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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原来时想容用意在这——想让梁陈成为杀阵的一部分,毁坏明韫冰的肉身。
可能她也没有想到,竟然有法自然剑护持了明韫冰那么久。
加上阴差阳错,梁陈又把冰阵的封印给解了,在斋书台一聚,摄魂入梦,不知何时召回了明韫冰的真魂,这人又睚眦必报,宁疯不放,令她全盘计划溃于一朝。
这人还真是十恶不赦啊。
可他又止不住地想起方才摄魂一忆里,被凡人弄得遍体鳞伤的小孩,在迎面而来的无数痛击里,他的双眸是清明而飘满不解的。
就好像从未看见过这个世界阴险的一面。
尽管生来为暗。
可是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韫冰察觉到他的犹疑,手从他披散逶迤的发梢顺了上来,撩开袖袍,把梁陈的手拉了过去,用摸猫的手法一视同仁地慢慢揉。
大雪失宠,在两人之间寻了个位置,嗷了一声,盯着人类交叠的手,又懵懂缩了。
梁陈手上有这些年东奔西跑,各地历练出来的薄茧。而明韫冰的手诚然优美,却不温暖,就像玉器一样,是滑而微凉的,细心妥帖地掺进他指缝里,来回抽动,无端令人想到不久前的唇齿缠绵。
“你有心怜惜他们相不相见,不如想想自己。”他的声音也像玉。
梁陈整个人好像就剩下了一只手,僵硬地看着他。心中的色心轰的翻覆而上,把那道德心一踹八百米。
我是个这么肤浅的人吗?
明韫冰略一抬眼,那睫毛就跟扇在梁陈心里似的,差点引起山呼海啸。
好吧,我是。
他一边痛心疾首地检讨自己,一边那手就跟有自己的想法似的,往明韫冰脸上放。
明韫冰下意识闭了一下眼,但梁陈的手指只是在他额头上碰了碰。
现在这里洁白如血,记忆中那种狠厉的磨砺就像没有存在过。
梁陈又对上明韫冰的眼眸,心狠狠地颤了一下,截口说:“但是我吧……我代表苏子呈谴责你。”
明韫冰一顿。
梁陈的灵魂艰难地从色相的沼泽里脱身而出:“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发现彡在苏视身上,就想借邪阵开混沌来找它的真身了?——其实我真搞不懂,你跟那天上的残魂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赶尽杀绝?”
大雪蹭到明韫冰手上,安慰地用尾巴卷了卷他的腕骨。
明韫冰淡淡说:“那白骨是神陨后,第一阶天所有神明留下的骨殖——你应该猜出来了,人沼没把他们烧尽。”
梁陈:“那它多留了这么一千多年,就为了在我边上唧唧歪歪吗?”
“那你应该去问它。任何三十三宫之人事,提都脏嘴,更没兴趣去揣度他们的谋略。”
“有这么讨厌吗?”梁陈假装若无其事,“但你好像跟有些神明关系非比寻常啊。不然你那么大动干戈地把彡的真身挖出来,总不可能是想看看它变白了没有吧。”
“………………”明韫冰冷冷地抬眼:“神鬼相生相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否则我身上的天刑缘何而来。”
“相生相克?那岂不是连碰都不能碰?”梁陈微笑了一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按着指节,“怎么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啊。”
明韫冰表情没变:“你见过相融的水火吗?”
“没见过,但是却见过《录情》。”
明韫冰没听懂,道:“不管是什么鹿,一口都吞不下水火。你知道何谓天生不容?第一阶天的神官们视我族为污秽,为蝼蚁,无所用不极地追杀,连寒蜮也要掀天破地,一寸地都不容存。既然要赶尽杀绝,那自然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是“我族”,其实也不剩一人了。
凶煞与常鬼不一样,寒蜮里飘荡的多是凶煞。常鬼多在人间。明韫冰号令的也多是凶煞——那些怪物虽然不会说话,神识里除了交配就是吃饭,不读书不写字,但确实在漫长的时光里,是陪着他的。
明韫冰常显得很薄情,其实不然。
他的情虚虚实实,实在叫人看不清楚,不是用力地扼住喉咙,他根本吐不出一句真话来。
梁陈脑海里一幅画面一闪而过,没等他抓住是什么,他已经说:“天生相克,所以要是僭越了,就会有天诫,是吗?”
