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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顾仇捧出自己的糖:“喝完药吃点糖就好了!”
徐念恩极其鄙视:“简直废物。”
相传梁远情在夺水之战后流散,发过一场大烧,在那以后,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对圣上污蔑他捏造出来的一干糗事都极力否认,包括但不限于:和大白鹅打架、雕小木人做老婆、偷偷尝雪的味道……等等等等。
小梁陈闻言大怒,跳起来要跟徐念恩殊死搏斗,被梁落尘手忙脚乱按住:“又爆血了!别动!”
按照常理,徐念恩这时候其实心智成熟,完全就是用他们芈族那套伪装了个小儿身混迹其中,因此欺压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他伸手夺走梁陈辛辛苦苦刻了半个月的一个石雕——那是河边捡的一块通透如玉的鹅卵石,雕成了一个五官朦胧的美人。
然后在梁陈撕心裂肺的“还我老婆”的哀嚎声中,又骂一句:“药也不敢喝的废物。”扬长而去。
“……”徐倏淡然道,“这个留书梦很可能是假的,我们至今没看见主人在哪。”
他否认,徐晓晓反而确认了,这就是真的!以及——徐念恩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恶魔!
不过说主人,主人就来了——
小梁陈一口抓住药碗牛饮结束,举着病体狂奔而去,一冲出营门,就和一个人撞上了。
“上……小公子,您这是急着去哪?”
这人头发纯白,身量如少年,正是游丝。
徐念恩眯起眼睛。
他当年当然不是小孩子,在他的记忆里每件事都鲜明如刻——夺水之战这段时间,游丝根本没有出现过。
要么是留书梦是假,要么就是当时他确实和梁陈有接触,但次次都故意避开了自己。
从防止林瑟玉来寻他仇来看,很有可能是后者。
徐念恩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鄙视他了。复杂间,这两人已经交谈起来,原来爱到处野的梁陈某次遇虎,被游丝解救,还带到他家睡了一夜,认识了那个“大美人姐姐”。
游丝说:“我们马上搬家啦。她还想见见你们,怎么样,来吗?——我下厨。”
“但是宥之马上要走了,”小梁陈一边流口水一边道,“我们能送完他再去吗?”
游丝想了想:“可以让他一起来,就当践行宴了。”
“但是大哥不会允许的……”小梁陈又说,就见游丝笑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副美人图,展开后四方场景波纹一颤,便化进了那画里。
徐晓晓修为虽深,但道心相当于没有,又被转的脑晕,好容易站稳了,才听见徐念恩低声道:
“原来如此……”
“什么啊?”她疑惑。
“滴漏子。”徐念恩简短道。“偷时间的。他们若要这样相会,我当然很难发现。”
这一宴可谓是十分奇崛,下厨的是道衡大神的法器,一柄拂尘化的人形。与会的大都毛都没长齐:梁落尘、顾宥之、梁陈……还有一条女娲般的半蛇。
还没长大,因此如潮的世事还未照头浇下,恩怨情仇,还在这一滴漏以外。
林瑟玉敲着桌,很意味深长地盯着估计刚长全乳牙的梁陈,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眼放精光,翻江倒海的一肚子坏水。
小梁陈被她盯得有点怕:“姐……姐……”
林瑟玉大喜:“再叫一声!”
“姐姐……?”
一阵狂笑,林瑟玉又摸摸梁落尘的脑袋,打击道:“你比他帅多啦!”再摸顾仇:“你太瘦了,待会多吃点,把姓梁的锤到天边去——是梁远情!”
别人不知道,但有人知道,这一宴是当时游丝决定祭为守灵,真正的一场告别。
此后他肉身被分尸,在心渊审判台中发现自己,附身老道,癫狂终日,也清醒终日。
但却是再不复相见。
游丝顾及几个人的口味,问清楚了忌口,好难得破费开火,洗干净碗筷,准备了八菜一汤。
林瑟玉自然吃的十分辣——这位小姐的口感里,辣就跟她那些永远大红底色的裙子一样,简直天经地义。第一次吃到不辣的菜时林瑟玉控诉了半个月游丝虐待她:“这是食物?!连食物的味道都没有!”
