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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于春夜(时升)


霖颔首:“是的。”
“老师倒也不必担心招待不周。”月蕾放下杯子,“他与老师一样,虽外表寡言,性子却很是温和。”
“嗯。”
月蕾敲了敲杯壁:“他其实,一直爱着白迹。”
言毕,良久出神。
年轻的公主侧过面庞,红发丝垂落一缕,留在耳侧,她望向霖,道:“我与他初次见面,是在3013年……”
3013年,秋,东灵建国十八周年。
至此,国已近成人,各项制度接趋于完善。
为表友好庆贺,月弥国国主携其长女月蕾亲自到访,送上贺礼。
月蕾梳着高马尾,身着墨红相错的长裙,在好奇地踮脚眺望。
她隔着窗,望见殿外静立等候,面容苍白、精致漂亮的白司,裹在雪白绒毛制成的狐裘里,生了一双冷淡若融冰的浅色灰眸。
月蕾很是惊奇,挣开父亲的大手裹住手指,跑去同他搭话。
“你好呀。”月蕾酒窝显现,笑眯眯,“白司小少爷。”
白司将手中茶盏递给老管家,同她欠身行礼,淡漠道:
“司见过殿下。”
脊背孱薄的美人躬身时,露出后颈上衣帽里的一片小小红枫,随动作而下滑。
眼看就要落入颈上,月蕾伸手正欲去拾,却忽而有一束流火窜出来,烫疼了她的指尖。
“呀!”她后退半步,循着火光望去,侧眸,对上了一双神色阴鸷的红瞳。
“滚开。”少年恶狠狠地斥她,流火凶猛,跃跃愈焚。
月蕾笑意稍凝,但很快又加深:“啧啧,很凶嘛,告诉姐姐你是谁。”
“阿迹。”白司以手攥住流火,叩其手指,“不可失礼。”
“阿、迹?”月蕾将眸弯起,“喔,我知道你,父亲说,外人皆以为你是白家主私生子白迹,但实则你真实身份是宛斯皇帝的庶子宛斯迹,对不对?”
“难怪这么凶呢。”月蕾微微弯身,“但是样貌比我想象中要好看。”
一只水精灵不知何时出现,代替月蕾用短短的手碰了碰白迹雪色的发丝,流火窜出,遭水精灵浇灭。
“真好玩。”
白迹被哥哥牵着手,神色愈发低沉,却不再出言斥她。
白司并不恼,沉默垂眸,捏起袖角微微欠身,亲自一点一点擦掉溅在白迹眉眼间的水痕,白迹闭上眼,长睫垂落,像是受了主人安抚的犬。
月蕾眼珠转了一圈,水精灵再次凝聚,飞过去拾起那片枫叶,交到月蕾手心。
她捏起叶柄,倏而,流火再现,将其烧成粉芥。
此次她反应快了些,未受灼烧,她望向白迹,不知何时已然睁眼,眸色愈发可怖。
仿佛要生剥人皮、啖肉吮血。
一个小孩,怎么会有这样凶的神色?就仿佛……是从修罗炼狱里撕咬破阵的狼。
然经仔细思忖。
宛斯迹生于皇族,宛斯家族素来内斗激烈,从那般恶劣环境下养出的庶子,自然是比不得寻常。
月蕾正色,不再逗弄,她轻声道:“适才冒犯,我名月蕾,月光,花蕾,月弥国公主,并非敌人。”
修长手指拨开长碎发,白迹任由哥哥动作,他眸光微敛,蹙了下眉,敌意尚存:“别碰他,否则我杀了你。”
这模样与一只小狗在龇牙吠道“否则咬死你”没什么两样,月蕾勾起唇:“可以。”
她倒是不介意,与这异能强大的小皇子多多过招。
即便惹得其发毛,也有他的漂亮哥哥可安抚其怒意。
是难得的美人与疯犬呢,着实有趣。
白迹不再搭理奇怪笑着的红发少女,他仰头望向哥哥,红瞳盈满柔软光泽。
枫树又一次飘落红叶,光阴指针疯狂转动,四季霎那变化,赤色转为枯枝,白司直起身,雪白狐裘褪去,化作漆黑的寡色长袍,其身前的红瞳少年早已消失无踪。
那是白迹死去的第二年。
白司在枯树下转身,又一次朝月蕾行礼:“司见过殿下。”
嗓音平调,宛如偶人念白。年轻的白家少主抬首时,淡无血色的眉眼依旧苍白漂亮,精致的偶人躯壳却已然被抽空了活气,浅灰眸望过来时,无聚焦,瞳上渡着深深冰层,寒意砭骨,趋近毫无情绪。
