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是她骂自个残废,神色更冷漠:“娘娘怕是不知,奴瘸的是腿不是手,打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顺嫔怒说不过,喊过青月一并将周祁拽下榻,作势要打回去,周祁身上伤着,腿脚尽不利索,挣不过两人摔到地上,恰好背着地,痛得一声闷哼。
褚君陵赶回殿就瞧见这场面。
顺嫔和她那奴婢将周祁按押在地,那奴婢身坐在周祁腿上,脚死死踩着周祁双手,顺嫔则拽住周祁里衣,面色发狠,作势要抽他耳光。
“放肆!”褚君陵勃然大怒,一脚踹到青月头上,青月头顶顿痛,随后重重撞到榻角,翻眼晕死过去,顺嫔让君王暴戾的神色慑住,直接吓傻在地,紧听得君王 震怒诘责:“敢来朕殿中闹事,你好大的胆子!”
“嫔妾不敢!”
遭吼回神,慌着跪正身,装可怜地朝褚君陵诉委屈:“是这脔宠先挑衅嫔妾,竟敢掌嫔妾耳光,嫔妾不过是想、、啊!”
顺嫔没抱完屈,紧又被褚君陵赏了记巴掌,嘴角直接被打出血来:“皇上?!”
脸瞬间肿起,不敢置信望向君王,连要诉地苦尽忘了,褚君陵甩过巴掌便不管她,赶将周祁搀起身,心疼揽过人一番查看,见伤没裂开才敢放心。
抱人上榻坐着,脸黑沉地看向顺嫔:“朕的人你也敢动,是你活腻了还是孙澔活腻了!”
顺嫔满脸委屈,眼波盈盈要哭出来,听褚君陵诘问,愤又不甘地瞪向周祁:“分明是那脔宠先打的嫔妾,嫔妾不过是想给些教训,怎的到皇上跟前却成了嫔妾的不是?”
何况周祁还是个男人,打女人就不觉着羞愧?“可是那脔宠给皇上灌了迷魂汤,才让皇上尽向着他!”
“脔宠?”褚君陵颔颔首,将这称谓略一咀嚼,反手又冲顺嫔甩了巴掌:“朕的人何时轮到你来给教训。”
给他灌迷魂汤?
倒真敢说,这女人就差指着鼻子骂他昏庸。
盛怒之下,这两记耳光尽是使着内力给的,直将顺嫔口中牙打松两颗,却嫌不够。
要是周祁伤再裂开,他非得将这女人头给拧了。
顺嫔还不服气:“他是皇上的人,嫔妾便不是皇上的人嚒?”
又是周祁打她在先,她没打得回来反遭训诫,好不公平:“嫔妾不过是看皇上这两日没去嫔妾宫里,想到您答应过嫔妾的话,猜是皇上朝政繁琐没得空去,嫔妾又难受相思之苦,这才敢来求见皇上,却不想遭这等冤枉。”
还敢顶嘴叫冤?褚君陵怒极声笑,余光瞧到那晕躺着的奴婢,想是她敢往周祁腰腿上坐,寒声喊进两个侍卫:“将人带下去泼醒,赐腰斩。”
“皇上!”顺嫔满面惊恐,见侍卫拖尸般将青月往殿外带,后知君王怒动真格,一改上刻委屈,慌伏着身告罪:“嫔妾知错!恳求皇上饶过青月!”
听君王问是何错,惧颤着声道:“嫔妾不该冒犯周公子,不该唤公子脔宠,更不该违抗圣令擅闯皇上寝殿!”
说的还算完整,褚君陵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将顺嫔瞧着:“擅闯入殿是你的主意还是那奴婢的?”
“是、、是嫔妾。”
“将人拽下榻又是谁的主意?”
“还是..嫔妾。”
褚君陵轻“哦”一声:“要压着人掌嘴也是你的主意。”
顺嫔口哆嗦地厉害:“是、尽、、尽都是嫔妾的主意,青月仅、仅是受嫔妾使唤。”
“这般说,朕该斩的人是你?”
“皇上!”探不清君王这话是吓唬还是当真,顺嫔这下彻底慌神,再被他拿阴冷的目光睥睨着,更是胆寒,仰头抱着褚君陵的腿求饶:“嫔妾知错了,求皇上饶嫔妾这回,嫔妾往后定不敢了,嫔妾知错。”
“要朕恕罪?”褚君陵轻哼,冷笑着道要给她个机会:“朕再问你,今日之事是你的主意,还是那奴婢的?”
