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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瑜飒飒)

受了十多年的忽视不够还要真真正正地被虐身心。
甚至都已联动过了,那坏东西仍旧振振有词地说,“秦冬阳,爱别人你是你自己,不爱别人你也是你自己,少生矫情!”
什么都得靠自己啊!
秦冬阳捂住鲜血淋漓的伤,咬牙让那不长眼的玩意好好看见自己,也变“矫情”起来。
他却狠心不要这家伙了。
倒贴,有追妻
副线年下,因为剧情推进笔墨稍多
提前交代不是纯感情流
HE、虐恋、剧情、追妻火葬场、成长、转变、自救、互赎、打脸

林巍面色阴沉地注视着对面而坐的嫌疑人范晨,心里满是憎恶。
这家伙还差几天才到二十周岁,却已经在社会上晃荡四五年了。
号称初中毕业,闲散人员无业游民,毋庸置疑的治安不稳定因素,可他犯的案子不是这类人群习惯犯的小偷小摸打架斗殴,而是光天化日之下诱拐八岁女童,拘禁强暴失手弄死。
素媛案触目惊心轰动一时,拍成电影四处传播仍旧没能挡住不同国度里的小姑娘身受其害。
哪里都有畜生。
“我提醒你好好说话!”秦冬阳扳起神情震慑范晨。
他知道林律心情不好。
接触这种案子,这样的嫌疑人,没有谁的心情会好?
况且林律这段流年不利,前几天刚被沈律的新任小助理飞踢一脚,昨天晚上去同师父和老朋友们聚会,又吃旧爱的瘪。
“他和沈律大概是不能重归于好了。”秦冬阳身在气氛严肃的看守所会见室,思想不由自主地开了一下小差。
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需替林律惋惜。
“怎么不好好说话了?”范晨是天生的大骨架,人却瘦得过分,以至颧弓腮颌看上去全都突起横生,加上长了一脸的青春痘,面相又恶又丑。
“问你犯罪动机!”秦冬阳的职业经验也不少了,面对这种不配合的家伙,自然而然地摆出冷酷姿态,“跟我们你还避重就轻,还想不想得到辩护?”
“避什么?”这个眼距甚宽的凶手显然文化水平极低,如此寻常的词汇都没办法正确复述,“能不能说点儿白话?谁不知道你们都是精英,跟我这种人渣装个什么劲儿?”
“你还知道自己是人渣呢?”林巍冷冷地道。
范晨满不在乎地哼一下,不知是在自嘲,还是笑话林巍,觉得他拿自己没有办法。
“有人教过你了?”林巍早已见过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根本不将他的表现放在心里,“把犯罪动机说成看上了芯芯的电话手表,会显得主观恶意程度较轻?
“谁教我啊?”范晨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我是懒得撒谎,省得编不圆圆前后对不上茬儿,谁来问我都是这么说的。警察也不相信,有一个,你认识不?个子贼高,嗯,审我的那些人里属他最高,逼了我好几回,见我没别的话,急啦!要揍我呢!嘿嘿,跟前儿几个警察死拦着他,一个劲儿地劝他别犯错误。这位大哥是没赶上好时候啊!我听人说,嗯,就早些年,我爸那个时候,警察是能揍人的。纪律是纪律,管不了太严太细。现在不行了吧?哪儿都有监控啊!”
秦冬阳也想揍人。
案情资料里的小芯芯白皙甜美,一双眼睛清澈漂亮,即使只是照片,也能看出孩子水灵灵地乖巧可爱。
生生被这恶心东西给祸害了。
人都归案了,还敢这么嚣张。
他呼口气,转移注意力地瞄了瞄会见室里的狱警。
年轻狱警也憋着脸,心情大概和秦冬阳差不多。
都需严格遵守职业纪律,但也都是血肉之躯,长人心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林巍始终面色不善,但也似乎没太动怒,“你还记着你爸爸呢?当爹的抢劫杀人,做儿子的诱拐杀人,老范十五年前就服法了,还能投胎转世的话,应该也上初中了吧?希望这回再来能当个正常人,好好读书,不要太早辍学!他被枪毙的时候你可是个小屁孩儿呢,对生物学上的精子提供者还有印象?基因这玩意儿真挺可怕,还能穿越死生影响下一代啊!想要让你继承他的衣钵?”
