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他敲了下红的脑袋,“为我们挑处座位。”
“好哎!”红蹦了一下,欢呼着直奔窗边的一处八人空座。
白司眉心微蹙,欲要抽手,却被钳制。
是以垂下眸,任由白迹带他到主位坐下。
白迹坐到他右侧,因他红瞳扫视之下,左侧座位无人敢坐,空了出来。
凛风险些将木制长筷捏碎。
席间用餐期间,红与封零叽叽喳喳,白司敛眸静坐,因受训于白家严苛家规,不曾言语。
眼下他虽不再受寒气侵扰,食欲却未见增长,到底是心境低迷。
白迹似有所觉,他盯着对方,慢条斯理地饮了半盏茶,待店伙计上前添茶,才悠悠然开口道:“贵店内,不知可有可可、鲜奶一类饮品?”
店伙计即刻会意:“下人这就去替您置备。”
半晌一杯浓白热可可被端上来,红好奇地眨了眨眼,白迹伸手接过,道了声“有劳”。
热可可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被修长手指推至白司手侧。
白司抬眸,眼前的红瞳闪烁笑意,小虎牙随唇角上扬弧度显现,白迹轻轻道:“哥哥,呐。”
一瞬犹豫。
戴着黑手套的手动了动,叩搭在杯柄上,白司端起,抿了一口。
终于尝到满意的味道,白司眯了眯眼,不自觉地将杯子转了个圈。
红瞳倒映清晰,白迹唇畔笑意渐深。
一颗脑袋忽而凑近过来,白司倏然一滞,滚烫指腹覆上他柔软唇瓣,白迹低声道:“哥哥此处……脏了。”
白司咬了下唇,偏开头。
泅染出薄红的眼尾下,泪痣愈显靡丽。
白迹捻了捻指尖,低笑了声。
白司闭上眼,放下热可可,不再看他。
一旁凛风对此忍无可忍,他终于出声:“你简直……”
却被一声哀叫打断。
店门外飞进来一人,衣衫不整,酒气萦绕,俨然一副醉鬼模样,被踹得仰倒在地,咬着牙面色痛苦。
紧接着,另一身形高大的男人迈入门槛,手提锋冷砍刀,神色阴沉。
“贪婪教徒巡视。”他低喝,“谁敢阻拦?”
身后数道脚步随之入内,将小小旅店团团围困。
醉鬼抱头狂颤,慌张环视一周,竟躲到了巳甲身后:
“救、救命!”
高大男人随之抬眸,目光径直撞上白司。
然那双灰眸之中唯有漠然,似仍置身事外。
作者有话说:
白迹—大骗子(某红认证)
白司—小骗子(某兰认证)
小时—证婚人(自行认证)
啪!盖戳!
“这样漂亮的脸蛋,倒还是第一次见。”
他歪了下颈,骨头发出咔的脆响,满是油光的面庞上堆出棘皮蛇般的笑容。
“小美人。”他轻浮地吹了声口哨,“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哟。”
白司面无表情地勾了下唇。
“抱歉。”
他淡声道。
抱歉?什么意思?
男人眯起眼,正要再开口,忽而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他循声回头,同行的一名“贪婪教徒”已然消失不见。
他神色剧变,瞬息之间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再望向白司——
一束箭簇似的流火,抵在他眉心,挡住视线。
男人双瞳狂颤,瞳中惊恐被火光映得分明,他张了张唇,唯有气流滞涩挤出,却发不出声音,膝盖猛然脱力,扯动身体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正要再退一步时,却又发现,有什么庞大的物什,挡在了自己背部,令他无法退避。
他不敢回头,尾音变调着嘶声大叫:“谁?谁在后面?”
话落,片刻,有人颤巍巍地答:“没、没人啊……”
瞪大双眼,男人倏而明白了什么。
是结界!
刚才同他“抱歉”的那位银灰发青年,是东灵来的结界高手!
霎时他转过去面对结界,双掌疯狂拍打起来,却无济于事,绝望灭顶而来,迫使他双腿颤软,脱力般地滑跪下去。
而那流火不依不饶,跟着他下移,依旧不偏不倚浮于他眉心之前。
这、这火……又是谁操纵的?
他嘴唇发青,口腔里的每一颗牙齿都哆嗦起来。
良久,他听到一声低笑,火簇湮灭,然而双眼却因火之光热所灼,白茫茫的,什么也望不见。
“哥哥。”一道带笑的年轻男声落下,天真又狡黠,“不需要我动手么?”