两个姓梁的在南边出生,口味较淡,但梁陈事儿多,还特地要加水果,顾仇则是比较普适,什么都吃。
游丝自己喝水就能饱,忙的不亦乐乎,听林瑟玉第八百次提起他们的仇人:“哎,可惜没把姓徐的坑过来。”
与他们隔了若干年的“姓徐的”双眉微攒,渐渐凝起。
游丝道:“人生在世不称意,为何总想着寻仇?不累么?喝梨汁吗?刚打出来的。”
“这不是还起不来,总忍不住拉罪魁祸首出来恨一恨吗?——你是真不知道徐倏的下落?”林瑟玉捧杯豪饮。
游丝笑着摇头:“宥之,听说你要走啦?是回家吗?”
游丝道长这跟谁都一见如故自来熟的奇技也很是实用,哪怕对方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顾仇小大人似的点头:“梁大哥说要把我送回家。”
梁落尘问:“你家很远吗?以后还可以来和我玩啊。”
他年纪是这几个里面最长的,自觉是兄长,因此话语多是妥帖照顾。
梁陈兴奋道:“我可以教你折竹蜻蜓!”
“我也不知道……”前朝的故太子有些懵懂,看得徐念恩轻轻吸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很是有意思:这世上有人生来富贵,哪怕责任千斤重,不到最后一刻也可以不抗;有人生来命贱,以至于要自己苦苦思索原因,为所有的痛苦寻个正当理由,否则根本活不下去。
人跟人的区别,居然可以大到这种地步。
顾仇被顾平渊指摘时,他也在当场,当时的梁陈还有所动容,看着他笑颜不改只怕心里还叹了几句冷漠无情之类的话吧。
岂知这世上,同情心只能留给自己,否则蓬草一样的贱命,该怎么活呢。
可不管再怎么出身云泥,在大千世界中浮沉,受的苦到底还是一样的。无非是有些人醉,有些人醒罢了。
几个孩子互相说着幼稚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诀别,林瑟玉和游丝都表现出了难以形容的耐心,画面一派和谐。
留书梦的一角也渐渐发白,那是幻境即将收折的信号。
正当这时,嘲笑完梁陈身高的林瑟玉一抬眼,那双颇算妖媚的眼瞳冷不防和徐念恩对视了!
徐念恩望进她那双眼底的寒凉,忽的从头冻到脚,谨慎地召出羽扇,四周猝然扭曲失真,变作黑白交错的漩涡——
徐晓晓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不觉得游道长是个爱诉衷肠的性格……”徐倏慢声道,“你说,他为什么要把我请进来看这些旧事?”
那本该明艳活泼的林瑟玉露出一个阴冷的笑,一瞬间撕破幻境冲出:“——自然是为了让你了断在我手中!!”

昔日旧友,见面分外眼红。
徐晓晓被徐念恩拎着脖子往旁一拽,原地嘭的爆开一大片红光,她回头一看,地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蛇——毒气扫过之处都发生了这种恐怖的变化!
头皮发麻之际身后霍然张开一张血盆巨口,俨然是那灵蛇的原形,徐念恩羽扇飞起,根根长羽瞬化鱼骨般的白戈,“铿——”的一声挡住了腥风狂舞的蛇牙!
与此同时,幻境彻底绞碎,千万片碎境般的记忆如尘飘去,疯狂的红瘴不断围击而来,粗看以为是毒气,细看却是一条条头发丝般的蛇!
徐晓晓吓得连自己并不是一条弱鸡都忘了,只看见无数只盯着自己的刻毒蛇眼被徐念恩召出的羊角风如磨削断。迎风卷成大片血雾。
乃至于回到错汝、幻境尽碎那一瞬间,泼天呕下了一大片淋漓的血!
“啊——!”徐晓晓一声痛呼,被徐念恩一掌打在后背,直接摔出数尺,脊梁骨差点在一块凸起的青石上砸断。
徐念恩十分无耻地抛出一句:“去搬救兵——”
红蛇显然不像以前那样心中还悬着根线,刚目睹游丝消失,心情抑懑,又经过了这些年的修炼,发狂以后简直神泣鬼惊。
这不死不休非要拉人陪葬的疯劲,徐前国师凭一双如炬慧眼看出,他是打不过的。
他素来讲究循序渐进的使坏,是个颇有风度的阴谋家。跟林暄这种脾气一上来就搏命的可谓是两个极端。
红蛇不管他风不风度,只知道这恶魔给过自己一箭,令游丝五感尽失,就是流渡焚毁的罪魁祸首,过往痛苦大多拜他所赐,简直饶他多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脑中只有杀杀杀一个字在反复刻烙。
种种深仇大恨积压已久,一并爆发,堪称恐怖!
