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独山凡鸟)

陆旭阳略感不好意思地回复：「谢谢。虽然没能获得第一，不知道这是否影响我获取展位？」
赵哥迅速回应道：「当然不会影响。能在这么多参赛者中获得银奖已是难得的成就。」
随即，他发来一张名片：「这是此次展览的策展人程女士，你直接和她联系就可以，我已经和她提前和她说过了。」
陆旭阳没想到赵哥早都已经为自己准备好，心里感动赵哥对他的信心，同时疑惑赵哥怎么还在外出差：「赵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边突然有些事，暂时还不能回去。不过你放心，有任何问题直接和程女士联系。」
「好吧，我知道了。但我还是期待能和你见上一面。」
「会见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产生过疑虑的陆旭阳，此刻突然觉得‘赵哥’这个身份有点可疑，这是一种直觉和第六感，没有任何证据。
但陆旭阳总不能逼着赵哥和他见面，因此只能先将这份疑惑暂时压下，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
自己被赵川近一段时间的举动搞得草木皆兵，他不想随便误会一个一直帮助自己的人。
这样聊了几句，他们很快就结束了话题。
程女士在陆旭阳发送完好友请求后，很快地就通过了。
互相问候和介绍后，程女士建议陆旭阳准备一些自己满意的作品，第二天亲自前往展览中心与她面谈。
陆旭阳对此表示欣然同意，之前心中的疑虑也随着这次顺利的安排而逐渐消散。
慢慢进入深秋，天气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枯叶的清香。
天空多半是灰蒙蒙的，偶尔会有几缕微弱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地面上。
风吹过时，带来阵阵凉意，夹杂着落叶在空中飞舞，发出沙沙的响声。
陆旭阳站在小区门口，脸色比天气更加冷漠地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车，和坐在驾驶座位上的赵川。
他怀疑赵川是听到自己的出门声，然后跟着自己出门，才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这里。
但如果此时的陆旭阳，能够冷静地再仔细思考一下的话。
他就会意识到，除非赵川提前知道了他的出门时间，否则不可能如此精确地控制时间，让车正好停在他面前。
“我送你吧，小阳。”赵川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旭阳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久到陆旭阳不耐烦后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背后传来一连串的喇叭声，催促赵川挪开车。
赵川停车的地方正是车进车出的门口，堵住了别人的路。
陆旭阳本想不理不睬，但赵川似乎铁了心要等他回来，直到四周开始传来愤怒的咒骂声。
他实在忍无可忍，最终气愤地返回，猛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原本看着陆旭阳冷漠的背影远去，周围不断传来的咒骂声，赵川的脸色愈发尴尬与苍白。
正当他几乎忍受不住，准备启动车子离开时，却见陆旭阳突然掉头快步返回，坐进了副驾驶座。
这一幕让赵川心中激动万分，差点蹦起来，但最终还是强行抑制了这股冲动，生怕自己一丁点得意表情，都能促使陆旭阳再次转身离开。
他紧张而谨慎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且不显突兀。
车内只回荡着微弱的风声，是赵川刚刚调整过的空调风速所造成的细微响动。
陆旭阳用胳膊拄着脸，侧过头，故意只让赵川看到自己的后脑勺，整个人显得格外冷漠。
随着进入隧道，灯光形成反光，在玻璃上反射出赵川坚毅的侧脸和微微突起的喉结。
陆旭阳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此刻，他的内心纠结极了，感到自己之前做的种种都是白费功夫，不明白为什么一时心软坐上了赵川的车。
只是因为他回头那一瞥间，看到赵川凌乱的额发和苍白的面孔，鬼使神差地就走了回来。
自己真是善心无处使，又掉入赵川装可怜的陷阱。
凭什么他赵川的脆弱就更让人疼惜？
自己曾经那般脆弱和无助时，也不见赵川有一丝心软。
这般想着，陆旭阳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慢慢又硬起了心肠。
每当红灯停下时，赵川都会装出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不让视线偏向陆旭阳一侧。
可实际上，他已经不止一次在转弯时，悄悄地偷看陆旭阳了。
即使只是一个冷酷的后脑勺，也能让他看出无限的柔情蜜意。
到地方后，陆旭阳冷冰冰地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与赵川的任何联系都是临时的、无关紧要的。
留在原地的赵川看了一会儿陆旭阳走进大厦的背影，车头一拐，开进了展览中心的地下车库。
车停稳后，他迅速地步入员工专用电梯，径直前往已安排的会议。
祈祷没有什么不巧合的事情发生，会让陆旭阳发现他也在这里。

第72章 赵哥是谁
到展览中心的大堂内，陆旭阳向前台报了自己的名字，并提到了与程女士的约定。
前台人员确认后，告诉他程女士已经在会议室等待，只需乘坐电梯至指定楼层即可。
大厅里有四部电梯，两两相对，其中一部是员工专用电梯。
此时，员工电梯正好停在一楼，陆旭阳站在电梯前，心里充满了犹豫。
自己并不是员工，不该乘坐这部电梯，但又担心程女士会等得太久，心中有点焦急。
他紧皱眉头，手指轻敲着手机屏幕。
就在他纠结的瞬间，另一部普通电梯也在一楼停了下来，陆旭阳终于松了一口气，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站在员工电梯里的赵川处在极度紧张中。
他身材高大，无处可藏，此刻冷汗直流。
看到陆旭阳朝这边走来，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手心全是汗。他屏住呼吸，尽量靠近电梯角落，生怕被发现。
