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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后万安(麓柒夭夭)


“那可说不准。”刘鞅甩甩袖子,抬手轻捋了两下长须,朝周祁笑得深长:“夜路走多了,总有撞到鬼的时候,不定中郎将今日说了这话,明日周氏谋逆的罪状便落会到老臣手上。老臣拷讯人的手段远不止于此,但愿将军没领教的机会,不然……”
他会让周家晓得,当初审梁王心腹的那点手段根本不算什么。
刘鞅话到即止,也不顾周祁是何感想,高仰着头走了:“周氏最好识相些,靠副身子就想魅惑住帝王心,别是夜里垫高了枕头,习得些痴人说梦的本事。”
也不怕笑掉天下人大牙?
最好莫让他找到周氏不忠的证据,不若周祁现在风光,等落到他手中……刘鞅心嘲:他如今老是老了,剑还是提得动的。
周祁问心无愧,倒是没将刘鞅所言放在心上,进殿不见褚君陵身影,却看德观握着拂尘直抖抖,上前一看,内殿窗牖破了个大洞,显然是被某个气狠了的昏君砸的。
“怎么回事?”
德观见周祁如见救世菩萨,忙挤挤眼让门口的奴才将殿门守紧,小心请周祁上坐,生怕人走了:“皇上让刘大人气得大怒,抄起书画砸刘大人,结果……”
结果刘大人没砸到,倒是把自己殿中的窗户给砸了。
且看这力道,褚君陵怕是还运了功力在手上。
褚君陵有砸东西的德性,这点周祁知道。
一生气拿到什么砸什么,这点周祁也知道,周祁疑惑的是褚君陵人哪儿去了,总不会是气过头,自己把自己当东西给扔了吧?
“皇上去哪了?”
“皇上……”德观擦擦汗,眼下周祁在殿中他倒是不怕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又缓了两口气才道:“皇上将东西丢了后,才想起那书画里头是画的将军,遂跳窗捡那书画去了。”
周祁:“…………”
果真不多会就见褚君陵拿着卷破破烂烂的书画进殿,龙袍有些凌乱,发上还有根草沾着,一副不成体统的样。
褚君陵阴沉沉进殿,光顾着恼怒字画破损,一时没注意到周祁,亦没进内殿。
这画儿是他今日刚画的,还是故意趁着周祁走后才画的,画里是他……咳咳……是他将周祁绑起来的那桢场景。
笔墨才干了没两个时辰,竟让那刘鞅给毁了。
褚君陵一想到刘鞅就有点怒不可遏,他才将画卷起来,那些个大臣就往养心殿送了一溜女人。
问过是刘鞅行的方便,喊来刘鞅问话,那老东西也真不愧年长他几十年,满腹诡言怪语,出口哪一句都有气炸他的本事。
他怒极了随手一抄,正好就抄到这副书画,也是气人!
要不是着急捡东西,那老东西今日能站着走出宫去,他都让天下跟刘家姓!
褚君陵眼下气昏了眼,殿中谁也没心思顾,德观瞧皇上竟是将将军也晾在一边儿,看都不看一眼,斗胆瞄了眼褚君陵,又小心看周祁:还好,将军脸上还带着笑呢,该是没生皇上的气。
德观想替自家圣上解释两句,见周祁摇头轻诶了声,知他没往心里去,恭恭腰到外殿,打算提醒一下气头中的皇上:“皇上,将、”
“滚!”
“…………”德观抖了抖,归罪于自己话说得太慢,没让皇上耐下心听完,又斟酌道:“皇上,殿中有、”
“都给朕滚!”
殿中有?有什么?
褚君陵全神贯注于修复书画,连抬眼都懒得,更不知周祁听到这话起身朝自己过来。
‘这殿中除了物件就是奴才,还能有比他手里这幅画更宝贝的不成?’
听德观半天说不到紧要处,没闲心细听,以为又是哪个大臣给他送女人来了,心想他这还没驾崩呢,个个都等不及想换新主子了,这是盼着他早点死了好继他的位呢!
“尽给朕撵出去。”
“皇上好大的气性。”
褚君陵一愣,抬头见周祁笑盈盈走来,还当是自己气花眼了:“祁儿?”
“看来皇上不怎么待见臣?”