若论口舌歹毒,林大律师从来不遑多让,说与不说,搭理与不搭理,全看他的心情兴致。
范晨的脸色果然变了,阴狠和暴戾迅速抹去了之前的吊儿郎当,“说我就说我,提我爸干啥?我是真犯罪了,他死得冤,是被不讲义气的哥们陷害,被想邀功破案的警察们屈打成招的。”
“不是你先提的?”林巍没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小崽子,这种外强中干的混蛋也就可以欺负弱小,“你真犯罪了,你爸是假的?他冤枉?没参与啊?抢车杀人埋尸荒野,哪样没他的事儿?”
“他是从犯!”范晨想要蹿起,可惜脚镣锁在凳子腿上,没能蹿成,身子徒劳地挣只弄出来哗啦啦地一片动静,遭到狱警上前制止越发气咻咻地,“我奶奶说了,他只望了望风,只他妈的分了三百块钱。”
林巍异常鄙夷地说,“你奶奶法盲,儿子孙子都进步不了一点儿,团伙作案分工合作,同进同出的怎么分的主从?不是首倡者谋划者,没分到大头儿就不该死?何况还赶上了严打,顶风作案,哪儿冤枉了?”
范晨还是听不懂什么“首倡”之类的词,更恼怒了,“嘿你他妈的还挺知道啊哈?”
“嘿,我他妈的接了你这破案子,能不了解了解?”林巍学着这个蠢恶青年。
秦冬阳又忍不住看看屋里那个狱警。
狱警的脸色果然变化了些。
他们整天接触律师,但像林巍这种,不管不顾地在会见室里和当事人对飚脏话的大概不太多。
“谁他妈的让你接了?”范晨没有狱警和秦冬阳有经验,忍耐不住。
“你他妈的让我接的啊!”林巍倒挺认真,“你都没爹了,还能有谁?你妈挺厉害的,先后给你找了两位继父,后面这位够仗义,和你妈妈一起包庇你,现在都陪你关着呢,那也没放弃救儿子。你的小后姑姑委托我们替你继父辩护,我们去见他,他又拜托我为你妈辩护,我们又去见你妈,你妈就让我接你的案子。看,这一连串的,兄妹情深夫妻情深,最后还要母子情深,我跑一个案子挣好几份,那不乐不得的?”
若论气人本事,林巍的造诣绝对不亚他的刑辩功底,这一番话全是事实,也没太多肢体语言和表情肌肉协助帮忙,只靠一点儿可恶语气就把范晨恨得嘴歪眼斜,“那你可合适了!”
“是啊!”林巍一本正经地点头,“我挣钱可比抢劫杀人或者害小女孩容易多了。你真看上了芯芯那块手表啊?资料上写原价一千多,卖了二手能换多少?二百五?也就够下一顿饭店,还得是经济馆子没点大菜。千万别跟我说你不想卖钱,单纯是没见识,自己留着戴啊?换个角度再看,这手表还真挺值钱的,你妈嫁了两次也没嫁着什么富豪,还得为你后面这个爸爸生了女儿人家才肯跟她登记,这下好,鸡飞蛋打倾家荡产,连爷们都给坑透了。”
“那是她乐意。”范晨无情无义地说,“我让她救我了吗?反正就是他妈的一死么!有钱没地方花,活该!”
秦冬阳已经陪着林巍见过了范晨妈妈和其继父,对这两个漠视法律的中年人虽无好感,范晨作为他们触犯法律的受益者,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也太没有人味儿。
林巍正在与其交锋,秦冬阳作为助理自不打算插话,忍耐地搓搓指尖。
“你要不把罪行告诉他们,他们咋有办法活该?”收拾这种没人伦没善恶的家伙,耐心总是最好武器,林巍慢慢悠悠地说,“害人时没打算跟谁商量,出了事儿却找人家帮忙,你是故意要拖他们下水的吗?”
“我没那个闲工夫!”范晨嘴脸丑恶地说,“什么妈不妈的?她就知道找男人生孩子,也不怎么管我。这是实在捂不住了,我想跑路。她也没咋管过我,给点儿钱还不应该的吗?非得啰啰嗦嗦地问,活他妈该!”
