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他有一些漫不经心地说,“林天野这么马虎呢?
“不是马虎!”秦冬阳仍旧抖着嗓子,“不是落的东西。是柜子里有夹层。林律你在哪儿啊?能不能快点儿回来?”
林巍闻言立刻放弃了买蒸饺的打算,大步走向车子,“我马上就回去。”
夹层不大,甚至都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的夹层,差不多就是衣柜底部多装了一层木板,里面藏的东西却还不少。
秦冬阳把一个灰扑扑的档案袋和四个牛皮纸信封小心翼翼地摆开,看着那些肯定有点儿岁月的东西忐忑不安。
能是啥呢?
木柜子旧乎乎的,又翻出这些东西来,令人有点儿毛骨悚然。
房门刚响秦东阳就扑过去,“林律!”
“没事儿!”林巍一边脱鞋一边搂他,“我给你野哥打电话了,他马上来。”
说着他就走到那堆东西跟前,垂眼看了几秒之后夸秦冬阳,“没拆挺好!野子说和常在峰一起来,你穿上衣服。”
秦冬阳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房子主人,这个点儿了还在上级家里够异常了,何况衣衫不整?
连忙跑进卧室穿好外衣,然后忙慌慌地检查一遍房间,有些心虚地问,“看不出来吧?”
林巍不在意道,“看出来啥?野子有这房子钥匙,你要害怕就没法住。”
秦冬阳心道光我害怕?你就不在意吗?
正琢磨间房门又是一响,林天野果然直接进来,“巍子!”
林巍点点头道,“别着急,没乱动。”
常在峰跟着进了房间,一眼看见秦冬阳摆在地中间的东西,立刻皱起眉头。
林天野弯腰看了一会儿,而后问他,“我爸刚出事儿时你们不是去过我家了吗?”
常在峰眼睛盯着两块底板细瞧,“你家不是案发现场,我们只能寻找线索,不能抄家!这两块板贴得一块似的,不撬下来谁能发现?”
林天野闻言又看向林巍和秦冬阳。
秦冬阳连忙解释,“也是赶巧!可能是搬来的过程中晃活动了,快看看是啥吧!
“先别看!”常在峰说,“我已经通知痕检了!”
林巍立刻“艹”了一下,“可别转着警灯来啊!林天野这房子总不出手?”
常在峰这才乜他一眼,“你给不给租金?”
“常队管得真宽!”林巍更哼。
痕检来人取走了那几样东西,常在峰跟着回分局了,林天野没忙着走,坐在自己刚送过来的沙发里面叹气,“巍子你说我爸的案子是不是要破了?”
“嗯。”林巍一点儿都没迟疑。
林天野其实也不需要别人肯定他的想法,不过就想抒发一下情绪,又感激地拍拍秦冬阳的后背,“借了冬阳的光。”
秦冬阳连忙就说,“真是凑巧。”
“不怪你哥夸你干活细致,”林天野依旧赞道,“没说错。让我擦可不一定能发现。不管能不能靠它们破案都是我爸的遗物,真得谢谢你。找一天野哥请上你哥和你林律,好好安排个场……”
“不得找一天吗?”林巍逐客,“现在几点了?赶紧回家睡觉吧!激动难眠也回家去激动!”
林天野认识他快二十年了,非常了解这人秉性,一点儿都没介意,立刻就站起身,“回家!冬阳走,野哥送你!”
秦冬阳立刻看向林巍。
“不用这么热心!”林巍状态随意地说,“老鼠仓的案子工作量太大,他得在我这儿住上一阵儿,方便捋资料。”
“在你这儿住?”林天野瞪起眼睛,“咋住?你自己还打地铺呢!”
“有人雪中送炭啊!”林巍面不改色地踢踢沙发。
“真他妈的万恶!”林天野看见就说,“冬阳你别惯着他啊!加班为了工作,正经事儿我们不好挡着,待遇要上不去跟野哥说。你哥不好意思跟他掰扯野哥可好意思!”
“嗯!”秦冬阳很拘谨地笑笑。
林巍把林天野送到电梯口,到底还是嘱咐一句,“放平静点儿!”
“别担心!”林天野点了点头,“两年了,已经磨出来了!”
