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君陵扶额,赶紧将这念头打住。
临近养心殿又想:那一世他也是当夜重生,算与周祁前后脚走的,万事尽没来得及查,他也只当来刺杀的尽是徐安余党,今夜一看,不成还有别的隐情?
这派势力是否混迹在徐氏余党之中,又怀地是何种目的杀他,既要延续头一世往下走,后边儿谜团必得要揭开,为免再有新祸患。
进殿瞧周祁坐在桌前与德观大眼瞪小眼,德观谨遵圣嘱,眼未从周祁身上移开过一刻,这番见得君王回来,欠欠身要告退,听褚君陵问汤药的事,犹犹豫豫道:“药是喝了,后头胃里恶心发作,又吐了干净。”
“怎么吐了?”褚君陵问德观,眼却望着周祁:“可叫贾钦来瞧过?”
“贾太医说是公子偷..偷吃了蜜饯。”多大个人了还偷糖吃,德观都不好意思说。
‘还是知道怕苦的。’褚君陵心觉好笑,可看周祁脸白灰灰的又有点心疼,转头拿德观是问:“朕让你寸步不离看着他,吃了东西都不晓得?”
也幸好是糖,要是周祁想不开偷着往嘴里塞毒药,十个脑袋净不够这老奴才掉的:“贾钦如何说,可用再煎一壶过来?”
德观也委屈,实在憋不住到外头如个厕,哪知周祁竟偷着把中午忘记撤下的蜜饯儿给吃了,还专挑在药后的时间。
随即想到贾钦所说,支支吾吾不敢叫褚君陵晓得:“贾太医说药多伤胃,今晚不必要喝了,而、而且..”
偷瞄周祁一眼,想到贾钦说尽量不要让周祁晓得,斗胆请褚君陵到外间:“贾太医走时又替公子把了次脉,说是公子心病加重,再不设法打开心结,精神长此以往遭不住,恐、、恐会转为郁症。”
褚君陵:“…………”
他就是出去杀个反贼,周祁病就险些又多一桩,着实会给他‘惊喜’。
郁症最要害之处—
连想到周祁偷吃蜜饯儿的事,心下一沉。
摆手让德观退下,压着心烦回了内室。
知是周祁惧光,癔症发作还恐人,烛火仅敢叫人点在外间,内殿奴才侍婢更是没留一个,伺候人沐浴穿戴之事尽落到褚君陵头上。
周祁伤势未愈沾不得水,只能拧干襟布勉强擦擦,起初人还算配合,等褚君陵从上身擦到腿侧,身体一僵,手又开始死拽着褥被,癔症蓄势要发的架势。
褚君陵:“……”
温声温气儿哄人莫怕,掰开掌心果真几个指甲印儿嵌着,长叹了叹,蹲在榻前与他打商量:“朕就是擦擦身,绝不做旁的,你配合点,早些收拾完也好早些休息。”
再三保证不会动那方面念头,周祁没应话,腿缓缓张开了点,真就是一点。
褚君陵有点心累。
怕周祁静下胡思乱想,边擦边得与人闲聊,企图将他注意转开,却看到周祁那处位置,话猛地停住。
一道深黑疤痕由后。股歪歪斜斜延至内侧,周祁肤白,更衬得那疤扭曲难看,伤即是半年前取周祁腹中碎银时受地。
也是那次后,褚君陵把人欺上榻的回数屈指可数,周祁伤势过重,几乎不抵用了,再来君王嫌倒兴致,也不愿瞧着犯恶心,遂换上旁的法子折磨。
后头多是受些外伤,比之先前境况甚至能算是因祸得福。
褚君陵心痛难挡,手轻轻抚上那道伤处,窒着气息问他:“疼吗。”
疼嚒,本该最难忘的惨痛事,周祁竟有些记不清了,脑中混沌一片,在褚君陵以为不会得到回复的时候,再轻不过的声音:“早就不疼了。”
褚君陵眼眶发热,小心擦拭过那道疤痕,没敢再问什么。
双腿也因着落了残疾有些萎缩,瘦的险不及褚君陵臂粗,怕破情绪不敢多看,草草擦拭了番,新取过衣物给周祁套上,良久声色哑然,不知说给哪个听:“这多亏欠,如何偿得完呢。”
昨夜遇刺算给褚君陵提个醒。
他在明,那股势力在暗,即是他不怕,周祁常日在养心殿住着,后宫又多是争宠之地,他待人好的事藏不长久,难保不会传到敌方耳中。
若对方抓了周祁作要挟,以他现在对周祁的态度,那是一挟一个准。
褚君陵头沉地慌:先前给卢氏父女挖的坑,没成想先把自己给埋了。亦恐所忧成真,朝后回殿就与人道:“朕总有不在身前的时候,派个贴身护卫给你,尽都能放心些。”
周祁如今一害病就怕生人得很,光处一室都神经紧绷着要断,莫说贴身跟着,以为褚君陵又是故意折磨,唇被咬破,作势就要失常给他看,吓得褚君陵赶紧收回成命。
“不要便不要,朕不逼你。”这动不动精神就失控,时候也挑得中,若非贾钦那一叠诊断方子,褚君陵都有点怀疑周祁是装的:“往后事事尽听你的,朕是天下的主子,你就是朕的主子。”
德观听得心惊胆战,怀疑是不是周祁的疯病没治好,还反把圣上给逼疯了。
偷瞧褚君陵边说着自己“该打”,边握着周祁的手往自己身上落,心头一咯噔:圣上恐是真的疯了。
不想褚君陵惊世骇俗的操作还没完,当着周祁将养心殿一众奴才尽喊进殿,宫女太监到侍卫一个没漏,张口就朝众人道:“日后这养心殿周公子便是第一大主子,他即是朕,都听明白了?”
