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爱(独山凡鸟)

这是陆旭阳专门准备送给赵川的自家备用钥匙，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符合恋爱顺序，但他希望赵川可以在空闲的时间多陪陪自己。
在他看来，两人无须特地安排外出约会，待在家里尽情地享受二人时光是他所向往的。
赵川从药店里出来，手中拿着刚买的药膏，动作迅速轻柔，小心翼翼地为陆旭阳涂抹药膏。
每一次轻触都让陆旭阳的心跳加速，看着赵川轻蹙的眉眼，好像很心疼的样子，本来火辣辣的嘴角都似乎减轻了许多。
“这样会好很多，不要再碰水了。”赵川的声音低沉而关切，眼神中满是柔情。
在这样温柔地照顾下，陆旭阳心中的甜蜜和感激更加浓厚。
“我有一个东西想要给你。”陆旭阳腼腆地看着赵川，握拳的手翻开，手心向上，露出带着小羊挂件的钥匙。
赵川疑惑地看向陆旭阳手中的钥匙，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说完又把手向赵川的方向推了一下：“我…我想你随时都能过来。”
赵川无言，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看到赵川迟疑的神情，陆旭阳心中有些忐忑，不自觉地气馁，正当他想要收回手时，赵川握住了他的手。
“给我的怎么还要收走。”赵川把钥匙拿到自己手里，注视着手中黑白相间的小羊挂件。
陆旭阳紧张地观察着赵川的表情，看到对方没有任何排斥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钥匙，上面挂着赵川之前送给他的那个乳白色的小羊娃娃，声音柔软地说：“你上次送我的这个娃娃我很喜欢，我也想送你一个，看，它们像不像一对儿？”
看着陆旭阳拿着钥匙傻笑的样子，赵川的心也变得软软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旭阳柔顺的头发，提议道：“那我改天放些衣服在你家，好不好？”
“好！”陆旭阳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他捂着嘴角，眼中流露出无法控制的喜悦。
到家后，赵川顾虑到陆旭阳嘴角的伤口，做了几道清淡的家常菜。
陆旭阳还在摆弄两人的钥匙挂件，心痒难耐，打开相机拍了下来想要发朋友圈，可要点击发送时他犹豫了。
之前的照片风波依然让他心有余悸，害怕再次引发不必要的误解。
最终，他悻悻地放下手机，不再发送照片，转而抬头看向赵川在厨房的忙碌身影。
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漂移到饭厅里的酒柜上，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感触。
“小阳，过来端菜。”
赵川的呼唤将陆旭阳从沉思中拉回，他起身去厨房帮忙把菜端到餐桌上。
两人坐下后，陆旭阳看向赵川，询问道：“喝点吗，哥？”
“好啊。”赵川轻松应答。
陆旭阳随即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几瓶啤酒。他弯腰打开啤酒，表情有些不明显，只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今天换啤酒喝吧，我想喝。”
赵川自然无有不应：“喝呗。”
陆旭阳将啤酒递给赵川，然后突然问道：“你只喜欢喝威士忌吗？”
赵川接过啤酒，听到这个问题后略显惊讶：“嗯？我只是更喜欢威士忌。”说着喝了一口啤酒补充道：“啤酒也不错。”
“嗯…，我也觉得啤酒不错。以后我们多尝尝别的酒喝吧。”陆旭阳知道自己意有所指，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那时与姚遥的对话上。
已经快一年前的事了，但他仍然能清晰地回想起每句话，每个表情。
姚遥是那样笃定地说，赵川不可能变心，让自己别再痴心妄想，就像爱喝威士忌的赵川不可能爱上喝别的酒。
可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吧，随着时间的推移，谁能保证一成不变呢？
“听你的。”
听到赵川这样简单地回答，陆旭阳心里升起一丝诡异的感觉。
即使赵川现在还更喜欢喝威士忌又怎么样，啤酒不是也不错吗。
陆旭阳的心情难以平静，因此思维跨度非常大，突然表白：“我好喜欢你。”
赵川听后，嘴角掠过一抹轻笑：“你今天怎么回事，嘴不疼了？”