“节哀”二字滞于喉中,月蕾一时不知怎样启唇。
良久,四下宁然,白司以拳掩唇,长睫垂落,低低咳了一声,随后他哑声启唇,漠然同月蕾行辞,孱薄身形消散而去。
“他去何处?”月蕾伸手拦下,询问举着伞的白家新任嬷嬷。
“少主自春日起,日日必定要来此枫树之下静立一小时,而后便会依从家主之命,将自己锁在办公楼内处理公务,直至深夜回寝殿休息。”
嬷嬷踟蹰一瞬:“您若是有要事相告,奴可……”
“不必。”打断她,她沉默须臾,忽而抬眸,望向漫天飞雪。
那是死寂的、却又响彻天地的皑皑白色,一寸一寸,残忍地铺开漫漫凉意,惹起阵阵刺痛。
“冬月。”她低声喃喃。
冬月,远处有童谣轻轻唱,道:风过万物,万物哀思。
逝去的深红再无可寻回,时间如汹涌洪流无声奔腾而过,手指穿过其间,什么也留不下。
再无少年自指尖打出火花,烫她指尖,凶巴巴地瞪着她,惹她弯眸失笑,却又紧紧攥着哥哥的手不愿松开。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阴冷昏暗的卧室内,白司靠着长枕,掩唇咯血,一声一声,将身侧端着药碗的侍女咳得面色煞白。
“少主。”侍女道,“您喝一口吧……哪怕是一口也好……”
白司并无半分情绪,他垂着眸,似是已然被抽去魂魄的躯壳。
而在此刻,脚步声响起。
侍女忽而色变,回首向来人见礼:“参见家主。”
白颂神色阴鸷,他盯着那已然没了热气的药碗,望向白司,而后大步上前,将那药碗夺过。
“跪下。”他沉声命令。
白司抬眸,灰眸空洞涣散,他自床上起身,拖着病躯应声跪下。
而白颂便在这时,钳住其下颔,迫使其张口,毫不犹豫地往唇中灌入药汤。
白司猛然呛了起来,但他未有反抗,只是顺从地开始下咽,直至一碗苦涩药汤饮尽。
药碗被掷于地面,白司麻木地掀开眸,听得白颂道:“明日起,你搬进我隔壁寝楼夜宿,早起后开始办公。如若再让我看见你如此自贱,我便再关你一次,你听清了么?”
“是,司听清楚了。”
白司垂眸,哑声答话。
那双灰眸彻底黯下,成了两处近乎于冷漠的死寂窟窿。
他终于明白,他白司从来就没有资格,爱恋他,思念他。

第16章 Chapter016 失声
温牛奶已然放至冰凉,泛起甜腥味。月蕾道完往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霖静静望着她,眸光柔和。
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守卫入殿请示,屈膝匆匆道:“殿下、先生,城中有贪婪教徒入侵,此刻正在入城处当街屠众。”
二人猛地站起,月蕾同霖对视须臾,她扔下一句“等我”,而后消失身形,瞬移至城门侧。
四下混乱一片,惨叫哀嚎此起彼伏,行人商贩抱头逃窜,一位妇人抱着幼子躲避,险些撞上月蕾,以膝、手撑地才护住幼子,月蕾将其扶起,妇人道谢时不经意望向她黑瞳红发,霎时喜出望外。
“是殿下!”她泪水直涌,惊叫道,“殿下来救我们了!”
霎时周遭有人恸哭,高喊“殿下救命”,月蕾粉唇绷成一线,抽出金藤,神色冷峭森寒,她轻轻拍了拍哭闹的幼子,同身后守卫道:“护好这位夫人。”
言毕她遽然化作流光一束,虚影般掠向半空,树精灵化作的金藤长鞭猛然自掌心甩出,同时勒住数名教徒脖颈,以悍力扯动,一瞬使其身首断离,金藤再次甩动,将头颅猛掼至地!
嘭!巨响惹来无数眸光,贪婪教徒动作骤滞,望向半空中的年轻女子,卷长红发随风绽开如血莲,漆黑双瞳落满杀意。
“是月蕾!”教徒中有人喊了一句,“撤退!快撤退!”
“呵。”月蕾勾起唇,“找到你了。”
那名正在指挥撤退的教徒口唇尚大张着呼喊,忽而遭金藤缠住四肢,又被绞住喉,疾速拽向半空,被月蕾一脚踩上胸膛。
“喊。”月蕾弯眸道,“此刻你受万众瞩目,怎么倒是不喊了呢?”
