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周行川打扫屋子把里边的搬了出来,可认真一瞧,红木箱子是新的,油漆光亮,每个箱子还上着方形的铜锁,明显就不是他家那旧箱子。
徐风来拿下斗笠在手里,喊周行川:“阿靓。”
周行川听到他喊,马上从厨房出来:“回来了。”
徐风来问他:“这是哪来的?”
“重五带过来的。”
徐风来知道重五是谁,听到他的名字还愣了愣,一会反应过来,四处看了看:“人呢?”
“他们住客栈。”
徐风来松了口气,可能是近乡情怯,心里知道要面对,可真碰上还是会紧张,人不在这他也能缓一缓:“箱子可不能放在这。”
“是重五给家里准备的礼物,你打开看看,然后给芽哥儿他们都备一份,明日我送过去。”
徐风来一听,心想这重五倒是有心,又不免想,他既备了礼物来,周家那边是否也接受他?
他心里想知道,可碍于柳蔓在,便忍着没问出来:“你来分吧,我去做饭。”
柳蔓很有眼力见道:“我去就好,你们忙。”
她主动分担,徐风来也不会拦着。
先把斗笠和割刀放好,这才重新出来。
重五一共带了八个箱子,他一一打开看过,箱子里边除了布匹、金银首饰,还有山珍海珍等干品,另外就是玉器古玩,全是值钱玩意。
徐风来见了都愣了。
明明是八箱东西,他却忽然就信了周行川当真是皇子的事,先前他还半信半疑来着。
这些东西徐风来可不会分:“我怕送了他们也不收。”
周行川在上巧村住了三个多月,多少懂此地的人情世故,重五到底是天子脚下待久了,没想过这份礼拿出来合不合适:“玉器古玩就算了,布匹和金银首饰可以备一份,还有这些干品,也分一点。”好在没准备字画之类的。
徐风来点点头,说来也巧,布匹重五准备了有三箱,每个料子都有。
好一些的绸缎,那可不是徐风来的身份配穿的,重五敢备这份礼,一定是周家那边的指示,他稍稍放下了心。
他依照柳芽、柳枝和柳绵三人的姿容,每样料子挑一匹,每人各选了三匹布。
金银首饰款式众多,也不知重五是如何准备的,难为他还备的齐全。
徐风来想了想,道:“芽哥儿和绵哥儿就备簪子金钗和项圈,至于枝姐儿,给她多准备一副耳环。”
哥儿虽是像女子那样作为出嫁的一方,可妆容与女子比起来又不同,更加接近男子的装扮。
东西是周行川让备的,怎么分配还是要经过他的同意。
在这些事上周行川没意见:“依你。”
徐风来分好,同样也没少了柳蔓那一份。
这一分就好几样出去,可在这大几箱子面前,那也是冰山一角。
“带过来倒是麻烦,来日还得带回去。”
周行川道:“不必担忧,我会让重五先送到封地的府上。”
“封地?”
“嗯,溧水县就属于我封地的管辖,只是父皇母妃舍不得我,及冠之前不让我前去封地,所以我们还得在京城住几年。”
徐风来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日后我们还能回来?”
“你想回自然可以回,只是得常住府衙了。”
“能回来就好。”
仅是如此他就露出笑意,周行川不由暗叹,让来宝背井离乡跟着自己去京城,确实为难了他。
只是目前这些箱子往哪塞还是个问题。
三间屋子,柴房堆了粮食和工具,而且还摆了木板床,根本就收不下。
也不能放在外边,唯一能放的也就只有他的房间和徐父屋里。
把给柳芽几人的礼物准备好之后,徐风来就和周行川两人先把箱子抬进去,公平起见,一间屋子分了四个。
几大箱子塞进去后,屋里更显逼仄。
一瞬间仿佛落脚的地方都没了,转个身都能左脚跟右脚打架。
他们两人刚搬完, 徐父徐母就回来了,徐风来把这事给他们说了说。
夫妻两听后也诧异,还特意开箱子也看了看。
那些古玩玉器金银首饰闪了徐父的眼, 他震惊道:“乖乖, 这要是换成银子得多少钱?”