德观差点闪到老腰。
眼观众奴才也是又惊又恐,碍于帝王龙威不得不从,心中痛哭流涕:圣上他糊涂啊!
这周氏虽然洗清了冤屈,可周祁还背着脔宠的名头呢,哪有奴才给主子当主子的理,何况这主子还是天子,那周祁就是撑破天也尽不可能越过皇帝去。
皇上这也是,昏头也不是这么昏的。
欲要劝谏褚君陵适度,被对方一个冷眼威慑住:‘罢了罢了,都听皇上的。’
“如此可放心了?”
周祁抿抿唇,将口中的血腥味咽下,作惶恐状:“奴不敢当。”却也没劝褚君陵收回成命,只看对方戏能作到什么时候:“殿中人多,奴心头紧张。”
褚君陵朝德观递个眼色,德观心中焦愤,不情不愿带着众人告退,到殿外嘴里不禁嘀咕:“早知皇上醉心男色,倒不如就将那周祁记恨着呢。”
转念又想到君王先前因着仇恨养了个暴虐无道的性情,整日煞气重重,没个真正高兴的时候,这两日心结解开虽做了不少昏头事,好歹是有人气儿了,脸上情绪都丰富些,无疑是周祁的功劳。
想罢一叹,笑甩甩手中拂尘,宽心侯在殿外:皇上高兴就好,不就是宠个男人嚒,算不得事儿,养心殿连个床环环都是金雕玉砌,不怕养不起个人。
褚君陵本是想将钟诚赐给周祁,前世他与周一有场情分,有此机会再续前缘,他不防就当回月老,也算他对那小奴才被割去命根的补偿,奈何周祁不肯要人,只得暂且将这念头搁下。
等人癔症好后送也不迟,褚君陵倒不着急,没抱希望两人一定能成,料想殿四周尽有暗卫监守,再从堂中指几个专保护周祁,该无大妨。
左右人在暗处周祁也不知,再有,若哪个趁他不在找周祁麻烦,奴才侍卫拦不住的人,暗卫可没那些顾忌。
打定主意,膳后守着周祁用完药,亲身去暗卫堂挑人,路上恍然想到沈寰,今生没准备认这个皇弟,只拿人当个普通暗卫看待。
褚君陵前脚走,后脚就有妃嫔来找。
顺嫔孙氏,其父孙澔镇反有宫,抬贵人位份为嫔,恰是褚君陵魂回前日。
晋封之日君王亲口答应,等周氏斩后就翻顺嫔的牌子,可这一连等了两日,周氏没见斩,君王更没到她宫里落过脚。
眼瞧着如今后位空缺,宫中没哪个女人眼不热的,顺嫔更是心急,见君王迟迟没有来歇的动静,怕会失宠,竟斗胆找上门来。
照宫律,顺嫔位份远够不着皇后的位置,架不住皇帝随心,万事不按祖规行事,也使得宫中妃嫔高低位份不论,个个都敢觊觎那位置。
打听到君王近两日都歇在自己寝居,未传唤过后宫哪个,顺嫔一颗心落地,当是君王朝政繁琐才没去自个那儿,又恐他日头久了忘却自己,欢喜找上门来,却等来君王寝殿睡了个人的消息。
宛若晴天霹雳,叫顺嫔有些恍惚,随即忙又换上笑脸,与挡在身前的奴才讨价:“既是皇上不在,本宫进去等着就是。”
反正里头都躺有个人了,也不碍再多她一个。
第195章 那残废有哪处是能勾引人的
“青月。”朝贴身侍婢打打手势,转头朝那奴才笑道:“还望公公通融。”
那奴才看着青月往自个手中塞银子,哪里敢接,慌地摆摆手推辞,养心殿哪是想进就进的地方,这平日也就罢,得宠的妃嫔塞点好处,他这些个奴才猜晓皇帝不怪罪才敢放人,那也仅是在外间站站,乱瞧都不能。
今日还是君王亲口下的令,没回来前不准任何人进殿,除非里头那个自己要出来,否则殿门尽不准打开,是以一脸为难朝顺嫔道:“不是奴才不通融,周公子在里边儿歇着呢,若惊扰到,奴才是要掉脑袋的。”
敬说顺嫔是主子,又得圣上宠爱,断不会怪罪到她身上,这锅就只能做奴才的背:“您就别为难奴才了,不若您先回宫中侯着,等皇上回来,奴才立刻喊人来知会。”
周公子??
