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独山凡鸟)

“川哥。”郑星然不再如之前那样怒目相对，反而心平气和地说，“你如果真的改了，你就应该知道你的出现只会让小阳更加难过和伤心。”
像回忆起往事，郑星然的目光带着一丝深远：“我其实并不了解你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小阳没有跟我提过，即使我问他，他也总是说挺好的。可我看得出来，他不好，因为他总是不安，总是委屈。”
郑星然稍作停顿，继续道：“在遇见你之前，小阳一直都很坚强，尽管没有亲人，什么事情他也总能自己应对。我们在一起时，往往是他在照顾我，我从未见过他有一刻的脆弱。可自从喜欢上你，他却总是在难过，总是在伤心。”
赵川的头越垂越低，郑星然责备的话让他无法抬起头，愧疚和悔恨像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我…”
这种无助的负疚让赵川懊悔难言，无数话化成嗡嗡的响声震在耳边，发出耳鸣一般的响声。
“我不想再看到小阳哭泣的脸。”郑星然像赵川之前那样紧紧闭了一下双眼，“小阳倚靠我肩头哭时，我才发现原来他已经那么瘦了。在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陪伴时，他又是怎么度过那些让他难挨的夜晚呢？”
赵川痛苦地握紧了拳头，心痛得抽搐起来，喉咙里仿佛藏着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我…过去的事我不会狡辩，但我是真的悔过了。”他停顿一秒，“我不会放弃小阳，我会等到他愿意再接受我的那天。”
郑星然看着赵川决绝的脸，张了张嘴又闭上，能说的他已经都说了。
“我不能阻止你做什么，小阳也阻止不了。但我恳请你，不要再伤害他。至少现在，你先回去吧。”
赵川点点头，他也知道陆旭阳醒来后一定不会想见到他。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两下：“那我先走了，拜托你好好照顾小阳。今天的事，就当我没来过，你知道该怎么处理。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郑星然挥了挥手，转身打开病房门，一个侧身轻轻地走了进去。
赵川站在走廊中稍作停留，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病房内，看到郑星然轻轻坐在陆旭阳床边。
他转身前往医生办公室，仔细询问了陆旭阳的状况，确认如果有任何紧急情况都能及时通知他，然后才沉重地步出医院大门。
让人安心的怀抱不见了，陆旭阳感受不到那干爽的令他熟悉的气味，挣扎着想要起身。
突然用力一挣，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看着陌生的房顶，陆旭阳这一瞬间脑子是蒙的。
他感到一阵迷茫，不自觉地试图移动手脚，缓缓转头，便看到郑星然趴在床边沉睡。
正当他打算唤醒郑星然时，干涩的喉咙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嗽声将郑星然从睡梦中惊醒，他下意识地喊出了：“小阳！”
迅速抬头，他看见陆旭阳正轻蹙着眉头，嗓子发出咳咳的声音。
“快，喝点水。”郑星然急忙拿起旁边的水杯，轻轻扶起陆旭阳，将水送到他嘴边。
水稍稍缓解了陆旭阳的不适，他终于平复了呼吸，疑惑地问：“星然，我怎么会在医院？”
郑星然犹豫了一瞬，然后以责备的口吻说道：“你怎么这么不照顾自己，又晕倒了，知不知道？你要是再这样，你的胃要坏掉的。真的，你要是不长记性，你胃就要被割掉了！”
这样一说，陆旭阳想起下午的时候，自己感到胃一阵剧痛，压不住地往上泛酸水，自己跑到卫生间吐了半天。
吃了胃药也不好使，反倒把药也吐了出来，剩下的就不记得了。
郑星然略带保留地解释了陆旭阳送医的经过：“是外卖员发现你家没人开门，然后联系物业，最后把你送到医院来的。”
他故意简化了细节，担心多说多错，容易被识破。
随手将水杯放回床头，郑星然注意到时间已是凌晨五点多，他转移话题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买点小米粥。”
这么一说，陆旭阳感到自己的胃空荡荡的，于是点头说好。
郑星然拿起手机准备外出，嘱咐陆旭阳休息片刻。
就在此时，一名护士走进来进行例行查房，为陆旭阳量血压并抽血。
