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王虎走远,再与周暀对过供,后觉与王虎交代有漏,托他来日转告:“若有意外,雷恒实在..”
仰望向天外有片刻,终究难开口:“罢了。”
此事就算了结。
回京前日,褚君陵又找上李老头,为生子药的事。
被李老头骂不是东西:“他身外治好,内里旧疾早就难根治,你强行喂他吃那东西,就是要他的命!”
褚君陵抓住重点:“便是你有?”
“…………”李老头一哽,看皇帝尤不在乎周祁死活,拂然提及周未:“周未为你争夺天下九死一生,积年未能归京,你为国君不多关照忠将家眷,反在家欺虐忠将之子,与禽兽何异!”
顾骂人顾不上脑袋,还是周暀瞅皇帝脸黑,赶紧暗示自家师傅住嘴,被李老头赶去收行李。
李老头也想走,被皇帝堵住去路:“药。”
“老夫没有!”
褚君陵不废话:“自觉给朕,或是朕找你那徒弟要。”
屡屡被拿徒弟威胁的李老头气得想药死他,实在躲不过,遂说吃那害命药的是哪个,便让哪个来管他要。
“什么药?”周暀去说君王与李老头起争执,却不提缘故,只催周祁过来劝劝,周祁来就听到这句,狐疑向昏君,就看褚君陵颇心虚:“皇上要害谁?”
“不是要午睡嚒,怎么过来了?”褚君陵讪笑,随即猜到是周暀报信,扪算等待会收拾人,手揽着周祁肩往外推,试图哄人回去:“不关你的事,朕稍后再跟你解释。”
周祁不动身:“皇上欲向李老要什么药?”
却看昏君不告诉,转头问李老头:“皇上欲向老先生讨什么药?”
褚君陵赶紧给李老头甩眼色。
“没什么。”李老头先否认,等见皇帝松口气,误当他刻意隐瞒周祁,恐为此沾人命,皇权与道义相争议,又记仇他总拿周暀威胁,索性心一横:“皇上想与贵君有后,特来管老夫要生子药。”
随之秉医德嘱周祁:“男子受妊悖乎天序,危殆难测,你昔罹重创体亏难复,承孕定有丧身之虞。”
周祁正惊愕,紧被昏君捂住耳朵,边捂边急道:“朕不是要你怀,此事、”此事不能当外人说。
褚君陵怒得想缝这老东西乱说的嘴,更怕周祁置疑自己变心,只能令暗卫将李老头看住,先拉着人回房解释:“此事不是你想的那般,朕断不会害你。”
周祁更惊奇世上真有这等药。
“皇上前时说皇室血脉不会断,便是早知李老有此药?”
可这也不对:昏君承诺过他不会有旁人,子嗣势必要从他出,但方才又说不是要他怀..
褚君陵这时问:“可还记得沈寰?”
瞧人不解如是坦白:“当年宫变,皇室中得救生还的不止朕,还有冷宫晞嫔所出的九皇子,沈寰便是老九,亦是朕的血亲弟弟。”
周祁不知更震惊哪个。
后听昏君将沈寰与景南之事道过,好一阵才消化,也算捋清昏君要那生子药是为甚:“皇上要景南替臣生育?”
“这是什么话!”褚君陵赶紧矫正自家贵君乱/伦常的说辞:“他是替沈寰生,真要沾关系,多就是他生给你养育,用得上你卖力?”
再捧住周祁脸轻揉揉:“午睡睡迷糊了?”
周祁蹙眉躲开:“臣体亏不宜、”实在没法将自己与怀胎相联系,赧然略过这词,心想昏君若不另找,便只能报希望于沈寰,沈寰所悦亦是男儿,一旦生孕,即是走鬼门关:“此药本该臣食,景南何不是替臣赌命?”
何况沈寰身世特殊,来日旦有反心,终会是麻烦:“此举多后患,皇上还须三思。”
“总不能叫朕违背与贵君的誓约。”
“若臣服用、”
紧被昏君捂嘴:“不准!那药岂是能轻易吃的?”又按住周祁头轻晃晃,意图将他脑中念头?走:“何况此事多凶险,你要朕亲身害得你没命?”
“臣的命是命,旁人更何辜。”
“旁人是旁人,沈寰和那倌奴命是你救的,还回来也应该。”褚君陵就是不答应,手被从周祁头上扯下,紧抱上他的身:“你若非是男子,朕会留个威胁在世上?”
