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了几次情报部的小任务,代虑好像发现了新世界,苦涩地感慨:“若是我能早遇到你就好了。”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里眼泪又开始打转。
“啧!你以后控制一下眼泪,你这心理素质会暴露我们。”眼看着盯着自己看的代虑又开始泪流满面,只觉得头大,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的正确性。毕竟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别说他了,就是整个情报部都会遭到重创,万一被捕的情报部里有嘴不严的,甚至会牵涉整个清世司甚至三境的行动。但是放眼整个人界,他计划最好的选择又只有代虑一个人。
“对不起。”代虑一愣,失措地垂眼,继续扎他新学的纸人。
“……”这是认识代虑以来,吴千殊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道歉,竟然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应,“我倒也不是责怪你……”
“吴兄,听说你回来了!”
从外间传来撇脚的中文,代虑几乎是本能地颤了一下,吴千殊以为他害怕,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给他时间调整状态。
“sir,久违未见。”吴千殊满脸堆笑迎出院子,炽烈的红发映入眼帘,来人那双如同水晶一般的碧眼依旧灿烂,只是愈发魁梧的身躯让压迫感只增不减。
他是负责京都地区的堕天使,阿撒兹勒。与安士白算是同僚,但好在他们西方多各自为政,没有信息互通的习惯,加之此人实力强悍,极其骄傲,谋略欠缺,所以吴千殊才得以在他眼皮子底下隐藏如此之久。
将阿撒兹勒迎进客堂,双方寒暄了几句,吴千殊为自己消失的这几年的消失编了些半真半假的借口,然后指指里间:“说来,此行我收了一个小弟,是个乞丐,但我看他根骨奇佳,便捡回来了。”
听到吴千殊提到自己,代虑赶忙迎出来,为方便自己后续的行动,他必须在京都站住脚跟。盘算着,代虑满脸堆笑冲阿撒兹勒伸出手。
而阿撒兹勒敏锐地察觉到了代虑脖子上的印记,又看到他泛红的眼眶,直接选择了无视代虑伸过来的手,嗤笑:“既然是吴兄的人,就不必引荐了,只不过这是义庄,死者为大,吴兄还是注意的好。”
吴千殊被他的话惊得眼前一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去看代虑,见代虑没什么过分的反应,才长出一口气,佯装气急败坏:“哈,看破不说破,先生过分了。”
代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尴尬地收回手,转而冲他微微欠身,也算是礼数周全。
“是在下的错。”阿撒兹勒根本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问题,权当是玩笑,顺着吴千殊的话头接了句。
但不论过程是怎样的,吴千殊想要将代虑的存在合理化的目的达成了。接下来就是看看阿撒兹勒此行究竟所为何事了,为放松他的警惕,吴千殊将代虑支下去。
和阿撒兹勒交谈半个时辰后,阿撒兹勒便告辞离开。
吴千殊就赶忙找回去,就刚才发生的事对代虑表示了诚挚的歉意。看着一脸严肃、好像犯了大错误一样的吴千殊,代虑忍不住坏笑出了声:“这样刚好,若是回头我暴露了,你也跑不了。”
吴千殊被他的小算盘一惊,他当真是缺乏安全感,有些苦涩地应:“是我的荣幸。”
“我既然已经这样死心塌地,你是不是也表达一下诚意,这印记给我解了吧。”
果然,话虽说得轻松,但代虑还是有些介意别人将他认作禁|脔的。
“这个印记是我独有的,只有我能解,它除了是诅咒,还是保护,主要是为了遮挡你神脉气息,所以你不用担心身份暴露。若是有人强制突破,我能感应。”当时种下的时候,吴千殊原本就是想报复,做个禁锢,方便操控甚至逼迫代虑帮自己完成计划。后来代虑态度良好,极度配合,但为了帮他隐藏身份,也就没有去除。
“好吧,那先留着吧。”代虑抿抿嘴,勉为其难,“说正事,阿撒兹勒找你做什么。”
“他说安士白杀了沪港仅存的两个神,导致沪港断了线索,但是京都也有神明的踪迹,他让我帮他调查一下。”
代虑毫无负担地说:“那你就帮忙调查一下吧。”