秦冬阳悄悄把手攥成拳头。
林巍没急着继续对付范晨,眼睛往秦冬阳这边瞄过来,语含讥嘲地嘱咐,“记详细点儿!回头咱们见着他妈,一五一十地转告转告,别落哪句。”
秦冬阳点了点头。
范晨满不在乎地笑,“你也别用这话威胁我,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指望她能咋地啊?大家走个形式,心里舒服舒服得了。”
“走形式啊!”林巍又点点头,“那也行。我肯定把你这意思转告她,得给委托人交代么!看她挺心盛呢,一个劲儿地问我你有没有活命的机会。我还告诉她说自己养下来的玩意儿在情理上应该遭人千刀万剐,但在具体的法律操作上还是有争取的空间。你既然觉得没必要,我也乐得挣一笔轻巧钱。”
范晨脸上立刻变幻,“什么空间?”
“不是不指望吗?”林巍面带玩味地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范晨又把眼神狠毒起来,“你玩我?”
“你?”林巍的不屑非常明显,“自己打量打量自己,哪儿值得啊?不为了钱,我……”他指一指自己,而后又歪些手,把秦冬阳和狱警都划拉上,“他们,不为工作,谁肯正眼瞅你?粪坑里的大蛆都比你要好看。”
范晨那双被铐的手握得咯吱咯吱,“那你还不快滚?”
林巍又显得满不在乎,“不着急。我这人很有职业道德,收了钱就卖时间,肯定要把该走的步骤走完,糊弄也给糊弄到头。反正你也没有办法不配合啊!”
“你是警察提审啊我就得配合你?”范晨目光阴鸷地说,“后面再想见你老子可不容易!轻巧钱儿?留着买烧纸用。”
“咱俩非亲非故,”林巍不同意说,“我给沾不上人字儿的东西烧什么纸?献爱心也献不到你身上去。真要‘不容易’啊?咱俩就试试呗!林律师别的本事没有,拖案子的能耐可厉害着,你是重刑犯,想要一个干活换饭吃去外面透透气儿的机会都没有,不见,就在小号里面好好蹲着么!这边不判利索,你妈你后爸的包庇案也不好量刑,都关着呗!连个饭卡都没人给充充充值,看守所里的干饼子硬馒头,慢慢嚼哈!律师费都是上打款,我可有啥忍不住的?”
“你他妈的……”范晨猛地往前一扑。
“你他妈的!”林巍也往他的面前凑了一凑,声音更加冰寒起来,“小杂种!把你林律也当成八岁小女孩儿了?跟我使狠?”

林巍摇了摇头。
上午去朗乾所开会,下午来会见,今天做的事情不少,李律从来都不要求他熬工作时间,该忙就忙,该歇就歇。
“那回……家吗?”秦冬阳又问,“还是去我哥那儿?”
“昨儿才见,”林巍仍旧摇头,“还总凑乎?把我送‘小野’去,让野子给我捏捏脑袋。”
“小野”是林巍常去的理发店,店主叫林天野,是林巍的初中同学,因为同一个姓,两人处得挺好,林天野给自己店铺当大师傅都当得漫不经心,林巍去了却总亲自服务,剪发剃头的不算,还帮捏脑袋做按摩。
也不收钱。
秦冬阳主动当了驾驶员。
车子自然是林巍的,可他喜欢把秦冬阳当司机使。
“我不能陪着您。”拐上回城的路,秦冬阳对林巍说,“朗乾那边要咱的行事历,我得回所去弄。”
“唔……”林巍已在后座闭上了眼,“没有现成的吗?”
秦冬阳认真开车,不吭声了。
现成的?
林律真能开玩笑。
这一段还好些,因为要同朗乾合作徐名达的非法集资案,两人还能商量商量工作安排,之前……
之前的林巍从来是问到头上都不明说,只教秦冬阳糊里糊涂地跟着自己步调。
助理律师专有一项分配挂牌律师个人时间并且协助他制定下一步安排和计划的工作任务,可到林巍这里根本执行不了。
秦冬阳无数次问过他,“林律,明天什么安排?”“下周的工作计划是什么,要不要定一下?”