陆旭阳害羞地望着赵川，非常期待他能够说出类似「我也是」「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回复。
可惜，并没有。
赵川放下手里的筷子，戏谑地看他：“要不现在进屋吧。”
陆旭阳心中有些失落：“你怎么总往那方面想。”
他深知这是赵川用来逃避的方式，但他却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忍不住想要表达爱意。
“明明是你总诱惑我，怎么还怪我呢。”赵川调侃地说道。
两人这样打情骂俏了半天，陆旭阳期期艾艾地把刚才拍的照片翻开左看右看，引得赵川问他：“看什么呢？”
“看照片。”陆旭阳把手机举起来面朝赵川：“钥匙放在一起，可爱吧。”
赵川点点头：“嗯。”
陆旭阳小心翼翼地盯着赵川说：“我可不可以发朋友圈啊？”
赵川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了陆旭阳想要表达的含义，面色依旧平淡，慢悠悠地说：“你想发就发。”
听他这样说，陆旭阳反而不敢发了，眉毛加双眼都齐齐耷拉下来，撇了撇嘴说：“算了，也没什么好发的。”
陆旭阳的表情太过明显，让人想忽视都不行，赵川挑眉示意他：“那你把照片发给我，我发朋友圈。”
陆旭阳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亮了起来，那种忐忑不安的情绪顿时消散大半，喜笑颜开：“真的吗？”
“快点发过来吧。”
再躲躲藏藏没有任何意义，赵川已经决定做一个好男友，这样小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他知道陆旭阳内心的不安，以及对安全感的渴望。
陆旭阳的那些小动作，无论是之前犹豫地分享照片还是频繁地表白，都是对稳定感情的向往。
虽然不能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回应陆旭阳的感情，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隐藏彼此的关系，担心外界的目光。
收到照片后的赵川，不到一分钟就发了朋友圈，没有多余文案，只有一个小羊的表情，简单含蓄。
但两个相同的钥匙，却足以让所有人读懂背后的意义。
陆旭阳看到赵川发的朋友圈，内心激动和满足难以言表，第一时间点了赞，并回复了一个小羊表情，
果然不过一会儿，赵川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微信群里的消息如同爆竹一般，朋友们的质问和惊讶接连不断。
他没有选择回避或者淡化话题，而是坦诚地确认了自己与陆旭阳的恋情，对外公开了他们的关系。
正当群里的讨论还在进行时，李远的电话来了，赵川下意识抬眼看向陆旭阳。
而此时的陆旭阳像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大度地表示：“没事儿，你接吧，我不会跟他计较的。”
赵川接起电话，心里带着一丝担忧，他知道李远的直言直语有时候会无意中伤害到人。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大远，我和小阳在一起呢。”
李远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是被赵川的直接声明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压抑着声音，半开玩笑地说：“那我是不是要给他道歉啊？”语气里带着一丝尴尬和无奈。
“你说呢。”赵川的回答既是认真的，也带着轻松的语气，试图缓和对话的气氛。
李远哼了两声，半开玩笑地埋怨：“知道了，因为他二征还在跟我生气呢。”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又半认真半玩笑地抱怨赵川：“你是真不给兄弟长脸啊，川儿。”
赵川低笑出声，调侃他：“那不是你活该么。”
“反正我是劝过你了，多了不说了，看你怎么和周泽解释吧。”
赵川皱了皱眉头：“我早说清楚了，就你一天瞎掺和。”
李远有些不忿地哼了一声，感觉到自己在这件事上有多余管那么多。
“哼，挂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仅让兄弟有些嫌弃，连弟弟也还在生他的气，决定不再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听到嘟嘟的挂断声音，赵川无奈摇头，苦笑着对陆旭阳解释：“大远这人只有对朋友和家人时才这么直言直语，有点孩子气，你别跟他计较。”
