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只怕朝中大臣不放过他。
“凡事有朕在,畏忌那些顽固做甚,再不济昭朕不能人道,纳再多妃嫔也白搭。”
“皇上又是没话说?”周祁瞪瞪他,屏退急得恨不得过来堵昏君嘴的德观和埋头装耳聋的一干奴才,心累得道:“此举只会叫朝臣日日催着皇上调治,或无起色,皇室在世的不只皇上,还有位九皇子。”
“他没那胆子。”褚君陵声轻蔑,随即压过身,拿下巴枕在周祁肩上:“皇位也好颜面也罢,贵君才有本事叫朕失去。”又嫌枕着不够,手将他整个人圈住:“你于朕最重要。”
周祁失笑:“皇上不便说的计划,便是那日与父亲所商?”得昏君承认遂不多心,只稍偏偏头,以防被他头发刮得颈痒痒:“那便照之后的打算,臣信得过皇上。”
倒是那言姑娘:“皇上仍要纳其入宫?”
“采选与否,都要拿人儆效尤。”褚君陵道将人尽其用,觉周祁偏躲当他肩难受,自觉坐起身,后望他脖颈白皙光洁,心念微动,蒙住周祁双眸偷舔咬口:“沈寰那头该计划着了。”
周祁浑身起个颤栗:“痒..”
又闻昏君提及生子,心绪芜杂,夷犹间腿畔觉到热意,垂眸子一看:“褚君陵。”
“朕不做什么。”褚君陵难自控,将人紧紧往怀中裹,却记着周祁心有阴影,只做表面亲热:“朕只抱会。”
“皇上想做便做吧。”
只打算抱着人亲亲脖子蹭蹭脸的昏君一愣:“祁儿?”
被周祁再吻住:“!”
心爱之人投怀送抱,褚君陵好险些失控,却看怀中身僵硬,分明没做好准备,再大欲念也作心疼:“不着急,朕不是为逼你。”
即撑着理智松开他:“现今不是好时候,我们再等等。”
周祁动手去解腰绦。
“今时日后总是要来。”这段时间他也想好,既难斩断与昏君的孽缘,注定生死纠缠,亦不能叫昏君真寡到死,况他身后还有周氏,帝王真心终惘惘,焉能挥霍尽:“臣难得才下定的决心,就趁此吧。”
仍看昏君磨蹭:“臣这身病费去皇上多少财银?”
问得褚君陵先发懵,旋即会过意来:“朕与你又不是买卖。”不满将他衣襟系好,忽地遭紧抱,忍燥摸摸周祁脑袋:“不许勾引朕了。”
“皇上挥金掷玉为臣治身,却不讨取回报,臣都替皇上不值当。”
“周祁!”
周祁也拿名字喊他:“褚君陵,你要我难堪嚒?”
“后悔便推开朕。”褚君陵妥协,抱起人往内殿去,等进榻犹看他紧绷着,心疼不过,这又下不去手:“真决定了?”
周祁赧然背过身去:“幔帐关了。”
床幔应着话音落下,不多时又掀起:“朕去传太医!”
周祁耻得不准:“我没事。”
“这叫没事?!”褚君陵心拔凉:重生至今虽没与周祁行过房,却肯定他没这隐疾,贾钦诊治期间没有,奉郡时李老头日日把脉,犹未查有不举,是他的问题??
紧将床幔又关上:“再试!”
复欢侍箫仍无果,赶着起身穿好衣物,又看周祁还僵卧着,也当他遭痿事吓着,轻拥入怀安慰:“莫怕,先传贾钦来看,便真是有这方面隐疾,该如何治就如何治,朕尽陪着你。”
仍旧不得周祁情愿:“不可讳疾忌医。”
笑哄他李老头都能叫男人生子,治个隐疾定也容易,紧要遣暗卫去,被周祁手拉住不让他传令:“臣知要如何治。”
周祁声微弱:“只要皇上如以往时待臣。”
褚君陵不可置信:“什么?”
“皇上教过,痛和羞辱才属于臣。”似说不下去,色苍白的蜷起身子,手无力遮住脸,后从指缝溢出几滴泪来:“温柔不是。”
“亦是皇上说,臣最不配得您善待。”
褚君陵登时湿了眼。
“是我该死。”殿内起道巴掌声,褚君陵回忆起,只敢轻轻揽住周祁:“祁儿,我不得好死。”
周祁只哽咽。
过片刻:“皇上容臣留些脸罢。”
褚君陵未想自己有哭肿眼的一日。
哄周祁睡下,就坐在床前静静看他,看着看着眼又模糊:他当周祁恐惧情事是因他彼时行房暴戾,却不料是几句床笫间的话……
“朕说错了。”褚君陵眨眨眼,手不稳抚上周祁脸颊,轻轻摩挲会,拂开他眉眼间的碎发:“周祁应得世间最好,是朕最不配得你原谅。”
悔恨难消解,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久久坐阵,待得眼干不落泪,缓至消肿欲往外走走,出门就见德观瞪着双招子将他骇望着:“朕脸上有花?”
