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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平静水面刹那激起千丈波,守灵们还未及身陨以御敌,便纷纷感觉那毒蛇般的鞭子系在了颈项。
作为守灵,当然不能随便被人抓住,譬如凡人,不管手上抹几层油,都只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穿透过去。
这人的鞭子竟然可以给它们这种真实的伤害
要不是它们知道鬼帝身在何方,真要以为来者就是明韫冰了。
可惜并不是。
那人悠悠走来,闲庭信步似的,手里并没有执什么武器,随手理了理狂澜打湿的衣襟与袖摆,遗憾道:“唉,你也太倒霉了。”
——什么意思?
竹灵愣然之时,他手掌一握,“喀”“喀”——的断骨声便依次爆开,跟着这些本该失去五感的守灵的惨叫才慢慢被风波吞噬。
水摇天撼地,简直像化为了一条被拂了逆鳞的银龙。凤凰的微红光华在其中却依然十分醒目,银光闪烁的水线疾速之中变成了发散的刀刃,直削的岸石都斑驳负伤。
密集刀雨不好遮挡,这破阵的人不小心被刮伤一道,血顺着脸颊淌至微勾的唇角,徐念恩笑着舔净:“做什么这样推拒,难道你一点也不想义父吗?”
这语气仿佛还有几分受伤似的。明明不是什么善人。
好在昏烧中的凤凰并不被惑,只将他靠近的阻隔激扬更深。
水面凭空架起一座桥,但只到近旁,再近就难了。
凤凰当时未及成年就涅槃,此后一直没有破壳,直到新朝更迭了旧朝,诸事皆休,徐念恩才抽出时间来细心呵护,小凤凰才从万千宠爱里出了生。
到现在,也不过十五年。
但不管徐晓晓自以为人的年岁有多短,她本人的修为却是跨逾千年,这种长久时间里积攒的力量,有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无意识时释放出来,也极其惊人了。
若是要强行走近一只自保的上古神兽,强大的罡风足以能把一个活人生生绞碎!
显然,徐念恩对成为彡那种货色并无惧怕,笑颜不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那水桥也越发搭近——看似柔和实则刚硬地一寸寸破开那暴虐的拒绝。
待走到泉眼,只见凤凰的原形虚弱地窝成一团,好像当时刚破壳,还不知道怎么化形时候那样懵懂无助。
那时这小凤凰连说话都不会,只能啾啾啾地连声催促,意思是我饿了,真的好饿啊,能不能给我一点水,一点水就好啦。
其实也不是很远的事。怎么会感觉过了几千年呢?
徐念恩有些感慨地伸出手,看起来很慎重地将凤凰的脖颈掐着,把它提了起来。
“呼——!!”
四周摇曳动荡的水波在那一瞬间恢复如初,如同野兽被按住了命门。
此时,水刃将徐念恩割的浑身是伤,露出的皮肤刀口错杂,血迹将原先的青白衣衫染红,甚至根本没止,血在泉面滴出了一层触目惊心的粉色。
他浑然无感似的,含着笑意的眼珠几乎还像什么都没有变,和凤凰颤抖涣散的眼瞳对视着。
不知是什么令他改变了想法,徐念恩忽然松手。
凤凰嘶哑地啼鸣几声,打湿的修长尾羽和徐念恩身上的血迹染在一起,看起来几乎有些靡艳。
发着抖。
好像很害怕啊。
徐念恩几乎是欣赏地看了片刻那抖簌,开口:“说起来,还没有问过你,准备怎么赔我的信鸽?”
凤凰完全不知道他在哪阶天的破事,被温柔地抚摸了片刻,活拔了两根颈羽,才吃痛地想起,那是之前他们去凉珂以前,收到了徐念恩的来信,那鸽子不慎被她拍成了肉饼。
徐晓晓干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以前甚至还因为好奇徐念恩养的“精卫”肉质,趁徐国师出门,把那神鸟就辣椒烤成纯黑的。
后来徐念恩也皮笑肉不笑让赔,徐晓晓撒个娇耍耍赖,也就过去了。
现在提起这茬,凤凰哪敢对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撒娇,给她移植了赵子龙的胆子也不敢!