他答应地倒是痛快。不过也合理,毕竟阿撒兹勒一定想不到,安士白杀的那个两个神其中一个就是吴千殊,而京都所谓的神明的踪迹,肯定是误会,这个世间的神明只有代虑和黎合,眼下黎合已亡,决然不会有第三个神。
“嗯。”吴千殊闷声应了一下,他心里还有无数的疑问,但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会越界,只能选择憋在心里。“那我们现在就去帮他走一趟吧。”
“现在?”代虑没料到这么快就行动。
“这当然是幌子。不久前,一个叫沙利叶的堕天使进入东方时选择南境为突破口,被宁盟发现、重创,并进行了为期数天的围捕,眼下已经逃至京都,清世司将配合南境,在阿撒兹勒察觉之前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他……”
“谁?”代虑忍不住扬声问道,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千殊被他问得有些底气不足,犹豫一下才低声重复一遍:“沙……沙利叶……就是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竟然想从南境突入。”
四境就像四面壁垒首当其冲拦住西方非人族的侵入,而距离西方最近并已被西方渗入的北境由于被天界察觉而直接接管,其中以北境生灵全部覆灭为代价设下的法阵几乎断掉一切进入东方的通道,所以西方所属必须舍近求远从其余三境进入东境,配合西方人族的行动实现对东方殖|民。而作为西方非人族首屈一指的堕天使,凭借神族与他族之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可以毫无损伤地闯过三境、进驻租界。三境真正有一战之力的只有曾经为武神的堕仙宁盟。
“之前辛攸受邀参加三境聚首以及第五堇的到访难不成就是为这事?”代虑联想到之前的种种。
吴千殊颔首:“根据南境的情报,沙利叶似乎另有目的,所以已经进驻东方的堕天使并不知道他的到来,眼下宁盟已经将他重创,这将是我们唯一能击杀堕天使的机会。”
堕天使虽然强大,但是数量有限,不论折损谁都是东方的里程碑式胜利。
“Sariel,‘月之天使’,擅长夜间行动,虽然战斗并非他的强项,但是超强的治愈术使他能应付大部分险境。而且,他虽然常以堕天使的身份行事,但一直与诸天使藕断丝连,甚至可能并未堕天,是西方所属中身份最为特殊的一个。宁盟前辈堕仙之时,天界对西方情报有限,难免有遗漏之处。此番沙利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直面南境,不排除另有所图。所以,虽然已经被重创,仍旧不可小觑。”
“……”吴千殊听他言简意赅地阐述他们完全不了解的情况,甚至谈及到的不是沙利叶的音译名,而是标准的英文,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代虑,赞美的想法浮上脑海,但受制于文化水平,末了出口只是干巴巴地感叹,“不愧是君奉殿所属。”
“这是自然,我虽然是逃兵,但是你不能质疑文书诸殿的业务能力。”代虑下意识以为吴千殊在调侃,但当看到吴千殊眼中真诚的震撼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代虑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强调他“逃兵”的身份,以此来掩饰他们真正的目的。
“不过你能不能用这些洋鬼子的汉字名,你直接叫英文名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
随后,吴千殊打着帮助阿撒兹勒探查神迹的由头,带着代虑名正言顺地进入租界,时刻留意着阿撒兹勒等人的动向。而以第五堇为首的执行部已经与东境会合,计划在京都郊区展开围杀。
按照阿撒兹勒提供的信息,天界的气息最后被探查到是在租界里一家名为昌鑫的编辑部里,眼下这一家编辑部已经被查封,里边被清扫的一塌糊涂,一眼望去除了灰尘蛛网,就只有遍地的废纸手稿。
“这里怎么会有天界所属的气息!”代虑四处望望,毫无头绪,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是阿撒兹勒设下的陷阱。
“你没有头绪?”吴千殊虽然知道世间的神只剩眼前这一位,但是阿撒兹勒既然提出此处有异样,那这里肯定有其他的玄妙之处。
