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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后万安(麓柒夭夭)


问褚君陵是先用膳还是到外头透透气,褚君陵撇他一眼,径直绕开德观,取过周祁一幅画像,睹物思人。
睹着睹着发现德观也往画上瞅,似乎还有点想念,脸这就有点臭:“看够了嚒。”
德观被盯得发怵,忙转开眼,舌头有点打结:“够、、够够、够了。”
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求个从轻发落,就看褚君陵收了画像,裹好放到案桌上,臭着脸吩咐:“让膳房做些简单的餐食,朕出去走走。”
“嗻。”喊过个小奴才去打点,瞧君王出殿连忙跟上,褚君陵这会儿看他有些不顺眼,不耐烦把人打发了回去。
又因那梦心烦至极,一个奴才没让跟着,孤身顺着周遭闲逛。
艳彩等了整整一日,临近傍晚仍不见人,以为是那太监骗她,分明说的皇上下午要从此处经过,太阳都落山了,莫说皇上,便是只鸟都没见着。
低骂两声,打算去找人赔自个银子,却在转角不远处见到心心念念之人,登时喜上眉梢,趁人发现前紧躲到一旁,照着裙衫发髻都理了理,确认得体这才放心,又瞧君王身侧没个人跟着,深知机会难得,怀着欣喜忐忑前去问礼:“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褚君陵瞧她有点眼熟,心烦之下没想起是哪个,打算喊人滚,就听艳彩主动道:“奴婢是艳彩,皇上不记得奴婢了嚒。”
“艳彩?”褚君陵想了想,记起来了:“不敬中郎将被掌嘴那个?”看她面色难堪还不忘跟自己扮娇弱,面上不藏鄙夷,直言警告:“受过刑还不长记性?是嫌上回罚得轻了?”

第175章 新年第一更
讽让艳彩收起那些腌臢伎俩,莫到他跟前施展:“不想死,趁早收起你那些不实际的心思。”
若非应过周祁不乱杀人,也想为对方积些福德,早把这奴婢脖子拧了,懒得瞧她矫揉造作,绕开身要走,不妨被艳彩拽住衣褶,娇滴滴的哭诉:“奴婢倾慕皇上,不敢求名分,只求皇上可怜可怜奴婢,便收奴婢当侍寝丫头也是能的。”
褚君陵有些后悔没让奴才跟着了。
忍着将人一掌拍死的冲动,想把人踹开些,奈何艳彩两只脚都抱着,力道还不小,一时还没使得上力:“当真是个不怕死的。”
打算喊个暗卫现身,艳彩突然松手,速速站起身来,只模棱两可朝褚君陵问:“皇上当真如此绝情?”
褚君陵想掰开她的脑子瞧瞧,他与这奴婢情不见半分,何来的绝情一说,这话若让周祁听去,怕又得与自己闹上一阵。
连想到周祁,嘴角不禁一抹笑意,艳彩恰好瞧见,当是褚君陵有了兴致,忍住喜切,偷将手中汗渍擦干,正想往他怀抱中靠,反叫君王压着肩身跪了回去,瞥见远处有奴才经过,叫过两个到身前,冷眼朝艳彩道:“上回诋毁中郎将不够,还敢到朕跟前晃悠。”
算着上回掌嘴起不了警示,敢对他动手动脚,示意那两奴才带人去领罚,何时将她那不规矩的掌心打烂,何时再停刑。
暗想是不是近来自个脾气见好,叫宫里这些个奴才分不清大小王了。
转身没走出几步,听得身后奴才惊呼,褚君陵微转过身,就见那婢子挣脱束缚向自己奔近,手中握的不知什么物什,而后紧将那瓶子一扬,里头粉末顷刻撒出,褚君陵侧躲不及,这时恰好风过,沾了好些到身上。
“放肆!”
再想着要少增杀罪,此番屡让个奴才冒犯,倒真不打算留活口了。
艳彩本想将这东西偷用到床笫上头,奈何君王不受美色所惑,还反惹身罚,算想都没个好下场,倒不如放手博上一博。
眼下褚君陵功力了得没中招,深知此番没有活路,便想一头撞死在墙头,却被两个奴才按住,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褚君陵视线下转,示意奴才将掉落在地的瓶子递去,拿在手中瞧了瞧,沉着眼看艳彩:“你想杀朕?”