明韫冰看着他,眼睛眨了一下。
就在梁陈以为他不答的时候,他说:“你觉得是,就是。”
“为什么它不能像时想容的劳刑那样消失?”
明韫冰端详了梁陈半晌,心想:“变蠢了。”——脸上却不显,将他的手执起,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而后低声说:“因为我还没死呢。”
劳劳损耗外貌,平天毁的是从魂灵到肉体的自我。
每一刀,割的都是他这个人。
菜还没做成,刀不会丢的。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他的手一下子挣脱出来,掐住了明韫冰的下巴,把他往床里一掼,大雪嗖的跃出来,好险没被他们俩压成肉饼,好奇地舔着爪子观察他们的姿势。
明韫冰被压着,脸上没有一点慌乱,反而兴致满满地用眼神吃梁陈的豆腐,那眼神看得等闲人都要面如火烧,——奉亲王大人显然不等闲,两人鼻尖都挨着,他的脸色岿然不动。
“我知道你从彡那里问了什么,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他紧紧地盯着明韫冰的眼睛,“要是我真是你要找的人,我早就把你绑起来就地正法了。”
明韫冰似乎觉得好笑:“你怎么知道你不是?”
“如果我是,你来这多此什么一举。”
明韫冰嘴角动了动,却没有笑出来。
“神鬼相生相克,水火不相容。典籍上说,鬼族遇神族,阴序盛处,神族腐朽,阳序盛处,鬼族灼伤。”梁陈低声说,“无序处,便有万音千字文规诫邪物,使其不得靠近神明。你身上这几处红痣,不就是万音千字文响过无数次,留下来的吗?”
明韫冰微微蹙眉。
“你一番布局,精心谋划,总算撬开了白骨精的嘴,找到了他的下落。身子却已是强弩之末,甚至化回了原形,现在也很虚弱吧?”
梁陈的眼睛里有一点光,轻轻跳跃着,倒映出明韫冰有些啼笑皆非的表情,他继续说:“你接下来不会走,因为待在我身边才能最快的休养好身体,我也是你的人参养荣丸,我说的对不对?”
对你个头。
明韫冰被他说成了一个万分狼心狗肺的恶鬼,本想分辩,又觉得梁远情这种自说自话的表情很新鲜,便一心一意地开始当一只色鬼。
梁陈起身一躲,没让他吻上来。
他的手改为捧着明韫冰的侧脸,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眼角:“人参养荣丸努努力,能有幸变成一颗新的朱砂痣吗?”
“……”
“把之前那枚抹了吧?”
“……”
“晏殊都说了:‘不如怜取眼前人’。我们要听大文学家的啊。——再说他都挂一千年了。”
“……”“他”个屁!
明韫冰终于被姓梁的丰富的内心世界打败了,伸手想推开他,一个字“滚”还没冒出来,梁陈就俯下来,夺走了他的呼吸。这回契约的红线缠的到处都是,不知为何他格外激动,上气不接下气地贴着明韫冰发红的耳畔抱怨:
“他有什么好的。又不能像我这么疼你。”

第54章 八赦 阡陌交通
睥睨四方的鬼帝大人被反复无常的梁远情蠢了一夜,总算是没精神骗人了,次日一早就变回那只“十不像”的小兽,仍缩在他怀里休息。
那开天阵法存念力的信物,梁陈都给他了。
他倒是发现,虽然信物在明韫冰身上温养他,但掌控那力量更得心应手的却是自己。这两个开天阵法按理说是不同人布下的,一个由兰亭书执掌,一个由冰瓷石坐镇,但目的却都如出一辙。
收七情六欲。
诗有起承转合,屋有四角方全,按照梁陈所想,这样的阵法,在九州上也许还有两个,才成圆满。
布局的要么是勾陈,要么是降真,这两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不确定。如果是,那么确实有猫腻——当时是说勾陈上宫殉阵以死,若是竟没有死,那明韫冰弑什么神?
当时他为什么会觉得勾陈上宫已经陨落?
还有,从疏荡落到降真陨的这九百年里,明韫冰其实身在何方?
这三阶天里,竟还有超脱天刑之地么?
这是旧事,新事是——梁斐是怎么跟顾仇借由时想容搅和在一起的?