陆旭阳内心复杂，一句话就听出了里外，他就是那个外人，瓮声瓮气地说：“干嘛总要你来替他道歉。”
赵川轻声回应：“这事儿就翻篇了好吗？他之前也是替我想得太多。”
“好吧。”陆旭阳怏怏地回应。
看着赵川越来越寡淡的语气，他只能妥协，自己咕哝几句，不想惹赵川不快。
更何况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个公开的证明，干吗还要死揪着这些不放呢。
“下次领你一起和他们正式吃顿饭，重新介绍一下。”
陆旭阳满心拒绝，但又想到这是最好地让所有人都闭嘴的方式，重重点了点头。

赵川和陆旭阳到李远家别墅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全都到齐了。
坐在客厅的几个人是陆旭阳熟得不能再熟的面孔。他跟在赵川身后，并没有并排一起走，脚步略显踌躇。
何哲瀚率先走过来打招呼，准确地叫了他的名字，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与赵川的关系而有所异样。
这让陆旭阳稍微放松，从赵川背后走出来，礼貌地回应。
出乎意料的是周泽竟然也在，看起来坦然极了，并没有一丝尴尬，仿佛前段时间与他对峙的事全然没有发生过。
赵川回头握了握陆旭阳的手，看他有些苍白的脸，俯身低语：“怎么了？”
陆旭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而且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赵川有亲昵的行为，对陆旭阳来说既生疏又陌生。
他没办法形容出大家目光下的含义，总觉得所有人都在不经意间打量，审视他，让他下意识地松开赵川的手。
保姆把做好的菜全部端上桌，李远手里拿了两瓶酒，晃了晃说：“入座吧，少爷们。”
周泽在经过陆旭阳时，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一眼令陆旭阳感到仿佛自己被彻底看透，裸露在众人视线之下，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工作的事，家里的事，陆旭阳无言地沉默，这些话题都是他不懂的，离他非常遥远的。
这时周泽突然转变话题，对着赵川说：“上次你还否认你们的关系，这次呢？”
陆旭阳不知道上次是哪一次，但他知道了赵川的回答，脑海中不自觉自己把画面补全了。
但他还幻想赵川可以为他说一句话，这不正是他来的意义吗。
可赵川若无其事地说：“不是在群里都说了。”
王智宇插话，带着八卦的口吻说：“什么啊？我发现你们怎么都知道点内幕，就我不知道啊。”
李远哼了一声，端起酒杯对着陆旭阳，像是要道歉一样：“你别怪我上次说话难听。”说完把杯中酒一口干掉，接着又嘀咕一声：“我说得其实也没错。”这句话瞬间让空气凝重了几分。
赵川寒声打断李远：“大远，一杯酒就喝多了？别又胡说话。”
只有当事人——陆旭阳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明明是和他有关的事，可他却觉得跟自己毫不相干。
他先看向眉头蹙起的赵川，仔细辨别，那眼神里只有对朋友的无奈，没有替他产生的不耐和愤怒。
他又转头看向周泽，周泽也在看他，眼神不屑玩味，好像在说他并不是一个值得认真的对手。
其他人的目光炯炯有神，等着赵川和他的发言，那态度更多是好奇的，趣味的，没有真心实意地祝福。
而赵川对这些目光熟视无睹，也许他并没有发现，又或许他发现了，但是并不在乎。
王智宇实在太好奇这中间的故事，又问道：“说啊，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说话？”对着陆旭阳说：“你是川儿的新晋男友，那你来讲。”
陆旭阳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少爷们对待自己时的无理，他冷漠地说：“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如果是周泽和赵川的事，那我不知道。”
“那就说你和川儿的事。”王智宇兴致勃勃。
“我和他的事不愿意说给外人听。”
“哈。”王智宇点燃手中的烟，对赵川说：“和姚遥完全两种人呐。”
所有人都在对比，一段不被祝福的恋情仿佛在最一开始就能看到结局一般，没有人把他当成一回事，没有人真的尊重他。
他生气地看向赵川，企图从赵川的眼里也看到同样的愤怒，他需要那样的愤怒来安抚自己，让他知道自己是被在乎的。
