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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天师他甜度超标(柔软的猫肚子)


将县令的手下和老鸨们扔进县衙大牢,一行人回到宅院已是深夜。
昌余县的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
明月楼的事情还一片扑朔迷离,整个赣州的关系网也需要详查,还有那些从花街上解救出来的女子,要如何安置亦是个问题,每一件都足够让人焦头烂额,徐灵鹿他们显然暂时还不能离开昌余。
可沙洲那边的伴星越来越红了,黎玄辞终是放心不下,下了决心要自己先去沙洲,除了要去解决沙洲的问题之外,他总觉得似乎那里对他指中居住的东西有着什么机缘。
见他如此,徐俊华和魏镜澄只好调派一些人手护送他过去,徐灵鹿也不放心,将符咒和丹药分出一些把黎监证的包袱塞得满满的才放他离去。
黎玄辞星夜赶往沙洲,魏镜澄和徐俊华去查赣州的关系网,徐灵鹿则被分派到看着花少梁和安顿那些青楼女子的活计。
第二日一早,他带着王蝶儿和几名捕快又去了花街,将整件事情给那些姑娘们讲了一遍。
可女子们的反应却出乎了徐灵鹿的预料,她们听闻以后可以不再卖身,能返回原籍之后,竟没有任何欣喜和欢快,所有人脸上流露出的情绪都是迷茫和畏惧。
甚至有位姑娘瘫坐在地上,留着泪水喃喃说着,“我家中人已全被土匪杀了,如今没了青楼,以后要去何处,难不成只能饿死街头了吗?”
这些被青楼圈养久了的女子竟是丧失了在外生存的能力。
徐灵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让人先把这些女子分作两堆,家人尚在有处可去,也有意愿返家的,可以安排人逐一送她们回去,若是家中已经没人了,或者不愿归家的,便先留在此处。
从县令私宅的地窖中抄出不少金银,给她们一口饭吃倒不是难事,可长此以往始终没个正经营生却不是办法。
看着徐灵鹿一路上愁眉苦脸的样子,旁边一直安安静静跟着的王蝶儿开了口,“徐公子可是在发愁那些姐妹要如何安置?”
这小姑娘一路上表现的倒是很好,说是做婢女就真的在做婢女的活计,一点不娇气,也并不太爱往徐灵鹿,魏镜澄几个年轻的身边凑,反倒是喜欢跟着严忠。
在路上烧水,准备饭食没喊过一声累,到了昌余县的宅子里后更是勤劳,他们的房间几乎都是王蝶儿整理清扫的。
徐灵鹿还特地留了个心眼,在自己房间下了禁制,若是王蝶儿心思不正,禁制就会立刻被触发,可现在依旧好端端的在他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
这些天他总在想,也许当时真的是巧合,王蝶儿一定要跟着他,不过是在危机之时产生的雏鸟情节罢了,是他们过于阴谋论了。
思及此处徐灵鹿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一些,看着她深深的叹出一口气,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让他捉鬼降妖还凑合,但是让他安置这么一大批姐姐妹妹们,他也是真没辙。
难得看见徐灵鹿这副撒娇的样子,王蝶儿掩唇笑笑,刚才她心中还有些顾虑,现在却是消散了,继续说道,“昌余县周围的水域旁盛产一种植物,长势迅猛,四季常青,只要不除根割一茬过上几日便又能长一茬出来。”
“对于一般百姓来说,这植物倒是没什么用处,但我祖父年少时偶然发现了一个法子,可以将这种植物制成麻线,且制出的麻线柔韧也不易断裂,还耐水火,我们家之前便是经营麻线生意的。”
“这营生辛苦,利润也薄,可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保人衣食无忧却是可以的,我爹娘出事后只剩我一人,要管理家中的麻线坊实属不易,加上昌余县周围匪患颇多,去割采植物也不安全,于是便决定将作坊关了,去投靠叔父,却没想到……”
说到此处,她难过的垂下头,似是又想起那日的事情,徐灵鹿正想着安慰一下,小姑娘又猛然深吸一口气,将头抬了起来。
