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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冰瓷是降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复刻出来的思念,这种特殊的替身,性格由凿刻她的人影响,但终究与原型的关系更密。
她像谁,从来就不是秘密。
只是大神祭魔后,天底下再也没有追寻那些旧事的人,所以无人点出罢了。
但不说,不代表不是,不足以自欺……不足以磨灭鬼帝烙在冰瓷身上的痕迹,明韫冰就像江源,汹涌奔腾的是永远不可摆脱的暴虐。
时想容双瞳一张,人沼轰然舔过全身,把大神赋灵的清正之气吞噬殆尽,就像被活剐了一遍——她牙齿一咯,一口血喷出来,肉身在痛楚与绝望之中急速湮灭,那根弦就断了。
天雷愤怒地劈下一道雷,惨白光线之中,冰瓷的面孔如魔如妖,那对冷冽的黑瞳放大了许多,绽出了难以形容的狠戾。
“知罪……”她从齿尖磨出这两个字,冷笑了起来。
“轰——”那道雷被她手里寒气凛冽的长鞭一抽,爆开一道震耳欲聋的惊怒,竟然被硬生生挑偏了,恶狠狠地打在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上,那情仙早已闪身一躲,眉目不惊。
莫名其妙的宣判,莫名其妙的审讯,莫名其妙的责难。
莫名其妙的惩罚,莫名其妙加诸于身的痛苦。
对……就是这种像岩浆一样,烙在魂魄上,要把魂魄一点点烫烂的痛苦,能让所有承受的人发疯。
你、凭、什、么?
时想容往后一仰,暴雨之中依然顽强的月华就收进她手中,化作一把巨大长镰,往外狠狠一划,大浪就层层叠叠地冲下,就像天上倒下了一条白河,霎时地上所有东西都惨白褪色,在凉珂的城门外,瓷化的地脉探出无数只手,把情仙的红绸带人都拦住了。
一条地龙破“土”而出,伴着那长镰的攻势一道咬向地神。
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那残次品本就半斤八两,躲闪不及,被瓷龙当胸一撞,狠**在了一颗早就瓷化的惨白大树上,那刀势如风,破在他喉面上,几乎把脸划成狰狞的两半。
鲜血四溅。
天雷暴怒地降下责难,冰瓷眼都不眨地受顶了,袭进却毫不受阻,眨眼间她就持刀近前,漠然地审视飞絮的残魂炼成的伪神。
“你殉了两回了,不好好地挺尸去,来这儿管什么闲事?”
那眼中是涌动的疯狂,令人止不住的心惊。
神明却笑了起来,轻声道:“人有七情六欲,有牵挂之物,非人则不然。天地类分,非人皆是无所牵挂,或命系恶念的邪物。人间尚有律法规诫世人,你在其中,不觉得格格不入么?”
时想容面无表情地看着飞絮。
情仙看见她眉心应言鼓起了许多细细的小包,有些忧伤地笑了一下:“你觉得天道残忍,不肯包容么?你怎知这不是一种严苛的保护?”
“鬼物的魂元只有一道,凡人有三道,你们永远都无法相合,永远在自说自话。你自以为倾心以付,实则连自己一早堕入迷梦,都不清楚。”
“这可不是‘庄生晓梦迷蝴蝶’那种物我相忘的美梦,这个梦的尽头,是独你一只鬼要走的永恒的分叉口——”
飞絮温和而慈悲的笑容一闪而逝,眼珠像牵线木偶似的一抖,变作了一个讽嘲的高高在上:“你在那条道上发疯,最终还要祸及他人。殊不知‘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劳刑即触生于‘爱生忧怖’之时,你看看你这模样,没了这张脸,你还敢走到那凡人面前吗?你还敢想一个‘情’字吗——”(注)
时想容手中那把长镰忽而化为白雾,成了一把长锥,椎尖如针,当颅钉进了飞絮的眉心!