“没有没有。”德观慌摆头:“是奴才老眼昏花,直视犯上,请皇上饶恕。”
真看君王不怪罪,又觑向那高肿起的半张脸和清晰的指印,联想到方才殿里头起的动静,只疑心是自家圣上求欢不成让周祁打的:“您和贵君……”
果然见君王面色更沉,越肯定心中猜测,又看这巴掌打得实:“您说这..”
“嗐呀”一声,不敢直议周祁不是,更心懑他骑到君主头上,忧来怕去,仍禁不住叨咕:“皇上既是天子,又得日日见外臣,贵君再有气也不能打您脸啊。”
褚君陵才想起脸疼。
“朕自己打的。”
‘什么!’德观更不忿:“他竟还令皇上自己打自己!”
气得褚君陵想扇飞这蠢奴才。
罚德观掌十下嘴,另环伺过在场奴才,叫个个管好舌根子,随后也觉没脸出去,回殿关了门。
事后两人都未提此事。
只周祁觉得过于丢脸,心想暂时搬去偏殿,遭到昏君强烈反对:“要搬朕也搬,不若你今日住去偏殿,来日又想回府,再往后还不得跟朕断了!”
“臣实在尴尬。”
“朕前阵肾、咳咳。”褚君陵打住嘴:“朕不也没尴尬。”继瞧周祁似笑非笑:“你只顾不尴尬,就不管朕为此愧疚。”
“皇上不该愧疚?”
褚君陵吃瘪:“反正朕不准。”
更紧紧的将人守着,去哪都不落,周祁拗不过他,只得打消与昏君分居的念头,如此别扭有几日,直至沈寰执完外务回宫。
“皇上这便要谋子嗣?”
“是时候了。”褚君陵算好时日,听周祁说早:“早什么?还不知那奴才几时能怀上,从怀至生又有近十月,最快也要到来年秋。”
周祁想看那被昏君紧藏着不让他看的生子药是什么样。
“药有什么好看。”褚君陵口述过,仍看周祁要亲眼见,紧怀疑瞧他:“你想做什么?”
“臣能做什么?”
周祁声色如常,使褚君陵信是自己多心,又瞧他实在好奇,想是缓和关系的好机会,将药瓶子取来,但不打算直接给他。
只倒到手上叫他瞧,看周祁想伸手拿,手快装回瓶中:“这药可危险。”
“又不是毒药,有何危险?”
“对你是。”观人疑惑轻碰碰他嘴唇:“怕你误食。”
周祁装作没听懂。
恰闻沈寰前来复命,想细观察这位不露山水的九皇子,哪知眼刚落到对方身上,紧遭昏君脸挡在前:“再看朕把他脸皮削了!”
沈寰:“…………”
周祁看他拈酸吃醋,免得殃及无辜,道声“头闷”自觉去外头,褚君陵则巴不得,等人走即刻审向沈寰:“朕宛然讲过你貌似朕?”
前来复命且无意引周祁关注的沈寰心惊肉跳:“属下不敢!”
遭褚君陵阴鸷反问:“你不敢什么?”
“属下、”沈寰背瀑冷汗,被君王眼刀子刺来,稽首示忠道:“属下不敢肖想贵君。”
得个扎实脚踹。
“属下该死!”
褚君陵还用得上他,暂不打算赐死,蔑看沈寰跪回身前,轻踢踢他脑袋:“朕离京前应过你什么,可还记得?”
这次沈寰留了神,慎之又慎道:“主子说……若属下办事妥当,便将景南赐予属下?”
紧被问作何想。
第328章 天下尽要以为皇上有怪癖
那日受君王点醒,沈寰事后也认清心意,和着时不时去看望,久往之下,亦探出景南对他有意,成事自然好,只不料主子会真兑现:“属下但凭主子吩咐。”
却得句“只是”:“你这身份特殊,哪日因令死在外头,那奴才便是孤苦的命。”褚君陵先似为他考虑,旋即话锋一转:“再有件事,办妥朕还你自由身,许你与那奴才厮守,若有误,朕先将那奴才赏你,再赏你与他做对死鸳鸯。”
沈寰心骇未敢表露:“请主子示下。”
听君王语罢更是骇然:“属下与景南同是男人,怎能生育、”紧被扔瓶药到眼前,道是能使男子受孕,叫沈寰自主选是他吃还是那奴才吃:“或是朕给你找个女人,省得服这药。”
“这药..”沈寰只怀疑是他耳岔:“主子从何得的?”