“是青月,净是青月的主意,嫔妾是受她挑唆才冲撞的周公子,求皇上饶了嫔妾。”
周祁只想借得罪顺嫔之事受死,远没想要逼死对方,又听褚君陵要对那奴婢处以极刑,心知是自己挑起的麻烦,开口跟他求情:“是奴出言不逊冲撞娘娘在先,亦是奴先动的手,还请皇上开恩,莫怪罪娘娘和那奴婢。”
让褚君陵且当没这回事,不若要罚就罚他,褚君陵哪里舍得,见是重生后周祁第一回求自己,更不忍叫他失望:“那便听你的,朕不杀她二人就是。”
死罪可免,活罪多少得受些,省的下回再不长心惹到不该惹的。
改赐青月三十杖责,降顺嫔孙氏为官女子,迁出春华宫,贬住所至栏轩,罚月俸一年。
回想顺嫔头一世能受宠,多是因着她性格乖顺,知进退,在他跟前没失过礼数,方才却看她喊打喊骂形同泼妇,便知那鸟儿性子是装给他瞧的。
眼看顺嫔还哭哭啼啼不识相,竟想与他讨价还价,当即冷了脸:“要么滚去栏轩本分待着,要想好命腰斩后去与阎王商量。”
见顺嫔还抱着自己腿,不耐甩开,叫两个奴才进殿将人带了出去,临顺嫔滚前沉声斥她:“还敢跟朕哭,可知你这顺嫔的名头从何来的?朕便是看你谦卑恭顺,知体统,不若就凭你方才作为,朕就该治你父亲欺君之罪!”
让顺嫔瞧瞧自个可还有世家嫡女该有的体面,又听她问为何周祁也有错却不罚他,不觉气笑:周祁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断不会主动挑起事端,可见顺嫔这两巴掌挨得不冤枉。
“他就是今日要你的命,朕也替他拿了。”
周祁默看着这出闹剧,心中却疑惑:褚君陵为何不罚他呢?还反罚了他的宠妃?
不信对方是真心,只当是那顺嫔另有事犯了君王忌讳,或是褚君陵早就待人腻味,碍于孙澔没法儿发落,今日正好能借自己之手。
“想什么呢?”
被褚君陵拿手在眼前晃,醒神轻摇摇头,试探着道:“今日是奴故意惹的顺嫔,她不过是骂奴两句,奴动手打她才有后来之事。”
褚君陵轻嗯声,等着他往下说。
“错主要在奴,皇上该罚奴的。”
“说完了?”
瞧周祁点头,俯身拿额头碰了碰他的,神情与声色尽含宠溺:“那便罚你午膳时多用半碗粥。”
周祁蹙蹙眉,这算得是什么罚?
还不如罚他吃肉碎。
褚君陵看穿他的心思,忍着笑道:“哪有人受罚还能有肉吃的?”
怎会没有,褚君陵拿鞭子抽他时便是在吃他的肉,迫他委身时亦是在吃他的肉,他便是在受罚。
周祁垂眸不语,神色有些黯然:他这身皮肉就快烂完,不够褚君陵吃几回了。
见人忽然低落上,当是他被顺嫔之事惹多了心,勾住周祁一根指头安慰:“今日朕也有错,不该将你独留在殿中,你我错事相抵,都不必请罚了。”
早上才想着专挑些暗卫来拦奴才不敢拦的人,哪知就来了:“吓到你了?”
周祁摇摇头,他再恐人也不至让个女子吓住,却不想应褚君陵的话,躲开眼神侧躺下身,背对着他:“奴想睡了。”
“睡吧。”晓得周祁还抵触自己,替他将被子盖实:“朕就在外间批奏折,有事便喊朕。”
周祁眨了眨眼,闭上装睡。
栏轩在离养心殿最远的西北角,一院拢共有十九房,里头多是不受宠的妃嫔,或是如顺嫔这般顶撞到圣上的官女子或侍婢。
顺嫔求宠不成,反触到圣上霉头,升嫔不过几日又连降四级,如今位份也就比奴婢高上一点,又失了一宫主位,改住到堪比冷宫的栏轩,后宫人尽明白,顺嫔后生便是与圣宠无缘了。
更多人是高兴,顺嫔先前蒙受君恩不浅,她失足就代表着后位少上个竞争对手,大好的喜事。
卢贵妃听得此事同样高兴,圣上越宠着周祁,对顺嫔的惩治越重,就表明她离着那位置越近。
午后褚君陵又离开一趟,走时将殿外奴才尽换成暗卫,道是不管何人来见,旦有抗令不尊者,一律格杀勿论。
褚君陵要外出的原因是老丈人要见他。
“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需多礼。”褚君陵喊道平身,顺手将还跪着的老丈人拉起身,抬手招呼房外的奴才:“还不给将军看座。”
周未心下大骇,不知君王打什么算盘,只得强作镇静谢身,暗观其用意:“将军找朕所为何事?可是想好要的赏赐了?”