舌尖疯狂地打战,男人瞬间湿了裆,他徒劳睁着眼睛,蹭着结界扭动起来,如同垂死挣扎的蛇。
“脏。”清冷嗓音掷地,结界忽而逼近一寸,“我来。”
男人被巨大推力搡着往前扑倒,他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起来,却忽而发现,头顶上,亦有了结界。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啊”地竭力惊叫起来,短促气音陡然中断,结界疾速碾下,顷刻将其轧成了一滩肉饼。
血腥气,盈满鼻腔。
身后的“贪婪教徒”悚然后退,要逃,那夺命的结界却抵在了门内,他们四方受困,再无处可去,只得绝望低嚎:
“饶、饶命……”
“此刻才求饶,迟了吧。”白迹笑吟吟地弯着眉,颇为遗憾地道,“举着‘贪婪教徒’的旗面,却连异能也无么?”
红握拳,指向他们,凶巴巴地开口:“说!你们假冒贪婪教徒,是想做什么?”
对面无人敢应声,二楼忽有一孩童道:“他们是坏人!是强盗!”
稚嫩的声音响起,接着孩童被身侧的大人慌慌张张地捂住了嘴。
白迹收回视线,眸间笑意如同面具:“哦,强盗啊。”
他若有所思地屈指,敲了下太阳穴,轻声道:“哥哥,聚众假冒贪婪教徒,以及入室抢劫,依照威蓝律法,该如何处置?”
“无期。”
“啧,不是死刑么?”白迹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红“哼哼”了一声,抬起双手,阴森森地冷笑起来:“没关系,那就送他们去自首。”
她聚成爪状,微微一抓,身前凝聚出一粉色方块,弹跳着旋转起来。
空间系异能!
“贪婪教徒”们疯狂捶打起结界,此起彼伏地大叫起来,下一瞬方块飞来,一瞬扩大,一瞬消失,人皆不见,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好啦。”
红拍了拍手,朝着白迹骄傲地一扬下巴,“给糖,快点!”
白迹作投降状高举双手:“我可没有,向你巳甲哥哥要吧。”
红仰头,眼巴巴望向巳甲,巳甲笑着揉揉红的脑袋,道:“先吃饭。”
希望落空,红蔫了下去,拖着脚步走向餐桌,坐下来,捧着杯子叹了口气。
其余几人接着落座,白迹喊来旅店伙计加热凉了的可可,又有恃无恐地倾身向前,离白司更近了些。
白司垂眸,未曾看他。
凛风蹙着眉咳嗽以警告白迹,白迹却并不打算分给他半点注意,凛风正恼,要捏起刀叉砸向白迹,忽而白迹抬眸。
“红。”他唤红的名,却盯着凛风。
红不明所以地望向他,凛风被那双红瞳盯得后脊发凉。
须臾后白迹笑,扔给红五枚铜币:“奖励一杯甜果汁,去吧。”
红伸手抓住,眼眸亮起来,喊了声“好耶”,蹦蹦跳跳地去前柜那侧点单果汁。
白迹挑眉,回望向白司,而哥哥那双灰眸此刻正不偏不倚倒映着他面容,不知何时已默然望着他。
“哥哥。”小虎牙微微露,“你有话要讲么?”
白司敛下眸,漠然冷淡地答:“并无。”
红瞳浮现笑意,白迹侧过腿,以鞋尖勾了勾白司的靴跟,又小狗挠人一般不轻不重地蹭了蹭。
白司一瞬僵住,凛风瞪着白迹,终于发作,猛地砸来铁叉,咚地一声——
盘子飞出,铁叉正叉上红的面包之上,将面包一分为二。
红在这时捧着果汁走来,顿了顿,接下盘子,捏起叉子咬了一口面包,眉目愉悦地朝凛风道:“谢谢。”
白迹喉结滚动,溢出一声嘲笑,凛风霎时脸色铁青。
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喂,你们猜猜,我刚刚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白迹笑眯眯地应,一边截了白司手中的杯子,喝掉剩下的三分之一,任由白司眉微蹙,望向他。
“就是!”红凑近过来,确认什么似的,探着头又望了一眼几人对面的座位,又道,“刚刚那醉鬼,居然很有钱哎!”
