去了。
离开之前她上楼帮他们做了清扫,但打理到一半,又噔噔下来要给年轻的主顾系一条五彩绳。那东西宁予桐幼时见识过,他没想到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得让保姆阿姨跟哄孩子一样一边念叨一边拉了手腕过去,他哭笑不得,但刚说了不要就让保姆阿姨瞪了一眼。这是有讲究的,系绳的时候切切不能让小孩儿说话。
可没按着真正的规矩来呢,她说,就图个心安呀囝囝,保佑你以后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宁家小少爷真的无奈了。
天天吃那么多药,哪儿来的无病无灾。他窝在沙发里由着保姆阿姨折腾,但瞧了半晌又觉得这待遇不能是独一份儿,于是等保姆阿姨弄完,他也使坏将沈铎摁住了,接了绳子有模有样照着系,最后又摇头晃脑学着保姆阿姨说,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这句倒是万分诚心的。
他跨坐着,笑得脸颊鼓鼓,狡黠又可爱,叫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沈铎同样带笑看他,片刻后抬手去摸他的脸,扣着后颈将人摁过来抵住了额头。
“好,”他说,“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第56章 这算哪门子的幸福
六月中旬,盛夏如约而至。天晴,日头白得晃眼,海风带来的丰沛水汽裹挟高温将城市牢牢围困,空气潮湿极了,仿佛一攥手便能滴答拧出一把雨水。
晌午,半山的柏油路上车辆寥寥,步道上也少见行人。护栏后高大结实的乔木在烈日下沉静伫立,偶尔起风,地面上的树影会摇曳起海水般璀璨的微光,一道摆动的还有那些长在灌木丛间的野花,粉嫩明黄,很漂亮,只不过大多也都被暑气折腾得没什么精神。
端午过去小半月有余,悬在门楣上的菖蒲结早前便被摘掉了,许幼仪下楼的时候,管家正指挥佣人将两盆长了新芽的琴叶榕搬到门边去,一见她来,叫了一声三少奶奶。
午饭时间,送礼的宾客走得净光,一楼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热闹,许幼仪应了他的问好,立在旋梯上看他们摆好了装饰用的盆栽才往饭厅去——因是百日宴,又逢周末,阖家上下不论大人小孩儿都聚得整齐,就连临近毕业功课繁重的许靖舟也回来了,麻雀似的叽喳扑棱,聒噪得整个饭厅全是他的声音。
他在和双胞胎争论一款时兴游戏里的角色高低,太吵了,许幼仪一面检查菜式一面示意他收敛,见他不听话,绕过饭桌要去捏他耳朵,但没到跟前,他却倏然坐直了起来。
许幼仪顺势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宁予杭,他似乎还在忙公事,一直到佣人帮他挪开椅子才挂电话,一坐下,管家又来同他耳语,因此许靖舟身旁两个孩子怯怯叫他大伯他也没有回应。
许幼仪摸了摸弟弟的头,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老太太没下楼,主座上是空的,饭桌两边按照长幼顺序依次排开,她在宁家老三下首。晚宴是重头戏,因而午饭相对简单,后厨依照时节变化做了几道清淡家常,主食有汤粥面点,各人凭口味决定,互不冲突。大约是宁予杭在场,孩子们安分,吃饭时桌上几乎没人说话,碗筷响动也很轻。
许幼仪胃口不好,只来回舀着一勺白粥,宁家老三见状问她要不要后厨送点鱼松过来,她摇了头,夫妻俩正交谈,冷不防被席上的宁予杭点了名。
他问她们怎么没看见今天百日宴的小主角。
许幼仪和丈夫一道抬头,她先反应过来了,说,吃饱了正睡觉呢。
迎来百日的宁家小小姐跟着家人忙活了一早上,刚吃完奶便在襁褓里打起了盹儿,许幼仪不想吵醒她,所以没抱她下楼来,只让住家的保姆在旁陪着午睡了。
宁予杭难得笑了起来。
他似乎很喜欢家里的小囡囡。许幼仪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身为母亲的错觉,但相比之下,宁予杭对她的女儿的确格外优待,闲时会抱她,也总花大价钱给她买这买那。他一贯端正严肃,从不放下一家之长的架势,也不亲近家里的孩子,宁家老二的双胞胎先前几次调皮都挨了重罚,然而囡囡抓着他的手指头乱掰或者像只八爪鱼似的要缠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却不嫌烦,哪怕当时他忙碌,又或者为了什么缘故带着一身怒气从书房出来。
跟你小叔一样,胆大包天。他有时会这样笑骂。
或许他只是不忍心迁怒一个无辜又无害的婴儿,但总归受宠是好的,在这家里能招老太太和他疼爱的可没几个。许幼仪想得出神,被丈夫提醒了一句才继续进餐,没过多久,宁予杭突然又问:“沈家送什么来了?”