她眼底闪着微微的水光,但坚强的没让它掉下来,看着徐灵鹿坚定的说,“公子,我想将家中制作麻线的方法交给那些姐妹们,若是她们学会了此法,应当可以自给自足,能不能请您将现在的青楼改成麻线作坊,让她们在里面劳作生活,这样便不用担心会流落街头了。”
徐灵鹿也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下微微有点震撼,“既然是你家长辈祖传的法子,怎么好就这么公开,不如留着等将来找到你叔父,说不定还能再做起来,这边可以另想法子,将她们分散找些食肆,茶楼,绣坊应该也可……”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王蝶儿倒是摇了摇头,“公子不懂,她们在青楼里待了那么久,恐怕已经无法做这些营生了……那日即便我被公子所救,也知道公子一行都是正直之人,却到如今还是不敢多和其余人说话,想来那些姐妹也是。”
“茶楼,食肆都是多与人接触的活计,绣坊也是要求颇高,我这法子虽然自己没有上手做过,但操作起来却是很简单的。”
“是我思虑不周了。”王蝶儿说的这个事,徐灵鹿倒确实没有考虑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是尊重女性了,现在看来却也是无法完全跟女性共情的,“那就依你所说,建作坊和麻线的销路你不必担心,我来操办,只是不能让你白白将方子公开,我会让官府出钱将这法子买下来,你也好留一笔银钱傍身。”
王蝶儿听他同意了,忍不住笑了开来,自从救了她之后还没见过她笑的如此开怀,最多是在严忠夸她乖巧时,腼腆的抿唇笑笑,现下这一笑却像是真正散开了心中的阴霾。
“公子不必如此。”小姑娘笑着摇了摇头,“这营生勤劳的话也只是温饱而已,根本不值什么,而且若不是当时遇到公子一行,我现下的处境应该同她们一般无二吧。”
“我身无长物未能报答公子救命之恩,也无甚本事不能救她们于水火,只能出这一份绵薄之力,全当是还了公子一点恩情。”
徐灵鹿见她说的真诚,便也不再推拒,心中暗下一个决定,将来就算找不到王蝶儿的叔父,就让她跟着他们去云京城,到时给她买一幢小宅院,她想读书便送她去读书,想做什么营生也能帮衬,若是想找个如意郎君嫁人,他就做个娘人家送蝶儿风光大嫁。
“行,那回去我将这事安排给严忠,虽然现在匪患除了,你也莫要自己出城,让严忠带着你去,等你将制麻线的法子做熟了,再去交予她们。”
这一番嘱咐的话,让王蝶儿觉得她是真正被徐灵鹿接纳了,以前那些防备和疏离她能理解,可如今也是真的开心。
她重重的点了几下头,绽开一个笑容,整个人似乎都在散发着光亮。

第118章
回到宅子之后,严忠便带着王蝶儿出城割采植物去了,决定做这件事之后,王蝶儿整个人都生动了不少,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些,到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了。
徐灵鹿则安排人手打算将那几栋青楼之间的院墙拆掉,连通成两个大院子。
房间的布置也要改一改,之前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所以房间多是昏暗的,长期居住对人身体精神都有影响,以后要正经住人了,也得要变一下格局。
另外就是选了些侍卫捕快带着尚有亲人的姑娘们归家。
在王蝶儿终于按照方子制出第一批麻线时,那批去寻亲的姑娘们也恰好回来。
徐灵鹿被唤过去的时候,院中死气沉沉一片惨淡,虽然王蝶儿很努力的在给其余人讲解该如何处理新割来的植物,却没人愿意去听。
院中的人要么垂头丧气,要么低声在啜泣,徐灵鹿在院子大门外的阴影里默默数了一下人数,一个都没少。
那些返家的姑娘们居然没有一个留在家里,又全部回来了。
带姑娘回家的侍卫也是连连叹气,徐灵鹿用眼神询问他,那侍卫小声对徐灵鹿解释,“一言难尽呀公子,这群姑娘太可怜了,她们的家人不接纳她们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她们有被用石头砸出来的,有被用木棍打出来的,甚至有个姑娘被家人逼着跳河,她不从,竟然被几个兄弟亲族抬着丢进了河里,幸而我们也有会水的,不然恐怕人就没了。”
徐灵鹿仔细的向院中张望了一下,有好几个姑娘身上都湿淋淋的,但其中有个绿衣女子浑身都湿透了,脚底下趟着一滩还没干透的水渍,显然是从她身上流下来的。