然而，赵川总是保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冷静，他的深邃眼神如同黑宝石，深不见底，全是让人眩晕的纯黑颜色。
“智宇，别和大远一样瞎开玩笑。”赵川的声音平静，好像带着一丝丝责怪。
是玩笑吗？
看着赵川望向自己的漆黑目光，说完话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陆旭阳也茫然了。
浑身的刺没有扎到别人，而是全部扎进了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感受到那深深的痛楚。
“好吧，我道歉，对不起啦，小阳。”王智宇对陆旭阳眨了眨眼睛，那么成熟的男人因为这个动作而显得俏皮。
气氛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大家不再围绕他们的话题讨论下去，继续说着陆旭阳听不懂的那些话语。
他们推杯换盏，英俊高大的男人们意气风发，不会留恋在不对等的情感上。
坐在一旁的他仿佛一个不如何入流的瓷器，阴错阳差被送上了高端的拍卖会，买家和卖家都不怎么在乎，开拍一分钟后，就会被流局。
从李远家出来时，赵川的嘴角带着不自知的笑意，那是和朋友一起聚完后，惬意地笑。
陆旭阳却觉得难过，坐在车里半天不说话。
直到车开了一半，赵川才想起问他：“今天怎么话这么少啊。”
陆旭阳哑声回答：“我不开心。”他愿意坦白自己的想法，也期望赵川可以同样坦诚。
赵川看似思索了一会儿，表情诚恳：“谁惹你不开心了？”
“不开心！”陆旭阳的情绪显然已经积压到了一个点，像被点燃的爆竹，大声说：“每一个人！我讨厌他们！”
车内一片寂静，在陆旭阳大声地喊完后，寂静吞噬了他不理智的情绪。
他突然崩溃大哭，眼泪像及时雨一般，毫无征兆地落下。
赵川被他的爆发惊到，愣怔片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把车停下。
疑惑地问：“到底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抽泣的声音在车里回响，陆旭阳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赵川，可不到片刻，他的目光就变得委屈，嘴巴也憋在一起。
赵川抬手抚摸他的肩膀和后背，耐心地哄着他，语气沉稳：“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和他们吃饭。”
陆旭阳哽咽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他们了？我也讨厌你！”
“嗯…”赵川答应着，可神情却是一脸不知所措。
两人对视片刻，赵川擦掉他不停掉落的泪水，俯身亲吻他冰凉的嘴唇。
“别哭了，小阳，你这样哭我会心疼的。”赵川不停地抚慰他，温柔地说：“以后再也不跟他们见面了，好不好？他们都是坏人，惹我的小阳生气。”
说罢，赵川还刻意愤恨地哼了一声。
解开两人的安全带，他倾身向前抱住陆旭阳，不停亲吻他的额头，眼睛，脸颊，嘴角。一边亲，一边振振有词：“坏蛋，都是坏蛋。”
陆旭阳被他这样的柔情蜜意吸引，忍不住轻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带着眼泪和鼻涕，一齐蹭在赵川的衬衫上。
看到终于展露笑颜的陆旭阳，赵川在心里狠狠呼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显，又亲了亲他的眼睛，低声说：“去我那儿吧，今天晚上别回去了。”
陆旭阳恋恋不舍赵川温柔的怀抱，只能遵从本心地点点头。
赵川细心地帮他系好安全带，他半阖上自己的双眼，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最后告诉自己，别要求更多了，先这样吧。
就先，这样吧。
哭泣过后的身体是热的，像发烧一样，比日常的体温升高，让被包裹着的赵川也哈出一口热气。
他小声地叫着：“小阳，我的小阳，睁开眼睛。”
红肿着双眼的陆旭阳，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眼前是赵川潮红隐忍的面容，眼神里好似饱含深情。
这样的深情如同潮水一样，只有涨潮时才会一闪而现。
他却因为这一闪而过的深情，不断沉沦。
“给我也抽一口。”陆旭阳好奇地叼走赵川手里刚刚点燃的烟。
“咳咳咳…”陆旭阳只用力吸了一口就被呛得说不出话，哑着嗓子说：“这破东西到底有什么好抽的，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