教徒颤抖着犹豫起来,他哆哆嗦嗦地再次张口,金藤忽而施力,掐断了他的脖颈。
粗红血管于断颈之中弹飞出来,蠕虫般疯摇。管中猩血喷溅,月蕾面庞染湿,她在血雾之中降落至地面,掼了下鞭尾,笑着道:“还有谁?”
离得最近贪婪教徒面上血色尽褪,一齐连连后退,而后惶忙拔腿就跑。可下一瞬,夺命金藤缠上脚跟,他大叫起来,月蕾出现在他身后,冷恻恻地道:“回去告知贵教主,今后你教欲再入我月弥半步,先问过我的长鞭。”
金藤撤去,她拧眉低喝:“滚。”
教徒匍匐着挪动四肢,爬行数步,踉跄站起后惊惧逃走。
月蕾盯着他,良久,回过头,忽而对上了一双涣散带笑的瞳。
“殿下。”她张着双臂,启唇,轻轻唤她。
眼前那双眼中、唇侧、鼻腔有血迹汩汩而下,月蕾低头望去,一只手生生穿透了那人的胸膛,掌心肉块模糊。
这画面像是噩梦,她起先顷刻露出恍惚,而后一点一点瞪大了眼睛。
悚意爬上脊背,汗毛只只竖立,骨骼震动觳觫,她张了张唇,听得自己从喉中挤出两字:“老师……”
霖手中捧着软甲,却眼看月蕾遭教徒偷袭,挡在了她的身后。
周遭所有的一切因此丧失了轮廓,只剩朦胧色团,唯有眼前猩红格外刺目,月蕾呼吸错乱,泪珠崩断,她屈膝跪下,朝前张开双手,身前人在落地后倒入怀中,金藤刹那飞出,刺死了那名偷袭者。
“老师……”她却顾不得看那偷袭者,只是喃喃,“老师……”
泪越来越多,凿穿了血泊。月蕾抱着老师,驱动瞬移之术盘旋而上,带着二人出现在后花园中。
白司正垂眸捧杯饮茶,却有一双血淋淋的手扯住他袖角,月蕾黑眸失焦,哑声道:“救、救救老师……”
白司双瞳一颤,茶杯落地,四分五裂。
最后一道愈疗系异能结束,戴上手套,白司疲惫地低咳数声,他面庞愈发苍白,肤色淡得几近剔透。
白迹替他拢了拢外套,与他低语数句,随后轻轻合上门,同屋外等候着的王后行礼,交代情况。
屋内,月蕾趴在床沿,盯着床上躺着的人,身后有轻微的表盘指针转动声,时针一格一格挪动,直至深夜。
掌心攥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月蕾匆忙睁开眼,望向霖。
霖未曾苏醒,仍处于昏迷之中,蹙着眉,咬着唇,忍受莫大痛苦。
月蕾唇开合数下,终究未能发出声响,她侧首望向白司,白司再次摘下手套,催动异能。
但此刻异能已至薄弱,此种异能并非他天赋,且霖本身为无异能凡人,白司只能聊以维系其生命。
“去威蓝。”白迹推门进入,身后跟着巳甲、红以及封零,他望向哥哥,低声道,“此种异能恶伤过于复杂,唯有威蓝资深愈疗师可治。”
月蕾黑瞳僵滞滑动,她望着白司,白司微一颔首:“我会陪同,维系伤情。”
压下喉中哽咽,月蕾撑着自己站起,她哑声道:“好,谢谢你们。”
她还要再说什么,忽而,身后之人猛地咳呛一声,偏头失声干呕,胸膛狂颤带动七窍血流喷涌,顷刻月蕾黑瞳战栗,她抓着那手摔跪在地,被莫大的惊恐激起哭腔:“老师!”
白司蹲身按住其心口止血,再次召透支异能。一侧的白迹果断掷声催促:“红!”