她浑身上下都被血浸染了,那毒火在止不住地跳跃,脸上的包就跟被孵化的虫卵似的不停地耸动,格外恐怖,比所有噩梦里的厉鬼都要可怕。
这地神只是被炼出来的工具,那造化的黑手还躲在后面笑看风云。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垃圾——
长锥跟毒火一同渡了过去,地神猛地凸出双眼,只觉得时想容冰冷的手直接钻了进去,溯洄从之,一探千里,山水在这一瞬间缩地成寸。刹那就顺着那一点人沼的牵系抓住了那藏头露尾的罪魁祸首——府邸里草木深,五颜六色的翅膀破风而上,叽叽喳喳的尖嚣直上青云。
“咔嚓”一声,一道寒气化刃往那人好整以暇的喉口迫杀而去,那人迎面受击,显然猝不及防,却迅速一掌结印,令那可怖的杀气打歪,在肩膀上狠狠一剜,划出一道很深的创口,血溅三尺。
他却笑了一声:“呵——”
时想容猛地收手,指尖却已经被那人再加一把火,邪咒瞬间把心底最深的暴虐与恐怖拉扯而出,眼白刹那消失,她一掌拧断了情仙的颈骨。冷冷地看向黑风冷雨之下的凉珂。
那穹顶散了,雨无情地落在房梁上,窗棂上。
凉珂,一个少女起夜,被不大却非常冰冷的雨弄得瑟瑟发抖,慌忙要回里屋。快进门时,透过篱笆,她却看到一个寂寞窈窕的身影在外头伫立。
这么冷的天,该不会是哪里流浪过来的姐姐吧……应该可以让她进来喝碗热汤。
少女摸了过去,恰好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那“姐姐”的模样,没有眼白,丑陋如鬼!霎时那怪物的面前一面水镜爆开,她尖叫一声,然而喉咙还未出声,脖颈就咯吱一响,意识便就此消弭了。
最后一眼,是那张近在咫尺的烂脸。
眼眸里,涌动着疯狂的痛楚。
情仙的魂元散落一地,无望涯也安静了下来。凉珂与红颜蠢动了半夜,终于随雨安静了下来,万鬼之渊里开始有女鬼在惨叫,叫的人肝胆俱裂,黑塔则像层层叠叠洇在土里的血,堆了起来。
天明时,一张大网从凉珂打了出来,扑向了梁落尘落脚的客栈——那是抹去记忆的术法,能让所有珍贵的回忆都变成一场无足轻重的梦。
深藏在我梦里。
作者有话说:
注1:《史记》里并没有这段,作者瞎编的。
注2:爱生忧怖,忘记是哪的出处了,不过不是本人。

第51章 七点绛唇 鸠鸣在葭
第二天梁落尘早起,看着外头被雨打了一夜的白玉兰,像做了一场百年的梦,忽然想不起来今生今世。
空气却清新。
整理行装时,随侍道:“王爷可要顺道去凉珂看看?那儿上古出过一只号令鬼族的凶煞,至今也民风彪悍,可有名儿。”
“不了,催的急呢,先回汨都。”
梁落尘朝凉珂的方向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地方乌云罩顶。
他走的好像无牵无挂,心中却又千丝万缕地和一个人相连。在汨都,午夜梦回之际,总有惊魂之感。
时想容彼时开始谋划自救,寻到地神之前,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大费周章地布谋了这么久,却还是功亏一篑。
想来命运就是如此无常,而我们别无他路,唯有向前。
撤退,毫无可言。
月色像水袖般收拢回掌心,出凉珂城以外一百里的小客栈静静地等待旅人,迎来送往,日升又落。
老板娘暂且将时想容收留,在杂物间给她收拾了一角——她自己不住客房。时想容白天也带面纱出来面无表情地帮忙招呼客人,晚上就坐在风灯下边,面灯思过,身上的碎瓷是落得越来越多了。
朔日这一天,月如勾。
梁陈一行人终于带着老板娘的屠夫丈夫打道回府了。
这么仓促地决定从凉珂回汨都是因为皇帝陛下的书信来催了——
听说奉亲王大人居然中毒,梁晏颇是忧心忡忡,又收到密报说凉珂这边有人谋反,梁陈这边才把查探的几只喽啰收了,那边皇帝马上来信让他们火速回京。消息比心动还快。
两位钦差只好先听命回汨都交差,也没空审那死太监和顾平渊,星夜兼程地离开了凉珂。
大不过一日,就已经走到了他们来时经过的客栈。
他们暂且歇脚,梁陈跟老板娘商量安置她丈夫的事,于是盘桓了一天,正说着,一只手就从他身边鬼鬼祟祟地摸过来,梁远情面不改色地把那咸猪手一拍——“啪!”
徐晓晓跳起来:“干嘛呀!让我看看!”
