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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丝雀决定离家出走(枳许)


“你那么笨,肯定不知道。”余年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追了你五年,喜欢了你八年,做过很多幼稚的事,你肯定烦透我了吧?”
“不过没关系,以后......不会了。”余年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最后三个字弱切切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覃斯越,又像是单单说给自己听得。
简单的几个字组合在一起从余年的嘴里跳出来,覃斯越却突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他怔怔地看着余年,只觉得余年脸上掩不去的悲伤也跟着蔓延进了他的心底,很疼,呼吸变得不畅,半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余年微微垂眸,嘟着嘴呼出一口长气,忍下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笑了一声说道:“我没有追到喜欢的人,但你......”
眼神轻飘飘地掠了白舟年一眼,余年的视线又重新回到覃斯越脸上,嘴唇抖了抖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一定要得偿所愿!”
“余年......”覃斯越急促地上前一步想捉住余年的手腕,但被他向后一缩躲开了,抓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不可置信。
“不用太担心我啦,没有你,还会有别人喜欢我,你知道的,我一向都很受欢迎的嘛,我可是余庭初的弟弟。”余年向后退了一步,躲开覃斯越伸过来的手。
想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余年觉得该走了。他转身慢慢离开,眼泪从紧闭的双眸里开始滑落。
没有瓢泼大雨渲染环境,烈日炙烤下的城市依旧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余年独自拖着影子离开了他的爱情。
“余年,我......”覃斯越的嗓音颤抖而沙哑,他刚一开口便被一直站在旁边目睹全过程的白舟年打断了。
“你身上的过敏还没好彻底,我送你回去。”白舟年紧走几步挡在他们之间。
余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背着身摆了摆手,便朝着路边走去,步子越迈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覃斯越怅然地跟着他小跑了几步,很快被一旁的白舟年拦住了。
“让开!”覃斯越的眼神冰冷得有些瘆人,声音也是低沉得可怕。
但白舟年挡在他面前一步未挪,虽然他在身高上比之覃斯越低了一些,但气势却并没有被他压倒几分。他歪头盯着覃斯越,脸上挑衅的得意表情显而易见,丝毫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
“这只是第一步。”白舟年说,“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我会一点一点都夺回来。”
“你以为你说什么余年都会信吗?”覃斯越说。
“你大可以试试看呀!”白舟年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毕竟藏着那么多秘密的人是你,你猜余年知道了你那些秘密会是什么反应?”
覃斯越面色变得惨白一片,眼里的阴郁又深了几分,骇人的两道视线像是要把眼前的人活生生劈开一样,但又说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
白舟年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嘴唇微微挑起一点弧度,眼底却是恨意不减,“哦!我都忘了,你可是最会装了。”
“白舟年!”
“呵!叫着这个名字的时候你不会觉得心虚吗?”白舟年问。
覃斯越愣了一下,眼眸微微垂下。
“再提醒你一遍,如果不想让余年知道你那些破事的话,我劝你别再纠缠他。”白舟年留下这句话,径直朝着工作室方向去了。
覃斯越站在原地,目光久久地凝视着余年离开的方向,心底猝然空去一角。他的眼神茫然无措,像是被遗弃了的小狗,空留在原地等着主人回头。

坦诚分手、大方祝福、转身离开......