徐母听后,拍他胳膊:“这可不能动。”
徐父道:“没想着动,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这些好东西,托阿靓的福了。”
周行川笑了笑没说话。
徐风来也没插嘴。
原本他还担心,爹娘见了这些东西会跟他一样心里有落差, 怕爹娘对周行川恭敬, 好在是如常。
要说起这个, 徐父徐母完全没这想法。
就算他们知道未来儿婿是皇亲国戚, 可他们先遇见的是‘一无所有’的阿靓, 那会周行川还是个受了伤、忘了事的小可怜,这会哪怕他们知道失忆是假的,也没想过去奉承他。
把箱子归置好后晚饭也做好了,几人吃了饭, 又先后去洗漱,趁这工夫, 徐风来把给柳蔓的那份礼给她。
柳蔓说什么也不肯收。
她本就因徐风来的帮助捡回一条性命, 后面更是因为他脱离苦海, 别说让她为奴为婢, 就算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徐风来的恩情,怎还可能贪图这些身外之物?
徐风来劝道:“签卖身契是为了唬住你家里人, 在我心里你就是妹妹, 别多想,这份礼也是阿靓让我备的, 你若是不收,心里就是怪罪我们。”
柳蔓一听顿时急了:“来哥哥,你知道我不是...”
“那就收下。”徐风来又补了句,“芽哥儿他们都有。”
没法子,柳蔓这才拧着眉头、一脸为难收了。
徐风来又道:“最迟一个月,我们就会离开上巧村,你若是还有其他事要办的抓紧时间去办了。”
柳蔓点点头。
徐风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我心里有一事要跟你商量,不知你可愿意?”
她也不问什么事,直接点头:“愿意的。”
“我爹娘想收你做义女,你若是答应,离开上巧村之前,我们就先把这事办了。”
柳蔓瞬间红了眼眶,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只化成一个好字。
徐风来笑了笑:“歇息吧,明日还要下地。”
柳蔓送他出去。
徐风来回去自己屋里,就见床榻前摆着一盆热水,而周行川坐在旁边,看模样正等着他。
徐风来把门关上后走了过来:“你端过来的?”
“嗯,忙了一日你也累了,泡泡脚去去乏。”
徐风来跟他一个屋里睡了好几日,已经没开始那股紧张,而且要说两人的关系,本就是因针锋相对起的心思,自然就少了个股扭捏劲儿。
走到他身边坐下,脱了草鞋,将双脚放进盛着温度适宜热水的木盆里,仿佛有奇效,脚放进去的刹那,身心当真愉悦了不少。
这几日忙,加上家里也没什么事,往往洗漱过后躺床上,还说着话呢下一瞬徐风来就睡了,这也让周行川知道收割庄稼并不轻松。
他自然而然靠过去,徐风来也懂他心思,歪过身子,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周行川抓过他的手,握在手里把玩,惯于做农活的手跟他的不一样,哪怕是个哥儿也粗糙,可他竟很喜欢这种感觉,不似摸着玉的触感,好像在摩挲徐风来前十八年的人生。
徐风来看着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肤色差异,他的手是麦子那般的颜色,可周行川的如白玉无瑕,他说:“有些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是个皇子。”
“嗯?”
“哪怕在最开始,你也只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完全不像我知道的那些公子哥。”
周行川好笑:“你哪知道的?又是书上说的?”
徐风来被他取笑,恼怒地捏了他一把。
周行川顺势将他的两只手包裹住:“先不说你们救了我,再则你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我为难你们做什么?”