梁陈:“要收钱的,一眼八千。黄金。”
“别嘛,我昨天都看见你给他喂水了,拿个小勺子沾了一点点,人家根本不爱搭理你,就舔了十五下!”
梁陈努力地按耐住了想暴揍这小姑娘的手筋,怒斥:“你还说要不是你闯进来肯定能把那一罐子甜汤喝完!”
徐晓晓撒泼:“我就想看看,为什么不让我看!让我看看嘛。”
说着她就两手成爪往奉亲王大人的胸口抓,其熟练度可能是悄么声当了资深流氓的关门弟子,梁陈身手敏捷地躲开,感叹了一番浇漓世态的炎凉……
现在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出门都这么危险重重了!
昭阳郡主还在后头唉声叹气,被很有眼色的苏大学士给按住了。
苏视道:“得了吧晓晓,你看他护那个‘十不像’跟心头肉似的,你干嘛非得看。虽然是挺玲珑袖珍的,你想想那是什么东西变的!——指不定一口毒牙呢,一张嘴咬掉你半层皮。趋利避害,趋利避害。”
徐晓晓没听进去,低头捡起还在地上爬的大雪,哼了一声:“那么可爱,才不会咬我呢。我找阿芙玩儿去了。”
这俩小姑娘一见如故,一直都凑在一起聊天,阿芙受的心伤差不多都在心大如斗的徐晓晓身上补回来了。
苏大学士摇头晃脑,溜溜哒哒回屋时,隔壁砰的一声,有人匆匆忙忙冲了出去,追魂似的。
夜深了,风灯在冷月里摇,温好的酒送过来,苏视在栏杆旁的小桌上放了两只碟子,就着花生和一卷书,一边看,一边整理脑子里的思绪。
他隔壁几尺,疏风斜柳,梧桐清酒,便是梁远情。
最近不知道是什么节,还是老板娘在贺什么,客栈的屋檐下挂了许多红灯笼,纱帐也是簇新,如雾。深漆栏杆下有一层兰草,夜色里发着幽香,和屋里熏炉的暖香一混,倒有点教人不饮自醉。
如雾的纱帐外,垂着吊兰,吊兰之下,放着一张美人榻。
美人榻上睡美人。
梁陈从进门起,脚步就莫名放的很轻,好像稍微一重就能踩碎春心似的。
他走了几步,绕过了拦山色的素屏风,就看见了美人榻上正在闭目养神的人。
梁远情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的酒桌上,酒盏之间磕碰的轻微声音像细雨一样缠在了明韫冰的眉间。
他坐了下去,目光一直没从那张脸上撕开。
从万鬼之渊上来以后,明韫冰被“打回原形”,窝在梁远情怀里休养,足有三天。这期间他连话都只能每次说一个字,交流也如和光同尘,两人至今没有好好说过话。
梁远情止不住地想起他脑子里越发像关不住闸似的记忆,——犹如在凉珂想起的那一幕,都太陌生,又太亲密,叫他进退不得。
他一方面战栗,一方面还有点儿别扭:说到底,那些记忆也是突然涌现的。就像每次听到他二哥说起他小时候跟大白鹅抢吃的,梁陈都深深地认为自己没那么二百五。
但如果确实是他,那记忆——
是被封印了?还是被强行洗掉了?他与生俱来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儿?孰真?孰假?明韫冰把彡骗进鬼渊,大费周章地攫取时想容现成的邪阵,不惜冒失智的风险,就为了把那白骨精的真身拉出来杀掉?还是为了别的?——为了什么?
万种思绪终于复归平静,雨丝般合在明韫冰静谧的五官上。
——是从昨晚开始,明韫冰才恢复了人形。
前一夜里梁陈睡不安稳,还总觉得哪里少了点什么,一觉醒来,就看见明韫冰的脸近在咫尺,鬓发微乱,……一丝不挂。
梁陈差点当场摔下床,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按住了自己污秽如洪水般一泻千里的心。
“……………”
明韫冰的脸有点像三十三神宫,都是造化的奇迹。不管从哪个角度用什么眼光看,都是完美到不近人情的。甚至美到有杀伤力,叫人冷不防就是心肝一颤。
不过还是很虚弱,薄唇是荷尖那种淡粉。
脸色还是那么白,明明把凝梅和玉琮都给他了,养不好吗。
闭着眼也在皱眉,不知道梦到什么,肯定没好事……眼珠子里的和光同尘都好像要飘散了……
嗯,眼珠子……
等等,什么时候睁的眼!