艳彩口不能言,只得拼命摇晃脑袋,方才一心寻死,这番被活捉住,再让君王威严瞧着,叫那眼神吓唬,怕死心登时起了,喉咙咿咿唔唔的挤出声响,原本的一副好颜色叫泪洗花了脸。
褚君陵瞧她这般,也知这东西不是取人性命的毒物,至于作用..
晃晃瓶中还有些量,又朝奴才打个眼色,等那粉末全进到艳彩口中,略有片刻,便见人面目潮 红,喘。息得厉害,褚君陵两辈子人事经得不少,哪猜不出这药是作什么用,试想若自己大意遭了这奴婢的诡计,让周祁得知,越往下想,怒更起得厉害。
“将这贱婢拖去马场。”
宫里奴才都是人精,当即会意,见艳彩哭闹得厉害,避惊圣驾,又拿东西将她口给封了,迅速羁了人走。
经此一事心情更差,回殿瞧着满桌饭菜愈发惹嫌,只让奴才撤走,瞥见德观要多嘴劝,冷眸一扫,成功得了清净。
夜里还是那梦,屡屡惊醒,褚君陵不敢深想,劝慰自己是忧思成疾染的毛病,他的周祁福大命大,最是良善之人,岂会遭那苦头,便是真如梦中所现不愿再见他,大可只身躲着,可何苦赔上性命。
便是周祁自个也明说过不会傻到拿命来报复,褚君陵想是这般,心却越慌得厉害。
直到后头一闭眼便是相同场面,睡也不敢睡了,寝食难安又遇噩梦连连,几遭折磨,身体到底吃不消,再后头早朝尽罢,政务也搁置下,再有要紧之事只让大臣进宫禀报,多也是听不进心。
德观干看着着急,偏没个法子,知道这心病还得心药来医,偏那药方子远在戌州,便是日夜不歇,紧赶慢赶也得花去小半月时日,真等中郎将回京,圣上怕也不剩几口气儿了。
这日瞧逢宗耀进宫问政,德观迟疑对方与周祁交好,又顾及君王龙体实在欠安,性情也是越发无常,再三纠结还是将人拦了下来,焦色劝道:“大人还是改日再来罢,皇上有令,眼下谁也不肯见。”
说着往脖子上比划比划,逢宗耀心领神会,却是不打算离开。
他今日专是为此事来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政如此荒废更不妥帖。
更知君王此番事因周祁,想到周祁临行前所托,昨夜整夜考虑,终归不打算再瞒着。
遂朝德观作作揖,神色凝重:“事关中郎将,烦请公公尽快呈禀圣上。”又言此事再拖不得,德观心一咯噔,再看逢宗耀话不似假,脸差几分:“可是中郎将他、他、”莫不是去了?!
哆哆嗦嗦吐不清话,德观心道要命,只觉天塌也不过这般,中郎将若真命殒,里边儿那位不定干出什么疯事来,若再随了中郎将去,圣上无子,大褚真就彻彻底底断了根了。
逢宗耀和德观所想不差多少,都深知周祁是褚君陵的命,要真折在瘟疫中,即便百姓有幸逃过病害,怕也要成君王刀下的无辜冤魂。
只眼下周祁未闻出事,尚且来得及。
此事告知君王,即便要杀也是杀他一个,比起社稷和万千无辜,怎么都值了。再看德观面唇青白,知人误会,简要道过周祁无碍,又催德观进殿通报。
提说周祁,德观遂不敢耽搁,前脚请示,后脚就宣了逢宗耀进殿。
褚君陵听闻周祁相关,精神头都好了几分,却没问及就看逢宗耀撩衣下跪,礼行得端正:“臣隐瞒中郎将嘱托,特来请罪。”
“这话是何意?”褚君陵眉头紧锁,听这话先是疑惑,随即连想到梦中之事,心头隐隐发沉:莫不是那噩梦要成真的?
“什么嘱托?”