周祁走近,眼瞥到褚君陵没来得及收的书画,笑又深了点:好的很,这昏君嫌他不够丢脸,脑中回味不够,还把他那模样摆到纸上去了。

第116章 皇上又要将中郎将绑到龙榻上
再观这画,被褚君陵用着内力砸到外头都没损毁,也就是边角处破了几道裂口,关键的地方尽让这昏君拿布匾护得好好的,灰都没沾到半点。
瞧褚君陵这模样,似乎还有把画裱起来的意思,倒是不怕让奴才看到了嚼舌根。
“哪里的话!”周祁笑意怵怵,盯得褚君陵直心虚,手快将画收到一旁,趁周祁撕那画前将人带过:“不好好在府上歇息,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曾用晚膳?”
周祁依旧是那笑,眼直直的看着那画:“皇上有心了。”
他倒是不知道褚君陵这么稀罕他,找着机会把他往纸上画,这都第几回了:“皇上放着臣一个大活人不瞧,倒是看着张画不肯抬眼,倒不怕伤臣的心?”
“朕哪有这个意思。”
这人和画哪一样?
画上周祁连头发丝都是光着的,发冠都没戴一个,必然是留给他馋周祁身子时瞧的。
眼下周祁穿的严严实实,就剩脖子和脑袋在外头,自是给他亲亲抱抱用的。
褚君陵人模狗样的表示:画是留着小将军不在想他时看的,没法和活生生的人比,周祁自是不信这鬼话:“原来皇上想臣的时候,净是想的臣不沾衣襟的模样?”
褚君陵悻悻碰了碰鼻子,揽过周祁肩膀将人往内殿带,同时朝德观使个眼色,示意他滚远点,德观嗻了一声,拔腿就滚。
左右褚君陵也不是头一回画那羞耻东西,周祁见他铁了心要把画留着,也懒得争,向褚君陵要了不裱起来的保证,干脆随他折腾。
褚君陵难得糊弄住人,想及刘鞅又拧眉:“你来时可有碰见刘鞅?那老东西有没有为难你?”
周祁摇头,为难还算不上,就是刘鞅对他的敌意太过明显,让他有些奇怪:“刘大人似乎误以为周家有造反的心思,警醒了臣两句。”
“那老东西就是听不进解释,无需理他,下回他再咬着你不放便直接杀了,莫跟他费口舌。”
他和那老头解释过多少回了,周氏谋逆是误会,误会!那老头非是不听,硬是觉得他遭周祁蛊惑住了,还不知羞的谏言他莫馋周祁身子,让他要馋便馋那些大家小姐的,说什么馋大家闺秀能埋龙种,馋周祁只能埋隐患。
听得他直想将那老东西埋了!
埋粪坑里去。
“说两句便杀,臣不是成奸臣了?”
褚君陵不以为然,厚着脸埋到周祁颈间,使坏咬了口他怕痒那处:“只要是中郎将,奸臣朕也喜欢。”
“皇上还能再昏聩些?”
褚君陵哧哧:“中郎将总骂朕是昏君,朕不昏聩些还算得是什么昏君?”不说两句昏话都不应景:“朕总不好白顶着小将军这声爱称。”
“臣倒是该感激皇上没辜负臣的期望?”
周祁好笑,躲开褚君陵凑过来的脑袋,抬起边膝盖将人抵住。
索性褚君陵昏言昏语不是头一遭了,周祁听多成习惯,想生惶恐都生不了:“难怪刘大人误会周氏有野心,皇上再盲目宠信臣,怕是天下没哪个能不误会?”
再这么下去,怕是周家没谋反的证据、朝中大臣都会想尽办法给褚君陵造:“皇上莫不是想捧杀周家?”
“乱说!”褚君陵故意垮下脸色,拉住周祁小腿拖到身前,往腿上肉厚的地方惩罚性的捏了捏:“真到证据确凿那日,中郎将便假装挟持朕将这皇位抢了,省的让那些个大臣失望。”
哪有教着外人夺自己位的。
气不过睨视褚君陵两眼,见他龙袍有些凌乱,看不过眼整理了番,顺手替他将头上那根草给摘了。
要论这历来将皇位当作儿戏的君王,怕也就褚君陵一个:“臣做皇上,那皇上做什么?”
“自然是给小将军做皇后。”
周祁彻底气乐,也不应他这话,倒是褚君陵起了兴,硬缠着要周祁跟他保证:“中郎将登了皇位可不能娶旁人,要是小将军敢始乱终弃将朕踢到一旁,朕便再把位夺回来。”
周祁瞥了瞥,懒得理他。
“夺回来再让小将军嫁给朕做皇后。”
这昏君也就这点出息了。
周祁心吭,嘴角却诚实的上扬着,末了不忘提醒某个昏君:“帝王之位岂可儿戏,皇上莫在人前拿这位置玩笑。”
“当着你才说的。”也就是周祁要他才给,这要是换成旁人问他拿,莫说诛九族,他能刨了那人祖宗十八代的坟出来挫骨扬灰:“朕的身心和皇位,尽是小将军一个人的。”
殿内一片和睦,空留德观在门外满头大汗,听得心惊肺恐地:皇上怎么能教将军造反呢?!