许幼仪顿了一记。她抬头和丈夫对视,随后才说:“刚拆开,是一只挂了长命锁的金项圈,还有成对的镯子,说是薄礼,可掂着还是很有分量的。”
宁予杭嗤鼻,似乎并不满意。
“小孩子么,能送的不过那几样了。”许幼仪说。
她拿不准宁予杭对沈家的态度,因此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虽然这位兄长看起来对沈家的礼物不屑一顾,但百日宴的帖子还是经他授意才派到隔壁去的。尽管两家人不再像她听闻那样往来甚密乃至一道做尽了腌臜事,可只要沈煜钦还在,沈家不倒,许幼仪就知道他未必会真正断了那份交情。
她腹诽着,回过神来又听到他命令:“不必收了,把东西封好,改天找机会转手送出去,记得别让老太太知道。”
这话叫夫妻俩倍感意外。
许幼仪想说话,但没等开口,宁家老三立刻拢住了她的肩膀。
“知道了。”他说。
那是给孩子的东西。许幼仪惊讶转头,在桌底下暗自捏了丈夫的手,宁家老三没理会,接着说:“早上刘副过来的时候提了一嘴,他家里也快摆满月酒了,刚好两样东西一并送出去,省功夫,好赖也算打发了。”
他跟他大哥保证。
宁予杭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他的决定。
贺礼的事情就这么囫囵敷衍过去了。兄弟俩接着聊了一些旁的东西,多数是从客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和近来几则政策动向,许幼仪扶着粥碗静静听,听到后来觉得反胃便索性不吃了,叫仆佣送了一盏茶汤上来。
那茶汤是桑叶甘菊几味药材一道熬煮出来的,清热败火,即便放凉了也能闻见一股缭绕的苦香,她揭盖呷了一口,皱眉吞了,正想找个借口离席,却隐约听见饭厅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稚嫩的笑声。
是她的囡囡。许幼仪放了茶盏循声探看,只见老太太抱着孩子朝饭厅过来了,后头紧跟着管家和看护的保姆。早晨待客的衣服还没换下来,老太太仍旧穿着一身象牙白的方领旗袍,素雅端正,精神也很好,跟着小孙女一起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仍可见年轻时的绰约风姿。
她许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
祖孙俩逗着乐儿进来,一桌子大的小的都放了碗筷问安。老太太不怎么搭理宁家的兄弟,只招呼三个孩子尽管吃,许幼仪起身想帮忙,让她抬手摁下了,自己带着小孙女去了主座。
她在楼上用的午饭,管家没让仆佣布置餐具,只问是否需要点心。老太太拒绝了,从保姆手里接过软帕帮小孙女擦脸,见她拿两只圆碌碌的大眼睛盯住了不远处悄悄做鬼脸的许靖舟,便慈眉善目地教她叫小舅。
囡囡显然没听懂,许幼仪笑了,说:“是不是吵到您休息了?”
“怎么会,”老太太说:“我早醒了,听见保姆在哄她就到你们房里找去了。”
她亲了一记小孙女的脸颊,又问许靖舟:“舟舟在外头还习惯吗?人手够吧?快考试了,要是住得不舒服尽管回家来,别把自己累坏了。”
许靖舟正和外甥女玩得不亦乐乎,闻言赶忙摆手说不用。
他的父母已经为他在学校附近购置了房产,比不得半山宏大,可胜在自由,不上课的时候他能在那里躲懒一整天,就图个逍遥自在。这等不用功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让长辈知道的,他想了想,献殷勤说:“都挺好的,您放心,要说还有什么不习惯,就是时间太紧了,有时候想您了也不见得找着空闲回来。”
老太太笑眯了眼睛:“小坏蛋,又来拿我寻开心呀?”