代虑抽了几张手稿,上边是各种传播新思想的文章——是人族进行的思想革新运动。但是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天界的印记。
“‘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想上天。’这个人好犀利。”代虑冲吴千殊晃晃手中的稿纸,忍不住赞叹,“作者封余。”
看代虑看得起劲,吴千殊也忍不住找了几张,看到一篇反对迷信的文章,一时兴起想逗逗代虑:“这边还有篇批判你们天界的。说大丈夫立世,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怪力乱神之上,所谓的神明,可以是海清河晏的锦上添花,但国难当头,国人应当足履实地,不因人热。”
“呦,无神论者!”代虑一点也不惊讶,相反还有些兴奋,好像这样一篇文章正写在他的心坎上,“作者是谁,真希望能认识一下。”
“作者啊……”吴千殊赶忙到文末寻找作者名讳,“黎季方……此人以界尺为名,定是刚直不阿。”
“原来季方是界尺的意思啊,我说呢*……”代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好像被吓到一样冲上来一把夺过吴千殊手中的稿件,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那认真的样子好像要从文字里看出花来。
“你们怎么在这!”原本应该围剿沙利叶的第五堇毫无征兆地冲进来。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吧。”吴千殊看着满头大汗的第五堇,不解,眼下他应该在郊外,而不是出现在这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沙利叶从我们的包围中脱身了,眼下已经进入租界了,我追进来,刚好看到你们。”第五堇手舞足蹈,好像天要塌了。
沙利叶在这一路的逃亡中,一方面被各方围剿,另一方面也收集了各方信息。一旦他与阿撒兹勒会合,后果不堪设想。
“代虑!”眼看情况有变,吴千殊当机立断,转头唤一直没有声响的搭档。
“我不去!”代虑很清楚吴千殊想要做什么。若只是观察阿撒兹勒的动向他没有问题,但要他直面沙利叶,不可能。
“你在说什么?”吴千殊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关头掉链子。
“我们见过……”代虑好像也知道自己眼下的自私,愧疚地垂眼不敢去看吴千殊和第五堇。
见过……代虑说过沙利叶与诸天使交情匪浅,东方与西方接触初期,他们见过也合理。所以他害怕此番暴露在沙利叶面前,若是清世司的行动失败,他将万劫不复。
“那你回义庄等我。”吴千殊嘱咐了句后便揽着第五堇的肩头向外走去,唯恐第五堇追问些什么。
二人来到街道角落的乞丐面前,往他们乞讨的破碗里扔了一块金锭。一群乞丐受宠若惊,纷纷抬头,当看清来人面孔后不禁敛了敛神色。
他们是情报部埋在阿撒兹勒身边暗线,轻易不会启用,只不过眼下火烧眉毛也就顾不了太多。
一群乞丐得到指令后迅速散开,吴千殊和第五堇也隐入长街中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军警从人群中推推搡搡冲向另一条主干道,听周围人说好像又民众与西方人起了冲突,军警被召集过去维持秩序。
这简直是天助,吴千殊松了一口气,虽然是人族之间的纷争,但阿撒兹勒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而且涉及普通人,处理起来更麻烦,他必须亲自去当局给东方掌权者施压。
天赐良机,他们在一个十字路口兵分两路,当务之急必须在找到沙利叶之后将他强制扭送到原定的陷阱中,由宁盟斩草除根。但是吴千殊走遍各个接头地点都没有任何收获。
清一色的东方人中多出一个白人应当格外明显才是,不应该这样悄无声息才对。
总不能他已经和阿撒兹勒见面了吧。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慢慢变成心悸一般的痛苦,冷汗哗哗从额头上渗出,紧接着是心脏被握紧一样的痛苦。吴千殊找了个墙角倚在那儿缓了好一会儿,但是不适一直没有缓解。
吴千殊一头雾水,自己一向身体康健,没有任何旧疾,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过度紧张、焦虑?
等等,若是问题不在自己呢?