顺嫔笑意僵住,这宫里男人就那一个,又是姓周..
面色震惊的问那奴才:“你所说的周公子,可是周祁?”
得到对方肯定答案,身退了退,有些接受不能,头发晕地晃晃神,直喊青月将自己扶着:怎么会是那脔宠?
皇上不是恨死了他嚒?竟准人歇在寝宫?
又听那奴才对周祁称呼客气,分明不是以前那般态度,暗吞口气,笑禁不住有些难看:“他这几日都歇在皇上殿中?”
‘还是皇上亲手抱回来的。’那奴才心说。
不敢乱嚼君王舌根,褚君陵又下令将周祁当大主子尊待,这会怕顺嫔情绪激动,闹出响动吵到周祁给自个引来责罚,委婉表达了褚君陵如今盛宠周祁,对方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人。
好在顺嫔还算得体,只是那笑再装不了了,一想着自己可能要与个禁脔争宠,遂觉此事太掉身份,脸色阵阵难看。
‘难怪周氏没被问斩,圣上这两日也尽没来找她,敢情是受那脔宠妖惑,早将她忘的干净。”
倒不知那残废全身上下有哪处是能勾引到人的!
想晓得周祁使的什么狐媚手段,这下也不肯走了,硬要进殿中瞧人:“周公子连得几日独宠,可是那废后徐氏盛宠之际也不曾有的,倒不知是用的什么法子。”
扬声让周祁给后宫姐妹们取取经,周祁支耳听了阵,嫌是太吵,侧身朝向里头。
那奴才被顺嫔突来的举动吓到,心惊肉跳地,怕受牵连忙劝人小声些:“娘娘还是先回去罢,这皇上不在殿中,您叫周公子也没用呐!”
顺嫔则是冷笑:“公公不准本宫进去,可管不住本宫叫人出来。”
问君王可下令不准人找周祁,那奴才两头尽不敢得罪,这般里外不是办法,急地站不住脚:“皇上是没说不准人找公子,但吩咐不准扰到公子歇息,您这般不是叫奴才难做嚒。”
“不过是个瘸了腿的废人,倒是叫皇上宝贝上了!”
“娘娘息怒,这话可不兴说。”那奴才见顺嫔不依不饶,阵仗隐要闹大,赶紧暗示身旁的人去请圣上回来:“您再闹下去,皇上晓得定是要拿奴才们问罪,娘娘且当行行好,饶奴才等一条贱命。”
“皇上问罪你们干本宫何事?”仗着君王待自己还算恩宠,要罚也罚不到自己头上,顶多口头训斥两句,榻上服服软的事儿,这些个奴才畏首畏尾,她可不怕:“谁再敢阻拦,本宫定让皇上治他的不敬之罪!”
看几个奴才还挡着门不让进,怒让青月将人拽开,后看青月寡不敌众反被擒住,干脆自己上手,朝几个奴才威胁:“谁敢动本宫试试?”
几个奴才面面相觑,碍于顺嫔是君王宠妃,个个束手束脚不敢还手,推搡间顺嫔趁空而入,一手将殿门打得大开,径直走了进去。
‘她倒是要好好瞧瞧,圣上这金屋里藏的个什么娇。’
进到内殿就看周祁从榻上坐起身,似是被顺嫔动静惊到,愣着没个反应。
顺嫔眼都气红了,自己再受宠的时候都没敢在帝王寝宫过夜,便是当日侍了寝,再累都得乘肩舆回去,这瘸子不仅连着几日歇在此处,还霸占着龙床,这般想着,差点殿前失仪。
再看周祁瘦得脱相,脸上皮肉尽没多少,丝毫和“娇”沾不上边儿,如此身残面悴一个废物,竟也得了圣上的宠。
‘皇上癖好已然怪成这般了嚒?’