许靖舟强调:“是真的想您。”
老太太嗔怪地指了指他。
许幼仪也笑得宠溺。她早没了吃饭的心思,稍作停歇之后很快到老太太跟前去看女儿,小囡囡咯咯笑,挥舞着两只小手往她身上扑,她弯腰接了,和老太太讲起刚才登门拜访的女眷们之间的近况,说到中途,她停了一瞬,随后才像突然记起什么似的转头问管家:“刚才我给忙忘了,桐桐呢?在路上了吗?”
管家回得快,说,还没呢。
一大家子就缺那么一个小祖宗了。他早晨八点多钟来过一通电话,是他枕边人替他打的,说是今天大抵要迟到,可至于迟到多久他们也拿不准。管家斗胆问原因,但对方来不及说便被挂断了,听动静,似乎是他因为睡不好觉在发脾气。
夏日里就数他最难受。管家清楚他的身体,但回禀的时候没敢报详细,只把内情告诉了许幼仪,其余人包括老太太在内一律解释成有事耽搁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怪他的。
许幼仪点头示意知道了,老太太拿了个玩具一般的物件儿叮铃铃吸引小孙女的注意,有一会儿,也说:“大热天的,又是中午,就随他去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旁人自然也不再有异议。许幼仪空出一只手帮女儿整理衣领,又吩咐仆佣将椅子拉到老太太身边来,她拂了裙摆要坐下,可正是这档口,原本在主座左侧默不作声吃饭的宁予杭却无端搁了手里一小盅杏仁羹。
他的动作不重,可碗底敲着桌沿发出一声脆响,那动静愣是叫整张饭桌的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再给小少爷打通电话。”他对管家说。
管家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应承,主座上的老太太先敛了笑。
“……催什么?”
宁予杭似乎不意外她会发难,只说:“他得懂规矩。”
“规矩?”她问得风雨欲来。
“家宴的规矩。”
“既然是家宴,那就用不着那么多规矩,”老太太的眼神逐渐凌厉起来:“自家人,又不是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酒会,没多少正经事儿还得逼人赶时间,总归晚餐前能回来就好了,孩子亲爹都不在乎,你这没成家的大哥上赶着给他立什么规矩?”
一桌子的人都不敢吭声了,宁家老三抬眼去瞧自己的妻子,她别过了脸。
宁家老三头疼起来。
饭桌上说两句就要吵起来的情况不止一两回了,自从数月前宁予杭无缘无故到医院发了一通火,母子俩见了面便是这样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老太太记恨得紧,从那天起就不肯再给宁予杭好脸色,罚了一顿家法不够,平日里更冷淡,哪怕端午节庆一家子坐一块儿吃饭她也只动了前菜就离席,连对家人的叮嘱都没有了,懂事的孩子们帮着大人到房里赔罪,照样被她以胃口不佳为由赏了一颗软钉子。
几乎人人都看得出来她心头有怨,但也几乎没人敢劝。
劝什么呢,谁的情面都不管用,除了宁予桐之外所有人都遭到了牵连,管家曾经建议把那小祖宗请回家来哄她,可宁家老三觉得即使幼弟能来恐怕也很难哄得她真正开心——老太太是宠他,只是宠爱的同时也意味着她不会再对他敞开心扉,往难听了说,她只恨不得能将那些人尽皆知的秘密统统带进棺材里去,一丁半点都不剩了,好叫他糊里糊涂过了一生——既然如此,那就是请大罗神仙来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宁家老三因此不得不谨慎地平衡着他们的关系,可有时他越是明白这并非一时半刻能开解的心结,就越不能理解宁予杭的鲁莽。这位兄长一贯稳重,也应该知道母亲最怕谎言被拆穿,为人长子又为人手足,他何必上赶着去讨老太太埋怨。
宁家老三不是没有疑惑过,他不信兄长行事前从未考虑过后果。他不是心思浅薄的人,要做什么,也必然是谋定而后动,绝不失态,也绝不像今天这样字字句句都是顶撞。
挨了家法,又受了那么几个月的气,怎么偏偏这时候忍不住了。宁家老三试图圆场,但太迟了,他那威严的兄长在母亲训斥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看架势,仿佛要同长辈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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