余年自以为刚刚的每一个步骤都潇洒得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但坐进出租车后座里时心却疼得像要碎掉了,眼泪稀里哗啦滚落满面。
抽抽噎噎的哭声吓得司机都不敢问他要去哪里,一个劲地先给他递纸巾擦眼泪。
余庭初的电话打进来时,余年膝上已然铺了一堆散乱的废纸巾,有几张没来得及收的还掉落在脚边。哭成这个熊样,哥哥的电话他自是不敢接的,泪眼朦胧里果断按下了拒绝接听。
但对面的那位却不是个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手机屏幕刚暗下去,还未完全黑掉又重新亮起来,铃声吵闹的好像他不接就能响到天荒地老似的。
“哎哟,小伙子你就接吧,你这样我可真不敢再拉你了。”司机已经沿着主街开了好一段距离了,仍是不知道后面哭个没完的人要去哪里,颇有些无奈地劝道。
余年不紧不慢地用纸巾狠狠擤了几下鼻涕,轻轻揉着擦红了的鼻头,等吸鼻子的声音堪堪停下的时候,第三遍铃声又响了起来,他才点了接听。
他没把手机贴到耳边,而是用三个指头捏着,还闪着泪花的墨眸怔怔地盯着屏幕里变幻的通话时长。饶是如此,余庭初的声音还是清晰无误地传进耳里。
“老大不小的人了,能不能做事的时候也考虑着点别人,总这么无理取闹谁能受得了你,闹够了就早些回家去,别一点屁大的事就动不动拿离家出走吓唬人,覃斯越乐意惯着你是他的事,我可看不惯你这臭毛病,你再这样欺负人,我可真告诉妈了,治不了你了还!”
余庭初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还是个急性子,最是看不惯有人在工作时心不在焉,覃斯越这几日的魂不守舍早让他很不爽了,想来也就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才能让他变成这幅鬼样,因此电话刚一接通,他便霹雳啦啦先凶了余年一通。
他的嗓门实在太大,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响亮,几句话自然也一字不落地落进了司机的耳里。许是没料到来人并不是来哄人的,司机愣了个神,车身跟着明显一晃。余年用胳膊肘撑住前排靠背才避免一脑门撞上去。
电话还没挂断,司机似乎不好意思说话,只在后视镜里快速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眼神,顺带一个被迫听了墙角的不自在的笑容。
余年本就难过得紧,给哥哥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吓得没忍住打了个哭嗝,他忙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嘴,但终究还是有点迟了。
电话里情绪略有些激动的人忽然就没了声音,余年屏住呼吸,气都不敢喘了,就怕被听出端倪。
“哭了?”隔了好几秒,余庭初才问,语气比之刚才温柔了许多。
在脆弱的时候是绝不敢听到任何关心的话的,因为只会让人更想哭。余庭初话音刚落,余年喉咙便很没出息地再次哽住,努力忍下去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没有。”他使劲抿了抿唇,将堵在喉咙的那口气小心咽下,齿间才快速挤出两个音调听起来还算正常的字。
“出什么事了?”余庭初何其了解自己的弟弟,即使现在看不到余年,这话也是骗不过他的。
余年咬着嘴唇还是抵挡不住汹涌的悲伤,委屈和难过一起涌上心头,他索性不再装着了,大着嗓门回吼了一句:“你凶我,我要告诉爸爸!”
手机一个没拿稳磕在膝上,他也没再捡起来,低着头闭着眼睛对着屏幕又哭又喊反控诉起来哥哥来。
“......”电话里的余庭初愣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又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好哥哥,“哥哥也不是要凶你,就是小小地提醒你一下,你都是大孩子了,不要太任性,覃斯越最近忙着公司上市有多忙你是知道的吧?就别再给他找麻烦了呗。”
覃斯越三个字俨然已经组成了余年的敏感词汇,只是在耳边轻飘飘地掠过去就能狠狠揪起一阵心痛的那种程度。余庭初才说完,余年就哭得更凶了,泪珠更是肆无忌惮地涌出眼眶,立时铺了满面。
“好好好,不任性,一点都不任性,让他焦头烂额去,别哭了,哭多了会变丑哦。”从小到大,只要弟弟一哭,余庭初便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本来还有一堆教训的话要说,这会已然全被忘在了脑后,只顾着哄人了。
哥哥带着打趣的话并没有抹掉余年心头闷钝的疼,又担心哭得太过了会惹哥哥怀疑,他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克制的哭声也变成了呜咽。
从呱呱坠地的婴童长到二十四岁,他的人生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的悲伤,所有他想要的东西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也实在没为得到什么伤透过脑筋,唯有覃斯越。
为了把他变成自己的,他耍过心机,没了锋芒,多了耐心,就连从小娇惯出的一身坏脾气也收起来了,可是所有的付出都抵不过一个不爱。单向奔赴的爱情终究走不了太远,只要一个人突然想停下了,另一个人的脚下就只有目的,没有路了。
再没有一条路能让他走到覃斯越面前了!