梁陈一个激灵,从头到脚都坐正了,好像小时候读书溜号到一半被大学士突然闯进来了似的。
明韫冰目光落到他手边的酒盏上,眼角要笑不笑地弯了弯。
梁远情颇警惕地看着他——主要他自己也发现了,他对这人有点没抵抗力,很容易直接变成二百五,所以要审问的话,需要打起一百二十万分的铁石之心。难度很高。
于是他慢悠悠地倒了一个杯底的酒,抿了一口,问了一个含有酒香的问题:“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明韫冰朝他这边轻轻一歪头:“滋味如何?”
梁陈把酒杯放下,打了个响指,一滴酒就从他杯子里射箭一般弹出去,划了个漂亮的弧,弧线正收在明韫冰嘴唇上,他很配合地一张嘴,把这滴酒含了进去。
“梅子。”他微微蹙眉,得出结论,像是有些不适应人间滋味,但又有点沉溺。抬眼时,眼波里好像有冰缓慢化开,指节贴在了太阳穴边,漆黑的袖袍下露出雪白优美的腕部线条。
那种似乎是在忍痛的神情就像一把迎面而来的细沙子,把心弦打得麻麻酥酥的。
梁陈移开目光,倒了一点酒,动作有点仓促地喝尽了。
他的视线回到明韫冰有些水润的下唇,声音有些含糊:“我很好奇啊,你给梁潮的是什么东西?”
——在梁落尘讲完了他跟时想容的过去后,当晚,明韫冰十分“好心”地给了他一块如意状的冰瓷,上面画着漆黑的恶鬼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梁陈当话筒,传达他的意思:“此物可以指引你找到心上人。”
梁落尘就失魂落魄地看着梁陈,那意思是:“皇叔,我能相信这鬼话吗?”
梁陈自己一碰到明韫冰判断力就是一包草,哪能跟他指点。还没出声,明韫冰直接指挥他说:“试试看。”
梁落尘拿着鬼如意就寻雾而去了,那东西冒黑烟,据说烟的尽头就是要找的人。
梁陈被这糟心的大侄子整的心累无比,还没来得及劝一句,梁落尘就夺门而出。不过基于一种诡异的心理……反正他也不想曾经跟明韫冰“夜谈过”的梁落尘老在跟前戳着,梁陈没阻止。
现在梁落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是出事了,皇帝问起来,梁陈能以死谢罪。
你要是个人吧,梁晏也不是那么死板的皇帝,没那么多门户之见,梁落尘又不是储君,说不定还乐得抬个平民女子进门,但为一块石头要死要活,那还得了!
梁陈回过神来,总觉得那鬼如意不是好东西——废话,给出去的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明韫冰慢条斯理:“你不是知道么。寻人之物。”
“我信你。”梁陈心说。
正巧这时楼下一声“呛啷”,梁陈偏头一看,居然看见了梁落尘。
按照梁落尘的说法,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任何“阿时姑娘”存在的痕迹都没有,唯有定情信物与家传之剑的不翼而飞能支撑他的痴想,难为他竟然为了一个梦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有人会一辈子沉浸在一场梦中呢?
难道你也想某一天就遇到那个梦中之人吗?
只见那鬼如意化作八十一枚钉子,正把一块石头钉在楹联斑驳的柱子上,那雕塑是个美人,脸部都落空了一半,一双眼睛还如旧梦,莹莹如波。
她手上,腿上,爬着两只狰狞的鬼印,最后一只正从梁落尘后颈上烙上时想容的眉心。
梁落尘有些惊讶地看着空了的手,又看着时想容,却只是两相无言。
梁陈却明白过来,无言以对地看了一眼明韫冰。
明韫冰半坐起身,颇有兴致地压下眼睫,欣赏他自己的杰作,月光落在他的鼻尖上,温柔又冰冷:“你不知道啊,在万骨之墟下,这赝品有多猖狂。又拿你的魂魄,又用你的凛铁,恨不得把我烤成灰。”
梁陈目光从他不是很服帖的衣领处滑过,明韫冰的颈部线条因为那个侧脸的动作绷得很清晰,梁陈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那天这人没穿衣服的样子——确实有很多未愈的伤疤。
他说:“就算是这样,你现在不是没什么事吗?你非得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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