查房结束后，郑星然跟随护士出了病房，房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陆旭阳自己慢慢起身，把枕头立在背后，靠在床头，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在昏迷中，他似乎听到了有人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那声音中透出深深的担忧，而握住他手的感觉温暖而干燥。
迷糊的梦境里，始终围绕着让人安心和熟悉的味道。
在思绪回笼后，他分辨出了那是谁。
脆弱的他此时感到内心深处，不知名的地方坍陷了一块，波动复杂让人感到怅然若失。
他不得不承认，那份干燥的温暖带给他安宁。
在噩梦般的恐惧中，那声呼唤和拥抱让他得以平静入眠。
仿佛回到了最安全的避风港，让他可以栖息，不再惧怕那骇人的迷雾。
手心里仿佛还残存着那一丝温暖，让他无法在此刻硬起心肠，违心地说他已经不爱赵川了。
陆旭阳凝视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他不愿去追问自己是如何被送到医院的，也不想深思赵川是如何进入他的家的。
在这一刻，允许一个生病中的人有那么一点软弱，假装一切未曾发生，可能是最宜的处理方式。
逃避虽不能带来真正的解脱，但在这段无法轻易解开的感情纠葛中，选择不去深究，也许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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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星然拎着一袋早餐走进病房，袋子刚一打开，食物的香味立刻弥漫整个房间。
即便是通常清淡的小米粥，在这时也显得特别诱人，陆旭阳听着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声。
“饿了吧？你都不止一天一夜没吃饭了。”郑星然把小米粥小心翼翼地分到小碗里，连着勺子一起递给陆旭阳。
陆旭阳的声音还显得有些虚弱，由于前一天的呕吐，说话时嗓子仿佛被刀子划过，异常沙哑：“谢谢，星然。”
郑星然故意瞪他一眼：“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陆旭阳赔笑道：“这次我真的学到教训了。”
他端起勺子，将一口粥送入嘴里，温暖的粥流过食道，不仅温暖了身体，连带着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看着陆旭阳静静的侧脸，郑星然也跟着喝了一口粥，然后好像随意地问道：“小阳，你真的不记得昏倒的事情了？”
陆旭阳放松地继续喝着粥，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笑着说：“是的，回头我还得给物业送个锦旗呢。”
“锦旗？什么锦旗？”
“就是感谢他们救了我啊，你帮我订一个吧？”陆旭阳提议。
郑星然正不知道该如何让陆旭阳改变主意：“好啊，好啊。我帮你送去吧，你就不要操心这个了，我今天下午就送去。”
陆旭阳悄悄瞥了一眼郑星然明显不自然的表情，便随意地附和说：“嗯，好啊。”
闻言的郑星然松了口气。
在上午输完液之后，陆旭阳让郑星然回家休息。
因为熬了一晚上的郑星然显得非常疲惫，让他心里过意不去。而且郑星然的电话也一直在响，家里似乎有急事需要他处理。
“你自己确定可以吗？我回去和家里说一声，然后再买点午饭过来吧。”郑星然还是不放心把陆旭阳一人留在医院。
“不用了星然，我一会儿还有一瓶营养针，打完就回家了。”
陆旭阳刚才已经问过医生，自己可以晚上回家休息，只要这两天早上再来医院打吊瓶就行。
而且，他心里还挂念着自己未完成的作品，迫切想回家工作，两周的截止时间正迫在眉睫。
看着陆旭阳坚定的样子，郑星然最终点头，妥协道：“那好吧，那我等你打完针再送你回家。”
“我再睡一会儿，醒了就回去了。”陆旭阳笑催促他，“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担心我了。你快回去休息吧，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见陆旭阳显得昏昏欲睡，郑星然便说：“那我先回去了，要不是下午家里还有事，我一定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的。”
陆旭阳舒服地躺下，假装闭上眼睛：“哎呀，别担心了，我这就睡了，你快回吧。我等会儿到家给你打电话。”
“好吧，那我走了。”郑星然将水杯放在床头，叮嘱了几句后离开了病房。
