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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于春夜(时升)


他恍惚地记起,枇杷、川贝、寒毒、心脏衰竭,种种要素皆与一人死因相符。
——威尔谧,即白司母亲,死于无法医治的寒毒,亦导致白司生来体寒。
宛若平地乍起惊雷,他自浑噩状态中苏醒,又瞥见自己的双腿,愈发痛苦,恨不能早早逃走告知故人。
后来他装作疯癫模样,祈祷贪婪教主嫌恶他,放他离开。
痴心妄想支撑着他不再求死,直到十二年后……
末句尾音消散在荒原的寒风里。
白司垂着眸,无人知晓他此刻是何情绪。
直到良久,白迹捉住他袖角,不敢打扰似地,轻声唤他:“哥哥。”
灰眸微斜,望向他,眸光淡淡,他微颔首,应了一声:“嗯。”
收回眸,他弯腰一礼,朝着谷将军恭敬道:“您辛苦了,日后不必再为此忧烦,我会替您、替母亲,查明真相。”
“小司。”谷将军蹙起眉,“贪婪教素来残暴无度,你行事务必小心。”
“好。”
谷将军松开眉心,他偏过头,举目眺望远处天际。
那里有金芒绰绰,即将冲破云朵罅隙,慷慨洒向荒原。
“太阳快要升起来了。”他喃喃低语。
白司随之望去,静立片刻,却觉指间白迹一滞,他回过头,望见那蓝发蓝瞳的老人,早已随风消散不见。
“咦?”封零被饥饿唤醒,自树上跳下,左看看右看看,“那老头呢?”
白迹沉默须臾。
“他方才因为我疗伤而耗尽了异能,且寿数已尽,他死了。”
太阳彻底升起来了。

此镇因处地偏僻而无旅店,几人寻了一家短租民宿。
这民宿为红砖砌作的三层高楼,有处小院子,院外是绿浪绵延的雪松林。
白司捧着一杯热茶,安静立在露台上,眺望那松林。
飞雪错漫。
在他身后,屋内壁炉火堆明亮,白迹成功逗得红吱哇乱叫,末了心满意足地推开门,朝着白司走。
“哥哥。”白迹环住那道纤细的腰,将下颔抵在其颈侧肩窝之上,“在想谁?”
热茶倾泼,笔直下落,碎洒在雪地上,那双灰眸微颤扑簌,长睫无声垂落。
“阿迹。”他尽量压下情绪,如惯常那般淡声道,“除月十日,你二十二岁了。”
白迹笑起来,虎牙蹭了蹭他耳尾:“原来哥哥记得。”
白司轻轻闭上眼,任由后颈遭滚烫呼吸裹含。
他喉结滚动,良久,才微哑地道:“新岁平安,阿迹。”
“只是祝福么?”白迹之手一点一点挪至他下腹,嗓音低沉震耳,“不够呢,哥哥。”
白司启唇,齿间漫出轻喘。
红瞳弯起轻笑,修长指腹揉捻,白司几乎跪倒在他怀中。
蓬勃的热浪翻涌起来,弑神官苍白漂亮的面庞上,小痣浸润在泅染的红晕里,愈显冶致。
白司侧身伸出手,隔着皮制手套,抓住了白迹雪色的头发。
他仍旧闭着眼,不敢望他,可怜得指尖都在颤,却不肯求饶。
白迹坏心眼地舐过他眼睑,迫使他睁眼,迫使他望向自己。
灰眸尽是水雾,濛濛不清,漫长的吻由此开始,窒息感温吞淹没头顶,弑神官的手无力滑落,自白迹耳侧垂下,惹得白迹耳垂上那血色十字耳坠无声晃动,闪动几可摄魂的猩红光芒。
一吻结束,白司由那红芒刺痛双目,咬住唇,偏开头,不肯再看。
白迹攥住他双手,带着他扶住石栏,教他堪堪站稳。
“谢谢哥哥的礼物。”白迹替他擦拭泪痕,“阿迹很喜欢。”
身后,巳甲端着自制甜蛋糕从一楼走上来,红兴冲冲拿起小刀叉跑去,封零转过身,唤二人进屋。
“来啦!”