前世他便是打算等赤子降生就将人除了,即是这人不让:“便只论前世的恩情,他两个也各欠着你一条命,莫说那倌奴前世生子后仍活得好好的,今生怎就会死?”
周祁不多信前世,但看昏君实在坚持,话不再劝,心头只慢慢做打算:“终究是伤身物,皇上就笃定李老会给?”
“不给也无妨。”褚君陵也不意全靠那东西:“药仅是做备用,实在不成,男人生不了还有女人。”谈到这眼微沉,有下没下抚摸周祁身后的墨发:“沈寰身份只能是秘密,朕始终是他主子,再不济……总要为那倌奴做打算。”
倒是那李老头:“胆敢倚老拨弄是非,合是欠教训。”
欲找人算秋后帐,被周祁好说歹劝住:“李老不知其中真相,难免生误解,况其所言是为想臣,皇上为此罚人,岂非是要臣恩将仇报?”
“再为想你,言行无状也是事实,不给些颜色瞧瞧,那老东西总不拿朕放在眼里。”
“言行无状是实,李老对臣亦有洪恩,皇上只看在臣的份上,莫计较了?”瞧昏君仍不休,知他最吃哪套,放软语气喊道:“阿陵,莫计较了?”
才使昏君不情愿作罢。
最后不知褚君陵想什么方儿,总算将药骗到,只翌日临别时李老头臭着脸,与周祁相辞才稍好些,又受皇帝邀请去宫里当太医,吹胡子瞪眼冷哼声,喊上周暀就走,登上车轿又催那马夫驶快些,怨嫌与皇帝多待。
“皇上何处又惹到李老?”
褚君陵无辜挑挑眉:“许是那老头舍不得朕?”
周祁多余问他。
等李老头走后,两人随即也启程,马车出城行上官道,雾霭袅袅,隐匿渐远处几道人影。
“领头的?”
“..走吧。”
雷恒回过神,压下帷帽,转身行往与马车相反方向,路上几缕风拂过,吹起右臂空垮垮的衣袖。
积雪阻道致车舆难行,伴之寒风凛冽,只能寻客栈先落脚。
周祁掀开幔子,从皑皑雪色中眺到块眼熟的布告牌,认出这地方:“最近的客栈距此有近十里,眼下行道壅塞,御与徒步都不好走。”
“这多简单。”褚君陵听风啸啸,恐他受寒紧将幔子关上:“朕背你走,或是先将辔靷解了,你我只驾马去,舆与行李让暗卫等风雪后带来。”
“不妥。”倘若这雪连日不停,东西怕是要被埋干净,或则受潮朽烂,白忙活不算,最要紧这昏君来时就没带几个暗卫,常人再不识他身份,总也要防范:“拢共没得贵重物,只将必需用的拿上,剩余该弃则弃,好过虚耗人力看管,真冻死哪个倒不划算。”
“那怎么行!”褚君陵当即反对,想说暗卫本就是养来卖命的工具,死就死了,舆内物什尽是他亲挑细选来给周祁敬家长的心意,一件杀人武器,怎比得他对周祁的重视:“怕受潮令人时刻维护着就是,朕悉心挑的,翻了天也得运回京去。”
犹看周祁不赞同,退半步打商量:“弃是不可能弃,你不忍费暗卫看守,便让这些人去将路清出来,铲铲雪总不至冻死人?”
得人勉强答应。
“原只要两刻钟的路程,偏你心善,非得陪奴才受这阵冷。”褚君陵没好气,瞧周祁装聋想捏他耳朵,又怕害人生冻疮,只能冷冷脸:“手炉给朕。”
看炉中炭将尽,放两块进去,烧热和再给他:“好生暖着,生病朕可不管你。”
周祁静看他口是心非。
移时闻风弱,卷帘望望外头,即觉昏君时不时偷瞧他,回头一看,竟还不是错觉……
又看昏君神色有怪:“怎么?”
“无事。”周祁腿是在雪地里瘸的,今虽痊愈,褚君陵怕他触景伤心,心底总忐忑,这会见他神色如常,并未往旧处想,也不蠢得提这:“你看你的,不管朕。”
“无事要窥看臣?”
“贵君今日着如似仙君,仙者不可渎,还不准朕干打量?”