现在时想容已经不存形迹,凉珂的开天已经随混沌一并收了,顾仇跟那死太监被绑了几天,侍卫们对反贼可没什么好脸色,押得跟年货似的。
因为消息传的太快,梁陈也审不了人,只能等到了汨都后,把人交给皇帝。
好在这天是晴天,万里无云,蛐蛐儿也开始有了声气,一气儿叫着。
一行人沿着小路走,因为钦差大人穷得叮当响,一共就一匹马,被小姑娘骑了,其他人就只好当公主的随从,大雪扒在苏视的方口帽上,一脸二百五地把苏大学士的帽带当小鱼干啃。
阿芙休息过几天,已经好多了,徐晓晓早上擅闯梁陈屋子,把明韫冰偷走了一刻钟,被怒不可遏的梁远情在脑门上种了个暴栗,此时张着翅膀,寿星公似的在天上撒欢。
梁陈觉得天光明亮,正好晒晒太阳,便戳了戳明韫冰:“喂。”
“………………”十不像的爪子动了动,没搭理他。
“老闷着多不好啊,”梁陈义正言辞地历数不挪窝的坏处,“你看你老在我心里,浑身都染上我的味儿了,这还怎么见人啊。久坐久睡会变不好看的,想不想晒晒太阳?”
“………………”还是不答。
十不像毛茸茸的爪子上都渐渐漫出了密密麻麻的“此人好烦”的谴责,梁陈还颇为没有自知之明地继续叨叨:“诶,你看这路边山上,迎春跟杜鹃都开了,多好看啊,想看看吗?你不是就喜欢弄花拈草的吗?”
一边围观的苏子呈跟大雪:“…………”
片刻后,梁陈耳边冒出一个字:“不。”
“干嘛那么害羞。”梁陈道,“好吧,就算你不爱看花,那不然看看大雪?看看徐晓晓?还有惨遭你欺骗的苏子呈——你看他近日这么憔悴丑陋,还不是你坑的。”
明韫冰无情道:“不。”
同时被猫崽跟贱人坐在头顶上的苏大学士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咆哮道:“姓梁的我忍你很久了!”
梁陈相当吃惊地扭头:“干什么啊。”
苏视愤怒道:“你从圣女堂出来就跟灌了迷魂汤似的,请问你那尊贵的脑子里还有半点地方放正事吗?你不觉得咱们消息走漏的太……”
梁陈大惊失色:“什么消息?你真把我想娶个男人的消息告诉我二哥了?!”
苏视一顿,感觉梁远情这个二百五发的不是那么纯。
——梁落尘是跟着他们一起走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正在顾平渊跟太监旁边走,脸色跟白日里出来梦游的僵尸差不多。
他截住话音,看见梁陈细微地摇了摇头。
他一语双关地说:“这事儿我还没想好,等回了京,我旁敲侧击问问圣上吧。”
说完摸摸那“心头肉”,又一脸嘚瑟地跑到前面招摇显摆去了。
这厮……心忒大了。
苏视至今还没想明白他到底是不是那什么“降真”之类的,借尸还魂根本不存在,他跟梁陈一起长大,也没发生过什么“起夜发现梁远情对镜脱下人皮细细描摹”的恐怖故事……
算起来,那个白骨精为什么要上苏大学士的身?想来想去,好像他自己比梁陈更邪门一点!
他目光从囚犯游移到坐在高头大马的少女身上——阿芙因为无所依靠,暂时先跟着他们俩,也好去跟圣上做个人证。
她显然没学过骑马,像个小鹌鹑似的紧紧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却很不体贴地抓在了骏马的鬃毛上,苏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细细一分辨,就看出来了——
那毛发里有一只巴掌大的小鬼!正在那现成的鸟窝里打滚,跟阿芙不知道靠什么交流,但那张玉雪可爱的脸,长得是跟顾仇一模一样。
苏视冷不防一个肘击,就把梁陈手上快编成形的花环撞飞了。
十九眼疾手快地接住,给人模狗样的王爷大人丢了回来,梁陈点了点头,转身骂苏视:“恭喜你终于疯了。”
苏视没骂回去,招招手要对他附耳,梁陈却反应很大地往旁边一躲:“干什么?人仙授受不亲的。少觊觎本王美色。”
“我觊觎你七舅姥爷……”苏视咔一声把荔三百的木结拆了一下,退而求其次地使眼色,“你看那。”
梁陈一眼就看见了那小鬼,第一反应却是垂头。
明韫冰安静地趴在他心口,两人的心跳是真正地严丝合缝地隔着最无法跨越的距离,一起律动着。
“是你吗?”他心中问。
他不说话。要休息。
这小鬼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候出来……你又想做什么呢。
哪怕前路是沼泽,彼岸又长满了蒹葭,风停的一刻,难道就不走了吗?