林巍没再说话,回屋看见秦冬阳还原模原样地站着刚才站的地方,告诉他说,“不能回来了!野子没事儿不来,你换衣服睡觉。”
“林律。”秦冬阳却道,“野哥没有把这柜子拉回去的意思哈?”
“嗯?”林巍奇怪看他,“拉回去干嘛?大破家伙折腾来折腾去的……”话没说完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害怕吧?”
秦冬阳窘迫挠头,“我爷爷说老东西都有灵性和缘分……咋那么巧,谁都没发现有隔层偏偏让我发现了呢!”
林巍噗呲乐了,抱起长臂看热闹似地看他,“你真行!”
秦冬阳不好意思再说,看看这儿瞅瞅那儿,“您还洗个澡吗?”
“不洗!”林巍边脱外套边往卧室里走,“进来!搂着你!”
林天野拐出小区大门就给常在峰打电话,“我去分局门口等你?”
“我不一定回去……”
常在峰话没完林天野就不乐意了,“你总不回来我还收拾老房子干嘛?”
常在峰笑了,“那行。你过来接我吧!野哥别老急眼,不收拾老房子能发现这些东西吗?”
“看了是啥吗?”林天野问。
“我们也才刚到分局。”常在峰说,“你的心太急了。”
林天野想起林巍那句“放平静点儿”,缓缓闭上了嘴。
毛坯房没有门,秦冬阳躺在床垫上面还能看见客厅中央的老柜子,就翻个身,把脸贴在林巍的胸口上,“明儿把那柜子往角落里面推推,放那儿碍事。”
林巍嗯了一下。
“也别用它装衣服了,我上网帮您买个简易衣柜,又便宜又干净。”秦东阳继续说。
林巍垂眼看他,“你这么嫌弃旧东西?”
“不是嫌弃……”秦冬阳想要解释。
“我也是旧的。”林巍却突然说。
秦冬阳一下就难受了,他很痛苦地扬起脸,恳求地看住林巍的眼睛,“林哥,我就那么讨厌?非得时时刻刻收拾我吗?”
林巍眸光微微闪烁了下,而后低下些头,用唇贴住秦冬阳的前额,“可能和你怎么样没关系,我就是这样的人——情感缺失,冷漠无情。”
“不!”秦冬阳用力把他抱紧,“不是。我知道林哥讨厌被勉强,讨厌我硬往你身边凑。可您都让我住过来了,别总这样。”
林巍不出声了。
秦冬阳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又怕那客厅里的柜子,又畏惧这个搂着自己的人,不知能靠什么安慰自己。
“没事儿!”林巍终于又开口说,“即使物件儿真像传说中的那样,能生灵性,带因缘的东西也不会赖上毫不相关的人。”
秦冬阳又抬起头,很认真地瞅他。
林巍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后背,“就像你,怎么没去赖别人呢?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
秦东阳心里又酸又热,又难过又觉得欣慰,忍不住特别特别认真地说,“林哥,我好好做不行吗?我努力,拼命努力。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努力做那样的人,不行吗?
林巍盯着他的发顶看了一会儿,抚他的手速度缓了。
秦冬阳忍不住就紧张起来,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也像强求,生怕林巍又会变脸发作,身上肌肉无法控制地绷着。
林巍却只笑了一笑,“我喜欢吃做的,你行吗?”
秦冬阳先时未懂,随即就把脸颊涨红了。
林巍不屑道,“这就退缩!一击即溃!”
“不是退缩……”秦冬阳小声说,“是得有张有弛……”
林巍哈哈笑了起来,而后继续给他抚背,“好了!人不舒服得多休息,睡吧!”
秦冬阳缓缓松弛下来,又往他的身上靠了靠,非常满足地说,“我就这样就行。林哥,我能抱着你就行。”
林巍似乎没有听见。
所以也没给他回应。
可过一阵秦冬阳真睡着了,林巍还在暗夜里面睁着眼睛。
听到怀中人那平稳而有规律的呼吸,林巍缓缓停下安抚他的动作,轻轻抽回有些酸麻的臂,借着室内非常微弱的光线端详了秦冬阳那张安详平静的小脸儿一会儿,眼神特别复杂。
抱着我就行吗?
那个女人又是谁呢?
秦冬阳你到底都渴望些什么呢?
男性躯体,强有力的床事,笑靥如花的温柔女子,体面合适的婚姻……你知道它们之间的差异和区别吗?
