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和他爹一样潇洒奢侈,怎么会跑去喂鸡。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璟珩打发走院里的所有下人,唤来在苏秀云厢房当差的心腹,阿六。
“少爷,”阿六鞠了一躬,直奔主题:“小的在赶来的路上听小桂子说,二少奶奶的病前两日就有些矛头了。”
阿六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宋璟珩神色凝重,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前两日恰逢满月,二少奶奶坐在院子里喝着吴姨酿的花雕酒,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的,竟摇摇晃晃地跑到井边,下人跟在后面喊了好几声她也听不清,跟丢了魂似的,一脚踩空,掉了进去。”
宋璟珩一怔,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下人们合力将二少奶奶捞上来后,她当晚发了场高烧,昨日烧一退去游园会,又落了水。”
阿六压低了声音,“少爷,你说咱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在二少奶奶身上?”
宋璟珩不答,暗自琢磨苏秀云的落水。
事发频繁,他总觉得有些蹊跷,仿佛暗地里藏着一个杀手,刻意设局,想要置她于死地。
宋璟珩揉了揉太阳穴,不免多想,毕竟这一连串的操作,和母亲病逝前简直如出一辙。
阿六瞅见他脸上的表情,急忙上前关切道:“少爷,您也不必太担心,小的今晚就给您在院外烧些符纸,避避邪。”
宋璟珩心里一团乱,声音不由得冷了下来:“不必麻烦。”
阿六猜不透他的心思,硬着头皮补充:“对了少爷,小的方才忘了说,周家的大小姐在二少奶奶床头照顾了整整两天,老爷很是感动,特意喊小的们将西院的宅子拾掇干净,留她常住下。”
“周向晚留下来照顾?”
宋璟珩哼了一声,搞不懂她这么做的意图,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周家千金什么时候改行当宋府的家仆了?”
阿六抿了下唇,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变戏法般掏出食盒,端出一碗桂圆莲子羹和一盘南瓜饼,岔开话题道:“少爷您莫要生气,尝尝这莲子羹,消消火。”
宋璟珩没接,挠了挠头,怀疑自己方才语气有些重,吓到这个平时被苏秀云打压惯了的家仆。
他耐下性子,慢慢解释:“阿六我没有生气,我方才只是在思考一些琐事,你不必给我这些,自己留着吃吧。”
石屿被他关了半天,很是无聊,偷偷摸摸地从窗户翻了出来,狗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聊什么呢…这么香。”
宋璟珩神色一凝,望向房门,没有撬开的痕迹,只是拐角的窗户敞开着。
他心下了然,看来明日要找几个木板将窗户封起来了,不然下次父亲忽然到访,他再像这样跳出来,保不齐会吓父亲一跳,说不定会将他赶出去。
宋璟珩接过莲子羹,转手递给他:“回屋呆着去。”
“我刚出来你就要把我赶回去?”
石屿委屈,借着他的手喝了口莲子羹,“宋璟珩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我在房间里快憋死了。”
阿六看得一愣一愣的,呆在府里这么年,他还从未过这样大胆的人。
不免瞪了眼石屿,打小报告道:“少爷,这人未免也太放肆了些吧,需要小的重新做一碗莲子羹给您吗?”