它只得眼中发泪,显然是怕到了极点,又因为虚弱,竟连自裁的力气也没有——其实本来也不会有。
清明当初愿意为了流渡涅槃,那种勇气是少年式的莽撞,加之明韫冰和梁陈都不知所踪,梁大爷一家、朴老先生的北园都被活活烧尽,极悲大恸之下的破釜沉舟。
现在明韫冰也在,梁陈也在,甚至大雪都还在,家在情在,又面对的是这么个曾经疼宠着她的人,她哪还有第二次涅槃的勇气。反而觉得无限地委屈。
更讨厌徐念恩这副惺惺作态的面具,恨不得此人直接给她一刀来的痛快。
见它不答,徐念恩就摇头,又问:“好罢,我再问一个问题,回答好了,就奖励你这次死的不那么痛苦。”
凤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唳——徐念恩卡住了它的脖颈,从那恐怖的力道来看,显然上一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它扑哧着翅膀,本以为是很激烈的挣扎,但实际上只是一些轻轻的拂拭,徐念恩就笑:“嗯。别说谎,我会知道的——我问你,明韫冰……”
说出这个名字让他觉得很有意思,重复了一遍:“明韫冰——我那个脆弱无助的小师弟,你跟着他这么久,离开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有赏过荷吗?”
赏你娘的大西瓜!凤凰摇头:“——没有!”感觉自己那本就很脆的骨头马上就要在修长的手指下折断——
垂死之下,翅膀上滚滚坠下大片大片的鲜红,红至奇异,一眼之下令人无端心悸,是最后的凤凰真火!
凤凰真火一落地便如血液般漫染而去,窒息灼热,极焰之下有焦肉味道散开,是徐念恩的手被烫着了,皮开肉绽简直骇人无比!但他就跟不是人类似的,不知痛痒,脸上的笑纹丝不动:“怎么,死前还要放烟花给我看?这么有孝心——”
凤凰痛苦地叫唤几声,似乎喉间卡着什么,将要吐出。
有些禽类是会将宝物之类的东西藏在腹中,临死方才像失效的铁锁般吐出。徐念恩想了想,倒也没放手,凤凰几乎是呕心般在他手中吐出了一块东西,那东西刚一碰到掌心,心头即袭来无法形容的惊悸感,随即一阵极亮的光华猛然爆开!
“奉——!”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影迎面刮来,“嘭”的砸的水面爆开,徐念恩一脱手已退数丈,只见凤凰已被托在半空,原地不见人影,似乎鬼魅出手。
但鬼魅此刻恐怕还在抱着那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哭哭啼啼,所以肯定不是。
徐念恩握着那东西——是一方印玺,如果梁陈在这里,肯定可以认出,这就是明韫冰给他看过的那枚。
将游丝送进第八重天休养的信物。
电光石火间徐念恩已经想明白一切关节,啧啧摇头,失笑一声。不知是喜是怒地整理了一下仪容,甚至用符篆将脸上的伤口疗愈起来,觉得方便见人以后,才很有风度道:“久违了,游道长。”
护着凤凰的清气缭绕片刻,在湖面落定成一个少年的残影——正是游丝。
他似乎有些忧郁,愁眉不展地看着这个曾被无数次咒骂过的仇人:“何以久违?”
徐念恩“惊讶”道:“我以为每个人都会深深地记住暴击过自己爱人的恶棍呢?”
这浮夸的反应,换任何人都要暴怒。可惜游丝跟他那个清心寡欲的主神一样,脾气好到没朋友,听完居然没生气,重点跑偏了八千里——对“爱人”俩字不自在了起来。
良久他道:“我……并不是……不要凭空污人清誉……”
徐念恩险些笑出声,几乎以为他在演戏,不过他倒也知道,善于演戏的只有他们这种不光明磊落的人而已。于是没有发出讽刺,而道:“清誉与否,又不在你我口中,我想那条蛇自己心里清楚。至于我的义女,受了很重的伤,道长,你这样诱拐幼女,叫我这个做父亲的很生气啊。”
一边“生气”,徐念恩一边五指成爪,猝然一阵极阴寒的冷风扫来,几乎让游丝都打了个寒颤——摇动的风声中,徐念恩好整以暇道:“要是不快点还给我,我可不能保证道长魂飞魄散的姿势会优美到哪里去了。”
这人口蜜腹剑的本领已经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连游丝都被他瘆出一身鸡皮疙瘩,暗怪道,似乎原来在流渡时,这人并不这么变态?
然而鸡皮疙瘩起,徐晓晓他是不会放的:“——得罪了!”