林巍永远都是“哦?”“啊!”“嗯……”
一个实字儿没有。
坚决贯彻“句句有着落,件件没回应”的十字方针。
就连预约会见这种事情,他也是什么时候起意什么时候下口谕,而后也是从不询问排到哪天,着急就会自己打开电脑查看。
秦冬阳还不能怪上级律师目中无人,没把自己这个助理放在眼里,他本来当不上林巍的助理,是他哥秦大沛,哦,不,是嫂子肖非艳卖了人情硬把自己塞过来的。
太阳从侧窗里斜射进车,偏心地投在半躺在后座里的林巍腿上,又要把人辉出俊美,又舍不得晃着他的眼睛耽误小寐。
秦冬阳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看这个分腿瘫着的人,心里微微有些异样。
毕业就跟着他,已经近三年了,换一个人早就有变动了,自己总不能永远做助理吧?
他又从侧玻璃里看了看自己浅淡的倒影,而后更由初春不太强烈的阳光想到自己的名字上去。
秦冬阳总觉得爷爷为自己取得这个名字不太好。
纵不能像他唯一的堂哥秦大沛那样爽快霸气,换成“东阳”也有生机一些。
冬阳,冬天的太阳,看着似乎很被人盼,其实总是没作为的。
温吞吞弱兮兮,随时能被罡风骤雪欺负没了。
就如他这个人,自小到大都没棱角,身高长相成绩能力,哪哪儿都是平平无奇,半点儿出众挑不出来。
自有堂嫂之后还好了些,因为肖非艳长得娇小,秦大沛不再随便挑剔别人身量矮,秦冬阳小时候可不行,当哥的总是不让弟弟跟他站在一块儿,总是皱眉嫌弃,“小不点儿上一边去,啥时候不豆丁了再叫我哥!”
后来他都读大学了,回来过年过节,看见秦冬阳还瞧不上,“你到底长不长个儿?过了十八长不到一米八咱俩绝交啊!别太懒,好好锻炼。”
小时候的秦冬阳把他哥给看成世界第一,完全不敢懒,又是跑步又是跳高的,锻炼得特别勤,可也到底没能长成哥那么高,甭说十八,现在碰见秦大沛都得挺胸抬头抻直脖子,拼命掩盖自己离一米八不太远的那点差距。
“放松点儿!”肖非艳特别善于观察,熟了之后总是说他,“别把你那混子哥的破烂话放在心上,他跟扁担似地,哪里好了?”
“放松不了。”秦冬阳每次都跟肖非艳苦笑,“我哥当然好啊!要不您能看上他么?”
气得肖非艳后来也放弃他,“秦冬阳,你跟你哥真是同根生啊,绝配,合伙治好了我的低血压。”
同根生,也分花大花小果大果小,秦冬阳对自己没有太高追求,能有一半地方像秦大沛就行了。
哥总恣肆随意,总能活得轻松。正读大学,春风得意的人生咵地一下,被伯父的锒铛入狱砸了个大头朝下,秦大沛也没消沉多久,很快就又风生水起,不但依靠自己的力量勤工俭学地转读完了金融,顺利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同时还拐回根正苗红年少成功的肖副检,让这位甚有名气的女检察官心甘情愿地顶着法律世家里一大堆亲友的反对,不离不弃地陪他这个“混子”。
林巍和沈浩澄也如两个异姓兄弟似地友爱着他,表面看着也不怎样,可以十天半月不打一个电话,真有风吹草动全都能指望的。
秦冬阳自问没有哥的本事,他甚至怀疑自己并不适合来当律师,因为他从来不够灿烂,不够外向,甚至有些沉郁自卑不善表达,即使贴不上社交恐惧症,也总容易社交疲倦。
点开手机通讯录从头到尾地看,电话本和微信联系人列表里大多都是亲戚同事或者其他方面的工作关系,比如嫌疑人家属之类的,找不到什么贴心贴肺的朋友。
这是他的失败之处。
青春正好,已经失败。
这总令他觉得无奈而又无力,谁不渴望高质量的陪伴?可这种事真的玄学,不是足够想要就能得到,常常只能退求其次,假作亲热地和没什么真心的交往搂脖抱腰,彼此心知肚明地当“好哥们”!
热闹一散更生惫怠。
“小野”开在长山区万达商圈的一条步行街里,名字带“小”,门面非常气派,秦冬阳常常怀疑它并不只经营美发生意。
把车停到街道拦桩外面,秦冬阳徒劳无功地往“小野”所在的方向探探头,连个房角都没看着。
小寐着的林巍立刻醒转,利索直起长身,随口嘟囔了句,“到了?”
“我陪您过去看看吧!”秦冬阳说,“也没打个电话问问,野哥要不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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