“无事。”
宋璟珩平日身边的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只有石屿看上去像个活人,敢毫无顾忌地同自己说话。
他自然不会在意石屿的随心所欲,将装南瓜饼的盘子一同塞进他手里。
石屿不明就里,抓了个南瓜饼塞进嘴里,对着拿食盒阿六夸了句手艺不错,又挑了个卖相最好的递到宋璟珩嘴边:“你尝尝,这玩意一点都不甜,南瓜味特别浓,特别香。”
宋璟珩没法,咬了口南瓜饼,扭头打发走阿六:“天色不早了,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半月后苏秀云的病情并无好转,宋明德请了当地最有名的老神棍来府上跳大神。
石屿偷摸溜去主院,看这场荒诞的表演。
宋璟珩找到他的时候,石屿已经给自己找了个最佳观赏台,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神棍敲锣打鼓。
他没法当着一群人的面强行把他拉回去,只好认命地站在他身旁,防止他对着不认识的人口出狂言,惹来父亲的注意。
晦涩的神歌息止,月亮隐入云层,表演逐渐到了尾声,老神棍脱下骇人的面具下场休息,换徒弟上台挥动长鞭为仪式收尾。
他路过石屿身边,腰间系着的铃铛蓦然晃动,明明没有风,铃铛声音越发响亮,差点盖住台上有节奏的鞭声。
老神棍念了句咒语,铃铛登时停止响动,目光锁定在石屿身上。
他重新戴上面具,仔细打量石屿一番:“我看你眼白过多,眼珠向上吊,是明显的下三白眼。”
他声音越说越轻,听上去像是在施法,“还有你这高鼻梁,薄嘴唇,连在一起便是典型的克夫长相。”
老神棍调转视线,意味深长地对宋璟珩道:“小伙子,你可要三思啊。”
“什么克夫不克夫的?”
石屿心想你说我克爹还能相信点,居然说我克夫,这什么破眼神,他撩起袖子,指着自己脸道:“大哥看清楚了,我是男的。”
老神棍抿嘴不答,敲着手里的牛皮鼓,走远了。
石屿对着他背影骂了句封建迷信,转身搭上宋璟珩的肩,不满道:“你觉得我克你嘛?”
宋璟珩本就不信这些牛鬼蛇神,只觉得他这反应十分好笑,摇了摇头,顺着他的手一路往上看,石屿腮帮像小松鼠一样鼓鼓的,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他忍不住想逗他玩,故作深沉开口:“我暂时看不出来。”
石屿心头一颤,靠,这小子不会真信那老神棍的话吧,要是真把自己赶走可就麻烦了。
外面贫民窟他也是见识过的,剪下来的长辫子挂在码头前,油腻腻的,风一吹,简直就是旧社会的一面宣传旗帜。
不能在这坐以待毙,石屿J人属性大爆发,当即想到对策,跑去老神棍休息的棚子里,掏了掏口袋,没找到多少钱,他不得不把兜里的瓜子全部翻出来。
“大哥,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成不?”
老神棍瞥了他一眼,“何事?”
“那什么,”石屿把瓜子递到他面前,悄悄道:“我请你吃瓜子,你在宋璟珩面前说点我的好话成不?”
“胡闹。”
老神棍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找宋明德结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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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下周见
第二十二章 此日青山似故人
兴许是玄学作祟,请人跳完大神后,苏秀云说胡话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可性格却大变模样,平日张扬到极点的人,如今缩在角落做一个背景板。
再后来她对下人不再跋扈,也不让他们靠近,时常呆坐在院中,看细雨无声地落下。
太太客厅里的麻将桌不再围满人,苏秀云的衣着也从明艳的大红旗袍,换到暗紫色的直筒褂。
宋明德自然是不喜欢她这副打扮,一连数日不归家,泡在杏花楼和酒/女嬉戏。
石屿蹲在墙角,听院外的下人的嚼舌根,忍不住担心这老头可别马上风死。
墙外的碎碎念渐渐远去。
石屿听完所有瓜,揉着发麻的小腿站起身,抬头时,正好撞见屋里的宋璟珩伏案写字。
他远远坐在那,昏黄的油灯映得他侧影轮廓愈发分明。
石屿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宋明德亲生儿子,毕竟看过的民国电视剧里还没拍过顽劣好色的爹,和老实本分的儿子。
而且这两人看上去长得也不怎么像,石屿眯起眼眸,心底升起一个无比抓马的猜想,难不成宋璟珩真的不是他儿子?
他顿时脑补出80集家庭伦理片,一拍掌心,惊动翻书的宋璟珩。
他放下课本,看了他一眼,走过去问:“你在这对着玉兰花笑什么?”
石屿一副看破天机的模样回过头,否认三连:“有吗?我什么时候笑了,你看错了。”
这段时间相处起来,两人变得愈发熟悉,石屿平日很爱说些挑/拨的话逗他玩,宋璟珩有样学样,毫不示弱地挤兑:“你方才该不会在做什么青天白日大美梦吧?”