自己所有的不适既然不是因为自己,那就是外部的原因。
而这种反应并非是兄长那边的问题,那就只能是与自己能量相连的代虑。
代虑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动摇了自己留在他身上的诅咒。
吴千殊就近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几乎是凭空硬掐了个诀,借助法术放大他与吴余文的心灵感应,希望通过吴余文联系到辛攸。好容易吴余文才给了他回应,吴千殊简单地交代了他这边的情况以及他的猜想便匆匆切断联系往郊外的义庄赶去。
但当靠近义庄,就发现了不对劲。本来就鲜有人迹的郊外此刻更是静得诡异,但是吴千殊来不及多想,冲上去推开虚掩着的木门。但是跨过门槛的瞬间脸上好像缠满蛛丝的粘腻感,下意识地摸脸却没有任何的异样。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原由,就被院子沙地上虚虚显现的一个巨大紫色六芒星印记吸引了目光。
阵眼的中心站着一个金色短发的白人男子,一双仿若星空的眸子隐藏在一副金丝眼镜之下,不染毫尘的淡紫色的西式长袍自然地垂下,壮硕的肌肉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锋利的目光肆无忌惮地逼视着站在雨檐下如临大敌的代虑。
皆传西方天使至圣高洁,无固定实体,所见并非他们真正样貌,但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玉质金相,超人之姿,闪耀地让人挪不开眼。吴千殊所相识的人中,只有刘三十的样貌可以媲美。
代虑的手中握着几张符咒,他在犹豫,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周围会有西方所属,甚至即使是东方所属,他也不放心。只要他掐诀,他就坐实了天界中人的身份。但是看到吴千殊,代虑明显松了口气,甚至有些喜悦。
“旧友偶然相聚,本是人间堪乐处,阁下这般背山起楼,实在与人为难。”白人男子手指轻扬,轻而易举地将法阵扩大到吴千殊的脚下,但奇怪的是,吴千殊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杀意。
这人……吴千殊垂眸看看脚下的印记,有些不甘地咋舌……中文还挺好。
“他只是被我强制入局的鸦妖,倒也不值得你如此严阵以待。”代虑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变,欲盖弥彰地从雨檐上漫步而下,沿着法阵的外围缓慢前进,轻松地好像真的只是故友间的久别重逢。
吴千殊眼看着代虑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背对自己,挡在自己和那个男人之间。
所以他就是沙利叶吗?代虑有意避开,但他没料到对方会自己找上门。
“异国他乡,倾心相付,来日若是……”
异国他乡?吴千殊扬扬眉,代虑虽然离开天界,但也不该用这个词吧。还以为多厉害,原来这洋鬼子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这般自以为是妄自揣度,阁下有些失礼了。”代虑忍俊不禁,抬手打断对方的话,语气极其轻松,好像对方讲了个天大的笑话。
沙利叶也不反驳,只是讳莫如深地摇摇头,双手在身前上下交叠,十指虚握,手臂上的肌肉群瞬间绷紧,但是肉眼未见一物。
“你要清楚,我若是死了,别说北境,就是天界,你们永远也别想打开……。”代虑厉声威胁,甚至语速都变得急促,不知是紧张还是威慑,“你还没见安士白吧,他已经将另一把钥匙掰折了。”
吴千殊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代虑在说什么,更不知道钥匙究竟指代什么。他只知道眼前的代虑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怯懦胆小柔弱。他一直觉得自己完全拿捏代虑,但现状刺激他的神经,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二人的关系。
“他是我找到你以后,最先察觉的。要么他是为我而来,要么他是因你行动。”沙利叶双手保持抓握状斜放到身侧,蓄势待发,地面也随着他的动作出现了一点凹陷,是一柄没有显形利器抵在地面。
巧了,自己还真是为了围杀他。吴千殊只觉得沙利叶的话可笑,若非因为他的潜入,清世司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疲于奔命。想着,十指迅速掐诀,双方体型相差悬殊,若是纯靠蛮力,纵使自己和代虑联手也不一定有胜算,无法不论如何都要为兄长他们的到来争取时间。
“放他走,我们去北境,想来于你于我都是上上之选。”代虑率先察觉什么,猛地回手按下吴千殊灵动的十指,一副将要慷慨就义的模样望着沙利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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