没有人能一应俱全,谁都得为一些目标放弃另外一些东西,太贪心了不行。
他想抽一颗烟,试探起身,眼见秦冬阳立刻无意识地凑紧了来,暗暗叹了口气,重新躺平整了。
哥就是哥。临睡之前他有一些生气地想:对小弟弟,可以惯着,同时也得收拾,太纵容了不行。要男人就不能娶老婆,想娶老婆,就得把那些觊觎哥的心思挥刀自宫。
常在峰从分局出来时林天野几乎要睡着了。
见他安安静静地趴在操作台上,常在峰又窝心又好笑,“还行。急归急,心大归心大。”
林天野不想搭理这种调侃,“都是什么东西?”
常在峰就把笑意收敛起来,“野哥你觉得自己有多了解林叔啊?”
林天野认真看他,“只能说是熟人,真谈不上了解。”
常在峰的表情有点儿复杂。
林天野看出他的犹豫,没再催促,“他从没了老婆之后就弄那么个小造纸厂。市场还没被大品牌完全垄断的年代,对日常消耗品要求不算太高的老百姓们还能把老林供成个小老板样,两千年后彻底不行,好在那时我也大了,不太花他钱了。可他最后那两年的保险费高达五万多块,够付小野的年租了,又不是啥有钱人,到底为什么呢?”
“可能是知道有人要对付他吧?”常在峰幽幽地说,“那个档案袋里是本无封相册,里面装的都是甄阳甄星他爸甄天水的照片,每张后面都标注了日期,从九零年到林叔过世,每年都有许多张,最少的是九九年和零零年左右。”
林天野怔然看他,“九九年和零零年?那时我和甄星关系正好着呢!”
“可林叔和甄天水显然不是两个同学家长那么简单,”常在峰往后靠了靠道,“他们之间肯定来往颇深。”
“那就找他问啊!”林天野迫不及待地说。
“问是肯定得问。”常在峰道,“明天我会向吴局提报告,请这位老甄同志回来配合调查,但是野哥,在没掌握到更实质性的证据之前,问到有用东西的几率非常小,这点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林天野吐了口气,又问,“那四个信封里都装了什么?”
常在峰又浅浅笑,“我可能真贴上了有钱人。痕检的哥们说极有可能是整版的八零版猴票和一些收藏价值极高的中外错币。野哥,这些东西你小时候就值钱了,林叔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法传承财富。”
林天野不由呆住。
“放心。”常在峰说,“我们五六个人在场,拆封以后逐个标记封存,再值钱也没人敢乱动。后面找到专家确认真实价值之后就会还给你的,我们只用拍照留档。”
林天野摇摇头,“我没有想这个,而是真是值钱东西的话,老林怎么淘弄到的?”
常在峰看着他说,“你没接到的那两笔二十万,哪儿去了?”
林天野诧然看他。
“好了!”常在峰温声说,“咱们别乱猜了。闷子还是留给警察破吧!这么晚了等着接我,咱不回家睡觉?”
林天野这才发动了车,默默开了一段才说,“衣柜幸亏给巍子了。”
常在峰点了点头,“这人品质还行,你要卖了旧物真完蛋了。”
“别总对他抱有成见,”林天野说,“我就是个会剪头的混子,巍子家世好,自己也体面,小时候会学习长大了会工作,从来都没嫌弃过你野哥这个朋友不上档次。他念高中念大学也没跟我断了联系,要不是这个法律人总是认认真真地提醒我,你野哥可能真就变成古惑仔了,不定在哪个监狱扫茅坑呢!老林去世他也是真在意,大老爷们说话过点儿火的你得理解,记仇不好。”
“他那不是过火!”常在峰哼,“是专往七寸上砸,怎么疼怎么下手。当时老于跟他关系还可以呢,没少劝,管用吗?幸亏是个律师,要掐生死大权就把我弄死了。那个冷飕飕阴测测的劲儿,能恨死人。野哥你可别说厉害律师都那样啊!沈浩澄我也见过,跟他不一样。”
林天野就笑了,“巍子成在那性子上,也亏性子上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妙处。沈浩澄是谦谦君子,巍子么,确实有点黑执事的味道,那又怎么?对我够意思就行了。”
“就是对你太够意思,”常在峰轻声哼,“我的心里才硌生呢!谁不知道他是个同性恋?还跟沈浩澄掰了。”
林天野眸光连闪几下,“常在峰你不是吧?吃瞎醋呢?”