逢宗耀未敢抬头,如数将周祁临行前所托之事告尽,叩等君王发落。
而后殿中长久寂静,褚君陵本是个暴怒性子,这般没个响动反叫逢宗耀心没个底,刀架在脖子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感觉最是折磨人。
“逢爱卿,”君王总算发话,话中更有几分笑意,只是叫人摸不透意思,恐慌得紧:“可当真是个忠君爱国的好人臣。”

第176章 不怪他骗朕
褚君陵怒到极端,许多话要骂反倒是无话,只问他周祁可还有说别的,逢宗耀暗掐了掐掌心,强稳住心神如实道:“初叙只托臣照看亲故。”再就是让他劝谏君王莫行疯事,好好守住大褚的江山社稷:“再深的,他如何都不肯说了,臣亦不知是为何。”
逢宗耀不知,褚君陵却清楚不过。
是为前世他诛周府满门的事。
他当是周祁真原谅他,自负周祁待他情深,能抵得过前世恩怨,两世行恶,竟也天真了一回。
兜如此大个圈子引他入计,假意和好,蒙他下圣旨,谋算着离京,再往后,为国殉公,身死于瘟症,若非逢宗耀来报,他岂非要蒙在鼓里,在周祁一步步计划中亲手将人推进死路。
褚君陵怔坐在位,连同周祁答应和好后待他那些情意,竟有些分不清真假。
连夜噩梦,终究成真。
“中郎将再聪明不过,不怪他将朕也骗住。”血海深仇,哪能说忘就忘,周祁如何都对,该怪他太心急了些,褚君陵低语一声,无力极了,心头发苦得厉害。
随后想到什么,厉色问向逢宗耀:“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听得君王发难,逢宗耀反而落下心来,叩首道:“当诛。”
褚君陵声色更冷,看死人般将他瞧着:“逢大人这律法条目记得可不熟。”岂止当诛,合该满门抄斩:“周祁跟朕耍心思,你便也学着他来试探朕,当朕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逢家正是势头盛的时候,逢宗耀再与周祁交好,没个把握哪敢捏着妻儿老小的性命来坦白,莫说他那小儿出生不过几月,便是逢宗耀舍得,吴滢滢也不敢叫他来:“你仗着是周祁好友,便赌朕动不得你?”
“臣不敢。”
褚君陵又是冷笑:“周祁但有半点儿差池,朕当先要了你逢家的命!”
逢宗耀倒是沉着,面上不因着褚君陵的话有惧色:“臣便是为的逢家性命,才敢来与皇上坦言。”
良久无言,逢宗耀跪得久了,膝盖麻得没个知觉,知晓君王冷眼看着,亦不敢有动作,又过半寻听闻声起,方知这劫暂且算过了:“谢圣上。”
褚君陵近来日日心乱,本就做了去寻周祁的打算,听得逢宗耀这番消息,周祁竟是一心向死去的戌州,险些当场气厥。
更怕此世再失所爱,坚定念头去捉人回来,打定主意要心狠些,两人双双死在那瘟疫之地也罢,若活着回来,周祁再想寻死,真把人捆起来都好,哪怕是相厌,总好过后生天人永隔。
“朕姑且念着你与周祁交好,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说罢屏退一众奴才,取出一早备好的圣旨丢给对方。
原本是想由德观日后交与宰相,又怕那老奴才护主心切掉链子,偷看圣旨内容,届时传到文臣武将耳朵里,莫说去戌州,怕出个宫门都难。
褚君陵再深的功夫也抵不住那般阵势,这两日尽琢磨这事心烦得紧,哪想逢宗耀自己送上门来了。
让人将里头的内容看细,随即见逢宗耀震惊望向自个,眼中错愕反对都有,褚君陵却不管他,阻止他要劝谏的话,只警告道:“这旨暂由你收着,若朕回来且不论,若回不来,一切尽按里头的旨意行事。”
见他还有迟疑,沉声威胁:“朕说了,这是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话再点明就没意思,逢宗耀忍下惊诧,心绪混乱告了退,手紧握着圣旨,出殿回想其中内容,面色比之来时更凝重几分。 。
“属下见过将军。”
周祁正要出府,不妨暗处窜出个人,不等开口便见对方拿了证身的令牌,确认是褚君陵的人不假,这才同钟诚使使眼色,示意将手中武器放下。
那暗卫拿出封信:“主子有令,需得亲手交与将军手上。”
周祁当是京中发生何事,速速拆开瞧了,这才记起打来戌州便忙着查案,将临走时答应向褚君陵报平安之事给忘了。
算想此案逐渐明朗,快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着人取来笔墨大致将进展叙了,又回几句平安叫人莫惦念,只不提何日回京一事。
后想到什么手有迟疑,顿笔添了句叮嘱,约莫是叫褚君陵“莫等”尔尔,至于莫等个什么,却细够琢磨。
待笔墨干透转手给那暗卫,顺让钟诚赏了些银钱。
暗卫哪敢收这“买命钱”,惊得跪身婉拒,被周祁再三劝说这才敢接:“谢过将军。”
等那暗卫离开,这又想起将做之事,招呼钟诚快步跟上,边与人吩咐:“都探清了?”