“是么?”白迹放下杯子,将杯把手转了个圈。
“是啊!”红絮絮地道,“你自己看嘛,他人虽然去了厕所,但他在的那桌,有鱼有虾有螃蟹,还有,我刚刚特意问了老板,他点的那堆酒可都是名酒!而且他包里还装着一只牛皮封面笔记本,用的是最贵的那种牛皮纸!”
“嗯哼。”白迹扬起眉梢,“既然如此,那你不妨猜猜他的职业是什么。”
“猜就猜!”
红来了劲,又佯装路过地去溜达了一圈,跑回来道,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桌子,宣布:“我觉得他是一名全职醉鬼。”
此次不仅白迹,一旁的封零直接哈哈大笑起来,被红捏拳猛锤了一下。
巳甲拽开两只打闹的小孩,温声笑笑:“好了,继续吃饭。”
对,吃饭。
只是吃了一顿饭而已,只是吃饭时不小心因为喝醉说漏了几句话而已,恰巧这些话又暴露了他间谍的身份……而已,怎么就惹出这样多的麻烦?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有人在无声细碎地喃喃。
嗒嗒嗒。
急促的脚步声自悠长漆黑的街巷之中逼近,伴随浓郁酒气。
幽暗月光照出脚步的主人,酒糟鼻,满面红,俨然是白日里、遭假贪婪教徒追赶至旅店的那名醉鬼。
然而醉鬼此刻一边喃喃,一边神色惊惧,似在躲避什么的追赶。
这次追赶他的,不再是白日里的假贪婪教徒了。
这次是真的,因为对方显然拥有异能,一步可行十里,很快就会追上来。
但醉鬼俨然已在这时耗尽了力气,他脱力地靠向石墙,静听了些时,确认身后暂时无人时,长长呼了口气。
而这口气还未收回——
一颗圆滚滚的珠子,落在了他的脚侧。
那是……
醉鬼躬身眯眼去看,却在霎那之间,面色一变。
那竟是颗灿灿的金珠!
“谁、是谁?”他颤声脱口道,却立即后悔,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而等了须臾,却无人回应。
身侧墙内,有什么人笑吟吟地“咦”了声,语带好奇地道“这是什么呀?”
是位少年的声音,年轻无害,成了这漆黑夜里唯一的活气。
醉鬼心生一计,骤觉窃喜,后退几步助跑起跳,翻进了墙内。
墙内是一道矮灌木从,灌木丛那侧,果然是位少年,正捏着金珠端详,闻声,好奇地望向他。
“你是谁?”
醉鬼松了口气,张口要答话:“我……”
却忽而失了声音。
醉鬼疑惑地低头,却见自下颌处,有浓黑血滴狂涌。
他豁然瞪眼,却被漫延至瞳内的血色模糊视线,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下去。
灌木丛绿叶震落,尸体整个没入其中,一时什么也察觉不出。
此前醉鬼身后的一人显现出身形,墨色斗篷,整个人埋入阴影里,收回异能手势,又从身后取下包裹,撕开裂口,扔在尸体之上。
“尸首到位,‘偷盗所得赃物’也齐全,这事终于解决了,看来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他抬起肩臂,扯了下肌肉。
而后他跨过尸体,朝着正一脸错愕的少年走去。
“小孩。”他森然地道,“算你倒霉喽,但我会快一些,不痛的。”
言毕右手高举,像无数次解决棘手难题时那样,真正的贪婪教徒再次捻指,召出风异能——
却在下一瞬,灼痛打断了他,自指尖开始,火簇飞速燃烧起来,汹涌如卷浪,顷刻之间,将他一双手烧成粉芥。
火光照亮了少年的眸,那张原本稚嫩的面庞上浮现笑意,他勾着唇,似在欣赏贪婪教徒惊恐的神色。
那是……
少年飞速长高,青年身姿修长,一双红瞳盈满笑意,低低开口,却不复稚嫩,反变森然:“幸会,阁下。”
“呃——”
“嘘。”青年弯着唇,做出噤声手势,“倘若你身份暴露,我可不管。”
“你……”他尾音虚晃,“你是、是谁?”
“这不重要。”青年轻声道,“你就快死了,怎么,不给此地的其他教徒发讯么?”