他走了没一会儿，陆旭阳因为身体的虚弱，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中午时分，陆旭阳刚打完最后一瓶营养液，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准备整理东西回家。
他的胃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声，提醒他还没吃午餐。他拿出手机，翻看外卖软件，思索着点些什么好。
正当他打算选择自己喜欢的菜品时，病房门轻轻被推开。
他以为是护士或医生，却没想到进来的是赵川。
赵川身着一件深灰色外套，左手拎着那个熟悉的保温袋，步履沉稳地走到床边。
看着眼前的男人，陆旭阳并没有感到意外，心中反而涌起一种“他终于来了”的感觉。
从昏迷醒来到现在，他仿佛在内心深处早有预感，知道赵川迟早会出现。
这不禁让他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刻的到来。
看着陆旭阳恬静的面孔，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赵川轻轻开口，语气柔和：“还没吃午饭呢吧？我带了点清淡的食物，吃点吧？”
他熟悉的口吻仿似前些天两人的争吵根本不存在，而陆旭阳这次异常地没有立刻反驳。
观察着陆旭阳的神色，注意到对方没有显示出任何抵触的迹象，赵川内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绕到床的另一侧，先在桌子上从保温袋中取出食物和餐具。
他背对着陆旭阳，宽阔的背脊随着动作轻轻起伏，偶尔露出的侧脸如名画一样刚毅。
陆旭阳眼神迷茫无措，半晌后轻轻开口：“昨天，谢谢你。”
赵川准备食物的动作一顿，苦笑一下，声音沉闷：“你都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随便进去你家。我…我当时太着急了。”
陆旭阳想到自己在昏迷时，听到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唤，责备的话说不出口，只是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赵川的话。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没有争吵地相处在同一处，能够心平气和地说上两句话。
这种气氛，虽然脆弱，却也宝贵，像是久旱逢甘霖，即便是微小的亲近，也足以让人觉得温暖。
赵川把小桌子摆好放在床上，餐具放在陆旭阳触手可及的地方，轻轻推了推：“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趁热吃吧。”
陆旭阳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饭菜，和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人，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手像拴着几公斤的哑铃一样，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在内心深处，他挣扎着，无法简单地一笑泯恩仇，仿佛从前的苦难和痛楚都未曾存在。
但也做不到像之前那样，将这份精心准备的饭菜砸向赵川。
他感到心乱如麻，各种情绪交织在胸膛里，理智和情感来回碰撞，每一个念头都在撕扯着他摇摆不定的灵魂。
赵川仿佛看穿了他矛盾的内心，轻声说：“小阳，吃点吧，你就当这是外卖。”
心中那股矛盾的情感如无数根看不清的细线，胡乱地缠绕着陆旭阳的心脏。
他看了赵川一眼，轻呼一口气，拿起筷子，像解释给自己听一样解释给赵川听：“就这一次，为了我的胃。”
赵川的眼睛亮了起来，在他漆黑的眼仁中仿佛瞬间燃起了一点星火的光，语气轻轻上扬：“嗯，好！”
可惜这点光还没扩散，就被陆旭阳的下一句话一瞬间扑灭：“你之前说我吃了这一次，以后就不会再送饭了。那我今天吃了，你能不能做到以后不再纠缠我？”
赵川不想破坏眼前这得之不易的平静，艰涩地说：“好，知道了。”
得到这声肯定，陆旭阳仿佛才放下心房，告诉自己只是怕赵川以后再纠缠，所以才勉强吃下。
有了合理的理由，那拴在手腕上好几公斤重的哑铃也不翼而飞了，他轻易地就抬起手拿起餐具。
食物正好温热，喷香四溢，一勺粥送入口中，不得不承认赵川的厨艺真是高超。
外面再精致的美食也比不上家中的这一碗热粥，尤其是在他胃病发作的时候。
其实陆旭阳早就馋得不行，但碍于种种过往，只能按捺自己胃里的大馋虫。
在以前，他就很喜欢赵川做的菜，所以总是央求赵川给自己做着吃。
只是，那时的赵川对此不屑一顾，总是借口忙碌，不愿意为他走近厨房。