常在峰咯咯乐,“现在看是吃瞎醋,之前能知道吗?我说你们哥们就哥们呗,也别太不分彼此了,多了柜子也惦记他,还得搭钱买个沙发,巴巴巴地送去,咱俩要没进展我不多想就见鬼了!”
林天野气得咧嘴,“你可真行。他不住我房子我能想着给他?不为了给你找地儿我折腾老林的遗物?五千多块钱的沙发值得你念叨念叨?不说猴票错币到底是不是值钱货,就冲他给咱们找着这么大的线索五千块钱够感谢吗?”
“不是那个秦冬阳找着的吗?”常在峰道。
“冬阳跟我的交情也是从巍子那边论的!”林天野道,“要不人家认识野哥是谁?常在峰你当中队长的人了,有点儿格局行不行?”
“不行!”常在峰说,“以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五千块钱这么大的数额说花就花?常队一个月挣几个钱?”
“信不信我蹬你?”林天野吓唬人道,“还是保佑老林那些东西别太值钱,男人有钱就坏。”
“你是不是傻啊野哥?”常在峰无奈地道,“我要是有暴富的可能都得睡不着觉!你还在这儿瞎说。真敢蹬我不活着了,到嘴的鸭子吃不着,找林叔哭诉去!”
“你少吃了?”林天野骂,“有脸哭诉!别用那种语气说巍子啊,同性恋怎么了?谁歧视谁?”
“我是歧视吗?”常在峰道,“三十岁了一个女朋友没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那是介意他跟你太好了。”
林天野见他脸红脖子粗的,不由又笑,“这么理直气壮?要不要颁你个忠贞不二奖啊?”
“要!”常在峰想也不想地说。
林天野就叹了口气,“行吧,看在你一条道走到黑的份上,以前的事不计较了,以后少吃傻醋!”
“醋还分奸傻呢?”常在峰没皮没脸地道,“野哥还吃我妈的醋呢!”
“再胡说!”林天野腾出手来揍他。
“吃的好!”常在峰抓住他的手腕,笑嘻嘻地,“野哥不吃我还没有勇气。咱俩不先定了,明儿验出邮票和钱币都值钱,我还咋上?”
“我看你是咋都得上!”林天野使劲儿抽回手去,突然没好气了。
常在峰反倒更乐,捧着肚子笑半天,“这几天单位的人都用奇特眼神瞅我,以为常队腐败了呢!”
林天野暗自后悔把这家伙带回老房子来,他疯得狠,害得自己早上不爱起床,又心疼他上班路远,就闭着眼睛把车钥匙掏给他,结果这坏家伙立刻浮想联翩,又问他腰疼又问他腿疼的,然后就嘚瑟地把车据为己有,天天开到分局院里显摆,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林天野自己倒得打车。
什么叫做引狼入室?
下一步就得把自己扣上盖头转圈展示了吧?
老林真命苦啊!
望到老房子的窗户,常在峰叹口气说,“林叔这家就是留给我住的吧?”
林天野这次倒没呲他,“你要不来我真不太敢住,总像心里发虚似的。”
“年富力强就是不能单着。”常在峰又厚脸皮,“有我野哥就踏实了。”
林天野没再跟他斗嘴,停好车后往家里走,“你们下班没点儿上班正常,啥时候了还不抓紧睡觉?挺有力气嘚嘚。”
“睡觉睡觉!”常在峰乐颠颠地跟他上楼,“哥们有大床啦!”
床还是林天野没结婚时的一米五床,根本不大,确实是比折叠床要豪华多了。
老房子也被林天野拾掇得几明瓦亮,抬走了一个老衣柜,又丢了几件不合时宜的小家具,生活气息倒比林巍住的毛坯房强。
常在峰站在门口打量打量已经住了几天的屋,突然神神叨叨地道,“你扔的那几样里会不会也有林叔藏的东西?”
“给点儿颜色就开染房!”林天野道,“我爸是职业特工啊哪哪儿都藏东西?再说我也不是不检查,玻璃茶几,上下两块玻璃一眼望透,老林还能在铁脚里面塞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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