“美梦算不上。”
石屿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和你有关的秘密。”
宋璟珩“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什么秘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秘密?”
“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我会算命。”
石屿故弄玄虚地掐了下手指,“我现在差不多知道了你未来的五十年的发展,要不要给你剧透点?”
宋璟珩嘴角一抽,刚刚还在看宣传德先生赛先生的文章,眼前倏地冒出一个神棍,他当场感受到了反/帝反封/建的重要性,抬手敲了下他脑袋。
“我看你这是梦还没醒。”
石屿啧了一声,捂着额头,“你小子诚心挤对我是吧?”
宋璟珩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你想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宋璟珩像是被石屿打开了任督二脉,在他面前什么冷静自持都抛到脑后去了,活脱脱一副高中生欠扁的姿态。
“哟,还学我说话是吧。”
石屿象征性地踹了他一脚,根本没有使多少力气,宋璟珩捂着膝盖,像和尚念经似的在他旁边说教。
第一天见面的时候还真没发现他话这么多,石屿撇了撇嘴,听得有些烦了,借着他回屋喝水的间隙,跳上围墙,翻了下去。
他翻老式围墙没有之前翻学校围墙熟练,落地时掌心蹭破了点皮,也不嫌疼,吹了吹上面的灰,拐进一条小路。
不到半刻钟,他停在后门口的老樟树下,吸了吸鼻子,空气格外湿润,带着浓浓的草木香。
不得不承认宋家是真的有钱,就他家后院里栽的这几棵树,看上去比校门口的那一排百年老树还值钱。
石屿活动了下手腕,估摸宋璟珩一时找不到这,继续向前走了走。
茂密的树荫慢慢远去,路的尽头是一片景观湖,脚边堆满了白色鹅卵石。
石屿两眼放光,这类大小的石头正好适合打水漂,当即捡起一颗抛向远处。
大半晌过去,湖面泛着轻微的涟漪,石屿紧了紧拳头,眼底彻底失去了光,愤愤地盯着湖面,严重怀疑这里磁场不对,竟没有一个漂得远的。
眼不见为净,石屿长呼一口气,打算回去,转身的瞬间苏秀云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脚步很轻,直筒褂像床单一样披在身上,石屿瞳孔骤然缩紧,差点以为自己碰到了长发阿飘。
苏秀云一言不发,石屿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别开视线,阳光照在湖面上,刺眼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苏秀云看自己的眼神过分的温柔,带着无尽的爱意,就像是…妈妈在看儿子。
不是,她要是表现母爱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个…”石屿挠了挠头,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想了想,用了21世纪万能称呼道:“阿姨,你找我有事吗?”
“没别的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苏秀云眼泛泪花,朝他走来。
石屿呼吸一滞,心里不免嘀咕,看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这位长得像姐姐的阿姨,你不去找宋璟珩,跑来看我干嘛。
他慌忙躲闪,脚下一个没注意,趔趄地向后栽倒。
湖边没有护栏,就在他落水的那一瞬,宋璟珩及时赶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揽入怀。
“你这个动不动就翻墙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宋璟珩这两天都抓他习惯了,说话语气都在一个调上,反之石屿一下子撞进他怀里,思绪纷乱,不知该如何作答,低着头,装了半天死。
苏秀云一刻不停,在对面说着奇怪的话,宋璟珩懒得搭理,看都没看她一眼,石屿又在cosplay活化石,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
苏秀云独角戏唱久了,心里难免失落,转身离开了。
她这一走,石屿想着揭过这一茬,从宋璟珩怀里离开,笑嘻嘻道:“要不我们也回去吧?”
宋璟珩本没打算放过他,奈何远处走来一个人。
周向晚脸上带着灿烂的笑,“你们原来在这呀。”她走到宋璟珩面前,“璟珩,宋太太方才邀请我留下来继续住几天。”
她环顾四周,笑意愈甚,“你瞧着春光大好,我们明日要不去河西赏花?”