“并非。”小心察探君王神色,见未有深意缓卸下心,斟酌着道:“皇上那日命人来说赏赐不得与犬子有关,可是犬子..”
可是叫皇帝折腾没了。
周未找不到合适措辞,又不敢直接问,倒是褚君陵听出他此番来意,没打算瞒着:“将军可是多心了,祁儿好好在朕殿中歇着呢,安全的很。”
周祁在皇帝殿中?
惊诧更甚,面作不解望着君王,就看褚君陵笑着问他:“将军莫不是怀疑朕把人给养死了?”
“末将不敢!”
周未紧跪下身,心头确实是这么想的。
君王近来行为实在太怪,叫他不得不疑心是周祁出了意外,不若君王恨他周氏入骨,怎会轻易说要给他赏赐,更一道圣旨还了周氏清白。
周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那受囚于宫的小儿遭了君王毒手,或是命在旦夕,更或是已经不在人世:“末将斗胆,可能向皇上讨个应许。”
褚君陵手往桌案上点了点,示意他说。
“末将恳请皇上,恩准末将见犬子一面。”
“既是将军不放心,见见也是好的。”当有多大点事儿,算着要到午膳时辰,顺邀周未到养心殿共膳,末了半是玩笑半申饬道:“只要将军莫想着把人往宫外带,见几面都成。”
第197章 朕太给你脸了(草稿不能删??加更一章)
周祁当年执意入宫,也不知如何说服的君王,竟应了周祁以一人换周氏一族的条件。
打那日进宫,周祁就再没回过府,囚于深宫高墙之内。
君王不准周祁见人,常年关着,亦不准有人探望,周夫人受此打击郁结在心,夜遭噩梦傍身,梦到周祁吃尽折磨惨死坟荒,惶惶不可终日。
后头心病加重,落了不记事的毛病。
昔日将军府家不成家,门府凋敝,发妻心病难消,独子又遭宫囚,周未万般苦痛藏心,难有丝毫喘息,更知周祁在君王手头遭罪,恐他白受磨难,哪日回时见得家中景象衰淡更觉难过,咬牙强撑着家府,一日不敢身倒。
常年数载,夫妇二人不至大衍,双鬓已近斑白。
周未自责护不好妻儿,恨己无能,不愿见周夫人忧思成疾,自向君王请命带子受过,却叫君王一声嗤笑:“你这当爹的,竟也想学着儿子爬龙床?”
周未这才知周祁叫君王养作了禁脔。
后头暗中打点,更知周祁如处炼狱,心如受万箭刺。
找到君王自刎谢罪,欲求其饶得周氏安宁,却遭君王沉色拦下,盛气凌人道:“你这一把老骨头,可比不得周祁值价。”
道不肯叫周氏众人死得太轻易,若有哪个胆敢自尽,便要报复到周祁头上,周未见是小儿在君王手中,恐周祁枉受虐待,只得苟且偷生。
晃眼便是现在。
本抱着今日受罚也要见人的心思,却不想君王轻易应了……
当真这般好说话,还是另有算计在里头?
无空多虑,虽听得君王不准周祁出宫,好歹能见着人,心绪渐安,知其话藏威胁,不迭道声“惶恐”,屈膝便叫君王按着手臂亲搀起身:“朕不过是说句笑,将军这般紧张做甚?”
“谢圣上。”周未屈身抱拳,得褚君陵喊走恭敬跟上,途中惦着周夫人所托,迟疑良久,且小心道:“夫人待小儿念极,末将斗胆,可能叫夫人也瞧瞧人。”
褚君陵本生连周未也不肯应,但考虑着周祁病情重,贾钦也说郁症得需亲近之人开导,周祁当下怕是恨他不及,定不会待自个亲近,眼下合适的也就是周祁前世那些亲友。
准周未见已是开恩,周祁他娘那性子褚君陵前世可见识得透透的,若知周祁这副模样,恐得当场气死过去:“将军拿朕后宫当是观园不成,自个看不够,还得拖家带口的来?”
“末将不敢!”他亦没有叫周夫人进宫的心思:“斗胆请皇上准半日时候,叫犬子回府上看看。”
“周未。”褚君陵瞧他不长记性,拿自己方才话当耳旁风,真有些来气:“可是朕方才太给你脸了?”