“朕须跟你交代?”褚君陵叫进德观去周府传令,随即令沈寰跪直身,扯下他证身份的腰牌损毁:“暗卫堂不必回了,由此时起,你便尽心守着那奴才,直至皇子出世。”
“主子、”
叫君王个眼色慑住:“此药不伤性命,待事成,家宅田地或是金银财物,朕尽不吝啬。”
沈寰却心沉。
凭主子对周祁用心,此药若真无害,何不就让周祁服用,亲生骨肉总比他这暗卫的血脉来得正统,况主子选中他……
“属下只愿追随主子,不敢求自由。”
“朕不差奴才。”褚君陵岂不知他试探什么:“更不是在跟你商量。”后从食案上取块早备好的月团,拿在手瞧了瞧,赏予沈寰品尝:“再过几月便是中秋,夜里有个暖床的陪着,不比在宫里睡房梁快活?”
沈寰蓦地抬头,对上君主没温度的笑。
“你先像朕,才有朕赏你的自由。”
‘果然是..’
沈寰身形稍跄,而后俯首起个苦笑。
不过是眉眼都随有几分先帝,一个是中宫所出的皇长子,名正言顺的大褚国君,一个是冷宫弃妃所生,能多像呢?便是周祁不能生,主子重他比重社稷,大可寻周氏直系的孩子教养,不过是皇室血脉掺不得假,不过是、、
主子不说破,他若聪明亦该装傻。
“属下明白。”
身边暴露他便该死,况将要做储君生父,主子既不杀,又许诺他后生安稳,沈寰想:他这位皇兄,到底是念旧情的。
“生子之事,求主子容属下考虑两日。”
褚君陵大方应允,放他去与景南讨论。
这头接到皇帝旨意,让认景南做外甥女并于庆日带人去采选的周未:“???”
两日后得所预料的答案,褚君陵以保万全暗传过相关人等,等尽妥帖又派有教习嬷子去周府教礼仪规矩,景南容色清秀,又是懦生生的性子,梳妆后真就雌雄难辨,叫周未夫妇瞧过都愣了愣。
褚君陵却不满意,瞧人模样是过关了,体肤却糙得很,压根儿不像养在深闺的小姐,于是一挥手,慨将宫中膏脂玉粉往将军府送,令要景南在最短时日内养个好肤色。
此间也没叫沈寰闲着,让其习着扮假太监,以作“陪嫁”进宫。
周祁则看昏君忙着给自己戴绿帽:“此事外传出,天下尽要以为皇上有怪癖。”
被褚君陵掐一把脸:“朕是为谁!”
“皇上未将药孕之事告诉臣爹娘?”那日德观前脚去周府传完旨,周夫人后就递信入宫,问他昏君是不是上几回去府上看上了景南,急得纳人入宫,害他好一番周旋:“也不事先知会臣,此事光伤脑筋就罢,也不怕臣说漏嘴坏皇上计划?”
“朕怕他俩当朕是脑子坏了。”毕竟这事难解释,要不是前世亲身瞧过,换他也不信,何况他家贵君嘴严着呢,信得过:“等生下再说吧。”
不由想到前世,都是泪。
前世他后宫没人,为这事被周夫人误会他背着周祁在外风流,明里暗里挨尽了讽,还被朝臣拿作是变心的证据,诤谏他复后宫,理由是他不忠的名头已经背了,不如背到底,还是靠周祁出主意,让往喊得凶的朝臣府上塞侍妾,照每月发俸日送些去,挑得各大臣后院起火才消停。
还得是他家皇后。
褚君陵想罢自豪,又算着离封后不剩几日,乐呵将人往怀抱按:“祁儿,朕高兴!”
周祁敷衍附和,看昏君近来动辄自顾自的发笑,只当他是想当爹了。
随后算想家中人不知生子药的事:“也好。”
“嗯?”褚君陵稍将松开些:“什么好?”