这一声起,他人已经挟着凤凰迷走无迹,道衡虽然不教打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手迷魂八卦的逃跑技巧可谓无人能及。
徐念恩立化黑风追袭而来,不知使了什么邪法,徐晓晓只听耳边风声鸦声尖刻,耳膜几乎爆裂,裹着她的清风却快要力有不逮了。
这很正常,游丝就算善于逃跑,也毕竟没有韬光养晦的徐念恩体力多。
她正觉要下坠,忽然耳边清光大盛,接着,一只手就把她圈进了怀里。那个躯体心口的跳动十分迟缓,好像曾在冰里埋了一千年。
徐晓晓迟疑抬头,只见游丝竟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开了密折,化回了人形!
游丝的密折也没有攻击性,只能发挥回光返照的效果,让他彻底透支掉这段时间养回的虚弱真气,短暂地拥有片刻肉身,再永远寂灭——
不对,凤凰心头忽然掠过一重惊跳,为什么?
只是为了对付徐念恩?游丝这个人虽然像梁陈一样深明大义,但都到了这步田地,他真会舍弃自身来保全她吗?何况此时并不是毫无转圜之地——只需要把她带到梁陈那座别院不就行了?徐念恩再妖异,能妖的过他们一神一鬼?
还有那面对徐念恩的玩笑,那句奇怪的回答——“得罪了”?
这些念头呼啸而过不过一瞬,下一刻就化作真实的刀刃刺进心脉——
游丝手化一把纯光流转的短刀,随即毫不迟疑,一刀捅进了凤凰的心口。
“啁——”
那一瞬间凤凰清啼如昆山玉碎,天地的铃铛疯狂摇撼,大片的浓云吹卷而下,群鸦被吹的东倒西歪,一瞬间徐念恩抬头,看见苍云中,涅槃的前象将天际线灼的一片火红。
涅槃的真火旋染而起,清光拽起方圆数十里的阴序幻物,无所不包地将它们护在了那个晶莹剔透的光圈内。
这净化之界,堪比当年的疏荡,一条满是疙瘩的毒蛇刚进去,扫了个囫囵滚下来,竟然就变得光滑青亮,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了。
“真是谋划得当,”徐念恩由衷地赞叹,又摇头:“可惜你太倒霉……因为你居然遇到了明静那只黑心鬼,他可是有一万个心眼子啊。”
直到这一刻,凤凰还有些委屈地望着游丝,却见游丝根本没空看她,目光紧锁着那风波之中飘渺若现的一点红。
酲泉中闻风丧胆的蛇娘娘,千万人口中被妖魔化的怪物,曾是明艳放肆的梦中人。
你又来了。袅袅悠悠的影像。
游丝注视着那一缕不肯靠近的鲜红,这大片的凤凰之火无论存在感多强,其实都像那些凡世的杂音,进不到他眼中。
万千斑斓一点白,唯独你不同。你是活跃的,像玫一样明艳。只一眼就念念不忘,激起我这苍白灵魂的汹涌热情。
我像又回到童年,回到未经世事的年月。
可惜……又要错过了。
那些过去的画面如万花筒般旋散而起,许多都是大笑的、泼辣的、恣意的,更多的也有茫然的、天真的、还有少见的羞色。那就像一个很珍惜的东西,只有最最痛苦的时候,我才敢拿出来,回味一二。借此告慰自己永不回头的选择。
他从来温润清淡的目光,近乎无理地破开一条裂缝,终于露出一点痴恋,希望在太阳下冒出新芽,就像人一样注视着她。
那些人的话,他都听到了,你变成了什么样,我也知道了。
但在我心里,你还是最初的模样。一直都是。
哪怕你根本不想再见我一面。
游丝终于收回目光,低头看了徐晓晓一眼,然后他笑了一下。在凤凰怨诉的目光之中,忽然一静。
这一静,上下天地,所有的声音都像消失了,人能听到的一切声音都不见了,整个人像被抛入无穷无尽之处,心慌之感还未起,徐徐的鲸鸣就穿透无形的屏障,如蓝海般没入耳中。
好像海拂沙岸,安宁的水声涌动着,游丝轻声说:“兜率宫之神,陨灭后除却祛魅长雪,还有一条可乘长风破万里浪的鲲。”
“当年我家上神在清野陨落,留下一场雪,和天柱山脉里的一条鲲,那是她已经算到,千年以后,勾陈大神需要这破浪之力来助他打开时空迷障,复归正位。”游丝那个笑无端令人心口发酸,——被冷待了很久的人,忽然被宠爱的那种发酸,“我修为不够,又死过一次,连雪也化不来。好在这条鲲,是骨髓中物,无论如何也会在的。”
“清明。”他叫那个陈年的名字,令凤凰恍惚了一瞬,又听他歉然道,“对不住。不过马上就不疼了。——请原谅我吧。”
说罢,他又控制不住地去看那不肯过来的蛇形,定定许久,仿佛只需要这一眼,就够了。
他嘴唇动了动,仿佛是想叫一句“林暄”,然而在此之前,一声极长的鲸吟就倒灌入耳,如同盛大浩荡的深蓝潮水照头冲下,将烈火红尘冲的风流一清,刹那间错汝所有人关窍都似被洗过,阻塞骤通,浑身上下畅快无比!