徐晓晓条件反射答应完,“嗷——”的一声退开几尺,那青石已在疾电般的蛇尾下化为齑粉!
“找谁啊!?”死里逃生后凤凰活似脑浆漏完了,“我觉得姓梁的不行!!”
“……”徐念恩一个打滚避开几排蛇牙,滚了一身草,狼狈之中竟然还废了句话赞道,“我也觉得!姓梁的确实不行!”
见徐念恩颇是滑不溜秋,无法伤及。红蛇攻势骤缓,盘踞着,颇有几分阴冷地俯瞰下来。
徐倏顿了顿:“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疯子停下来,当然不是不疯了。而是在思考怎样才能更疯。
灵蛇呈攻击之势半圈在侧,蛇尾高扬,“砰——”的一声扬尘撼石,地面应声龟裂出数道深邃的蛛网!刹那间四面阴风大起,从那些裂口中闪电般刺出只只手骨,跟着数具完整的人形骨架破土而出,跟着是第二层、第三层……宛如捅了白蚁穴,所见之处瞬间攒满了起伏的骷髅!
半空中落下一道鬼魅般的咒吟,而后那些骨架就发疯似的围击过来,徐念恩躲开一只九阴白骨爪,矮身的一瞬间拽住它脚踝,凌空呼了起来“啪——”地打翻一排张牙舞爪的骨架,地面稀里哗啦地洒了一地“傲骨”。
他瞅准时机,就地拍了张缩地千里的符篆,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谁知那符纸轻飘飘落下,竟毫无反应!
见了鬼了!!
徐念恩抬起脚,只见草间的土壤都渗出了湿红的毒液。
这毒意致幻。连自觉毒中之毒、百毒不侵的徐倏都有些眼晕。
他一晕,动作就慢,被封了灵力就像猛虎拔牙,寡不敌众之下被一万只爪子按住,七手八脚抵成一副绞刑架。红蛇游如雷电,脚底狂颤,轰的当空冲下!
眼看毒牙就快把徐念恩戳成两片,只听天际一道怒吼大震,跟着一头伤痕累累的黑虎化形而出,正当抵住蛇牙,将徐念恩勉强地护在了身形之中。
那是徐念恩最后一层护佑,密折。
然而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而已,在僵持之中,白骨的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进肺腑,徐念恩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那条灵蛇眼里浮现出一点刻毒的笑意。风云遽变之际,这画面几乎是绮异的。
徐晓晓简直毛骨悚然,徐念恩满脸是血,喉咙火辣异常,送出口血沫,骂了句脏话,扭头道:“去找明韫冰!!要是他这辈子出嫁还想要娘家人,就让他赶紧出来!!”
顾不得思考这话里的诡异逻辑,凤凰一拍翅膀,嗖的闪没了。
不过她去的有些多余,还没飞出多远,就看见一人优哉游哉地腾云飘来,那人手里拿着口洞箫,正在用气流吁吁嘘嘘地试什么宫调,似乎心情颇好。
看见他,凤凰眼泪都要下来了:“上神!”
梁陈一把接住冲进他怀里的凤凰,不动声色地愈合了被烫的手,把它看了一遍:“可曾受伤?”
徐晓晓显然接近崩溃:“我义——徐倏,徐倏马上就要死了……”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那是个无恶不作的恶魔,曾将剑刃抵在自己的颈动脉下。
梁陈却没点醒她,而笑:“不瞒你说,朴军师曾对我算过徐倏的前程。这个人生来带煞,煞尾也不得圆满,一生从未安定,但却有许多、许多次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鸿运。”
凤凰懵然。
浮动的气流穿过洞箫,方才还有些轻快的调子转悲,似乎挽歌。却洒脱。
“徐念恩这个人啊,命大。”
——上神总结道。
轻云踏过山际,天上一片纯澈,泉眼的动荡似乎没有传到错汝他处。——至少苏大学士前半晚过的颇为平静,没有互诉衷肠,也没有惊梦回顾,他蹭了顿心满意足的饭,研究完传说中的竹筒饭,望月怀乡后,爬上床睡了。
苏视这一觉睡的比较好,因为云青峭就在同一户人家的隔壁客房,云姑娘这晚吃饭,还把一盘樱桃挪到了他手边。
虽然人家只是修养好,但架不住苏大人爱脑补,自顾自开心了个满脑花,梦里都是大片大片的天女散花。
不过这美梦做到一半,就被吵醒了。
苏视这人睡性好,雷轰都不动,向来只有他去“怀民亦未寝”,倒是很少有人来邀他夜游。当然,邀了他也装没听见。
朦朦胧胧听见隔壁云姑娘的声音,似乎和少女的哭声夹在一起,这下子苏大学士可精神了,一股脑蹿起来,三两下打理好自己冲出去,就撞见请他吃饭的主人家。
云青峭的客房里有灯,还有几个侍女进出,手里都端着水盆。看时不免心惊——那水都被血染红了。
苏视听见里头只有女声,便止了步:“赵兄,请问这是……”
昨晚酒席上跟苏视结为生死之交的赵兄道:“我夫人三更起夜,听见后门有人呼救,大着胆子叫上云姑娘一看,是个遍体鳞伤的少女。骨头都断了,硬生生爬过来的。”
苏视吃了一惊:“何人所害?”