行经一棵大柳树,徐晓晓火红的翅膀骤然收拢,阳光下像一捧突然燃起来的心火,每一根长羽都是开到最盛的玫。
梁陈没把顾仇先收了,他旁听了几段顾仇跟阿芙的对话,发现这故太子……好像不太伶俐的样子。
不知道是赤子之心,还是被戕害至此。
他的身形还像小孩子,那是红颜咒的作用。被五花大绑的那个,梁陈看了一眼,肉身与魂魄却都非人非鬼,联系到顾平渊跟时想容的交易,大概率是顾平渊把顾仇的尸身占为己有了。
几年前余党还在此猖狂,梁晏是派过官兵来围剿的。明面上的扫荡做完了,暗卫也派的不少——
就连苏视跟梁陈,巡视九州的使命其中之一,也包括找到前朝余孽。
顾仇身为故太子,自然是重点追杀对象,梁陈记得去年年末,北境里搜罗的暗卫就追到了他,将他害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身魂各离,躯体落到顾平渊手上,魂魄被明韫冰使唤。
皇帝的影卫干的是监听灭口的事,又直属皇权,必然光明磊落不到哪里去,常有人被折磨到生不如死的事情传出。
梁陈看了一眼那笑得跟初生婴儿似的顾仇小太子的残魂,心里有些复杂。
……你又受过什么苦难呢?
这些疑虑还没在心里转出个头绪,一阵细雨散去,汨都就到了。
作为多朝故都,京城的气派显然不是先前的偏远县城可比,光是那城门都如九霄云龙张口,里头更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他们进城恰是逢集,吆喝跟答唤不绝,令人应接不暇。
“竟这么热闹,这是在准备什么?”梁陈瞥见逍遥大街的正中央有一整座灯鳖正在成形,便顺嘴一问。
在汨都人气极高的苏大学士一路走来已经被挂了满脖子的小吃,啃了口糖人:“你是本朝人吗?我看你像个妖怪。”
梁陈眯眼,没动手。
苏视不姓梁,不好卖关子,说:“这不就是每年花朝节前后,咱们汨都适龄青年都出来游玩的春神祭吗?”
游玩就游玩,适不适龄算什么?
梁陈四下一看,徐晓晓早闪回府去了,估计是怕徐国师揍她。侍卫们听令先行一步带着罪犯回宫复命了,只剩侍卫长十九——阿芙在十九牵着的马背上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闹哄哄里,苏视继续道:“咱们虽然不禁女子足,但稍有身份的千金小姐们到底不前呼后拥地不肯出门,只有祭春神这一日,没有门禁,没有拘束,各家各户都放心把姑娘少爷们放出来。故而这一日成其好事的也特别多,又叫‘金结缘节’,这一年一度的美事,你个最爱吃喝玩乐的竟然不知道?”
“好像听过,不是就跟迎神赛会差不多的吗?一群人扮成妖魔鬼怪当街舞……”梁陈这些年满神州乱跑,哪参加过这个“金相亲大会”,一知半解地看着那灯笼组成的巨大乌龟,绕了过去,张灯结彩却没完,像铺不尽的红尘。
他眼前突然一花。
十分博学的苏视在那孜孜不倦地补充背景知识:“关于汨都的结缘节还有一个很凄美的传说呢,——传说司春之神,就是一位大美人,她爱上了一个樵夫,谁知道天帝发现了这段禁忌之恋,派天兵天将把司春之神收入天泉,化作一盏不褪光华的白荷花,司春之神的血泪把荷花的花瓣尖染红了,感动了天帝,又把她放下来了,但她却变不回人身,只能以花的样子陪伴爱人一生。”
梁陈把脸上的手绢拿下来,抬头一看,酒楼里一个姑娘笑魇如花地对他放了个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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