这……这要是将军听进去了,造反过后嫌皇上腻味儿,真将皇上给踢了可怎么办?
将军瞧着可比皇上理智多了,要是真抢了皇位,皇上还能夺回来么?
德观急死。
“德观。”
被喊到的老奴才一激灵,勾腰怂背赶进殿中,听皇上让传膳,又赶去御膳房打点。
褚君陵怎么都没想到周祁空着肚子进宫,就为问他这事。
左瞅瞅右瞅瞅,硬是没看出周祁哪儿胖了,捏捏腿,腿上还是那点肉,搂搂腰,腰也瘦,再看看脸……脸是丰润了点,但不妨碍他占小将军的便宜。
趁漏往周祁侧脸戳了口,颇有些乐:圆润点好,亲着舒服。
“可是有谁说你的不好?”
瞧周祁蹙额不语,怕他一心惦记这事不好好用膳,琢磨该不该私下给钟诚提个醒,让他将周祁三餐都盯着,冷不防听周祁闷头问:“皇上可会嫌弃?”
“就盼着你长点肉,嫌弃什么!”
褚君陵心头嘀咕:胖什么胖,他重了周祁两条腿都没说什么,非得学那些个女子瘦成竹条才算好?
不觉想到前世瘦的皮包骨头的周祁,心中一疼,说什么也不准人打歪主意。
“朕待会便让奴才去府上给钟诚知会声,让他往后三餐尽守着你,要是让朕知道你节食……”褚君陵哼哼:“朕把你绑在桌上硬灌。”
周祁挑挑眉:“皇上舍得么?”
褚君陵吃了一瘪,恶狠狠瞪他:“绑在桌上舍不得,朕把你绑龙榻上!”

第117章 切块儿玉玺给小将军做腰佩
顺道给周祁爹娘也提个醒,让二人在府上看着点人,省的这混账整日胡思乱想,尽怀疑他的真心。
周祁愣了愣,总觉得这话褚君陵以前似乎是说过,具体是哪次想不起来,反正这人吓唬他不是一两回了,哪回不是雷大雨点小?
绑便绑了,凭褚君陵对他的在乎,就是发天大的狠,这昏君也就舍得在榻上绑绑他:“皇上都不嫌弃,臣还在意个什么。”
他自己对外貌又不多看重,也没得闲照镜子的嗜好,原就是担心褚君陵不喜,既是这人都不介意,他自己也看不着,胖点便胖点吧,健康。
褚君陵不料他看开的这么快,一通安慰的话到嘴边,结果没发挥的机会:“胖几点都没事,朕是喜欢小将军的人。”
“这么说皇上不馋臣的身子?”
褚君陵笑着将人往腿上扒:“馋身子也不妨碍朕喜欢小将军的人。”
不还是馋么?
暗中腹诽声,头枕在褚君陵腿上闭目养神,因这个插曲,席间褚君陵刻意守着周祁多用了两碗饭,撑得周祁肚皮都鼓起来了,褚君陵还怕他饿着。
吃饱喝足,精神恢复这也回过味儿来了,彭齐舟今日那些话是故意耍他,周祁靠着躺椅,眼轻轻的撑开条缝,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皇上。”
彭正尉近日欠收拾了。
当日晚,彭家夜里承了道圣旨,那圣旨的内容还匪夷所思:让彭齐舟一个月内长五十斤,达不成目标就撤他的官职。
一想到自己玉树临风一张脸,很快要肥成个月亮盘子,彭齐舟就心如刀割,捂着床褥将周祁和褚君陵挨个骂了痛快。
也是当夜,彭齐舟做了个梦,梦里他骂两人的话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还把他脑袋给砍了,那颗被砍下来的圆衮衮的头一路滚到了彭府,朝床上躺着的那个他一骨碌砸去。
彭齐舟猛地睁眼,被这噩梦吓得满头冷汗。
失神摸了摸脖子,见头还在松了口气。
同样没睡着的还有周夫人。
听闻周祁又独身进了宫,身边连个人也不带,夜里更不见回来,猜是周祁又主动送上门让皇帝给绑了,痛心的捶了捶胸口,彻夜难眠。
春闱乍过,祭天将近。
徐安势力尽被摸清,城外兵力有武将张綦对付,京中埋伏着的君王已然设了网,有镇京将军华天盯着,一旦徐安举杆反,必落得个全军覆没。
褚君陵送走周祁,暗中宣了张綦和华天进宫,近半日谋划,万事趁风,只等徐安落网。
“皇上从何推断徐安会在祭天之日起兵造反?”