周祁笑笑不告诉他。
仲夏月九,举国大庆,贺社稷之大统。
君主大赦天下,蠲缓赋税以纾民力,减租庸兴商农,以彰皇恩浩荡,宫廷设筵宴,珍馐美馔不尽其类,丝竹悠扬不绝歌舞,觥筹交错,自朝至暮未尝稍歇。
宴间降国敬臣礼,以示归附,轮至原北沧国进献,国亡时为求苟活被褚君陵去了根的几个王室怀恨在心,先是献礼认新主,等后再道备有傩戏,以祈国运昌盛。
褚君陵饮杯酒:“准。”
转看周祁也举杯欲饮,顺手拿走,换将沏好的热茶给他:“菰市新献的紫笋,尝尝。”
周祁眼落到酒盅上。
褚君陵紧放远。
“…………”
“饮酒伤身。”瞧人蹙眉低声哄住,心想今个是封后的大好日子,皇后喝趴了还得了:“你酒量差,喝醉是小事,当众失态可怎么办?”哄他忍忍等回殿喝,听周祁只尝个味,装作顺着他:“朕倒不嫌弃,就怕你酒醒后后悔,真想喝也无妨,丢了脸有朕替你兜着,在场那些个定不敢嚼舌。”
“算了。”
褚君陵忍着笑,看他闷闷端起茶尝,夹著小食递去:“就茶吃。”被周祁瞥来就叫他看台上:“戏开场了。”
周祁只后悔没坚守着规矩去坐臣子位。
戏开场,身着绿红的舞伎脸戴各式柳木面具,所饰各方镇地鬼神,而后作舞祛灾祸、纳祥泰,紧有片刻浓烟过,天降台上又一神,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着有红袍天师剑,正是判官红钟馗。
‘钟馗’持剑走位,以北沧语诵驱邪经,等后起舞作法,随鼓乐重舞势越疾,忽一声喝,见那‘钟馗’腾空跃起,拔剑破风,直使轻功袭向天子,场上乐声骤停,饰‘钟馗’的舞伎站定,剑离君王只半臂距离。
宴上一瞬死寂。
“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舞伎弃剑跪拜,照大褚规矩行三跪九叩,一跪一祝词:“一愿吾皇龙体康健,享万寿无疆,二愿大褚国运昌隆,承千秋万代,三愿、”那舞伎斗胆仰头视君王,又似受到君威震慑,慌得低头,叩首时没落的面具这时松落,露出昳丽面容:“三愿此舞取悦圣心,恩赉草民入宫欢侍。”
随君王让抬头,殿上各式反应都有。
有喊护驾没护上的奴才,进场护驾见是虚惊又暂退的侍禁暗卫,受吓险失态的妃嫔女眷,举止心思尽各异的众朝臣,再有些是听那舞伎自荐枕席,幸灾乐祸望向周祁。
周祁静看着昏君夸那舞伎狰狞面具下有副姣好容貌。
再是准那舞伎近身。
再支走他。
“去你爹娘那处坐坐。”褚君陵眨眨眼,示意待会再与他解释:“你娘亲怕是吓着了。”
周祁顺从起身,走时瞧昏君令那舞伎斟酒,佯装吃醋轻抢过,一饮而尽:比上回那青梅酒淳烈,是好酒。
便想去周未夫妇桌上贪几杯。
不意刚下御阶,紧听得有刺客,回头果然见是那舞伎。
眼见此人身手不俗,应是专业杀手,怕成昏君累赘自觉躲远,又随着那舞伎暴露,其余同伙即刻也现身,与御林军杀做一团。
“祁儿!”周夫人只怕周祁傻的去救皇帝,急拉他到身前,又看在场多双眼睛看着,其余武将护驾的护驾,杀刺客的杀刺客,就周未只顾着自家,怕事后受污蔑紧催促他:“祁儿有我护着,你快去救驾!”
遭到皇帝拒绝。
褚君陵打折那舞伎四肢,扔给身旁侍卫,看周未前来紧让他回去护好周祁,否则拿他是问,话落殿中骤起浓烟,隐去周夫人和周祁身影,烟雾散淡周夫人还在,周祁没了?!
褚君陵要疯。
怒急间紧听道熟悉声音,眼速找去,好嚒,周祁持刀挟了北沧王室的主事人。
“周未!”褚君陵心提到嗓子眼,边饬周未将周祁换下,自己边急赶到殿下,拉过人失慌瞧:“可有伤着?”
“臣没事。”
遭褚君陵几个怒瞪。
“喝杯酒给你壮上胆了?”褚君陵没好气,再三检查过才放心,放心下来紧想训他,忍了忍,转头将夫妇俩斥了顿,尤其是周未:“朕专将人喊来你这,是叫你看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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