她头发也散着,黏在脸颊上,甚至连哭都不哭了,怔愣愣的坐着,脸上表情麻木,徐灵鹿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记得前几日离开院子的时候这姑娘的眼眸中还闪着一丝期待的光芒,现在那点光彻底熄灭了。
院中的场景看的他无比心酸,但又不知如何宽慰,正在院门口踟蹰着到底要不要进去,就见王蝶儿将手中正在处理的植物扔在地上,发了脾气,少女的声音虽然稚嫩但意外的很有威严。
“你们是不是都不想学?”她冷冷的扫视着院中的众人,底下一时无人应声。
过了几息才有个约莫三十左右的女子开了口,“小姑娘,你是贵人家的婢女,也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还有着大好前程,当然不懂我们,我们这些残花败柳名洁都没了,有家回不去,将来也不会有好人家要了,还学这些做什么,反正看不见来日的光景,就这么有一日混一日,早晚也是被厌弃,被逼死的命。”
“没什么两样……”王蝶儿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还是将余下的话说了出口,“我并不是从小就是贵人的婢女,也是在昌余长大的,爹娘意外身亡,在投奔亲戚的路上,我被那土匪劫到的破庙之中,身边两个老仆为了救我都死于匪徒刀下,是因着此事才遇到了贵人……”
别的女子若是碰到了这样的事定是要解释清楚,无论如何先保住自己的名节,可王蝶儿却故意隐去了自己被救那一段,听起来竟像是她也没能逃过那般。
女子最擅共情,之前虽然也觉得王蝶儿这姑娘确实是为她们好,愿意将家中的密法传给她们,作为一门营生,可她们多多少少心中还是有些隔阂和妒忌的。
凭什么都是女人她们的命就如此凄苦,而这个小姑娘却能安稳的跟在贵人身边享福,但王蝶儿这话一说便让她们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心中也隐隐觉得,既然这小姑娘都能抛却前尘过上如此好的日子,她们若是努力努力也未必不可。
几个如此想的女子抬起了一直垂着的头,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希冀。
“若是将来还想仰仗男子生活,那名节自然是顶重要的东西。”王蝶儿敏……感的捕捉到了院中几人的变化,向着她们的方向继续说,“但若是自己有一处地方能安身,官府能给立女户,还有一门手艺可以养活自己,不必再去依靠男子,那名节这东西又有什么要紧,如今贵人已经答应将这院子给你们居住,还会帮你们一一立户,你们自己却不愿意活出个人样吗?”
刚才说话那女子还想反驳她,小姑娘没嫁人自然不知道名节的重要,但对上王蝶儿的眼睛,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小姑娘似乎是真的不在意名节,在她眼中能看出她对男子的不喜,厌恶,甚至是蔑视,可这样的情绪似乎又只有一刹那就消失了。
王蝶儿的语气又温软下来,“如今你们住在一处,彼此知根知底,也不必担心有什么难听的流言,等时日久了,再大的事都会慢慢被人遗忘,到了那时若是还想出去生活,积攒些银钱,有一门手艺,想来也要容易的多。”
这番话连敲带打,却又恰到好处,若不是自己有些手段,站在院门外偷听的徐灵鹿甚至都以为王蝶儿跟自己一样是从现代穿越来的,倒是没想到一家世代制麻线的商户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院子里因为王蝶儿的话静了,角落中却忽然传出了嚎啕之声,一个发髻散乱,外裳少了一支袖子,从回来就始终呆坐在角落中的女子,出了声。
她哭声凄切,是不见丝毫压抑的痛哭,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灌在泪水中,统统流出来。
这一哭破了院中的寂静,有些人开始和周围相熟的人窃窃私语,也有些人跟着她一起痛哭起来,院中之前那看不到希望的沉沉死气却因为哭声消散了不少。
王蝶儿过去递给那女子一方帕子,女子抬起脸,面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擦伤还有各种泥污混合在一处看上去极为狼狈,但那双被泪洗过的眸子却散发出一丝生机。