石屿又恢复到平日里的状态,盯着她脸上的假笑,存心想逗她道:“哟,这次还能带上我不?”
“这…”周向晚瞟了眼宋璟珩,见他没反应,有些为难地对石屿笑笑,“您这身份跟着我们,怕有些不妥。”
“哦?”石屿唇角微微勾起,学着狗血电视剧里的台词:“我怎么了,我和宋璟珩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在一起?”
“大庭广众之下,你…你怎能…”
石屿揽住宋璟珩的肩,“这就咱三个人,这算哪门子的大庭广众?”
周向晚被他噎得说不出来话,两颊气鼓鼓的。
“真是抱歉,周小姐,明日我与石先生有约,怕是不能与你一同前往河西赏花。”
宋璟珩微微颔首,他本来就不愿意与周向晚有太多接触,石屿的出现正好能帮他全部挡住。
顶着灿烂的太阳,他弯起唇角,睁眼说瞎话:“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祝你明日玩得开心。”
周向晚脸上的笑倏地消失,留在原地,盯着石屿离开的背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往后的一周,宋璟珩始终寸步不离地看管着石屿。
终于等到宋璟珩去书馆还书的日子,石屿却被这阴雨连绵的天气折磨得患上了重感冒。
他无聊得要死,却也没法子,三步一个喷嚏的人去哪也不能玩得尽兴,吸了吸鼻子,他坐在院子里数着地上的花瓣。
不过,没多久院子里来了个花农,他稍稍来了点精神,有一搭没一搭和人家聊天。
石屿看他不停地在折白色纸花,走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花农对着桌上的箩筐抬了抬下巴,里面装满了纸花,“大少奶奶的祭日快到了,我得帮着大少爷打点些。”
他也是个自来熟,忍不住停下手里动作,和石屿叨叨:“大少爷也是可怜人,二少奶奶一进门,老爷就把大少奶奶用过的所有东西都给烧了。”
“搞得大少爷现在想祭拜,都找不到画像磕头。”
他叹了口气,调转话锋:“不过我说啊,这个二少奶奶还真是有本事。你瞧,老爷逛了这么多年的花柳巷,不就娶了她一个人嘛。”
石屿心想这人看上去忠厚老实,没想到还是个隐藏懂哥,不由得问出前两日猜测:“为什么家大业大的宋家,宋明德只有一个儿子?”
按理说像他这种有钱的大家庭,不应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子嗣成群,没事掐个架,分割财产啥的嘛。
“你这就不懂了吧。”
懂哥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道:“我听说老爷不举。”
石屿一愣,随即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惊叹,大言不惭道:“woc,我果然会算命!”
懂哥翘起兰花指,朝他肩头一点,尖着嗓子道:“先生,你快小声点,别被旁人听见。”
“我这个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石屿打了声喷嚏,望着门外,“这儿就咱俩,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诶,话可不能说太满,这儿的墙不隔声。”
懂哥说道兴头上,连宋璟珩都拿来开涮:“我之前路过前院,隔着墙听里面的家仆说大少爷不近女色。”
“不过想来也是,这些年来你都不晓得有多少个年轻貌美的名门闺秀往他身上凑,全给他拒之门外。”
懂哥指了指门外,压下声音来:“你瞧那个周家小姐,在咱这住多少天了,不都还没能近咱少爷的身嘛。”
他画风转得过快,石屿好不容易跟上趟,眉梢微微上挑,“他不近女色,近什么?近男色吗?”
第二十三章 纸花
懂哥一听石屿这话蓦地红了脸,结巴道:“我,我可没说少爷他近男色,你,你这是在凭空捏造。”
石屿在心里啧了一声,不是就不是呗,怎么还娇羞起来了呢,他耸了耸肩:“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我,我哪有!”
懂哥这下连脖子都红透了,捂着脸,钻进花圃。
石屿盯着他的背影,眉心微蹙,或许在美院呆久了,竟也能察觉到懂哥对宋璟珩的感情有些不同寻常。
懂哥举起修叶子用的剪刀,在他面前晃了下。
“石先生,方才你说的那些就当我面说说就好了,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是会被割舌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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