白迹笑着应声,毫不犹豫地松开哥哥,转身进了屋,留他一人。
寒风呼啸,雪絮落满银灰长发,白司攥着石栏,轻轻咳了一声。
肺腑是悲戚填塞的冰团,他咽下啜泣,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自矜模样,却受眼尾绯色背叛。
“你还是恨我。”才会如方才这般羞辱我。
他第无数次垂下眸,掩去情愫,又第无数次地,仿佛牵扯自灵魂似地,一字一字咬着齿。
“但阿迹,我真的……”
尾音湮灭,唯有风知。
封零与红在卧室摆弄一台八音盒。
一枚弹簧弹飞出去,封零趴在地上找了半晌,没找见,指使红去找新的弹簧,红喝完最后一口树莓汁,舔了舔嘴巴,抱着杯子往置物间走。
路过客厅时,听到另三人在商量今后行程。
“大人所言不错。”巳甲并指划过地图,语调不急不缓,“月弥地处西南,其偏东北一道,虽多有行商通路,但终归惹人耳目。宁之道虽为支路,却贯穿北境,且是捷径,确实是最佳选择。”
“月弥?”红眨眨眼,出声问,“我们不回蔻玉镇了么?”
巳甲抬头,微笑:“不回了。”
顿了顿,他向红解释:“还记得前几日由谷将军留下的、关于威尔夫人遭人暗地毒杀的兰浆草线索么?那线索虽所指即为宛斯琉尔,但仍缺少关键一环,此去月弥国,即是为了寻找证人。”
“证人?”红好奇地蹦上茶几,凑过脑袋,“谁呀?”
白迹抬眸望向他,指骨轻响。
红讪讪地跳回地面,姿态乖巧地在巳甲身侧坐下,托腮抬头,目光恰好看向白司。
白司沉默一瞬,答:“是青伞嬷嬷,母亲曾经的侍女,母亲去世后,她离开东灵,长居月弥。”
红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三日后。”
由凛风自蔻玉镇遣来的马车,在三日后抵达。
一行人重新启程。
但未曾料到的是,宁之道中途有长段失修,马车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乌黑泥泞之中。
偏生,在横渡一处长荒原之时,晴天骤转暴雨。
雨攒成大颗大颗的球状,愈下愈大,几乎是砸落而下。忽然,天际响彻一声惊雷,骇得车前马失蹄,近乎半身滚入了泥泞之中。
红在马车上按捺不住,顶着八音盒跳下去,身后巳甲追上来,掀开外衣为她遮雨。而不远处,白迹此刻正跪在白司伞下,查看马的伤势。
马倒在泥巴里,哀哀地嘶鸣起来,又四肢拍打着,将泥浆溅起,甩上白迹的眉边。
雨声愈发震耳欲聋,白迹蹙眉,倏然抬眸望向红。
“盒子。”他沉声道,“给我。”
红有些不解以及不愿,但被白迹肃穆的神色震慑,于是有些讪讪地将盒子递了过去。
白迹打开盒子,内里赫然露出唯一的一颗糖果,以及一大堆糖纸。
他霎时面色愈沉,寒声问:“你将糖喂给了马?”
巳甲一滞,眸光落在马首之上,此刻那马随着嘶鸣而张开口,露出牙齿来,其上分明有四处漆黑的蛀虫洞。
他面色变了变。
红霎时亦跟着色变,她顿时无措,惶恐起来:“我……我那天夜里睡不着,听见马儿在叫,我以为它很饿,所以才给……”
“以后不准。”白迹没有再责备,只是蹙眉望向马。白司望着因为自责而快要落泪的红,朝她道:“无妨,你先回去。”
红咬住唇,发出一声啜泣,抱住巳甲不走。
几人正僵持间,雷又响,白迹摁住马身,却阻止不了马大叫起来。
忽而间,有女子的声音自身后走来,清晰穿过雨幕:“让我来吧。”
白迹抬眸,望见那女子披着雨衣,面容挡在兜帽里,跪下去,膝盖落地,轻轻拍了拍马儿,抱住马首凑近马耳侧说了句什么。
马霎时停止嘶鸣。
白司凝眸,灰眸眸底流露讶异。
随后,女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狭长的木盒,从中取出一只针筒,扎入了马的口腔上颚。
马身起伏渐渐平缓下去,女子再次拍了拍马鞍部,马战力起来,带着马车车厢走出了泥坑。
“好了。”女子道,言毕转身欲走。白迹拦住她去路,客气地道:“阁下可否留下姓名,好在日后报答。”
“霖。”女子略一欠身,“甘霖之霖。”
“多谢霖小姐。”白迹道,“有劳您相助。”
“不必客气,人之常情。”霖待他收手,拉下兜帽,匆匆离去。
奔波数日,红第一个跳下马车,但她此刻不见往日的丝毫雀跃,绷着脸,嘴巴抿紧,望上去神色严肃。
白迹飞落到她身前,唇侧虎牙随着狡黠笑意而显现:“掉了一颗牙而已,你这么矮,说不定还会再长出来。”
红快速捂住嘴巴,呜呜呜地跑向巳甲。
巳甲摸摸她脑袋,温声安抚道:“没关系的。”
封零跟着也来安慰她,递给她一颗糖,她望着糖瘪瘪嘴,终于捂脸大哭起来。
封零无措地挠了挠后脑。
哭声吸引了无数路人驻足,巳甲这次怎么也哄不好红,他无声叹了口气,转而道:“嗯?这是什么?”