他狠狠一颤,似被踩中了命门的蛇,绝望之下,闭眼催动最后一束异能冲向天际。
夜空冲入流光,如伞般撑开,化作一道深蓝的叉,映落下来,照得青年红瞳明灭,他笑意消散,宛若卸了面具的疯犬。
“好了。”
青年慢条斯理地眯起眼,掌心的金珠抛起又落下,流矢一般飞进了灌木丛里。
他打了个响指。
血红刺芒忽而冲出了皮肤,溢出了黑斗篷,好似彤彤的霞光,身披斗篷的人还未及低头去看,一瞬扭曲了面色,口齿间涌出怪异破碎的气流声。
五脏烧起来了。
骨骼血管噼啪燃烧,化作引线,渐次点燃了肾、肝、脾、肺,巨大的灼痛凌迟而至,火如狂蟒,攀游至心腔,唰啦一声——
连同影子,灰飞烟灭。
月华渐凉。
夜风轻巧跑过,青年身形消失,唯偶有鸟雀栖落枝头,发出短促啼叫,冲向天际。
天际流云狂涌,拉扯变长变薄,日轮升起,翌日降临了。
红在榻上翻了个身,闭眼摸向枕头处,却抓了空。
她下意识睁开眼,金色阳光如瀑布般迸溅而入,令她抬手挡住眼。
“唔。”
适应了好一会儿,却再也没了睡意,她生气地坐起来,捞起掉落在地的枕头,用力地锤了一下。
有人恰巧敲了敲门,红不耐烦地应:“谁?”
“我。”巳甲的声音,是惯有的温和,提醒她,“九点钟了。”
红鼓起的腮帮子失了弧度,她“哦”了一声,心虚道:“已经起床了,马上。”
脚步声离开,红匆忙跳下床洗漱,换好衣服,抓起发带噔噔噔跑下楼梯。
一楼餐厅。
白迹、白司坐在桌首旁,白迹正支着下巴,笑盯着白司严整规则地切分吐司。
封零和凛风则坐在桌尾这侧,目光各自偏向一边,仿佛在进行幼稚的比赛。
巳甲放下手中的茶杯,浅笑着同红颔首,示意她过去。
红乖乖地将发带递过去,抱着膝盖蹲在他身前。
巳甲自手指间绕过发带,熟练地为她绑头发。
“饿么?”
红双眼眨了眨,抬头快速瞥他一眼:“嗯嗯嗯。”
巳甲端来一只涂好树莓果酱的贝果面包,递给她。
红双眸一亮,接过来,抓起贝果塞入嘴巴。
“唔唔!”她眨着亮晶晶的眸,兔子似地,望向巳甲。
巳甲笑意愈深。
他伸手替红擦去唇角面包渣,正要说些什么,忽而有人先一步开了口。
“昨天来的东灵人,就是你们?”
巳甲一滞,循声望去。
是位警官打扮的男人,神色阴沉。
“我是本镇的治安所所长弗澜。”他亮出证件,“鄙所昨日出现了一群被空间异能传送过来的闹事分子,同时有镇民告发你们在这家旅店杀了人,今晨又接到举报,说这家旅店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具男尸。”
“麻烦几位作为嫌疑人,到鄙所走一趟。”
直到红用力咬掉最后一口贝果,从地上跳起来。
“蠢蛋所长!”她双手叉腰,神色很凶,“你搞清楚吧!是我们昨天帮你处理了一群强盗,你现在反倒要诬赖我们是凶嫌吗?”
弗澜被劈头一句砸得一懵,那张挂着八字胡的脸上首先是不可思议,接着才是难遏的愠怒。
但当他正想开口回击时,一道带笑的低沉嗓音道:“抱歉,警官。”
弗澜微顿,循声望去,红瞳青年身姿修长,迈步走近,双眸弯弯,脾气很好的模样。
“容鄙人插一句,威蓝律法针对审问作为嫌犯的异乡人前,要求须得有清晰充分的作案动机、物证人证,否则该异乡人只有陪同调查义务。[1]”
“据您所言,似乎尚未得出有效证据链?”
对方实在太过彬彬有礼,与蠢蛋所长形成鲜明对比,三两句便揪出被他刻意掩饰的要害。
八字胡一抖,弗澜露出些许尴尬神色。他佯装不在意地望向身侧一位女警员,警员点了点头,他收回视线,抬起下巴蛮横道:
“得出证据链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蔻玉镇有蔻玉镇的规矩,案子查清楚之前,你们一个都不准离开。”
白迹弯唇,他今日似乎对无异能的普通人格外富有耐心,笑着道:“好,十分乐意配合。请问我可以申请履行陪同调查义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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