这个悲伤的念头在脑海里久久回旋,撕扯得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心变得愈发疼了。余年双手捂面,额头抵在膝上,泪水自指缝流出,滑落进棉质的布料里,金黄色的阳光扫在他微微抖动的肩头上。
司机很贴心地没再打断他释放情绪,车子一路平稳地在长路上漫无目的地驶过。
回到公寓的时候,泪水仿佛已经流干了,眼睛又干又涩。门在身后关上后,余年背靠在门上发了一会呆,才恍恍惚惚地进去盥洗室。
掬了一把水泼到脸上,眼睛刚舒服那么一下,脸颊上就传来丝丝痒痒的疼。余年抬头往镜子里看过去一眼,眼睛又红又肿,被太阳晒久了的脸蛋也红的有些异常,鼻梁上还沾着碎纸巾屑子,果真像哥哥说得变丑了。
不过此刻的余年没有心思考虑丑还是美的问题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镜子,视线却没有聚焦到任何一处,思绪也是飘渺萦纡得抓不住。
在水池边呆了半晌,余年又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客厅。茶几腿边摆着一个椭圆色的布垫,颜色是他最喜欢的粉蓝色,朝上的那一面角上缀着一簇小雏菊。
余年的视线落在白色的花瓣上看了一会,方把濒临散架的身体挪了过去坐下。渐渐西斜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一束,落在灰白色的地板上形成一片不规则的图案,不断晃着余年依旧干涩的眼角。
以往的生活也都是这么无所事事过去的,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空落寂寥过。余年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很久,地板上的那片光型一点点后移直至彻底消失在窗外,屋内的光线随之跟着慢慢变暗,到最后完全黑了下来,他还是那么定定地坐着,像个矮矮的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门铃声在耳边响起时,余年没有动,更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他听着铃声停了又响,几遍之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鞋底摩挲着地板发出的很轻的响动。
脚步声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消失几秒后,又朝着墙边挪去,下一秒黑漆漆的屋里亮起了灯。光线刺眼,余年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等能适应的时候才又完全睁开。
“怎么不开灯呢?”白舟年的声音响在头顶。
余年没有说话,也没挪个眼神给他。白舟年自顾将手里的几个袋子搁在茶几上,然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先吃点东西,你中午就没吃几口,饿坏了吧?”白舟年将手轻轻贴在余年膝上,见他没有躲开,才加重了一点力道抚了几下。
余年眼睑微闪,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贴在他膝盖上的那只手背上,想挑开,但身体却没有动,只是看着,不知不觉间思绪又变得飘渺起来。
皮肤上动来动去的触感实在不能忽略,余年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视线被迫重新聚焦在自己的膝盖上,顺着一下又一下动着的拇指向上,直至和另一双视线完全对上。
许是没料到余年会突然抬头,白舟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就被笑意盛满。
余年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心中蓦地闪过好些疑问,比如白舟年为什么要把不喜欢覃斯越这件事告诉他,说是为了不让他误会未免太牵强了些,就让他蒙在鼓里和覃斯越继续在一起岂不是更好。
好多个疑问千头万绪地绕在一起,想不明白也不知要从何问起。
“怎么了?”见他晃神,白舟年问。
余年撇开视线,嘴张了张,喉咙里噎了一声,才吐出几个嗓音沙哑的字:“不知道,不对劲。”
白舟年愣了一下问道:“哪里不对劲?”