“属下一连跟了几日,魏则那老狐狸狡猾,目前倒是没露马脚,”姜元史就沉不住气些,眼看着案子越查越深,周祁又是个既不认钱也不认情的,怕哪日把身家性命尽交代出去,已经在偷着寻后路了。
好是褚君陵拨的暗卫多,人手周转得来,周祁为蹲要证调了几个给钟诚使唤,连日连夜轮番监视,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真给盯到了:“姜元史寝居西侧厢房内有暗门,用字画掩着,属下趁无人时去瞧过,不知那门里藏的什么关窍,外人打不开。”
能想到的法子尽用上了,始终没得解法,夜里视线本就受限,他怕对方发现也不敢跟的太近,只远远看了个模糊,姜元史在字画前摸索片刻,那门自主便开了:“属下看过那字画,确实没甚玄机。”
门打不开,却也不是全无收获:“姜元史进了那暗门,再现身就是在城外,恰好是与乌蛮交界之处。”
至少能肯定那暗门后头是条密道,至于那密道是否仅是那一条,都通往的何处,还尚不可知。
带钟诚将后续之事一一说尽,周祁点点头,道了声辛苦。
姜元史与乌蛮往来甚熟,这瘟疫从何而来,再显然不过。
目前缺的是证据,能正大光明向乌蛮开战的铁证。
小小蛮国屡次挑衅,大褚非怯者,此战是迟早。
起初念在百姓无辜,不愿罔生战乱,况乌蛮挑衅归挑衅,浪里外没翻起花儿来,褚君陵那时忙着处置内患,压根儿没把这些个小国放在眼里,遂就放任着没得空收拾。
若这瘟疫真是乌蛮害进来的...
妄毁国之根本者,当灭。
周祁眼色转冷,思索片刻,临时改了主意:“姜元史那头继续盯着,魏则狡诈大意不得,我去蹇谦府上一趟。”
钟诚一愣:“神医那处您不去了?”
“蹇谦忠善,却是个缺二两脑的。”若魏则利用蹇谦来谋身退,届时再想抓人正法,可就难了:“且当给他个机会,选对选错,都不算委屈他。”
钟诚这回听得明白,告声小心,转身往那神医住处去。

前段时候戌州来了个行医之人,为解瘟症自愿入的城。
听闻此人年少,医术却是顶好,不知使的什么药用,瘟疫虽未根治,到底病痛轻了不少,好歹是常人所能承受。
周祁便是听晓此事,打算亲请对方到歇脚处坐坐,此人能使瘟症减轻,不定能摸索出痊愈的法子。路上被钟诚一提醒,深知案情耽搁不得,只得先去蹇谦那处,转让钟诚前来请人。
被戌州百姓贯以“神医”称号的少年轻打量着钟诚,听他这番话没说去,亦没说拒绝,转口问他:“你是周祁的侍卫?”
钟城愣了愣,不料他直呼周祁名姓,口气还甚是熟络,谨慎反问他道:“小先生与我家主子认识?”
“岂止是认识。”少年笑眼弯弯,起身拍拍衣褂,再三确认对方是周祁的人不假,叫声钟诚兀自往门外去:“劳烦钟侍卫带路。”
他也许久没见过他那位兄长,早料到周祁会找过来,与他所料又晚了些。
只有些事……
皇帝先前记恨周家,他娘亲怕褚帝登基后报复牵连府上,还想叫他兄妹三人远走避难,却不想皇帝非但没借势降罪,反倒重用起周家来,也是古怪。
连着这些年四方游走听来的传闻,皇帝对他堂兄似乎器重得过头了,超乎君臣之礼,加之戌州瘟疫肆虐,皇帝真器重周祁断不会叫他来这险地,朝廷大臣众多,随便挑个出来也是一样,这般折损员大将可不划算。
再就是周祁,家中就这么根独苗,堂叔忠君为上且不说,堂婶再宝贝周祁不过,就舍得他来涉险?不成是皇帝逼的?
周暀常年在外,对周氏近些年变故八九不知,算着待会得好生与那堂兄叙叙旧,遂不再猜,转而逗上前头带路的钟诚:“说来我和你家将军还是同姓。”
钟诚果真接茬:“敢问小先生名讳。”
“周暀。”周暀觉着这侍卫瞧着呆戳戳的,偏生木着张脸怪膈应人,实在惹得人打趣:“你呢,也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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