徐灵鹿不知女子经历了什么,为何衣裳也破了,头发也乱了,脸上还搞出如此多伤痕,陪着她们一同返乡的侍卫叹了口气,他对这女子心中也是极为同情的。
她本是嫁给自己村中一个富户,土匪过去洗劫之时看见女人就抢,看见男人就杀,根本不留活口。
为了护住自己的夫君和年幼的儿子,她让他们躲在地窖之中,自己带着些银钱主动走了出去,那土匪抢了她便只是草草搜了一圈屋子,甚至没有看一眼地窖,便离去了。
她夫君和儿子不仅保住了性命,甚至连点轻伤都没受,跟村中其余为了保护家人而惨死在土匪刀下的汉子比不知幸运了多少。
可此次她回到家中之时,她那夫君早已有了新人,不仅一点不念她的救命之恩,甚至不愿意让她和孩子见面。
女子跟夫君撕扯了半晌,弄得全身都是伤痕,面上也被那新妇抓出了许多血口子,就连衣袖都在拉扯中被撕掉了,她儿子终于受不住院外的吵闹,从屋中出来与她见了面,却丝毫没有母子之间相见的温馨。
她儿子言语冰冷的嫌弃她脏,甚至说自己将来是要考科举的,让她赶紧找个地方跳河,死了干净,省的污了家中的名声,耽误他将来做官。
听了儿子这话便女子彻底死心了,浑浑噩噩的跟着侍卫们往回走,路过村外的小河时甚至真的要跳下去,幸好侍卫们眼疾手快将她拉住了,但难免又多添了些许伤痕,女子被拦住后也不挣扎,像是彻底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般任人摆布,直到刚才。
哭声终于渐渐变小,那女子用王蝶儿的手帕擦干净了脸颊,又理了理自己鬓边的乱发,她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些气息不均的颤抖,但丝毫不影响其中的坚定,“王姑娘,你刚才做的那个活计,能再教一遍吗?”
话落,她就捡起面前地上分给她的植物,准备跟着学习。
王蝶儿重重点了几下头,也走回座位,继续不急不缓的从头教学起来。
这女子的行为像是率先推开了一扇窗,新鲜的空气一旦涌入,便会有更多人跟着将自己面前的窗子推开。
果然院中原本还在私语或哭泣的女子们也都停了下来,她们是惨,可是与身边的人比起来,也比不出到底哪个更惨些,与其一味沉沦自怜,还不如紧紧握住眼前这一线生机,彼此扶持着向前走,如小姑娘刚才所说的那般,活出个人样来。
女子们都弯腰捡起面前的植物,抬头专注的盯着王蝶儿手中的动作,跟着学习,洗涮和捶打植物的声音响成一片,时不时也有些话语声,皆是在询问制作过程中的问题。
院子还没有改造完毕,有些装饰依旧带着风月场所的痕迹,可气氛却如学堂一般清明。
徐灵鹿的心总算放下大半,严忠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感叹道:“ 没想到蝶儿这小姑娘还有这般本事,那一番话说的我都甚是激荡。”
见他一副老怀甚慰的样子,徐灵鹿拍拍他的肩膀,“那这院子中各项事宜的打理,便交给严捕头了,当然也不能一直帮着她们,等将这些娘子们教会了,所有的事情便要让她们自己做了。”
严忠点点头,看着院中都在垂首研究自己手头活计的姑娘们,心底还是有些发怵的。
唉,就不该多余来这一趟,应这一句,这么多小娘子要是吵起嘴来,或者哭哭啼啼的,自己可怎么应付的来?

严忠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小娘子们很快就都投入到了麻线的学习和制作之中。
制作麻线的方法虽然不复杂却也不是多轻松的活计,植物上有些细细密密的小刺,处理的过程中并不轻松,几日下来几乎所有人的手上都有一些的细小的伤口,更不要说她们轮番去割采植物之时,会被蚊虫叮咬,甚至有几个因为没掌握使用镰刀诀窍还将自己割伤了。
可这些女子没有一人放弃或埋怨的,所以第一批麻线很快就制了出来。
昌余县附近的书商原本一直都是用这种麻线来装订书册,王家不做了之后,书商们还真没寻到又廉价又适宜的麻线,听闻县城中的制麻坊重新开了起来,书商们都纷纷派伙计过来采买,不仅制出来的麻线售卖一空,甚至还有好几个书商交了定钱只等出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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