红抽噎着睁开眼,随之望过去。
一只兔子精灵跳到他们身下,吭哧吭哧地咬地上的圆瓣小白花。
红停止抽噎,呆呆地愣住。
巳甲蹲身下去,捧起兔子精灵,端到红鼻尖之前,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兔子小姐。”巳甲肃声道,“介绍一下,这位是红小姐。”
红被挠得鼻尖发痒,偏头打了个喷嚏,傻乎乎地笑起来。
巳甲放下兔子精灵,兔子精灵往回跑,扑进一位小男孩怀中。
小男孩面颊上有一枚半六芒星状的印记,背着卖报的报篓,正好奇地仰着头,目光在红的粉色眼瞳与巳甲的绿色眼瞳间来回游走,一边脆生生地问:“你们是谁?”
白迹牵着白司走过来,他弯下腰,红瞳宛若月牙,与男孩对视:“那你呢,你是谁?”
小男孩迅速被红瞳吸引了目光,怔怔然地答:“我叫立夏,是一名报童。”
“很好的名字。”白迹彬彬有礼道,“那么立夏先生,您知道垂耳路147号怎么走么?”
立夏用力点头:“知道,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有劳。”
报童熟稔地穿过街巷,顺道卖出几份报纸,几人到达垂耳路147号,报童敲了敲门:
“嘿!有人吗?”
未得回应。
片刻,报童再要敲,门却自内打开了,一位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在门缝里露出来。
“谁啊?”她怯怯地开口。
“小妹妹你好,这几位是来找你的。”立夏抵着门,以手指往后捋了下头发,笑嘻嘻地道,“顺便,要买报么?”
小女孩咬咬唇,抬手就要关门。
封零却早已出现在她身后,按住了门锁,露出满院郁金香。
“别害怕。”他躬下身,神色一本正经,“我们不是坏人。”

哪位好人会这般言语?
巳甲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弯下腰,温声道:“我们是青伞老太太的旧友,冒昧拜访是因有事要询问,还请容许我们进门探望。”
“别担心。”白迹屈膝下蹲,弯眸笑起来,与女孩平视,唇侧的小虎牙若隐若现,无害不黠,“这位报童先生并非我们的同伴,我们不是报纸推销员。”
顿了顿,他放轻了嗓音:“我叫白迹,你呢?”
“我……”女孩目光转向白迹,在那双带笑红瞳里逐渐松下了肩膀,咬了咬唇,呐呐道,“我叫巧可,青伞是我奶奶。你们进来吧。”
报童识趣地离开,一行人往屋内走,擦肩时,巧可仰头,偷偷望向白司,白司淡淡一颔首,平声道了句“打扰”。
巧可呼吸一窒,忘了眨眼,眸光随白司脚步转去,落在他肩后,银灰如月华倾泄的长发之上。女孩眼瞳亮了亮,随即脸颊微微泛起红。
她绞了绞手指,结巴道:“请、请坐。”
几人在院中花坛畔的圆形茶桌旁坐下。
“你们稍等一下。”巧可摆放好茶水,后退一步道。
红在座椅上晃了晃双腿,笑着道:“好呀。”她托着腮,望着女孩提着裙摆小跑进了屋。
封零枕着双手,靠向椅背,目光环视一周:“奇怪,怎么哪里都有这种郁金香。”
“东灵品种。”白迹道,食指叩了叩茶桌沿,“调用异能移植而来。”
“哥哥。”他望向白司,语调愈发轻,“我记得从前,威尔夫人旧居檐下,也曾种满银边郁金香。”
“嗯。”白司垂眸。
“原来是这样。”红恍然点点头,“威尔皇宫后花园内的银边郁金香,是威尔兰因陛下亲手栽培,再由异能维持盛放,以此来纪念威尔夫人的。”
“被亲人思念,是很幸福的事呢。”她感叹起来,头顶传来柔软触感,是巳甲摸了摸她的头。
红眨眼笑了下,几人静坐了些时。
直到片刻后,不远处,传来木制轮椅骨碌碌转动的声音。
循声看过去,巧可推着一名形容干枯、眼窝凹陷的老太太往这侧过来。
“奶奶。”巧可摆好位置,使轮椅正对几人停下,提高声音对着老太太耳朵道,“这几位就是客人!”