他这么问,余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眼皮很轻地闪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想说话了。如果白舟年只是没料到这一层倒还好说,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别的目的的话,那问了肯定也是白问。
“这样子啊,那就什么都别想了,先吃饭吧。”白舟年笑着拍拍他的膝盖说。
之后他将带来的袋子依次打开,边往外掏东西边跟余年说着话,语调轻快,听着似乎心情非常不错的样子。
余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忙活,心里的疑惑却变得愈发重了些。

第26章
酒吧的喧嚣也无法赶走隐在心底的孤独,一杯杯暗红色的液体接连下肚之后,那些烦闷的心事像是被酒精突然点燃的火焰一般,越烧越旺,让试图靠酒精逃避现实的人反倒变得更加脆弱,也更加难过了。
眼前人影绰绰,音乐声大得要将房顶掀起,余年却仿若未闻未见,独自在角落里灌着酒。他待着的是酒吧最偏僻的位置,大半个身子都没在一片阴影里,鲜少有人能注意到,也不会有人来打搅。
面前新开的一瓶酒已经下去了大半截,几个空了的瓶子歪七扭八地倒在桌上,表示占着这个位置的人已经喝了不少。
余年的酒量其实并不是很好,但今天却像是怎么也喝不醉,酒一杯接一杯地没少灌,但心底却仍是明镜一般清楚,那张让他变得这么难过的脸总时不时要冒出来搅扰一阵他的心绪。
他惯是个喜欢热闹的,但此刻却怎么也融入不进眼前的喧闹中。余年想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可怜的失恋的人了,有家不敢回,有朋友不敢倾诉,只敢一个人躲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黯然神伤。
“哟,一个人?”
头顶上突然响起一个口齿不清的男声,面前本就昏暗的一点光线这下全被挡住了。余年不欲搭理来人,秃自倒满了自己的杯子,仰脖一气喝掉,紧接着又开始倒第二杯,连个眼神也没分给贸然前来打搅的人。
“小美人,一个人喝酒多没趣呀,哥哥教你个更有意思的喝法。”
那人受了冷脸,非但没走开,反挤在余年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一股烟酒混着汗液的难闻气味登时钻入鼻腔,惹得余年眉头狠狠一皱。
“滚!”余年眼皮都没掀起一下,不耐烦地吐出一个字,身体嫌恶地往墙那一侧挪了一大截,躲开腿上贴上来的人体温度。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的原因,用尽力气吼出来的话听着却并没有多大的震慑力,至少并没有将眼前这位没有眼力见的男人震慑住。
在这种场所混迹的人大都抱着玩弄发泄的态度,遇到一个落单的人自然会搭讪纠缠,何况坐近了看还是一张柔媚的无可挑剔的可人儿,更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了。
“有点野性子。”男人轻佻一声。
他显然把余年的拒绝当成了某种暗示,身体也跟着余年一起挪了过来。
余年半边身子已经贴在了墙上,再无处可躲了,一阵不耐的烦躁涌上心头,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强忍着怒气朝他吼一声“滚!”
“往哪里滚呀,chuang@上吗?”男人嗤笑道。
男人并没有听话地就此滚开,而是开始动手动脚,那股无法忽略的恼人体温惹得余年很不舒服,心里的不爽已然到了尽头。
“叫你滚啊!”火气弥漫上头,余年俨然忘了自己孤身一人置身在一个陌生的酒吧里有多危险,一杯刚倒满的酒顺手就扬了出去,有几滴还洒在了自己腿上,皮肤上微微一凉,感觉到一点湿意。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都到这里了还他妈装什么装。”男人被酒泼了满面,脸上轻浮的笑意瞬间散去,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扬手就要打人。
余年即使是喝醉了,胆子也是很小的,不甚清明的视线里瞟见男人举起的手,心里已是清楚这一巴掌怕是躲不过去了。
他缩着肩膀,害怕得眼睛不自觉闭了起来。
“你他妈又是谁呀,管老子闲事!知不知道我是谁,信不信老子摇人叫你......唉唉唉,疼疼疼,我错了哥,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
下一秒,男人的咒骂变成了唉声求饶,预料中的疼痛也并没有袭来,嘈杂的声音响在耳边,好像是他们身边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
余年缓缓睁开眼睛,仰脸看见一个高大的模糊人影正在替自己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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