里头一声惊痛大哭,随即一阵红光如潮退开。宛如无数细蛇没入洞口,苏视无端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兄不敢出声,只做了个唇形:“——蛇娘娘。”
那死蛇偷了玉玺不说,还戕害四方。简直岂有此理!苏视正待发话,里头忽然爆开一阵尖叫,随后是哐当几声水盆打翻之声。
关心则乱的两个男人连忙想也不想冲进去,只见那被照顾的少女倒在榻上一边流泪一边张口喘息,身体痛苦痉挛着,如一条扭曲的蛇,而她从腰间往下——双腿被替为了一条鲜红的蛇尾!
半裙撕烂,那下半身的蛇尾全然不受控,疯狂攻击一切靠近者,云青峭和赵夫人双双被打退在旁。桌椅东倒西歪,地面清水横流,侍女们都吓得瑟瑟发抖。
云姑娘显然是女中豪杰,不顾额角流血,杀气腾腾提剑又要上前。
然而这少女本人并没有敌意,云青峭能做到御敌,但做不到完全控制力道让对手不伤不痛地臣服,除非自损八百——
那剑才御起利风,不待起势,剑柄就被苏视按住。软剑转眼就到了他手上。
云青峭侧首。
只见苏视御剑立地一斩,万千光华从剑刃流转而出,金澈的枷锁刹那把那狂舞的蛇尾捆回了原地。——整个过程之花了一个眨眼的时间,那蛇尾拍碎的铜镜此刻才落地成粉。
苏视把剑随手塞给一个姗姗来迟的仆从,表情一反常态、堪称严肃地扶住云青峭,对边上有些发晕的侍女吩咐:“拿伤药来。”
云青峭被扶着走了两步,一掌推开他,疾步上前查看那少女的状况。赵夫人这才惊魂甫定地围过来。
赵员外打着折扇让人收拾一地狼籍,叹:“哎,多灾多难。”
少女看是极端痛苦,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不难从眼珠里读出感激,沉重的眼睫又被云青峭轻轻合上。
云青峭没有作声。苏视只能看见她的下颌绷紧了,那是一个不仔细盯着完全发现不了的细微变化。
赵夫人有些怜惜地替少女擦汗:“离我们不远的那座山里常有瘴气,据传总累白骨。阴森的很。从前就有人计算过,在里头失踪的人数根本没有发现的那么多,怀疑里通蛇女的极忘台。”
极忘台是人间炼狱,多生白骨,倒也有理。
“她这擦伤,像是极忘台下的蒺藜刮的,”赵夫人继续道,“传言非虚。”
云青峭从袖间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葫芦,掀开盖子,一片轻盈的花瓣便飞出如蝶,落进少女唇中。
一阵清淡的花香散开,所有人明显看到少女挣扎的动作慢下来,而后紧锁的眉也展平。
“迷魂草。治标。”云青峭简短道,“——她还能恢复吗?”
赵夫人摇头:“不可能。”
“关于这蛇女,有一种说法,不知沿途而来,你们可曾听说过?”赵员外接茬。
自然没有,来的路上星夜是奔,闲话少听。
云青峭正要细听,却再次被扶住了,这次苏视没让她轰开,不容置喙地把她扶到刚摆好的桌席旁。
赵员外吩咐人上茶,他夫人还在床沿看那少女,有些忧心地看着被禁锢的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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