不是没瞧过周祁刚入宫时的模样,光风霁月,俊美无涛,确实有叫人黯色的本事。若真那般顺嫔还想的过去,可眼下这人所剩就有条命在,却能得此优待,皇上眼是瞎了嚒!
“本宫当是公子身容得以恢复,仔细一瞧,不还是这副丑态。”
开口便拿周祁痛处嘲讽,想瞧他或是难堪或是狼狈的神情,却不想对方正出神,压根儿没搭理她。
以为周祁有意挑衅,过去一把拽住手腕就要把人往榻拖,周祁思绪空荡,不防被顺嫔用力一拽,险些跌地。
皇帝宫妃众多,周祁打入宫不是被叫到养心殿受惩,就是被关进慎刑司教习侍奴规矩,再不然就是待在君王赐的那处小破房子里,对褚君陵这一众妃嫔,也仅见过徐娇苑和卢蕴贞等几个妃位往上的。
方才听殿外奴才喊她娘娘,却不知是哪个:“娘娘无故拉扯奴做什么。”
顺嫔不藏讥笑:“还知自己是个奴才,本宫打进殿到现在,你可是行过为奴的礼了?”
殿外奴才赶进来时,已经见顺嫔抓住周祁手臂不放,硬要把人拽下榻来,几个奴才焦急万分,偏不敢上前劝阻,眼看着周祁身斜要摔,其中一个咬咬牙,让另外的奴才尽以君令为先,顶着冒犯将顺嫔与周祁分开。
周祁静看着眼前几人,猜侧此人敢强行入殿,必然是受宠的那类,再看顺嫔指着几个奴才要发作,一番谋算,开口朝那几个奴才道:“我见不得人多,你们且都出去。”
见几人迟疑,主动说要与顺嫔谈谈,几个奴才见是周祁固执,知他有恐人的毛病,这才恭恭敬敬道声“是”,小心退出。
只临走时多个心眼儿,说是就在殿外侯着,让周祁有不妥便喊人。
殊不知周祁要的就是不妥,口上答应,心中却有考量:若他得罪褚君陵的宠妃,对方可有赐死他的可能?
褚君陵不准他自己寻死,不然就拿周氏威胁,左右他没活着的念头,自己没法儿死,那便让褚君陵亲口下令杀他。
想是这般,对上顺嫔冷嘲热讽也不在意,反是故意惹怒她道:“奴没听皇上提过娘娘,不知该行哪样的礼。”
这脔宠竟敢顶她的嘴,顺嫔气狠,叫过青月就要掌嘴,不防周祁丝毫不见怕,口气冷淡看着她二人:“你也知皇上如今宠我,打我即是打皇上的脸。”
问顺嫔可敢?
顺嫔听他既没再尊称娘娘,也不自称奴,哪不知他是故意刺激,怒得一腔愤然在胸:“不过叫皇上抬举了两日,真把自己当是人看了?”
“皇上与我共歇一寝,我不是人,皇上又是什么?”
“你有胆倒是别拿皇上作说辞。”顺嫔气憋得脸红,见周祁无耻到句句不离皇帝,恨不得将他一嘴利齿给拔了:“莫当在皇上跟前得了点好脸色,就能在本宫头上作威作福,你先前是什么处境这宫里谁都清楚,怎么?这两日学了几句人话,就不拿自己当是条狗了。”
讽说周氏没死净是一时好运,等哪日君王回过味儿来,都不定能留个全尸:“皇上先前什么罚都施了,即是不拿你当人看,怎就没真将你扔给畜生作践。”
面色口气尽显可惜,眼瞧周祁脸色也变难看,气可算顺了:“方才不是神气得很嚒,这就笑不出来了?”
周祁笑不出,可就轮到她笑:“仅是你怎么够,就该把你周氏一族脖子上尽拴条链子、、啊!你敢打本宫!”
“你咒我氏族,便是该打。”
顺嫔被周祁一巴掌打懵,笑僵在脸上,半晌才回过神来,愤恨瞪着周祁就要还手,这下晓得族氏是周祁死穴,尽拿歹毒的话戳他:“你一介奴才竟敢对本宫动手!不是怕周氏受难嚒?本宫稍后便将这提议说与皇上,让皇上、、”
话未说完,又挨了巴掌:“周祁!你找死!”
“奴就是找死,娘娘能如何?”周祁意借惹怒顺嫔求死,手头力道自然不轻,要的就是褚君陵回来瞧见,顺嫔两边脸各挨回打,指印竟还挺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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