红即刻会意,抬手合掌召出空间异能,粉色方块遽然扩散,瞬间四下场景飞速流动。
“威蓝、威蓝……”
红低念起来,逐渐有冷汗自她额间沁出,巳甲眸光黯淡下去,攥了攥拳。
庞大异能的催动,实则无异于透支生命,故而才未在霖负伤一开始便使用,而眼下已至危急时刻,迫不得已。
异能带着他们如流星般移走,怀中之人的挣扎渐渐衰弱,月蕾忽而瞪大双眸,白司指尖颤动,他攥了攥,苍白指骨突出,又缓缓松开,轻轻哑声道:“停下。”
红睁开眼,有些疑惑。望向四周,异能终止,而几人此刻未到威蓝,只降落在威蓝边境、街巷空荡的陌生小镇上。
“霖先生……已经走了。”
灰眸低敛,尾音散在夜风里,有细细雨丝倾斜飘落下来,白司踉跄半步,被白迹伸手接住。
月蕾垂下头,年轻公主骄傲直挺的脊背一瞬弯折。怀中人脉搏永失,成了冰冷的死物,留下空荡而悠长的一声耳鸣,她听得自己的牙床不受控制地咯吱咬了下,直至牙面裂出缝隙,将错乱地呼吸吞回去。
这世间再也没有了她的老师。
“老师?”
十八岁的月蕾仰起头,慌忙将手中的长引线藏至背后。
年轻的女子弯下腰,直视她的双眼,温声道:“殿下,这是违禁品,您必须交给霖。”
“不要!”红发少女蹙起眉,摇了摇头,“我还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
霖叹了口气。
她直起身,转身离去,迈过三步之后,忽而有身后烟火咻地一声腾空升起,惹她蓦然回首。
“老师!”月蕾笑盈盈的眸眨了眨,“生日快乐!”
原来那些炸药,皆是被用于制作烟火,用来庆贺生日。
霖怔了怔,公主凑近过来,端详她被花火映照明灭的眸,她倏然回神,后退一步欠身行礼:“霖惶恐,谢过殿下。”
月蕾失望地抿了抿唇。
“怎么还是对我这样生疏。”她闷闷道,“我有点生气。”
红发女孩撇开头,不再看她,是以她未曾注意,那躬身着的人正盯着她,唇角衔起笑意。
“殿下。”她轻声开口道,“我很高兴。”
那是她为了哄小殿下开心,唯一一次,斗胆自称“我”。
月蕾双眸亮起,她忽而往前扑来,双手环住她脖颈,酒窝明晃晃地旋出,弯眸道:“真的吗真的吗!我还有很多呢!”
热乎乎的气流拂面而来,霖忘了动作,回神时,小殿下已然跳下去,攥着她的手,往前跑。
漫天彩光熠熠,她们在震耳的响声里飞奔往前,猎场成了自由的草野,青草托着她们仰倒下去,月蕾抬手举过眼前,召出精灵,精灵四散,逐一点燃引线,惹起无数大肆盛放的光束烟花。
她在振聋发聩的嘈杂里大声呼喊。
霖双瞳透亮,光泽倒映着她的面容,听得她双唇无声开合:你——喜——欢——吗?
霖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舌压着喉中冲出的气流,心底的回应却被衬得无比清晰。
她胆大妄为地在心中窃想:我很喜欢……你。如果可以,我奢望在你身边,可以停留得更久一些。
而眨眼间,唇色成了青灰,苍穹之上烟火熄灭,阴云密布,雨幕连绵。
威蓝边境的小镇旅店里,檐下,月蕾抱着冰冷的尸体,枯坐了一夜。
几束熹微光束漏下云层,一双长靴映入眼帘,白司举伞站在雨里,他轻轻道:“对不起。”
月蕾无声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错,小司。”她滞涩地启唇,干而白的眼眶抬起,望向白司,哑声道,“就此告别吧,我想带老师回……回家,你我来日再见。”
白司俯下身,将那一日的方帕递还给月蕾。
月蕾怔然,伸手,却止不住地咬唇颤抖起来。
“老师素来最厌血腥气,她心软,见不得所有生灵受痛意折磨。”她字句发涩,“因此她送我帕子,令我每日狩猎之后及时擦拭。”
“可是……”哽咽漏了陷,成了可笑的破音,“可是昨日为了我,她那么痛,又流了那样多的血……”
伞落在地面,雨丝横纵交错落满面庞,白司闭上眼,静听着她的哭声。
直到良久,低泣被强行压下,月蕾再次抬起头,眼眶已红肿,布满血丝。
“小司。”她道,“务必珍惜身侧挚爱之人,当时不察不觉,去则不可追,不可留。”
那像是一句致以灵魂的谏言,白司倏然睁开灰眸,而檐下空空荡荡,她已然消失不见。
不知又过多久。
身后有人拾起伞柄,笑着唤:“哥哥,怎么在此处淋雨?”
白司在温热的怀中转过身,这次没再退步,那双灰眸衔起,仰头望向红瞳,雨滴滑落下来,像是泪痕。
泪痕涟光绰绰,白司缓慢眨眼,他望着白迹,在那双红瞳里,瞥见了隐匿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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