“挺深明大义。”
周行川用侧脸蹭了蹭他的脑门:“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他只是不喜以权势压人,不代表他性子好。
徐风来想,也许不是别人不知道,只是他们不敢说。
两人互表心意已有一段时日,关于周行川家里人他也陆陆续续了解一些,包括周行川在京城的事。
少年矜贵,又是有‘不爱娇娥好儿郎’的名声,就算别个对他有心思的哥儿姑娘,也会因为对方拒之千里的态度而远离。
所以让他捡了宝。
他想,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周行川。
徐风来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气息与热水的包裹下,渐渐合起了眼,在他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周行川忽然想起了什么:“差点把这事忘了。”
徐风来惊醒,又被他轻轻推开并摆正身体,完全清醒过来。
就见周行川走去箱子那边,从顶上抱了个匣子过来,直接塞给他。
徐风来困顿地眨了眨眼。
周行川示意他打开。
徐风来便打开,入目的就是一张地契。
他虽是识字,可认得的不多,眯着眼辨认了好一会,才恍惚猜出是一家玉器行的地契。
“这是何意?”
周行川站在他面前,单手成拳放在唇边挡住尴尬的神色,他轻咳了声,道:“以前不清楚对你的心意,就让重五备了些产业给你们作为报答。”
徐风来翻了翻,发现地契足足有八张,而地契之下,更是厚厚一叠的银票,就这些东西,把匣子都装满了。
“...”忽然就一夜暴富。
他看着周行川,眼里的困意消失,神色复杂:“你出手真大方。”又是地契又是五千两,如若没互相爱慕,这些东西足够他们一家逍遥快活一世了。
周行川挽尊道:“我知你们救我不是为了报答,这些也不过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就算你们不要我也会想法子让你们收下。”
徐风来合上匣子,将其放在一旁,而后看着周行川:“过来。”
周行川走过去。
徐风来又命令道:“蹲下来。”
于是周行川又蹲下身来。
他这样自然而然地听从徐风来的吩咐,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徐风来内心也欢喜他的顺从,这样想着,就着坐着的姿势,头往前倾,微错开一些,将唇印在周行川唇上。
周行川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张开唇化被动为主动。
徐风来根本不敌他,没一会就被他亲的软了身子,绵绵倒在周行川怀里。
周行川目光隐晦看了眼他殷红的唇,扶着他坐直,顺手抽过放在一旁擦脚用的干巾垫在大腿上,将徐风来的双脚自木盆里捧起,放在干巾上,细细擦拭掉水珠。
然后将干巾丢进木盆,把木盆端到床尾放着,又重新过来,抱着徐风来躺在床上。
徐风来正疑惑,他的吻又跟着落了下来。
这是还没过瘾,想要更方便亲他而已。
徐风来被他结实的双臂困在床榻之间,被亲的直哼哼。
明明比他还小一岁,可肩膀宽阔、上臂有力,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仿佛一张网,将他密不透风得罩着,一丝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的亲吻持续了有半刻钟,房间里黏腻的水声才慢慢停止。
徐风来仰面躺着,一双眼盈满了水雾,可眼神涣散,明显也沉溺其中了。
周行川再控制不住,呼出一口气,额头抵着徐风来锁骨的位置,隐忍说道:“来宝,我好想成亲。”
只是一瞬间,徐风来就懂他的言下之意。
一张脸更是红了。
他的目光动了动,抬起手,搭在周行川的背上,好似在回应他:“我也想。”
周行川猛地抬起头来。
徐风来对上他真切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脸红的似要滴血,还是坚定不移道:“周行川,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来宝。”
周行川的头又埋了下来。
徐风来的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内心也有丝意犹未尽。
身体深处仿佛有一把火烧着,只要一个机会就能燃成熊熊火焰。
而点起这把火的人,每每都克制住了。
他想着他十九,比周行川大一岁,又是个哥儿,稳重与矜持些无可厚非。
可周行川年轻气盛居然也能忍住不伤他。
他在周行川心里是占了分量的。
能让一位皇子对他唯命是从、甚至打洗脚水的分量。
周行川等身体里的那股火下去趋近熄灭才伏在徐风来耳边说:“我先前承诺要把村子里的庄子和农田买下来送你,可重五没办到,那家人不肯卖。”
徐风来安抚他的动作顿了顿,心里有些好笑:“你还真去找人家了?”他一直以为周行川只是说笑,甚至都把这事忘了。
“嗯。”周行川双臂伸直撑起身子,“原先我就与你说过,他们欺你辱你无非是因为你现在地位不及他们。”
徐风来听懂了:“所以你想让我借你的势?”