周祁觑一眼腰间作怪的手。
“距京还有近两千里,紧赶也要十余日,眼下雪虐风饕,更难行路,怕是赶不上回京过年。”
话使周祁忆起往时。
每逢迎岁,满宫火树银花,云汉烟竹声琅琅,叫他也偷得几分热闹,也是除夕至小年朝,昏君恐沾晦气既不侮他,更难得有好饭菜招待,算赏给他几日喘息。
忆是少有的轻松日子,此刻听褚君陵提及,不多抵牾,却也觉着心中压抑,不意多思这:“赶不上便不赶,溥天皆王土,将毋囿于京城。”
年何处不能过,倒是朝中:“皇上累月未归,朝廷许是乱成锅粥了。”
褚君陵但道有准备:“那便在外过除夕,离此最近是涿安县,上元当地送邪神,顺去观观热闹?”
“皇上做主就是。”
周祁更好奇昏君做的是哪手准备。
问看对方不告诉,要不就吊着他要好处,懒得操心这,坐久难受挪挪臀,还觉不舒服,起身想去外头站会,被褚君陵一手带回:“身体各处刚治好,又想得病了?”
“臣只待一会。”
“一会也不准。”褚君陵不商量,瞧他身疼屁股疼,拉周祁趴到腿上,往腰背间轻轻按跻:“可有好些?”
得声带着谢的轻嗯。
昏君手法好,使得周祁昏昏欲睡,再睁眼已然到客栈外。
“什么时辰了?”
“未时刚过。”
周祁有些没精神:“臣再睡会。”
翻身想继续睡,被褚君陵强扶起身,将他睡时滚落的手炉拾起,又往里头添块香炭,给周祁拿好:“进店用些晌食再睡。”
边替他将狐裘裹更紧些,装束完先下舆,再伸手扶周祁下来:“慢点。”
话音刚落,即有店小二迎出来:“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周祁听着耳熟,等站稳一见,果不其是罗五。
罗五也见着他,眼生抹惊艳,紧遭道砭骨的视线打断:“看什么?”
吓罗五一寒颤。
瞅周祁身边那个不好惹,忙挪开眼,赔笑着将人往里面请:“几位来得巧,今日小店上新食谱,有醍醐和羊汤锅子,另酿得有马奶酒,正好去寒气。”
“这些不是辽金特色?”
“正是。”罗五点点头,趁机又偷瞄周祁一眼:“店里招有辽人厨子,掌柜的看穷阴天寒,让更新些暖脾胃的菜式,几位可要试试?”
周祁问褚君陵。
褚君陵大手一挥,直接点了两桌。
冬阴天气极寒,是人都难受冻,褚君陵不在乎暗卫死活,却拗不过周祁仁善,只得令几人易了容作家丁打扮。
这时听罗五道“菜有多”,点一桌就够,既不虞叫个跑堂的左右,更心想没得主子跟奴才同桌而食的理,有意要发作,被周祁一声轻咳打住。
“怎么了?”褚君陵当即只紧张他:“可是路上染风寒了?”
周祁暂没管他:“就要两桌,劳烦小哥再帮我开几间上房。”
察觉气氛有诡的罗五忙逃去准备。
等人走见昏君还在关心他‘咳嗽’的事,周祁稍语塞,不知该郁闷还是该欣慰:“..我没事。”
“可要找大夫来瞧瞧?”
“…………”顾及堂屋还有账房和客人,拉住欲去几里外抓大夫来看诊的昏君,压低声道:“此地非京城,皇上若不想泄漏身份,尊卑规矩宜应暂置之。”
褚君陵挑挑眉,也压低声:“贵君若不想朕身份泄露,也不该在外叫朕‘皇上’。”遭人横目笑意更深,更凑近身道:“况乎适才是谁说的……溥天皆王土。”
周祁没趣跟他扯嘴皮子。
以防被昏君不避人的亲昵闹得没脸,趁早退开身,问过小二厢房无剩,挑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如此耳朵还是不清静。
“不称呼‘皇上’,你我又是事实夫妻。”褚君陵边挨着坐下,眼瞧周祁面无表情,越抑不住嘴角上扬:“照此关系,祁儿和该唤我声‘夫君’。”
惹得周祁想打他两下又怕他得爽快。
实在受不了,托故想吃客栈后头种的红柿,支昏君亲去摘些回来,褚君陵只看他以手扶额,当周祁真头疼,跟着摸摸他额上温度:“真不必找大夫?”
遭周祁眼赶走。
褚君陵走不到一会,菜和汤锅子就端来,罗五对好帐,见周祁身边那煞神不在,抓紧又看他两眼,越看越心熟..
连盯着有几息,直到周祁无视不下去:“看我做什么?”