幸运的是，陆旭阳并没有注意到电梯里的赵川，只是低头检查手机。
而另一部普通电梯门正好打开，陆旭阳径直走了进去，赵川这才悄悄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到小会议室的门前，陆旭阳先敲了几下门，等待了一会儿。
但他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于是轻轻推开那扇并没有关紧的会议室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稍微迟疑，又走出去，仰头确认了门上的标识，以确保没有走错地方。
正当他沉浸在疑惑中时，一位女士的声音在走廊间轻轻回响：“小羊老师吗？”
她穿着优雅，高跟鞋踏着坚定又从容的步伐走向陆旭阳，带着职业的微笑，这让陆旭阳瞬间想起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林雨欣。
“您好。”陆旭阳迅速调整状态，挺直身体，礼貌地向对方致意。
程女士迈步前来，伸出右手：“您好，小羊老师。我是程佳，负责这次展览的策展人。”
陆旭阳握住她的手，礼貌地回应，两人相互介绍之后，共同步入会议室。
陆旭阳把自己准备好的作品一一展示给程佳，两人很快就陷入了深入的讨论中。
程佳给出了专业的建议，她建议陆旭阳挑选出几幅更能体现他个人风格及展览主题的作品。
对于已获奖的作品，她赞许有加；对于其他作品，则提出了一些增加细节丰富性的建议，希望陆旭阳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对这些作品进行进一步的打磨。
陆旭阳认真听取了她的意见，表示自己会回去仔细思考，尽力使每一件作品都尽可能完美地呈现。
又畅谈了四十多分钟，两人约好了下次的见面时间，以及最后的完稿日期。
临走之前，程佳热情地提议：“小羊老师，您要不要去展厅看一下？可以提前参观一下您的作品将会展示在哪个位置。”
“当然好了！”陆旭阳惊喜地表示，“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参与展位，如果能提前看看肯定更好了。”
程佳微笑点头：“您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机会的。”她眨了眨眼睛，略显俏皮地说，“能够见证您的首次展出，我们感到非常荣幸。”
陆旭阳挠了挠头，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您太客气了，能参加这个展览是我的荣幸。”他的酒窝深陷，眼帘微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边说边走，他们路过一间巨大的会议室。
陆旭阳下意识地朝里面瞥了一眼，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像早上送他来展览中心的赵川。
然而，程佳的声音很快将他的注意力拉回，陆旭阳没来得及多想，便跟着她朝展厅走去。
展厅内部设计与“篇章”有些类似，都采用了大量留白的墙壁，以便根据后续确定的主题进行设计变更。
这其实不算是一个小的工程，‘篇章’的项目为了匹配作品的风格，甚至曾多次更换墙纸。
程佳带陆旭阳走到一面墙前，大概是一间卧室墙面那么大，她介绍道：“这个展位是赵哥和我共同挑选的，虽然不是在门口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但只要访客走进来，一定会被这里吸引。”
她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在墙上比划：“这里的中央位置，很适合挂你那幅获奖作品。”
注视着这面墙，陆旭阳陷入了沉思。
此时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自己的画将如何摆放在这面墙上，布置和画框装裱全都有了明确的样子。
他面容严肃，目光坚定：“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想再重新创作两幅画，一起展示在这面墙上，应该能产生强烈的视觉效果。”他询问程佳的意见，“程佳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程佳诧异地看向陆旭阳，随即担忧地说：“可是时间可能会来不及。”
“没关系，我有灵感会画得很快，今晚上我就开始。”陆旭阳想了想，微笑着补充道，“就算我没完成，现有的作品也能用。”
程佳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答应：“那好，我们可以将下次的见面时间延后，待你完成后再讨论细节。”
“谢谢你，程佳老师。”
“不客气，我很期待看到小羊老师你的新作品。”
正事谈完，程佳接下来还有会议要开，陆旭阳也着急想要回家马上开始作画。
于是，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就双双离开了。
出了展览中心，空气虽然有点寒冷，但阳光洒在身上还是带来一丝暖意。
陆旭阳找了一个近处的长椅坐下，拿出手机向赵哥发去微信，分享今天的会面顺利，以及他计划在接下来两周赶出两个新作品的好消息。
赵哥的回复依旧迅速：「好啊，我支持你的决定。不过，两周时间会不会太紧了些？」
陆旭阳回复说：「我会尽力的，争取熬夜画完。」
赵哥：「你还是要尽量注意身体，定时吃饭，别太晚睡。」
陆旭阳笑着回复赵哥的关心，并半开玩笑地提到了自己前几天因胃痛几乎起不来的情况。
看到这个消息的赵哥随之开始一条接一条地发消息给他，不断强调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不要忽视身体的警示。
看着赵哥满是关心的微信消息，陆旭阳心里再一次闪过一丝疑惑。
赵哥确实是个热心的人，但有时确实有点太过热心。
除了工作之外，赵哥还会跟他聊很多日常的事情，但却一次面也见不上。
赵哥也姓赵…
不知不觉，陆旭阳就联想到刚才路过大会议室时，那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疑虑增加。