听觉消退的、皱巴巴的耳朵缓慢接收到声音,眼窝中的眼珠浑浊不清,迟钝地转了转,望向白司,白司指尖一缩。
这位就是……幼时照顾母亲起居的,青伞嬷嬷。
然而须臾,那双眼又挪过去,露出茫然神色。
“啊啊。”她张开口,望向巧可,吐出无意义的苍老音节。
巧可按住她的肩,叹了口气:“如你们所见。奶奶近来患上了痴呆症,弄丢了很多记忆。”
青伞被孙女双手安抚,滞涩地转回视线,目光落到那些郁金香之上。
“失忆?”巳甲迟疑着道,“有看过医生么?”
巧可答:“看过的。但即便是威尔都城来的医生们,也对这种病症束手无措。”
“好可惜。”封零小声道,顿了顿,他望向白迹,“那怎么办?”
白迹盯着青伞,一言不发。
“老奶奶。”红试图与老人沟通,“这些花,都是您种的么?”
青伞似未曾听清,依旧呆呆地坐着。
“是的。”巧可替她回应,“这些是很多年前,奶奶从东灵带来的花种。”
“抱歉。”巧可顿了顿,“她注意力涣散,听不见生人讲话。”
“唔。”红鼓了鼓腮,“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
“等等。”
白迹不知何时已然起身,嗓音微沉。
他弯下腰,凑近过去,直视青伞混沌的眸,青伞似是被他吓得呆住,愣愣地望向他。
红瞳眯起,笑了一下。
霎那间,光热袭来,众人回头,一簇火流狂吼四散,将那满坛郁金香烧为碎屑。
“青伞嬷嬷。”他道,“您即便如此,也能以异能维持花开不败,真是奇迹。”
“我是该夸您此生忠心念主,还是该夸您,演技不错。”
巧可惊恐地捂住嘴巴,后退半步。青伞狠狠哆嗦起来,她望向白迹,这次倒是不聋不傻。
“你……”她张了张口,“你是宛斯殿下……”
“是啊。”白迹直起身,勾唇,“您终于记起来了。”
他倏而抬手,火流爆出,炸开坛中焦黑泥土,一只空瓷瓶飞出,落入他掌心。
“那么这瓶中曾有之物。”他道,“您可以解释一下么?”
青伞嬷嬷用力攥住轮椅把手,唇色泛起青白,良久,她闭上眼,涩声道:“可儿,茶凉了,再去煮一壶。”
这是要其回避的意思。巧可回神,匆匆提起茶壶,进了屋。
青伞迟疑许久,将眸转向白司,那双灰眸浅淡澄澈,正安静地望着她。
如同他幼时,无数次那样对视。
“司少爷……”她蠕动唇齿,“我……”
哽咽声忽而掐断了她的话,她低下头,捂住脸,指骨因过于用力而突起,尾音颤抖着道:“我对不起您……”
“夫人她……她是被我害死的啊……”
崩溃哭声从指缝间钻出,老太太瘦瘪的肩膀随之剧烈地发起抖,白司垂眸起身,走过去,在轮椅前折膝半跪。
“嬷嬷。”他轻轻道,“请您告诉我,母亲死亡的真相。”
青伞涕泗交错,她从掌心抬起头,望向白司。
那双灰眸之中并无杂质,是融雪似的冷静,安定了她的心神。
她怔然许久,心间蒙尘的记忆层层叠叠打开锁扣,斑驳遍布的手指颤抖着伸向银灰长发,像是想要碰一碰,然而未及相抵,她如梦初醒。
“少爷。”她迟疑道,“您知道圣浆么?”
得到颔首,她思忖些时,终于缓缓讲起往事。
以女性为尊的威蓝国,威尔陛下威尔兰因有两位女儿,长女威尔谧,次女威尔丽。
黑星2993年,威尔谧23岁,随父亲拜访东灵国,与年轻掌权者白颂在宴会舞池里一见倾心,二人迅速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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