“没没……没什么。”
罗五摆摆手,拿火摺子将锅炉底下的炭点上,询问周祁不急着下菜,扭头往四处望望,鬼祟行径引起邻桌暗卫警觉,当其欲对周祁不利,起意掩杀,被周祁暗中打手势制止。
再看罗五欲言又止,当是为讨赏,从昏君留于桌上的荷囊里取两锭银锞,一锭赏予罗五,一锭让他转交给方才同来上菜的伙计:“有劳二位。”
“应该的应该的。”罗五捧手接过,与周祁道个谢,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强些:“您..”
“怎么?”
“小的可是见过公子?”
紧自己又否定:眼前之人生得俊美,他如若见过势必不会忘,可又没印象……
脑中能翻的记忆翻遍,生些不凑整的头绪,退时将人再暗端详,灵光乍现,兴奋凑到周祁耳边:“您是周祁嚒?”
周祁:“。”
“不是。”
罗五再失望。
褚君陵摘柿子回来,锅里正好烧开。
红柿遭连日霜雪冻过,即食易浸牙,也怕周祁啖冷饮热事后闹肚子,令暗卫先拿回房放着,坐下见他去盛热汤,急忙手接过:“当心烫着。”
“又不是雪做的,还能烫化了?”
褚君陵不赞成:“烫不化还烫不伤?”
盛好羊汤拿羹杓拌拌,等冷热适中再端给他,见周祁往锅中下菜,又代劳过,说什么也不让他自己动手:“你只顾吃,其余的我来。”
周祁也不拦他。
“味道如何?”
“的确是辽菜的味道。”少时随他父亲行军,途经辽金驻扎过几日,这桌菜尽尝过,周祁忆起当时自由,不由心怀念,念过旧回神,就看碗中菜堆得冒尖:“…………”
尝觉厨子做的正宗,将菜给褚君陵分些:“我哪吃得下这么多。”
褚君陵只让他每样浅尝尝。
又看羊汤喝完,想再添碗,被周祁伸手将碗挡住:“我自己来。”
转道这家厨子的手艺比京中着名的食肆更好些,意劝昏君专注进食,被褚君陵当成他看中这家厨子,又想将人领回宫去,遭到周祁再三谢绝。
逾五日雪停,从客栈出发,除夕前日抵达涿安。
舟车委顿,使得周祁头重身沉,到后先就睡了半日,到晚膳后恢复些精神,与褚君陵到外遛食,正赶上满街灯火点明。
许是逢年间,大街小巷尽都热闹,市井叫卖穿插行道客攘攘,丝毫不输京城繁华。
“祁儿?”褚君陵看他兴致不高,心有所感,拉周祁到巷阴处:“想家了?”
看周祁没否认,从袖中变出串糖葫芦给他。
“皇上何时买的?”周祁讶然接过,又看昏君装得一脸高深莫测,像早知他会惆怅似的,不禁失笑:“臣又不是小孩子,哪需得用糖哄。”
被昏君趁无人时抱过,将他空着的那只手牵住:“哄没哄住?”
周祁蜷蜷手指。
‘倒也..’
是哄住了。
褚君陵稍抱会就放开:“酸开胃甜开心,尝尝。”
周祁吃下一颗,口中酸酸甜甜,真化去心头几分怅惘。
集上路过处投壶摊子,彩头独一样,是头一尺半高的红熊,周祁驻足望去,瞧那小兽抖着身子蜷在笼中,心起怜悯,正听昏君在身旁问:“喜欢?”
“珍奇鸷兽,不应困于樊笼。”
大褚有明文律令,未报官府知许,私猎奇禽异兽藏而食者,穿针纫口,系狱五载,背法鬻贩及强以暴戾使兽呈艺者,籍赃拶指,决三十,循罪轻重量刑狱期。
这摊贩敢堂而皇之售于市,要么不识法,要么是知法不畏法,更甚于当地有背景。
周祁收回目光,考虑着将此事报官,忌贸贸然坏事欲与昏君商榷,却看身旁早没个人影。
再放眼找,褚君陵已然行到对街,管那摊贩买了筒箭矢:“…………”
昏君知法犯法,官彻底不便报,又看他朝自己招手,蹙眉过去,意劝先听对方笑道:“赢给你做新年礼物。”
旋即指指笼中兽,问那摊贩怎么个玩法。
贩夫听褚君陵不是本地口音,先卖他筒重价箭,而后看他招手喊人,还当是有本地朋友,都打算退钱了,结果听来人也非本土,当即将银子揣进兜里,殷笑着上前道:“一筒十箭,十支全中,彩头您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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