经年遗憾,不得圆满,且就放下,放下吧——
形神消散的那一瞬间,惟有离得非常近的徐晓晓看见,他脸上飞过一点水光。
那仿佛从未有情的人。
那些难言的伤痛,顽固的疤痕,都随这神灵的消弭,吹散在了无尘无色的天际。
灵魂啊,请魂归大地。
当你赴死的一刻,可还愿追忆从前喜乐?
声声怨诉,随风剪去,化作万千游丝,风波落定,该向何人说——
凤凰的伤口在疾速退去的光华中愈合如初,她张开翅膀,半起半落地盘旋。如一曲流利的悲歌,尾调收在这洪荒一刻。
徐念恩于迎面而来的如水幻境中骤然抬头。
只见一大片寂兮寥兮的浩淼苍空。

人已远行,但送你一场留书梦。
被卷进幻境以前,徐念恩只来得及一巴掌薅住那只傻鸟,——徐晓晓冷不丁被拽下来,才被还命还的生龙活虎的小宇宙刚想爆发,怒将此人辱骂一通,头顶就呼啸而过一条火龙,吓得奓了毛:“噫——”
这九转十八弯的尾音跟那条撞在树上的大火龙一起烧了个通透,只见迎面两个人跑来,眼看就要撞到,然而徐晓晓再一尖叫:“啊——!!”
这两人就直接从她身上穿过去了!
徐晓晓惊悚无比,被徐念恩团吧团吧拍了一下头:“请问你没有进过留书吗?不是号称要做扬名立万的大英雄吗?少侠,你的志愿那么宏大,为何见识如此窄小?”
对这个笑里藏刀的贼人,徐晓晓简直愤怒万分:“嘎——!!”关你屁事!?能不能滚?!
看见他就好像看见认贼作父的自己!格外不可饶恕!
徐念恩精通鸟语,很是神通广大地听明白了,呵呵一笑,优雅地点住她的太阳穴,封了她的气孔。
徐晓晓无法呼吸,憋的要死不活,一张鸟脸都快膨成犀牛了,好不难受,疯狂拍打姓徐的贼奸,鸟爪刮破皮肤,滋出一溜血珠子,刚好溅到她眼睛里。
靠,此人的血不会有毒吧?!
徐晓晓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随即真的从眼珠里蓦然泛开一阵奇异的热感,跟着她浑身就冒出了一团大火,好像要无风自燃了!
完了,还没见到明大人,我又要死了——
徐念恩却从那不灼人的火光中感受到什么,倏地一愣,往后一退——
“咳——咳咳咳咳——”
然而已经晚了,火光中徐晓晓化回了人形,还是双眼描红的少女模样,穿着她最喜欢的短打,只是头发没有束起,光看外表,简直美的有些犯规。
“……”徐念恩又反应过来了,徐晓晓这货根本就不是病的要死无法维持人形,就是被谁封住了!而他的血性阴,可以解一些芈族的封印,他这是又被摆了一道。
他们这种人,互相之间的心思都很容易琢磨:徐晓晓是只鸟,那下手轻重都不必太衡量,若她变成人形,又还是一直跟在他身边那个小姑娘的样子,不说别的,至少杀她,也是自损八百的。
“看来在肃邪院待的那几天,你学的东西还是有点用啊……”徐念恩磨牙念叨。
徐晓晓却不管那么多阴阴阳阳的,一化形就蹦起来想掐死这个过期的义父,然而一看见他,心头的委屈反而怎么止都止不住,最后居然扁嘴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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