思绪越飘越远，爽口的小菜放进嘴巴，陆旭阳慢慢忘记了沉默在一旁的赵川，专心地吃起来，大快朵颐。
显然，暂时地放下心中芥蒂后，陆旭阳的身心都得到了片刻的舒缓，连胃口也变得好了起来，甚至觉得意犹未尽。
赵川见陆旭阳开始食欲大开，不由得感到一丝松懈和满足。
他默默地观察着陆旭阳的表情，见到陆旭阳渐渐放松，心中的一块大石似乎也落了地。
看着陆旭阳越吃越快，赵川想提醒他慢点吃，但却不敢轻易张口，怕自己的话会让陆旭阳觉得讨厌，最后会撂下筷子冷脸相对。
但同时，看着陆旭阳巴掌大的小脸被撑的鼓胀，赵川又心里一紧。
心疼地想，小阳有多久没好好吃正常的饭菜了？
赵川从一旁拿起纸巾递到陆旭阳嘴边，下意识想要帮他擦拭嘴角，却被陆旭阳一下闪开。
陆旭阳忙着吃饭，空不出嘴说话，于是狠狠地瞪了赵川一眼。
他以为自己的这一记眼神凶狠冷酷，可却让看着的赵川尝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看着陆旭阳那一股一股不停动作的腮边，让赵川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别的地方。
心里一紧，赵川急忙低下头，尝试按捺住那不安分的悸动。
可偏偏这种感觉越压越强烈，某处反而越变越明显，遮也遮不住。
赵川别扭尴尬地把右腿放在左腿上，压住大腿，动作不自然地侧过身，想要悄无声息地掩盖。
可偏偏陆旭阳的眼睛正好落在那个不自然的地方，怔忪一瞬，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赵川紧绷的脸。
陆旭阳慌忙咽下嘴里的饭菜，眼睛瞪得滚圆，上下打量赵川，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氛围里。
“你…”陆旭阳简直无语到了极点，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赵川。
赵川痛恨自己怎么越想越歪，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脑子里越是想要告诉自己别想了，以前那些画面越是清晰地在脑海里反复上演。
再加上陆旭阳那如扫描仪一样的眼神，更让他坐立难安，不可名状的地方猛地跳动两下。
赵川把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两下，不敢正眼看陆旭阳那恬静的小脸。
陆旭阳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
而且因为躺在床上一天，衣服已经褶皱不堪，看起来有些狼狈。更不必说一天一夜没洗澡，自己的脸色一定焦黄憔悴。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赵川想到别处去，况且这是病房啊，自己还是个病人。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你…你还要脸吗？”陆旭阳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饭也吃不下了。
他气鼓鼓地把衣服又整理一下，明明穿着得体，却偏偏生出了一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赵川不敢回答陆旭阳的话，局促不安地摸了摸鼻子，知道这得之不易的相处又搞砸了。
陆旭阳说什么也不肯再跟赵川共处一室，这让他觉得难堪，连他也被带着回忆起曾经‘那些’过去。
可那些过去对他来说并不美好，在他眼里几乎全是赵川没有感情的生理冲动。
也许曾经也有过甜蜜，但是在此刻，这样的情景下，全变成了让他羞耻的回忆。
陆旭阳跳下病床，一言不发地穿起鞋子，准备离开这里，他无法忍受这充满了诡异气氛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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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眼睛瞪的像铜铃）_
川儿：我不是，我没有(ω)ノ

第76章 懒得废话
赵川那漂浮不定的心一瞬间被冰封，陆旭阳冰冷的神色让他一瞬间凉透，他连忙起身，问道：“你去哪儿？”
陆旭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收拾餐具，将小桌子从床上拿下，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