于是，陆旭阳再一次说：「赵哥，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联系我。」
赵哥爽快地回复道：「好，我一定会的。」
话虽然这样说，陆旭阳内心还是觉得不对劲。
因此，他决定再返回展览中心一趟。
走到大厅乘坐电梯，到刚才那一层，陆旭阳快走到大会议室，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
本来明亮的大玻璃窗被窗帘全部遮住，里面漆黑一片，门也是紧闭的。
陆旭阳站在原地不死心地又张望了一下，也是徒劳。他轻轻晃了晃脑袋，把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想都摇走。
于是，他转身慢慢往回走，站在电梯门口等待。这时隐约听到身后有对话声，但他并没有多加注意。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电梯门开启，陆旭阳低头走了进去，心神未定。
这时有人按住电梯的开门按钮，抱歉地说再等一下她的同伴。
陆旭阳本能地抬头望向电梯内的显示屏，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身影。
他瞳孔微缩，心脏猛地一跳。
赵川正背对着他所乘坐的电梯，侧着脸，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姿态轻松地听着旁人的谈话。
陆旭阳来不及多想，飞速地拿起手机给赵哥拨打语音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连接中，他死死盯着赵川拿在手里的手机，发现它并没有亮起。
还不等陆旭阳再确认一遍，电梯门已经悄然关闭。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发现赵哥已经回复了消息，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陆旭阳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按错了，心中的疑虑却愈发严重。
他虽然想相信赵哥并非赵川，却也难以说服自己，说赵川的出现只是一种巧合。
毕竟，赵川早上送他来时，并未提及他今天也有相关的工作安排。虽然自己也没有给赵川任何机会，让他能说出也要来展览中心。
陆旭阳心想，也许‘篇章’在这儿有某种合作也不一定。他还是先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应该将精力集中在作品的完成上。
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后，他不信赵哥还不回来，到那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但陆旭阳还没想好如果赵哥真的是赵川的话，他该怎么办。
虽然表面上他更倾向认为赵哥与赵川是两个不同的人，但在他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却是对这一切的逃避和否认。
他不愿意承认，也不相信赵川会为了他而埋伏这么久。
因为这样的赵川，与陆旭阳记忆中冷漠无情的那个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陆旭阳不希望自己欠下赵川的任何情感债务，他只盼望赵川能够自知难堪，主动放手，不再纠缠。
他渴望这一切纠葛能够早日画上句号，让自己可以重新开始，不再被过去的阴影所困扰。
如果赵哥就是赵川，陆旭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更加气愤恼怒。
--------------------
赵川：我还要这样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O_o)
小羊：我还要这样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_′)ゞ

陆旭阳的生活已经完全被紧迫的创作节奏所主宰。
他每天只能勉强抓取五到六个小时的零星睡眠，通常是通宵达旦后在清晨时分匆匆休息。
等到中午时分又匆匆起床，简单洗漱后继续投入到他的艺术创作中。
通常到下午五点多才会觉得饿，这时陆旭阳会点外卖。但大概率也吃不了多少，总是匆忙吃上一口，就又钻进房间里。
以至于这几天，他都没时间下楼去扔赵川放在门前的饭。
这回是真的任其在门口放着，视而不见，全身心都在画作上。
赵川在家观察了两天陆旭阳的生活规律后，意识到如果陆旭阳不愿意吃自己做的这些饭，继续送上门也毫无意义。
因此，今天他还没等到下午五点，就敲响了陆旭阳家的门。
这次他故意将饭盒略微打开，让刚炒的热菜和蔬菜粥的香气四溢，足以勾起任何人的食欲。
陆旭阳本能地以为是外卖到了，但他完全是过糊涂了，因为他还没有订今天的饭。
正巧在这个时刻，赵川来到门前，似乎是运气使然。
当陆旭阳打开门见到是赵川，他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黑着脸，他毫不犹豫地就要关门。
赵川赶忙用脚抵住门，眼里闪过一丝请求，声音低沉而急切：“小阳，你每天都叫外卖，小心吃坏了胃。”说着把手里的饭菜向前一推，推到陆旭阳眼前，“吃我的饭不等于原谅我，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浓郁的饭香味顺着陆旭阳的鼻尖飞速涌进，口水不由自主地泛起，可他的内心却更加反感赵川的巧言令色和似乎永不放弃的柔情攻势。
在他看来，这无非是赵川在背地里窥探他的生活，并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巧妙利用，想要他妥协原谅。
“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吃，你也别总来烦我。”陆旭阳的表情不耐，毫不掩饰地拒绝。
然而，赵川似乎已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为陆旭阳冷漠的态度所动，依旧用温和的声音说：“我不是来烦你的，只是担心你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