褚君陵自然不是靠的推断,他是肯定。
徐安因中毒之事疑心徐有晋,后又查出实证,五个儿子中有两个是褚君陵派人除的,另两人是褚君陵使计坑徐安杀的,如今徐有晋一死,徐娇苑身是女子难当大任,府上就剩徐渊吾一个。
褚君陵给徐安吃的那毒非是能坏骨头,蚀化脑髓,还能绝徐安的种。又令暗杦日日喂给徐安抑制脑中毒发的汤药,眼下徐安四肢尽废,神智却清醒得很。
几个儿子将快死绝,徐安再愚钝,如今也该回过味来了。
况徐安生性原就多疑,又被逼到这般田地,先是大意受人投毒,毒发废了身绝了根,久病难医,偏这时候五子相继出事,事事太过凑巧,一计接着一计,徐安想过头来,怕是已经憎恨上他了。
“舅舅已经晓得几位表兄为朕所害,怕是要恨得躲在府上扎朕的小人。”褚君陵兴致索然说了句笑,举起手中玉玺左瞧右瞧,十分讨揍的感慨:“天下人为这东西争得头破血流,朕瞧着也就是块石头,倒没什么可稀罕的。”
华天和张綦偷偷对视一眼,想做点欺君犯上之事,比如揍皇上一顿之类的。
“这玉倒是顶好,璞璞生温,色泽剔透。”褚君陵突然想起点事,很是认真的拿着玉玺鉴赏一番,腾生出点惊人的想法:“正巧过两月就是中郎将生辰,让工匠刮一块下来给中郎将做腰佩,二位将军觉着如何?”
褚君陵越琢磨越觉此事可行,小将军生得俊美,气质更是出尘,论世间万般美玉石,也就这玉玺最和他般配。
算算时间正赶得上。
重生晚回来几步,去年没赶上周祁生辰,今年怎么都得备点别出心裁的礼给小将军补上。
张綦和华天又惊又骇,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生怕皇上真把玉玺磨了去讨中郎将欢心,赶紧将人劝住。
“此事万万不可!”张綦心惊肉跳,眼直盯着君王手中的玉玺,生怕褚君陵说干就干当场削了:“玉玺乃是镇国之宝,末将恳请皇上三思!”
褚君陵三思过后,给周祁做腰佩的心又坚定了点:此等镇国之宝,就适合给小将军做生辰礼,既登对又绝配。
华天也劝,重重几个头磕下,语重心长:“此举实属辱没皇室威严,皇祖宗如晓得皇上、”
想说褚君陵昏聩,又怕忠言过于逆耳触到君王霉头,只能痛心疾首道:“皇祖宗们若是知道皇上意气用事,拿镇稷章玺用做荒唐,魂在皇陵也难安息呀皇上!”
瞧褚君陵眉头轻皱似是听进去了点,忙又拿先皇和皇后做文章,最后连死不瞑目之说都搬出来了,直劝褚君陵莫草率行事。
君王和周祁那点关系,张綦和华天一早便知了,就在褚君陵登基后不久,周祁带军出京平乱那次。
君王找到二人,让张綦和华天朝堂之上多向着周家,言语之中更有让其朝周氏靠拢之意,惊得二人心蹿到嗓子眼,还当是君王有意试探,当场很表了一番忠心。
哪料君王还有更惊心的在后头。
“朕有意迎周祁为后,周家便算是皇后母家,你等拥护周氏,亦等同效忠于朕。”
张綦和华天听后,思绪很凌乱了一阵,小心翼翼问君王:“皇上此番决议,周公子他……同意了么?”
那日君王自信满满,轻呵一声,下巴高高的昂起:“迟早的事。”
两人都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的府,近半个月才消化掉此事,心情极度复杂:皇上看中了个男人,还想将人往后位上放。
且不说那位置是高是低,关键那位置是后宫搁着的,这君王后宫怎么、、怎么能装个男人在里头!
何况那时候两人关系还不甚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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