话音刚落,就见老丈人又跪了。
褚君陵忍了又忍,算着周未待会总要见到人,也不将周祁情况瞒着,待讲述尽又问他:“你确定眼下放周祁回去,你那夫人病不会加重?”
言说周未不心疼他夫人,自个且担心周祁见了他娘亲再添新症。
周未只晓得周祁境况差,却不知他遭折辱至此,大惊失色僵跪有半晌,恨懑至极地怒视君王。
褚君陵也不掖着,索性把话说开:“朕应承过,若你替朕一统江山,朕与周氏间的恩怨便算是两清。”
如今天下尽已归顺,合该到他践诺的时候:“朕往后会好生待他,你夫人那处,且等周祁身体再好些。”心上的病难治,好歹等身上长点肉再回,省的见了双双难过:“太医院的人随你支使,尽先把令正的毛病治好。”
瞧见周未怒目生恨,坦然对他对视:“还不肯起身?不是要见周祁?”
周未不知怎的,怕见周祁那般情况,竟有些不敢去。
无声对峙良久,周未掌颈青筋暴起,极力忍着不让自个失控,话从牙缝字字挤出,憎然朝君王道:“但愿皇上信守承诺宽待我儿,倘若我儿再遭磨难,今日皇上不杀末将,末将定携我周氏数万将士踏破宫门,为我儿向皇上讨个公道!”
“将军在威胁朕?”褚君陵不知他哪来的胆子,换做头一世,周未这话没说完就得脑咕噜滚地:“朕也提醒将军一句,朕悦周祁,你才有恐吓朕的机会。”
周未豁然起身,言行无惧:“末将字字当真,是不是恐吓,皇上净可一试!”
“哦?”褚君陵笑不打眼底,拿这话反问周未:“将军此话是要朕折磨周祁?”忆起周祁那日也朝自个放类似的狠话,敢情是跟他这爹爹学的。
心笑周祁好的不学,尽学些没用的在身上,这会儿瞧周未又凶又狠的,不免有点稀奇:他这怂包岳丈今个是支棱起来了?
“你!”周未气哼一声,咬牙切齿骂褚君陵昏君。褚君陵被当着后头一干奴才面骂,龙颜得失,登时也沉下脸,冷笑道:“朕何止是昏君,”周祁骂他是暴君,周未这当爹的又骂他昏,他这算是昏聩暴戾尽占齐了:“暴君乱国,昏君误政,朕两者皆是,可够让你周氏百余人做作冤魂?”
“周氏忠肝烈胆,冤死何惧,你为君王而不仁,残害我族氏,为天子而无德,无端施行暴政,为主不义折辱我儿,此不仁不义无德之君,不配受百姓所拥,更当不起帝王尊位,周某只恨愧对先皇,将大褚社稷交与你这等人手上!”
“朕倒不知将军身为武将,还有此等口才?”讽说周未文武双全,只做个将军倒可惜了,就是放到文臣堆里,也没哪个敢如他这般妙语连珠,不带重样儿的话骂他:“朕还是那句,朕如今心悦周祁,将军该比周祁更庆幸。”
这会倒是威风得很嚒。
褚君陵气着气着,竟觉好笑:周未要早有这般气质,敢在头一世他虐待周祁时就带兵起义,一脚将他这暴君踹下位去,也不会叫周祁白受后头的折磨。
德观和一众奴才眼观鼻鼻观心,瞧他二人杀气腾腾,大气尽不敢出,都怕成君王盛怒之下的无辜冤魂。
尤其是听周未欲行袭宫弑君之事,腿直打软,就怕周未暴起将君王给杀了,吓得差点儿要喊“救驾”。
更庆幸武将觐见有空身面圣的规矩,不若周未一刀下去,皇上头再铁他也禁不起砍,何况周未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澡都是靠血洗,圣上这点功夫哪抵得住,交手不过两轮就得国丧。
好是两人说归说,骂归骂,没真动要弄死对方的心思。
惊恐着脑中开始放空,偷瞧瞧周未,想到养心殿那个,心说周祁不愧是周未所出,父子俩脾气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个个口硬心软,也就是周祁瞧着要聪明点。
僵持许久,还是德观看到午膳时候,冒死插了句嘴,就看周未深吸口气又沉沉吐出,冷沏着脸背过身去。
褚君陵看他拿上乔了,下意识想给些惩治,却听德观提醒,怕周祁再饿着胃,本着对周祁的亏欠硬忍着怒,难得先有让步:“将军所言,朕定会好好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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