“是帮你讨回公道。”他忽然泄了气般,又趴回徐风来身上,“可没成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徐风来心下百感交集,既好笑也甜蜜。
他在上巧村长大,对于那些嘴碎的人欺软怕硬的性子早已知晓,虽说恼怒,可也没想让这些事在心里常住,毕竟那些人也只是动动嘴皮子,忍不了骂回去就是,然后过了就算过了。
可他没想过,这人竟一丝一毫都记在心里,还暗戳戳的为他做这么多。
于是他也不想就这么过去了:“不,他们已经怕了。”
“嗯?”周行川抬起头。
徐风来看着他:“他们已经在猜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会不会一怒为男颜,找他们算账。”
不得不说徐风来真的很了解他们。
当有队人马进村来找徐楠, 而且出手大方,给虎子的赏钱就是别人在码头做工好几日的量,这事一下子就传开了, 还让不少人又惊又慌。
没人怀疑这些老翁们看走了眼, 因为重五他们离开之际,又被许多人瞧见。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上巧村散开。
不过这都不是徐风来关心的事,他照常下地收割稻谷。
地里的农活还要好几日才能做完,偏偏家里还攒了一堆的事等着他们去解决。
因此一家人恨不得长出六只手。
他们下地后不久, 重五一伙人又出现在上巧村。
他回去思考了一夜, 殿下不想离开上巧村无非就是因为地里的活没干完, 没关系, 他们人多, 你一手我一手,总能加快速度。
于是他带着人回来,先去拜见了周行川,告知了愿意帮忙的打算。
周行川挑了挑眉, 没戳破他内心的小九九,重五乐意帮忙, 也省了来宝辛苦。
于是他把一伙人带到溧水下段。
重五几人身为周行川的侍卫, 见过刀光剑影、也爬过死人堆, 唯独没有下过地。
几人信誓旦旦来, 到了田头才发现他们惯于耍刀弄剑的手,割不明白一颗稻谷。
而重五也在此时见到了殿下的心上人。
怎么说呢, 若说气质, 确实比不上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但胜在落落大方, 瞧着不大的年纪,却好似洞晓世事,有一股超脱世俗的淡然。
再看他的眉眼,重五就知道殿下为何心悦他了,这都长殿下心坎去了能不动心?
重五不着痕迹打量一番,知道他们两人不能讲究般不般配,主要是殿下喜欢。
他见了人,正儿八经行了礼,徐风来也算将他的脸与名字对上,有个印象。
几人的到来在开始之际不仅没起到帮助的作用,反而越帮越忙。
徐父不想他们添乱,可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就让他们去打谷子。
而徐风来则趁机和周行川说几句话:“你怎把他们领过来了?”
周行川看了眼正卖力打谷子的重五:“重五想早点回京。”
这倒是不假,那心思连徐风来都看出来了:“回京之前得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
周行川点头:“这是自然。”
“礼送了?”
“一会去。”
“那你先去,等回家再跟你细说。”
“嗯。”
等他走了,徐风来才重新下地。
重新弯下腰割稻子前他看了眼重五几人,让他们下地属实大材小用,只是打谷子确实比割谷子要上手多了。
柳芽几人与徐风来感情甚笃,而周行川在徐家这几个月,与他们交往也频繁,几人对他也算照顾,送礼无非是报答他们这几个月的关照。
正是夏收,家家户户的青壮年都下了地,好在尚有妇人与夫郎看家,周行川不算白跑一趟。
而他送礼的事没多久就被传了出去。
传出去的人正是柳芽柳绵几人的娘亲与阿父。
几人既是带了炫耀,也是为徐风来打抱不平。
当时柳家退亲,徐风来沦为村里的笑柄,这些人怎么难听怎么奚落,如今徐风来福气在后头,寻了个这么好的郎君,他们又与徐家交好,且小辈也与徐风来亲密,多少也把他当半个孩子看待,今时今日再不用忍着,只管添油加醋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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